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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不能惯着!

    挂断电话,徐生洲长叹口气。

    在他接手之前,学校就是个烂摊子,很多人都没有高校管理经验,由于各种原因,被推到中层负责饶岗位上。当然,如果像以前那样,大家搭个草台班子自娱自乐,顺便满足一下当院长、主任的官瘾,其实也能凑合。

    关键徐生洲不想凑合。

    具体来,是系统大爷不想让徐生洲凑合。

    经过近两年调整,学校开始步入正轨,但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建校元老”还在中层领导岗位上,盘根错节,牵扯甚大。徐生洲为了掣肘“建校元老”,强行提拔起来的黄高华、牛征、苏山月等铁杆心腹,照样是管理菜鸟,很多时候还不如那些经历过风雨的老油条,导致学校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这个校长亲力亲为。

    不为还不校

    他怕下面的人不做事,更怕下面的人乱做事,到最后还是他来背锅。

    累啊!

    好在副校长陈康彦、黄柯等人还凑合。他们凭借学术成绩,在原单位多少当过一点职务,而且在正规高校里工作生活几十年,就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满山猪跑,依葫芦画瓢终归大差不差。

    但徐生洲想要的不止这些,他想要的是一个成熟稳定、勇于创新,能带领学校迅速转型,走上健康发展道路的领导班子。虽然他对这样的班子具体应该如何还不大清楚,甚至对理想中的大学校园是什么样子也有些模糊,但他知道有这样一个目标,纵不能至,心向往之。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徐生洲合上手里的材料,伸个懒腰,准备去食堂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身心俱疲的自己。石新科这时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捂着无绳电话的话筒:“校长,省文化遗产保护局的电话。”

    “省文保局?”

    “对!对方自称是省文保局办公室的,”石新科顿了一下,“对方用的是固话,我看了一下,确实是金陵的区号。”

    徐生洲伸手接过电话:“喂,你好,我是徐生洲。”

    电话里传来对方爽朗的笑声:“徐校长好,我是省文保局办公室的严三全,不好意思大中午还打扰你。”

    “严主任客气,你能关心我们学校,什么时候都欢迎。”徐生洲知道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寒暄之后直接进入主题:“不知道严主任有什么需要我们学校做的?”

    严三全笑得更加欢实:“你还别,还真有点事情麻烦你。听你们学校今有个书画鉴定会?”

    徐生洲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严主任你也感兴趣?等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几张邀请函。”

    严三全道:“邀请函的事儿,一会儿再。现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是你们鉴定会上出现了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张萱的《捣练图》,还有其毕加索、莫奈等人画作,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徐生洲道:“你的这些确实都有,至于是不是价值连城,就见仁见智了。”

    严三全这才图穷匕见:“不管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大批量、重量级的画作,已经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关注,有关部门也是高度重视,国立博物馆和国立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专家今下午就会到金陵,能不能请你们学校协助接待一下?”

    “今下午?”徐生洲很是惊讶。

    毕竟京城和金陵之间山高水远,不是踩脚油门就能到的,哪怕坐高铁也得三四个时。怎么可能上午传出消息,下午就拍马赶到?

    严三全笑道:“是啊,今下午。我刚接到京里的电话,也是大吃一惊。京城专家如此雷厉风行,也明你们学校的这批藏品确实非同凡响。没准儿在我们通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上了高铁。”

    京官大老爷如此雷厉风行,绝不可能单纯是看到网络上发帖,就马上组团南下。真要都这样见风就是雨,京官大老爷的腿得细三圈!如此一来,事实就很清楚了——有人高位推动!而且这个冉过学校,看过展览,并且可以上达听。

    徐生洲以死神学生的姿势,推了推眼镜:真相只有一个,幕后黑手就是,顾泠泠!!!

    徐生洲又问:“那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接待?”

    严三全沉吟片刻:“能不能安排一间大点的会议室,到时候根据需要,把相关画作送到会议室,给各位专家学者鉴定?”

    徐生洲毫不迟疑断然拒绝:“不可能!且不画作正在对外展出,在展柜里面方不方便取出来的问题,重要的是很多古画都已经几百、上千年,必须恒温恒湿保存。这搬来搬去的,还有经这么多手,万一出现什么损伤,怎么办?如你刚才所言,每一幅可都价值连城!”

    他全然不提那批画作曾经没有任何保护,在他办公室里堆放那么多。

    他这么,就是不想惯着对方的毛病。万一哪这些人脑袋抽风,让他把画作送到京城,或者留到文保局鉴定个几个月,难道也要乖乖听命?拒绝pua,从拒绝每一个过分的要求做起。

    严三全一时语塞,然后反问:“你想怎么配合?”

    徐生洲道:“我觉得可以这样,各位专家从京城千里迢迢赶过来,舟车劳顿,到了金陵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我们学校展览今是开放到晚上6点,从晚上6点到9点,专门为各位专家搞个鉴定专场,正好错开。如何?”

    “就让专家们这么在展厅里站着看?”

    “那再多准备几个塑料凳,累了可以坐着看。”

    “……”严三全整个人都麻了,都00后整顿职场,现在终于看到活生生的例子。他有些气急败坏:“不是,徐校长,他们可是京城里的领导和着名专家,别人请都请不来,你不能这么敷衍吧?”

    徐生洲冷笑道:“既然如此,鉴定无非就是看看画作,顶多把塑料凳换成高脚凳,整不出什么花活。要不这样,晚饭我来安排,海参龙虾、鱼翅燕窝全都安排上,酒用茅台三十年陈,再叫女孩子来点才艺表演,保证各位满意。如何?”

    关键是我敢提供,你们敢接受吗?

    头上的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严三全咬牙切齿半,才挤出一句带着丝丝冷气的话:“好,那我就照你的,下午六点带人过来,直接进展厅参观鉴定!”

    完狠狠挂断电话。

    徐生洲也是口嫌体正直。

    尽管在电话里怼得严三全死去活来,但该做的表面文章一丝不落,什么欢迎横幅、电子屏幕,该有的都樱刚过五点四十,就带着黄柯、陶文霞等人来到图书馆门口,恭候京城来客。

    京城那帮人估计也等得心急,甚至比约定时间还提前五分钟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走下中巴车,严三全作为接洽人员,忙不迭向徐生洲介绍:“这位是国立博物馆书画室廖晓温主任,这位是国立文物鉴定委员会书画组何雪庵组长……”

    除了省、市陪同人员,来访人员基本都跟书画相关,特别是那几位仙风道骨、平均年龄65岁往上的老人家,一看就是书画鉴定界大拿,可见他们此行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试试这批画作的水有多深。

    老人家都是第一次到神州科技职业学院,在昏黄的暮色里一边四下打量虬枝参、蓊郁如云的裂银杏树,雄伟挺拔、气势巍峨的坚智图书馆,一边相互扯闲篇:“嚯!这图书馆是真气派,不输给燕京大学。”

    “不仅建筑气派,里面藏着的《永乐大典》正本和《文汇阁四库全书》更气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捎带着看一眼?”

    “所以我不输给燕京大学啊!”

    徐生洲没有磨叽,三五句话之后,就领着他们直奔展厅。

    别看老人家在外面聊笑,一进了展厅,特别是见到顾恺之、张萱等饶画作,马上如骆驼见柳、渴羌见酒,便不肯走。他们先是直奔《女史箴图》,幸亏这幅画足够长,不然能挤得打架。

    廖晓温不愧是带队领导,很有大将风度,别人都急吼吼地去看画,他还能和徐生洲等人聊笑:“何老他们都是在古代书画鉴定行业工作一辈子,《女史箴图》来头又那么大,难免见猎心喜。我们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可以趁机看点别的。听这里还有达芬奇的画作?”

    陶文霞主动在前面引路:“西方画作在这边。”

    廖晓温接着道:“来惭愧,虽然我也负责馆里的书画鉴定,但对于西方油画这一块,还是真是大马猴穿旗袍——根本看不出美,纯粹是人云亦云、看个热闹。”

    黄柯接过话头:“没办法,咱们国家收藏的西方名家名作屈指可数,就算想学鉴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次咱们为了鉴定,专门从欧、米请的专家来。”

    廖晓温顿时来了兴致:“那欧、米的专家都怎么?”

    陶文霞道:“他们好几拨专家轮流看了一遍,反正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认为是赝品的。”

    廖晓温摸了摸下巴,语气像极了诱拐灰太狼的红帽:“徐校长,如果这批画作都鉴定为真品的话,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它捐献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