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杀不死的祭品少女
丽塔的屏障小时之后，裕渐渐恢复了意识，然后和艾儿一起呗超能力者们带回了超能力者的城市。被玩偶熊摧毁的城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艾儿在那之后一句话没说过。
超能力者们也没有说话。
“睡一会吧。操纵玩偶熊的超能力者还有可能会打过来，接下来不许一个人外出。”
说完，丽塔给裕准备好一个房间。内部装潢像是商务旅馆的房间里略显昏暗，裕坐在床上，等着天亮。
窗帘就这么开着，可以看到窗外的两轮月亮。
裕再一次意识到，这里是异世界，之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事了。
但现实却不允许裕逃避。
起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在说话。
“裕君，还醒着吗？”
是丽塔的声音。
裕没有回话，但门上却传来要是开门的声音，门静静地打开了。
“什么嘛。这不是醒着吗。”
看见裕之后丽塔笑了。
“怎么了……”
裕完全不想掩盖自己的情绪，声音中透露着疲惫。
丽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关上门走进房间。坐在了裕身边，有些凝重地握紧双手，看着空中。
气氛很凝重。
“希望你能帮我们一把。”
“……”
裕不禁震了一下。
第一次遇见丽塔的时候，她也说过希望裕能帮他们。
丽塔拜托裕的就是——希望可以让艾儿幸福。因为裕无知、没心没肺、急性子的性格有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一张牌，便拜托裕让艾儿幸福。
看着眼前这个超能力者，裕说道——
“你们说……要让艾儿幸福。你们嘴里的幸福，就是指杀了她的意思吧！？”
“嗯。”
“啊，是吗。难怪你们可以说着要保护她还一脸平静地伤害她。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居然骗我！”
“我们想要杀了神子这是事实，这我不否定。但对她做那些事，绝不是希望杀了她。”
“那又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艾儿做那种事啊！？”
“因为这关乎我们的性命。”
丽塔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丽塔的话，情绪激动的裕也有些动摇。
“如果不能让神子幸福的话，所有超能力者都会死。”
卡莲也说了这件事。
这是真的吗。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我们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住神子让她幸福。”
丽塔的脸上全是悔恨。
“就算裕君没有出现，只要我们能抓住神子，我们应该也能让她幸福。为此我们准备了很多很多方案。卡莲的事也是其中一个。但，没用……”
丽塔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当神子说她知道是谁在操纵玩偶熊时，我们才深刻的领悟到。完全没有为她考虑过的我们是没办法让她幸福的……”
丽塔闭上了眼。
然后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裕。
“求你了，裕君……帮帮我们。”
风吹起窗帘.
丽塔的眼睛被月光照脸，显得有些湿润。
“你以为说了这些，我就会帮你们吗……？”
明明一点都不冷，但声音却在发抖。
丽塔从床上下来。然后向着裕跪下，深深地把头扣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拜托了……”
裕不敢看丽塔。
“你明白吗……？这是要我去杀人啊。我……我差点就杀了艾儿……她流血的样子，她柔弱的样子我全都看到了……”
裕真的在担心日渐虚弱的艾儿。
当时裕并不知道艾儿为什么流血，只觉得她得了什么病。
“我伤害了她……”
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感情在胸中翻涌。
“是我骗了你。让你去杀神子的也是我。都是我的错。这不怪裕君。我明白你会生气。裕君想恨我就恨吧。”
丽塔顿了一下。
“所以求你了，请救救我的伙伴们。我只能拜托裕君了。”
“怎么救？还要我去杀艾儿吗？”
“嗯。”
“开什么玩笑！这我怎么做得出来！”
“没开玩笑！”
丽塔吼了起来。
“如果神子不能幸福的话，超过两亿人的超能力者都会死……”
裕如果还和艾儿有所接触的话，肯定会杀了艾儿。
但什么都不做的话，丽塔和艾格斯，以及其他所有的超能力者都会死。
感觉就像在被威胁。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裕觉得丽塔太卑鄙了。
“为什么要拉上我啊……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这和我明明没关系啊。这不是和我没关系吗……”
“裕君……”
“够了！”
裕抓住口袋里的东西摔在床上。那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艾格斯给他的护身符。
“求你了，别管我了……”
裕背向丽塔捂住了耳朵。
但指缝间仍会传来声音。
不管再怎么错开视线，再怎么捂住耳朵，这个世界都不会放过裕。
过了一会。
有人抓住了裕制服的衣角。
裕以为是丽塔，便会开那只手转过身去。
“裕……”
艾儿站在床边。
丽塔已经不在这了。
“我让超能力者的代表出去了……”
裕的脸上满是恐惧。
裕已经不敢和她说话了。
看到艾儿的手又想伸过来，裕鼓足力气盯着艾儿。
“出去。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艾儿还是第一次被裕带有敌意的视线盯着。有些紧张，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艾儿还是向裕伸出了手。
那只手抓住了裕的袖子。
很会察言观色的艾儿在裕强烈拒绝的视线前仍不放手。
“放开……”
“裕，听我说。”
“放开！”
裕的焦躁的声音显得很不冷静。
看到裕很想甩开自己，艾儿的嘴唇有些颤抖。但艾儿眼中透露出一股坚强，直接扑到了裕的怀里。
“什！”
裕被艾儿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
虽然慌忙地想推开艾儿，但艾儿紧紧抱着裕的制服，就是不松开裕。
“裕，求你了……”
裕越是使劲想推开艾儿，艾儿越是使劲抱住裕。
“让我幸福吧。”
艾儿的声音像是快要消失一般。
裕顿时血气全无。连推开艾儿的力气都没了。
“为什么是我啊……我和你不是才刚认识吗……我哪有办法让你幸福得想死啊……”
“裕做得到。”
“做不到啊。”
裕摇着头。
“我对你完全不了解。我能对你做的事……不过是普通到谁都能做的事啊……”
“就算如此我还是很幸福啊。”
“你只是没碰到过这些事吧。你只不过是没碰到过什么开心的事、有趣的事而已。别为了这种事死了啊。普通地活下去的话，肯定会有更多更幸福的事啊……连那些事都没体验过你就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吗……”
艾儿也一样没有任何办法。
但裕却自顾自地说着自私的话。
哪怕只是一次，也想从她嘴里听见“不想死”这三个字。
然而艾儿的回答却是：
“我想要幸福。”
自己的体温被她冰冷的身体夺走。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幸福。但裕可以。拜托了。为了我，让我幸福吧。”
然后艾儿用像是被母亲抱着的孩子般安心的声音说道：
“正因为是裕——我才会幸福。”
“你在说什么啊……”
艾儿抬起头看着裕。但裕却将头放在艾儿肩上，不让她看到。
“什、什么？”
裕突然抱住艾儿，这让艾儿吓了一跳。
裕把手伸进艾儿的裙子里，摸向大腿边。
然后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果然带着。
“！”
裕突然将艾儿腿上的枪从枪托里拔了出来。
“裕！？”
注意到枪被抢走了的艾儿赶忙按住裕的手。
但裕立刻和艾儿拉开了距离。
用瞬间移动飞到床对面的墙边，然后用手枪指着自己的下巴。
“别过来！”
裕愤怒地喊住跑过来的艾儿。
“……你在做什么？很危险啊。把枪还给我。”
艾儿冷静地说道。
下巴能清楚地感觉到枪口的冰冷。把手指放在扳机上之后，裕连自己在不在呼吸都不知道。
“如果只有我能让艾儿幸福的话……”
裕的声音有些慌乱。
“只要我死在这的话，你就不会死了吧……？”
裕表情扭曲地笑了。
裕为自己发现了不会杀了艾儿的理由而窃喜。
“谁会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啊……”
自己和艾儿之间有足够的距离。
虽然没摸过枪，但贴在下巴上肯定不会射偏吧。
这样就不会杀了艾儿了。
只要扣下扳机，自己就不会杀死任何人了。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只要我死了——”
非要杀人的话，那还不如杀了自己——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把力气全都灌在手指上，想要扣动扳机。
但扣不动，完全扣不动。
“……呼、哈、呼……”
应该会响起的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裕的呼吸声。
“裕……”
艾儿温柔地叫出裕的名字。
“……我……”
裕放下了握着枪的手。
没死成。
死还是太可怕了。
艾儿走到裕身边，拿掉裕手中的枪。然后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然后艾儿摸了摸裕的头。
“这样就好了。裕没做错什么。”
“有什么好的……”
裕很没出息地流出了眼泪。
“这样下去的话，你说不定会死啊……我说不定会杀了艾儿啊……”
很想闭上这张臭嘴，但就是停不下来。
“我不想死……”
说出来了。
“我……很怕死……”
“没事的。”
艾儿说出这句话后，裕才察觉到自己是在艾儿面前撒娇。希望自己哭着撒娇艾儿就会用温柔的话来原谅自己。
希望艾儿原谅裕自己都没法原谅的罪孽。
“这是什么啊……”
裕因为心中翻起的一股自我厌恶感到难受。
“裕，让我幸福吧。”
“……不要……”
“我不幸福的话，会有很多人死的。”
“就算这样……我怎么杀得了艾儿……！”
“求你了。我想要幸福。”
“因为不幸福的话就会有很多超能力者死吗……？如果不能让超能力者死的话，那为什么就能让艾儿去死啊……！？”
“……说实话，那些超能力者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是想……”
艾儿摸着裕脑袋的手，放在了裕的肩上。
“我如果不幸福的话，卡莲和……裕都会死。我想保护你们。”
裕茫然地看着艾儿。
“你不是很怕死吗？”
“……对啊。我也是超能力者啊……”
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超能力者之后，如果艾儿没能幸福的话，自己说不定也会死。
艾儿放在裕肩上的手紧紧地抓起裕的衣服。
“我的妈妈也为我而死了。因为我觉得妈妈在我身边我就很幸福了。妈妈为了让我不幸福，自杀了……当时我很难过。”
艾儿的身体有些发抖。
“所以裕你不能死。裕死了的话，在那个世界的裕的父母也会很难过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裕死的。”
“别说得自己死了就无所谓似的……”
“那就是我的幸福。因为我可以挺起胸膛说我为了重要的人而活过。我能大声地说我很幸福。所以——让我幸福吧。”
看着裕的艾儿笑了。
“裕。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艾儿的鼻子下突然出现了一条红线。
艾儿又流血了。
裕受不了了一般推开艾儿。
被推开的艾儿向后退了两步。
“……最讨厌你了。”
裕胆怯地看着艾儿这么说道。
艾儿用手遮着嘴，有些伤脑筋似的笑道：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要你讨厌我。”
艾儿挡在脸上的手指间流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裕想从艾儿身边逃走一般用瞬间移动逃了出去。
*
裕无休无止地瞬移着。从超能力者的街区逃走，穿过毫无人烟的街区，想要里超能力者们越远越好。
天上浮着两轮月亮。
身边的建筑全都缠着稻草绳，路上到处都有鸟居。
这不是裕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个异世界。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只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丽塔、艾格斯还有艾儿都和我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想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心情逐渐膨胀。
现在立刻就像逃回以前的世界。
裕连自己的脚下都不看一直在发动瞬间移动，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砖头绊倒摔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自己瞬移了多远。
明明没在跑，却喘不过气来。
裕看向在天上俯视着自己的两轮月亮。
“放过我吧……”
逃多远都逃不开这两轮月亮，裕真希望月亮不会跟过来。
“——这么难受的话，就让我来了结你吧。”
突然传来人的声音。
裕慌忙站起身，看了看周围。
裕跑来的路上，一个人影从大楼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那个人影渐渐被月光照亮。
那是一个小个子披着一件外套。一头燃烧着一般的红发，在那顶鸭舌帽下，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裕。那是卡莲。
随后，大楼的阴影里出现了许多黑影，
那是无数的玩偶熊军团。
“抱歉啊。果然不能让你活下去。既然你有可能杀了艾儿，那我就要杀了你……我已经决定了。”
杀了你。卡莲面不改色地说道。
裕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浑身的汗毛倒立。
“你想逃也行。但你绝对逃不掉的。”
卡莲脱掉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行动比较方便的背心。
“你不抵抗的话，很快就会结束的。”
随后卡莲扔掉了头上的鸭舌帽。
“——去死吧。”
卡莲站在离裕稍远的地方说道。
这就像是个信号一样，她身后那一群暴力熊朝裕这边笔直飞了过来。
“呜、呜哇……”
裕慌了，立刻跑了起来。但脚却不怎么听使唤。
感觉到敌人已经飞到了身边，裕慌张地瞬移了出去。
杀过来的玩偶熊手中的斧子砸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会被杀的。
裕这么想到。
明明尽力飞出了五十米，但玩偶熊仅仅花了几秒便追了上来。
现在这些玩偶熊比起之前碰到一大群玩偶熊动作更快。而且行动更加复杂。之前应该只是袭击它们看到的人，而现在则像一个生物、一个凶器一样杀向裕。
这恐怕是因为卡莲在直接操纵吧。
裕慌张地连续使用瞬间移动，想要和敌军拉开距离。
裕就这样瞬移进了一栋大楼里，然后沿着道路笔直逃跑。
“就算它们再快，也追不上我的。追不上我的……”
因恐怖而丧失了冷静的大脑只能告诉自己没事的。
裕觉得就这样不停地靠瞬移进大楼中就可以逃走。
但，就在瞬移了几次之后。
“为什么——”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举着斧子的玩偶熊。
不，不对。是裕突然出现在了那把斧子面前。
就结果来说都一样。
裕立刻发现那把斧子挥了下来。
“啊……”
裕忍不住发出惨叫，直接朝身后瞬移了过去。
本来要劈开裕脑门的斧子砸进了地上。
可就在裕使出瞬间移动的时候，裕还是在慌忙间多了一下斧子，斧子只是擦了一下裕的肩膀。
靠瞬间移动应该躲开了瞄准脑袋的斧子。
但只靠瞬间移动的话，裕的脑袋可能就没了。
“瞬间移动居然赶不上……？”
这让裕的内心受到了冲击。
“靠瞬间移动应该可以逃走的。靠瞬间移动的话，应该可以逃走的……！”
裕抬起头。
挥下斧子的那只玩偶熊正盯着裕。之前的经验告诉裕，这只熊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出现了举着斧子的玩偶熊。
恐怕卡莲命令它们，如果裕瞬间移动到了它们面前就挥下斧子吧。
这下就不能随便瞬移了。但是，
“叽叽……”
举起砸进地板里的斧子，眼前的那只玩偶熊开始接近裕。
如果不用瞬移的话，就不能从眼前这只玩偶熊手上逃走。
裕慌了神，直接瞬移到了大楼外。
他想着，在外面视野更大，就算瞬移到的地方有玩偶熊在，自己也能尽早发现。
但裕一到外面就开始后悔了。
无数的玩偶熊就像群居在一起的蚊子幼虫一样填满了整个街道。不管朝哪飞都会有敌人在附近。
“终于出来了啊。”
卡莲的声音。
感觉就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一样。
被擦到一下的肩膀隐隐作痛。
感觉要被这份恐惧和疼痛弄疯了。
冷静、冷静，裕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没目标地开始瞬移。
周围不断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挥向裕的斧子擦过裕的身边。好几次直接撞在了玩偶熊身上。
已经看不见卡莲了。
裕总算是从那一大群玩偶熊中逃了出来，他停下了脚步。
不停地瞬移，让裕的呼吸有些困难。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活着逃走。
丽塔她们的脸突然在脑中闪过。但艾格斯给的护身符已经被自己扔了，不能指望超能力者们再来救自己了。
“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事……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卡莲要杀了我？
想到这，飞速跳动的脉搏缓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在不停地逃跑吧，现在脑袋变得清醒一些了。
裕立刻想到了答案。
“是因为我可能会杀了艾儿吧……”
所以想要保护艾儿的卡莲会要杀了我。
裕想逃回超能力者们住的街区。只要能逃到那，超能力者可定会保护裕的。
想要杀了艾儿的超能力者们肯定会保护裕的。
逃回去，接受保护，苟活下来。
“然后……我会杀了艾儿吗……？”
为什么非要杀了艾儿不可……？
“啊啊，对了……如果不杀了艾儿，超能力者就会死……”
只能在艾儿和超能力者之间选一个。
“为什么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没人去寻找一条让艾儿和超能力者都活下来的路？
不能让他们都活下来吗？
啊啊，对了。
在这个世界只有这两个选项。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被神定下的规定束缚着。超能力者们、希望艾儿活下去的卡莲、还有艾儿自己，都被神的规定长年累月地束缚着，所以都放弃了抵抗，选择接受。
但从别的世界过来的裕不知道这个规定。
知道这个规定之后，裕有了个贪心的想法。
——不论谁都不能死。
“啊啊，是这样啊。”
裕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人死去啊。”
看了看自己的手。
裕能做的，只是五十米的瞬间移动而已。
只靠这个，就算拼尽全力也很难颠覆现在这样的状况吧。
但绝不能让步。
不能放弃。
裕像疯了一样说道。
“我决不让任何人死去……”
握紧拳头。
感觉一直绑在胸口的东西不见了，颤抖的身体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一想，不是挺简单的事吗。”
裕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
但裕不能接受除此以外的结局。
抬头看向天空，天上挂着像是一双眼睛一样的双月。
“谁会按这个世界的规矩来走啊。”
裕瞪着那双月亮大声说道。
如果结局不是这样的话，艾儿肯定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我和艾儿约好了，要让她幸福。”
自己确认了一下所有事情。
不能再逃避了。
绝不能输给放弃了所有超能力者的卡莲。
*
裕看到卡莲在道路的另一边。月亮在她身后，还带着无数的玩偶熊朝裕这边走来。
“放弃逃跑了吗？”
“我放弃一直放弃了。”
“哈？”
卡莲不太明白裕在说啥。
“我不会让艾儿和超能力者他们任何人死去的。”
“不会有那样的结局的。”
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聚集在卡莲身后像一朵云一样的玩偶熊集合如同一直巨大的生物般要向裕扑过来。
用瞬移就能很简单地躲开。
那一大群玩偶熊撞在地上分裂成许多小块，然后各自杀向裕。
只用瞬间移动的话不行。
必须要战斗。
已经决定不能输了。
裕吐下制服外套，举起握拳的双手。双脚一前一后地分开。
心脏的律动在全身上下传开。
来这个世界前参加拳击的感觉恢复了过来。
对手身上传来的压力突然间骤减。
和玩偶熊战斗也不是第一次了。玩偶熊的力量比裕更强，再加上这么多的数量。如果用拳击来对付的话，肯定会被放倒的吧。
但要对付的不是这些玩偶熊。是操纵它们的人。
把那无数的玩偶熊当做是对手的拳击手套就行了。
这时，一个挥着斧子的玩偶熊杀了过来。
“呼。”
裕短短的吐了口气，向前前进了半步。
看了看卡莲的眼睛。她应该对格斗技没什么了解。那双眼睛很直接地告诉裕她在瞄准哪里。
她想直接砍了裕的脖子。
裕弯腰躲过这一击。
然后转换重心向前移动。
“什……”
卡莲有些吃惊。
她应该没想到裕连瞬间移动都没用就能躲开吧。
能行。
裕可以躲开那些由卡莲的意识操纵的个体的攻击。
而那些自动攻过来的个体……
裕就靠瞬间移动躲开。
“别给我到处乱跑！”
裕瞬移开了之后，自动攻击裕的个体便丢失了目标。
使用瞬间移动的话，那些家伙就追不上自己。
接下来只要专心对付眼前的家伙就行了。
裕朝着卡莲的方向瞬移了过去。
“切，混蛋！”
卡莲的声音显得有些慌。
对手有一击就可以KO裕的武器。
但只要躲开就好了。裕的躲闪比攻击更拿手。
闪着寒光的刀刃从裕身边划过。裕有意识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开。
“没问题的。没问题。”
在这个稍稍判断错误就会死的情况下，裕对自己说道。别停下。瞬间移动的超能力、步法、节奏，这些全都在保护裕不被那些强大的攻击打中。
但，敌人是一大群的。
“别小看我！”
“咕啊。”
卡莲火大了，根本不瞄准直接让玩偶熊拎着斧子四处乱挥。
带着混乱攻击的一大群玩偶熊向裕袭来。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撞在裕的肚子上。
虽然裕匆忙站住脚，但玩偶熊的力道太强了。
裕直接被撞飞，撞烂玻璃摔进了一栋建筑中。
“痛……痛……”
裕一边保护自己的身体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股疼痛感在全身蔓延。
这股冲击让裕的肾上腺激素激增，这时，逃跑中被擦到的肩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搞什么，好痛啊……”
被浅浅划过的肩膀上渗出了血。
脑袋里突然想起之前和玩偶熊战斗弄得一身血红的艾儿。
“这么痛的话，至少表现得痛一些啊。”
裕站起身。
“呼……”
裕呼了一口气之后便瞬移了出去。
卡莲就站在面前。
她的周围全是玩偶熊。
“你想干什么？”
卡莲问道。
“我不想让艾儿和超能力者死的。”
“又不是只有你这么想。”
“我不会让艾儿和超能力者死的。”
“因为神引发的奇迹需要艾儿死。就算靠神的奇迹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都活下来。在这种情况下——”
卡莲问道。
“你又能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总不能因为做不到什么而放弃吧。”
“对牛弹琴。”
卡莲像是在鄙视裕一样说道。
“我决定杀了那两亿超能力者，我决定要保护好艾儿。你要是敢碍事的话就杀了你。你要是想杀了艾儿的话，我也会杀了你。”
卡莲叫道，那群玩偶熊立刻杀向了裕。
“咕。”
打头阵的玩偶熊直接跳劈过来，裕好不容易躲开了那一击。
能躲开。但光是闪躲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就算这样，裕还是举起拳头，拼命朝卡莲冲去。
“你什么也做不到。”
卡莲像是在向裕展示他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一般挥舞着暴力，让裕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但裕却一步一步朝卡莲这边靠近。
每当距离缩短，卡莲心中仿佛就多了一道伤痕。
“你什么也做不到的……”
卡莲应该也祈求过奇迹降临吧。
但她放弃了。
不放弃的话，就不能保护艾儿。
“没错……做不到的……”
想要保护艾儿的超能力者：
“奇迹是不会降临的！”
带着悲痛的声音喊道。
裕冲了过来。
玩偶熊也冲向了裕。
不断使用的瞬间移动，不绝于耳的金属声。
裕穿过那群玩偶熊之间细小的缝隙朝卡莲冲去。
每瞬移一次，就离死近了一步。
每向卡莲接近一步，都会拼命伸出手想要碰到她。
裕像是疯了般在向死亡伸手。
以为他无论如何都想要那份奇迹。
“给我够到——！”
裕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了卡莲的肩膀。
“可恶。”
只顾着拦下裕的卡莲根本没注意到裕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裕身后的玩偶熊动了起来。
裕便抓着卡莲直接瞬移出了玩偶熊的大军中。
因为惯性，裕向前倒下，直接把卡莲压在了地上。
裕就这么压在了仰面躺在地上的卡莲身上。
裕握紧了拳头。
只要她失去意识的话，玩偶熊应该也会停下来吧。
挥拳。
这时裕感受到了身后的玩偶熊传来的压迫感。
——裕的拳头和那闪着银色光芒的斧刃一同挥下。
…………
最后，周围吵杂的声音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切……”
卡莲咋了下舌。
裕挥下的拳头砸在了卡莲脑袋旁边坚硬的柏油路上。
“你这混蛋，为什么打偏了。”
“那你为什么又停下了……？”
裕的背后，玩偶熊手中的斧子停在了快要砍到裕背上的位置。
“没什么……”
卡莲叹了口气。
“只是有点在意你为什么哭而已。”
说着，卡莲摸了摸裕的脸。
然后让裕看了看自己带着水珠的纤细手掌。
裕拿握着拳头的手擦了擦眼睛。
脸上都湿了。
为什么，自己在哭啊……？
裕拼命擦着眼睛，但眼泪却根本止不住。
看到裕这没了气势的样子，卡莲也没了力气。
“你哭什么啊？”
背后的玩偶熊从裕身上移开，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裕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哭了起来。
“痛……”
好痛。
可能是因为太痛了吧。
“什么？”
“被斧子划到的地方好痛……”
“哈啊？”
卡莲听到裕的回答瞪大了眼睛。
“你……我可是要杀了你啊？你不是还想和我刚正面吗？现在跟我说痛地哭起来了？”
卡莲很无语地说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了保护艾儿。我要杀了你。你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卡莲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温柔。
但裕说的痛不是这个。
被斧子擦过的伤口，在地上滚过的擦伤，砸在地上的拳头——全都很痛。
艾儿虽然不会死，但还是会觉得痛。
这些疼痛，艾儿在和玩偶熊战斗的时候都会经历。
而让艾儿这么痛得操纵者玩偶熊的超能力者却说“——想要保护艾儿”。
“为什么你要伤害艾儿……”
裕呜咽般的喊道。
“你不是要保护艾儿吗……？”
裕非常悔狠。
如果操纵玩偶熊的超能力者是个坏人，是艾儿的敌人的话，自己也不会有这种心情了。
但她不是。
连艾儿自己都放弃了，卡莲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想要保护艾儿的人吧。
“你不是自己去死都要保护艾儿吗……？那为什么……那为什么你……你要伤害艾儿啊……！”
裕为这事感到非常悔恨。
擦了擦眼睛。
眼泪根本止不住。
那眼泪明明不应该是自己流的，但却停不下来。
“……”
卡莲的表情有些困扰。
仅此而已。
卡莲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摸了摸正痛苦流涕的裕的脑袋。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是保护不了艾儿的。”
卡莲这么说道。
“像你说的，如果谁都不用死的话，我也想那样。”
卡莲在组织语言。
“但我没有任何办法啊……不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情况。我只能在超能力者和艾儿之间二选一……”
悔恨、失意、绝望，各种情感翻涌在卡莲心中。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可以不死人的方法。但完全想不到。哈……我甚至向神祈祷过。”
卡莲的脸上浮现出嘲笑般的笑容。
“如果想要幸福的人的性命，请让我去死吧。只要能解开她的诅咒，我肯定会笑着死去的……请让我作为您的祭品吧。”
卡莲的声音中混着一丝痛苦。
“……我双手合十，不停地磕头，祈祷过无数次。向那个让艾儿变成祭品的神无数次地祈祷……”
卡莲悔恨地说道。
“但结果没有任何变化……我们的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卡莲像是要藏起自己的内心一般闭上了眼睛。
“那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救她？”
卡莲这么问道。
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想要救艾儿。也想让超能力者死。但裕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明确的办法。
“神在这个世界定下的规矩是不会变的。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只能是其中之一……”
不知什么时候，裕的眼泪停了。
然后，卡莲说出了一句自己不知面对过多少次的话：
“——如果艾儿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的话，超能力者就会死！”
说完，卡莲闭了嘴。
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嘛。这是神定下的规定吗。
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裕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但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为了寻找这股不对劲的感觉，裕抓住了卡莲的肩膀。
“喂。”
“你又怎么了？”
卡莲一惊，睁开了眼睛。
“我记得……神是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面前定下这条规定的吧。”
“对啊，那又怎么了？”
“你能告诉我她具体说了什么吗？”
听到这，卡莲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那些就是全部的了。”
“不是。不是那个。你能告诉我神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吗。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哈啊？”
卡莲的声音有些疯狂。
但看了看裕一脸严肃的表情，她眨了眨眼。
“等一下。我查一下……话说你给我滚下去。”
“哦？啊啊，抱歉……”
裕慌忙从卡莲身上下来。
卡莲坐起上半身，拍了拍头发上的土，从裤子里掏出张卡一样的东西。虽然形状有点不一样，但应该和丽塔她们用的通信器一样吧。
“你看。”
卡莲摸了摸卡，然后把卡拿给裕。
“虽然是从人的记忆力挖出来的，但应该没错。”
“抱歉，我看不懂这个世界的字。不好意思能读一下吗？”
“哈啊？……你怎么这么麻烦……啊啊受不了，听好了？叮咚咚咚……”
“等一下。”
卡莲刚开口就被裕喊停了。
“你读到哪能用手指指一下吗？”
“……啊啊。好吧，开始咯？”
卡莲有些火大地挠了挠头，然后指着卡牌的表面，开始读了起来。
卡莲的声音重现了神的话语。
就在读到快要结束的时候。
“如果祭品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的话，之前被赋予了超能力的各位，就会死去……”
“就是这。”
“又怎么了？”
又被打断了的卡莲非常生气。
“‘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这句话在哪里？”
“啊啊，在这。”
“‘这个世界’呢？”
“……这里。”
“这三个字就是‘这个世界’吗？”
“嗯，啊啊……”
“我能听听你的肚子吗？”
“为什么？不要。”
卡莲双手抱胸，侧身对着裕。
“啊，直接听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都一样吧……”
裕的声音有些焦躁。
这个世界的语言在空气中传播的时候都会被自动翻译。
在翻译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出现细微的差别。但神的存在被限定在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这个条件下。
“说不定超能力者也能帮艾儿。”
“你说什么？”
听到裕的话，卡莲眯起了眼。
“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一定能帮到她。这只不过是在挑神的字眼，说白了就是在扯淡。”
但，说不定行得通。
就算只有百分之几也还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真会有办法。
“行了你快说！你发现什么了！？”
卡莲怒吼道。
“如果艾儿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的话，超能力者就会死去的话。”
“——那让艾儿去我的那个世界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人死了。”
听到裕的话，卡莲“哈啊？”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人想到过这一点。
艾儿在那之后一句话没说过。
超能力者们也没有说话。
“睡一会吧。操纵玩偶熊的超能力者还有可能会打过来，接下来不许一个人外出。”
说完，丽塔给裕准备好一个房间。内部装潢像是商务旅馆的房间里略显昏暗，裕坐在床上，等着天亮。
窗帘就这么开着，可以看到窗外的两轮月亮。
裕再一次意识到，这里是异世界，之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事了。
但现实却不允许裕逃避。
起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在说话。
“裕君，还醒着吗？”
是丽塔的声音。
裕没有回话，但门上却传来要是开门的声音，门静静地打开了。
“什么嘛。这不是醒着吗。”
看见裕之后丽塔笑了。
“怎么了……”
裕完全不想掩盖自己的情绪，声音中透露着疲惫。
丽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关上门走进房间。坐在了裕身边，有些凝重地握紧双手，看着空中。
气氛很凝重。
“希望你能帮我们一把。”
“……”
裕不禁震了一下。
第一次遇见丽塔的时候，她也说过希望裕能帮他们。
丽塔拜托裕的就是——希望可以让艾儿幸福。因为裕无知、没心没肺、急性子的性格有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一张牌，便拜托裕让艾儿幸福。
看着眼前这个超能力者，裕说道——
“你们说……要让艾儿幸福。你们嘴里的幸福，就是指杀了她的意思吧！？”
“嗯。”
“啊，是吗。难怪你们可以说着要保护她还一脸平静地伤害她。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居然骗我！”
“我们想要杀了神子这是事实，这我不否定。但对她做那些事，绝不是希望杀了她。”
“那又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艾儿做那种事啊！？”
“因为这关乎我们的性命。”
丽塔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丽塔的话，情绪激动的裕也有些动摇。
“如果不能让神子幸福的话，所有超能力者都会死。”
卡莲也说了这件事。
这是真的吗。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我们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住神子让她幸福。”
丽塔的脸上全是悔恨。
“就算裕君没有出现，只要我们能抓住神子，我们应该也能让她幸福。为此我们准备了很多很多方案。卡莲的事也是其中一个。但，没用……”
丽塔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当神子说她知道是谁在操纵玩偶熊时，我们才深刻的领悟到。完全没有为她考虑过的我们是没办法让她幸福的……”
丽塔闭上了眼。
然后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裕。
“求你了，裕君……帮帮我们。”
风吹起窗帘.
丽塔的眼睛被月光照脸，显得有些湿润。
“你以为说了这些，我就会帮你们吗……？”
明明一点都不冷，但声音却在发抖。
丽塔从床上下来。然后向着裕跪下，深深地把头扣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拜托了……”
裕不敢看丽塔。
“你明白吗……？这是要我去杀人啊。我……我差点就杀了艾儿……她流血的样子，她柔弱的样子我全都看到了……”
裕真的在担心日渐虚弱的艾儿。
当时裕并不知道艾儿为什么流血，只觉得她得了什么病。
“我伤害了她……”
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感情在胸中翻涌。
“是我骗了你。让你去杀神子的也是我。都是我的错。这不怪裕君。我明白你会生气。裕君想恨我就恨吧。”
丽塔顿了一下。
“所以求你了，请救救我的伙伴们。我只能拜托裕君了。”
“怎么救？还要我去杀艾儿吗？”
“嗯。”
“开什么玩笑！这我怎么做得出来！”
“没开玩笑！”
丽塔吼了起来。
“如果神子不能幸福的话，超过两亿人的超能力者都会死……”
裕如果还和艾儿有所接触的话，肯定会杀了艾儿。
但什么都不做的话，丽塔和艾格斯，以及其他所有的超能力者都会死。
感觉就像在被威胁。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裕觉得丽塔太卑鄙了。
“为什么要拉上我啊……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这和我明明没关系啊。这不是和我没关系吗……”
“裕君……”
“够了！”
裕抓住口袋里的东西摔在床上。那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艾格斯给他的护身符。
“求你了，别管我了……”
裕背向丽塔捂住了耳朵。
但指缝间仍会传来声音。
不管再怎么错开视线，再怎么捂住耳朵，这个世界都不会放过裕。
过了一会。
有人抓住了裕制服的衣角。
裕以为是丽塔，便会开那只手转过身去。
“裕……”
艾儿站在床边。
丽塔已经不在这了。
“我让超能力者的代表出去了……”
裕的脸上满是恐惧。
裕已经不敢和她说话了。
看到艾儿的手又想伸过来，裕鼓足力气盯着艾儿。
“出去。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艾儿还是第一次被裕带有敌意的视线盯着。有些紧张，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艾儿还是向裕伸出了手。
那只手抓住了裕的袖子。
很会察言观色的艾儿在裕强烈拒绝的视线前仍不放手。
“放开……”
“裕，听我说。”
“放开！”
裕的焦躁的声音显得很不冷静。
看到裕很想甩开自己，艾儿的嘴唇有些颤抖。但艾儿眼中透露出一股坚强，直接扑到了裕的怀里。
“什！”
裕被艾儿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跳。
虽然慌忙地想推开艾儿，但艾儿紧紧抱着裕的制服，就是不松开裕。
“裕，求你了……”
裕越是使劲想推开艾儿，艾儿越是使劲抱住裕。
“让我幸福吧。”
艾儿的声音像是快要消失一般。
裕顿时血气全无。连推开艾儿的力气都没了。
“为什么是我啊……我和你不是才刚认识吗……我哪有办法让你幸福得想死啊……”
“裕做得到。”
“做不到啊。”
裕摇着头。
“我对你完全不了解。我能对你做的事……不过是普通到谁都能做的事啊……”
“就算如此我还是很幸福啊。”
“你只是没碰到过这些事吧。你只不过是没碰到过什么开心的事、有趣的事而已。别为了这种事死了啊。普通地活下去的话，肯定会有更多更幸福的事啊……连那些事都没体验过你就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吗……”
艾儿也一样没有任何办法。
但裕却自顾自地说着自私的话。
哪怕只是一次，也想从她嘴里听见“不想死”这三个字。
然而艾儿的回答却是：
“我想要幸福。”
自己的体温被她冰冷的身体夺走。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幸福。但裕可以。拜托了。为了我，让我幸福吧。”
然后艾儿用像是被母亲抱着的孩子般安心的声音说道：
“正因为是裕——我才会幸福。”
“你在说什么啊……”
艾儿抬起头看着裕。但裕却将头放在艾儿肩上，不让她看到。
“什、什么？”
裕突然抱住艾儿，这让艾儿吓了一跳。
裕把手伸进艾儿的裙子里，摸向大腿边。
然后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果然带着。
“！”
裕突然将艾儿腿上的枪从枪托里拔了出来。
“裕！？”
注意到枪被抢走了的艾儿赶忙按住裕的手。
但裕立刻和艾儿拉开了距离。
用瞬间移动飞到床对面的墙边，然后用手枪指着自己的下巴。
“别过来！”
裕愤怒地喊住跑过来的艾儿。
“……你在做什么？很危险啊。把枪还给我。”
艾儿冷静地说道。
下巴能清楚地感觉到枪口的冰冷。把手指放在扳机上之后，裕连自己在不在呼吸都不知道。
“如果只有我能让艾儿幸福的话……”
裕的声音有些慌乱。
“只要我死在这的话，你就不会死了吧……？”
裕表情扭曲地笑了。
裕为自己发现了不会杀了艾儿的理由而窃喜。
“谁会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啊……”
自己和艾儿之间有足够的距离。
虽然没摸过枪，但贴在下巴上肯定不会射偏吧。
这样就不会杀了艾儿了。
只要扣下扳机，自己就不会杀死任何人了。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只要我死了——”
非要杀人的话，那还不如杀了自己——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把力气全都灌在手指上，想要扣动扳机。
但扣不动，完全扣不动。
“……呼、哈、呼……”
应该会响起的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裕的呼吸声。
“裕……”
艾儿温柔地叫出裕的名字。
“……我……”
裕放下了握着枪的手。
没死成。
死还是太可怕了。
艾儿走到裕身边，拿掉裕手中的枪。然后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然后艾儿摸了摸裕的头。
“这样就好了。裕没做错什么。”
“有什么好的……”
裕很没出息地流出了眼泪。
“这样下去的话，你说不定会死啊……我说不定会杀了艾儿啊……”
很想闭上这张臭嘴，但就是停不下来。
“我不想死……”
说出来了。
“我……很怕死……”
“没事的。”
艾儿说出这句话后，裕才察觉到自己是在艾儿面前撒娇。希望自己哭着撒娇艾儿就会用温柔的话来原谅自己。
希望艾儿原谅裕自己都没法原谅的罪孽。
“这是什么啊……”
裕因为心中翻起的一股自我厌恶感到难受。
“裕，让我幸福吧。”
“……不要……”
“我不幸福的话，会有很多人死的。”
“就算这样……我怎么杀得了艾儿……！”
“求你了。我想要幸福。”
“因为不幸福的话就会有很多超能力者死吗……？如果不能让超能力者死的话，那为什么就能让艾儿去死啊……！？”
“……说实话，那些超能力者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是想……”
艾儿摸着裕脑袋的手，放在了裕的肩上。
“我如果不幸福的话，卡莲和……裕都会死。我想保护你们。”
裕茫然地看着艾儿。
“你不是很怕死吗？”
“……对啊。我也是超能力者啊……”
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超能力者之后，如果艾儿没能幸福的话，自己说不定也会死。
艾儿放在裕肩上的手紧紧地抓起裕的衣服。
“我的妈妈也为我而死了。因为我觉得妈妈在我身边我就很幸福了。妈妈为了让我不幸福，自杀了……当时我很难过。”
艾儿的身体有些发抖。
“所以裕你不能死。裕死了的话，在那个世界的裕的父母也会很难过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裕死的。”
“别说得自己死了就无所谓似的……”
“那就是我的幸福。因为我可以挺起胸膛说我为了重要的人而活过。我能大声地说我很幸福。所以——让我幸福吧。”
看着裕的艾儿笑了。
“裕。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艾儿的鼻子下突然出现了一条红线。
艾儿又流血了。
裕受不了了一般推开艾儿。
被推开的艾儿向后退了两步。
“……最讨厌你了。”
裕胆怯地看着艾儿这么说道。
艾儿用手遮着嘴，有些伤脑筋似的笑道：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要你讨厌我。”
艾儿挡在脸上的手指间流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裕想从艾儿身边逃走一般用瞬间移动逃了出去。
*
裕无休无止地瞬移着。从超能力者的街区逃走，穿过毫无人烟的街区，想要里超能力者们越远越好。
天上浮着两轮月亮。
身边的建筑全都缠着稻草绳，路上到处都有鸟居。
这不是裕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个异世界。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只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丽塔、艾格斯还有艾儿都和我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想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心情逐渐膨胀。
现在立刻就像逃回以前的世界。
裕连自己的脚下都不看一直在发动瞬间移动，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砖头绊倒摔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自己瞬移了多远。
明明没在跑，却喘不过气来。
裕看向在天上俯视着自己的两轮月亮。
“放过我吧……”
逃多远都逃不开这两轮月亮，裕真希望月亮不会跟过来。
“——这么难受的话，就让我来了结你吧。”
突然传来人的声音。
裕慌忙站起身，看了看周围。
裕跑来的路上，一个人影从大楼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那个人影渐渐被月光照亮。
那是一个小个子披着一件外套。一头燃烧着一般的红发，在那顶鸭舌帽下，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裕。那是卡莲。
随后，大楼的阴影里出现了许多黑影，
那是无数的玩偶熊军团。
“抱歉啊。果然不能让你活下去。既然你有可能杀了艾儿，那我就要杀了你……我已经决定了。”
杀了你。卡莲面不改色地说道。
裕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浑身的汗毛倒立。
“你想逃也行。但你绝对逃不掉的。”
卡莲脱掉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行动比较方便的背心。
“你不抵抗的话，很快就会结束的。”
随后卡莲扔掉了头上的鸭舌帽。
“——去死吧。”
卡莲站在离裕稍远的地方说道。
这就像是个信号一样，她身后那一群暴力熊朝裕这边笔直飞了过来。
“呜、呜哇……”
裕慌了，立刻跑了起来。但脚却不怎么听使唤。
感觉到敌人已经飞到了身边，裕慌张地瞬移了出去。
杀过来的玩偶熊手中的斧子砸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会被杀的。
裕这么想到。
明明尽力飞出了五十米，但玩偶熊仅仅花了几秒便追了上来。
现在这些玩偶熊比起之前碰到一大群玩偶熊动作更快。而且行动更加复杂。之前应该只是袭击它们看到的人，而现在则像一个生物、一个凶器一样杀向裕。
这恐怕是因为卡莲在直接操纵吧。
裕慌张地连续使用瞬间移动，想要和敌军拉开距离。
裕就这样瞬移进了一栋大楼里，然后沿着道路笔直逃跑。
“就算它们再快，也追不上我的。追不上我的……”
因恐怖而丧失了冷静的大脑只能告诉自己没事的。
裕觉得就这样不停地靠瞬移进大楼中就可以逃走。
但，就在瞬移了几次之后。
“为什么——”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举着斧子的玩偶熊。
不，不对。是裕突然出现在了那把斧子面前。
就结果来说都一样。
裕立刻发现那把斧子挥了下来。
“啊……”
裕忍不住发出惨叫，直接朝身后瞬移了过去。
本来要劈开裕脑门的斧子砸进了地上。
可就在裕使出瞬间移动的时候，裕还是在慌忙间多了一下斧子，斧子只是擦了一下裕的肩膀。
靠瞬间移动应该躲开了瞄准脑袋的斧子。
但只靠瞬间移动的话，裕的脑袋可能就没了。
“瞬间移动居然赶不上……？”
这让裕的内心受到了冲击。
“靠瞬间移动应该可以逃走的。靠瞬间移动的话，应该可以逃走的……！”
裕抬起头。
挥下斧子的那只玩偶熊正盯着裕。之前的经验告诉裕，这只熊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出现了举着斧子的玩偶熊。
恐怕卡莲命令它们，如果裕瞬间移动到了它们面前就挥下斧子吧。
这下就不能随便瞬移了。但是，
“叽叽……”
举起砸进地板里的斧子，眼前的那只玩偶熊开始接近裕。
如果不用瞬移的话，就不能从眼前这只玩偶熊手上逃走。
裕慌了神，直接瞬移到了大楼外。
他想着，在外面视野更大，就算瞬移到的地方有玩偶熊在，自己也能尽早发现。
但裕一到外面就开始后悔了。
无数的玩偶熊就像群居在一起的蚊子幼虫一样填满了整个街道。不管朝哪飞都会有敌人在附近。
“终于出来了啊。”
卡莲的声音。
感觉就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一样。
被擦到一下的肩膀隐隐作痛。
感觉要被这份恐惧和疼痛弄疯了。
冷静、冷静，裕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没目标地开始瞬移。
周围不断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挥向裕的斧子擦过裕的身边。好几次直接撞在了玩偶熊身上。
已经看不见卡莲了。
裕总算是从那一大群玩偶熊中逃了出来，他停下了脚步。
不停地瞬移，让裕的呼吸有些困难。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活着逃走。
丽塔她们的脸突然在脑中闪过。但艾格斯给的护身符已经被自己扔了，不能指望超能力者们再来救自己了。
“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事……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卡莲要杀了我？
想到这，飞速跳动的脉搏缓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在不停地逃跑吧，现在脑袋变得清醒一些了。
裕立刻想到了答案。
“是因为我可能会杀了艾儿吧……”
所以想要保护艾儿的卡莲会要杀了我。
裕想逃回超能力者们住的街区。只要能逃到那，超能力者可定会保护裕的。
想要杀了艾儿的超能力者们肯定会保护裕的。
逃回去，接受保护，苟活下来。
“然后……我会杀了艾儿吗……？”
为什么非要杀了艾儿不可……？
“啊啊，对了……如果不杀了艾儿，超能力者就会死……”
只能在艾儿和超能力者之间选一个。
“为什么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没人去寻找一条让艾儿和超能力者都活下来的路？
不能让他们都活下来吗？
啊啊，对了。
在这个世界只有这两个选项。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被神定下的规定束缚着。超能力者们、希望艾儿活下去的卡莲、还有艾儿自己，都被神的规定长年累月地束缚着，所以都放弃了抵抗，选择接受。
但从别的世界过来的裕不知道这个规定。
知道这个规定之后，裕有了个贪心的想法。
——不论谁都不能死。
“啊啊，是这样啊。”
裕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人死去啊。”
看了看自己的手。
裕能做的，只是五十米的瞬间移动而已。
只靠这个，就算拼尽全力也很难颠覆现在这样的状况吧。
但绝不能让步。
不能放弃。
裕像疯了一样说道。
“我决不让任何人死去……”
握紧拳头。
感觉一直绑在胸口的东西不见了，颤抖的身体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一想，不是挺简单的事吗。”
裕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
但裕不能接受除此以外的结局。
抬头看向天空，天上挂着像是一双眼睛一样的双月。
“谁会按这个世界的规矩来走啊。”
裕瞪着那双月亮大声说道。
如果结局不是这样的话，艾儿肯定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我和艾儿约好了，要让她幸福。”
自己确认了一下所有事情。
不能再逃避了。
绝不能输给放弃了所有超能力者的卡莲。
*
裕看到卡莲在道路的另一边。月亮在她身后，还带着无数的玩偶熊朝裕这边走来。
“放弃逃跑了吗？”
“我放弃一直放弃了。”
“哈？”
卡莲不太明白裕在说啥。
“我不会让艾儿和超能力者他们任何人死去的。”
“不会有那样的结局的。”
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聚集在卡莲身后像一朵云一样的玩偶熊集合如同一直巨大的生物般要向裕扑过来。
用瞬移就能很简单地躲开。
那一大群玩偶熊撞在地上分裂成许多小块，然后各自杀向裕。
只用瞬间移动的话不行。
必须要战斗。
已经决定不能输了。
裕吐下制服外套，举起握拳的双手。双脚一前一后地分开。
心脏的律动在全身上下传开。
来这个世界前参加拳击的感觉恢复了过来。
对手身上传来的压力突然间骤减。
和玩偶熊战斗也不是第一次了。玩偶熊的力量比裕更强，再加上这么多的数量。如果用拳击来对付的话，肯定会被放倒的吧。
但要对付的不是这些玩偶熊。是操纵它们的人。
把那无数的玩偶熊当做是对手的拳击手套就行了。
这时，一个挥着斧子的玩偶熊杀了过来。
“呼。”
裕短短的吐了口气，向前前进了半步。
看了看卡莲的眼睛。她应该对格斗技没什么了解。那双眼睛很直接地告诉裕她在瞄准哪里。
她想直接砍了裕的脖子。
裕弯腰躲过这一击。
然后转换重心向前移动。
“什……”
卡莲有些吃惊。
她应该没想到裕连瞬间移动都没用就能躲开吧。
能行。
裕可以躲开那些由卡莲的意识操纵的个体的攻击。
而那些自动攻过来的个体……
裕就靠瞬间移动躲开。
“别给我到处乱跑！”
裕瞬移开了之后，自动攻击裕的个体便丢失了目标。
使用瞬间移动的话，那些家伙就追不上自己。
接下来只要专心对付眼前的家伙就行了。
裕朝着卡莲的方向瞬移了过去。
“切，混蛋！”
卡莲的声音显得有些慌。
对手有一击就可以KO裕的武器。
但只要躲开就好了。裕的躲闪比攻击更拿手。
闪着寒光的刀刃从裕身边划过。裕有意识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开。
“没问题的。没问题。”
在这个稍稍判断错误就会死的情况下，裕对自己说道。别停下。瞬间移动的超能力、步法、节奏，这些全都在保护裕不被那些强大的攻击打中。
但，敌人是一大群的。
“别小看我！”
“咕啊。”
卡莲火大了，根本不瞄准直接让玩偶熊拎着斧子四处乱挥。
带着混乱攻击的一大群玩偶熊向裕袭来。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撞在裕的肚子上。
虽然裕匆忙站住脚，但玩偶熊的力道太强了。
裕直接被撞飞，撞烂玻璃摔进了一栋建筑中。
“痛……痛……”
裕一边保护自己的身体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股疼痛感在全身蔓延。
这股冲击让裕的肾上腺激素激增，这时，逃跑中被擦到的肩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搞什么，好痛啊……”
被浅浅划过的肩膀上渗出了血。
脑袋里突然想起之前和玩偶熊战斗弄得一身血红的艾儿。
“这么痛的话，至少表现得痛一些啊。”
裕站起身。
“呼……”
裕呼了一口气之后便瞬移了出去。
卡莲就站在面前。
她的周围全是玩偶熊。
“你想干什么？”
卡莲问道。
“我不想让艾儿和超能力者死的。”
“又不是只有你这么想。”
“我不会让艾儿和超能力者死的。”
“因为神引发的奇迹需要艾儿死。就算靠神的奇迹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都活下来。在这种情况下——”
卡莲问道。
“你又能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总不能因为做不到什么而放弃吧。”
“对牛弹琴。”
卡莲像是在鄙视裕一样说道。
“我决定杀了那两亿超能力者，我决定要保护好艾儿。你要是敢碍事的话就杀了你。你要是想杀了艾儿的话，我也会杀了你。”
卡莲叫道，那群玩偶熊立刻杀向了裕。
“咕。”
打头阵的玩偶熊直接跳劈过来，裕好不容易躲开了那一击。
能躲开。但光是闪躲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就算这样，裕还是举起拳头，拼命朝卡莲冲去。
“你什么也做不到。”
卡莲像是在向裕展示他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一般挥舞着暴力，让裕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但裕却一步一步朝卡莲这边靠近。
每当距离缩短，卡莲心中仿佛就多了一道伤痕。
“你什么也做不到的……”
卡莲应该也祈求过奇迹降临吧。
但她放弃了。
不放弃的话，就不能保护艾儿。
“没错……做不到的……”
想要保护艾儿的超能力者：
“奇迹是不会降临的！”
带着悲痛的声音喊道。
裕冲了过来。
玩偶熊也冲向了裕。
不断使用的瞬间移动，不绝于耳的金属声。
裕穿过那群玩偶熊之间细小的缝隙朝卡莲冲去。
每瞬移一次，就离死近了一步。
每向卡莲接近一步，都会拼命伸出手想要碰到她。
裕像是疯了般在向死亡伸手。
以为他无论如何都想要那份奇迹。
“给我够到——！”
裕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了卡莲的肩膀。
“可恶。”
只顾着拦下裕的卡莲根本没注意到裕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裕身后的玩偶熊动了起来。
裕便抓着卡莲直接瞬移出了玩偶熊的大军中。
因为惯性，裕向前倒下，直接把卡莲压在了地上。
裕就这么压在了仰面躺在地上的卡莲身上。
裕握紧了拳头。
只要她失去意识的话，玩偶熊应该也会停下来吧。
挥拳。
这时裕感受到了身后的玩偶熊传来的压迫感。
——裕的拳头和那闪着银色光芒的斧刃一同挥下。
…………
最后，周围吵杂的声音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切……”
卡莲咋了下舌。
裕挥下的拳头砸在了卡莲脑袋旁边坚硬的柏油路上。
“你这混蛋，为什么打偏了。”
“那你为什么又停下了……？”
裕的背后，玩偶熊手中的斧子停在了快要砍到裕背上的位置。
“没什么……”
卡莲叹了口气。
“只是有点在意你为什么哭而已。”
说着，卡莲摸了摸裕的脸。
然后让裕看了看自己带着水珠的纤细手掌。
裕拿握着拳头的手擦了擦眼睛。
脸上都湿了。
为什么，自己在哭啊……？
裕拼命擦着眼睛，但眼泪却根本止不住。
看到裕这没了气势的样子，卡莲也没了力气。
“你哭什么啊？”
背后的玩偶熊从裕身上移开，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裕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哭了起来。
“痛……”
好痛。
可能是因为太痛了吧。
“什么？”
“被斧子划到的地方好痛……”
“哈啊？”
卡莲听到裕的回答瞪大了眼睛。
“你……我可是要杀了你啊？你不是还想和我刚正面吗？现在跟我说痛地哭起来了？”
卡莲很无语地说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了保护艾儿。我要杀了你。你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卡莲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温柔。
但裕说的痛不是这个。
被斧子擦过的伤口，在地上滚过的擦伤，砸在地上的拳头——全都很痛。
艾儿虽然不会死，但还是会觉得痛。
这些疼痛，艾儿在和玩偶熊战斗的时候都会经历。
而让艾儿这么痛得操纵者玩偶熊的超能力者却说“——想要保护艾儿”。
“为什么你要伤害艾儿……”
裕呜咽般的喊道。
“你不是要保护艾儿吗……？”
裕非常悔狠。
如果操纵玩偶熊的超能力者是个坏人，是艾儿的敌人的话，自己也不会有这种心情了。
但她不是。
连艾儿自己都放弃了，卡莲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想要保护艾儿的人吧。
“你不是自己去死都要保护艾儿吗……？那为什么……那为什么你……你要伤害艾儿啊……！”
裕为这事感到非常悔恨。
擦了擦眼睛。
眼泪根本止不住。
那眼泪明明不应该是自己流的，但却停不下来。
“……”
卡莲的表情有些困扰。
仅此而已。
卡莲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摸了摸正痛苦流涕的裕的脑袋。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是保护不了艾儿的。”
卡莲这么说道。
“像你说的，如果谁都不用死的话，我也想那样。”
卡莲在组织语言。
“但我没有任何办法啊……不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情况。我只能在超能力者和艾儿之间二选一……”
悔恨、失意、绝望，各种情感翻涌在卡莲心中。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可以不死人的方法。但完全想不到。哈……我甚至向神祈祷过。”
卡莲的脸上浮现出嘲笑般的笑容。
“如果想要幸福的人的性命，请让我去死吧。只要能解开她的诅咒，我肯定会笑着死去的……请让我作为您的祭品吧。”
卡莲的声音中混着一丝痛苦。
“……我双手合十，不停地磕头，祈祷过无数次。向那个让艾儿变成祭品的神无数次地祈祷……”
卡莲悔恨地说道。
“但结果没有任何变化……我们的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卡莲像是要藏起自己的内心一般闭上了眼睛。
“那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救她？”
卡莲这么问道。
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想要救艾儿。也想让超能力者死。但裕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明确的办法。
“神在这个世界定下的规矩是不会变的。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只能是其中之一……”
不知什么时候，裕的眼泪停了。
然后，卡莲说出了一句自己不知面对过多少次的话：
“——如果艾儿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的话，超能力者就会死！”
说完，卡莲闭了嘴。
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嘛。这是神定下的规定吗。
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裕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但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对。
为了寻找这股不对劲的感觉，裕抓住了卡莲的肩膀。
“喂。”
“你又怎么了？”
卡莲一惊，睁开了眼睛。
“我记得……神是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面前定下这条规定的吧。”
“对啊，那又怎么了？”
“你能告诉我她具体说了什么吗？”
听到这，卡莲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那些就是全部的了。”
“不是。不是那个。你能告诉我神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吗。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哈啊？”
卡莲的声音有些疯狂。
但看了看裕一脸严肃的表情，她眨了眨眼。
“等一下。我查一下……话说你给我滚下去。”
“哦？啊啊，抱歉……”
裕慌忙从卡莲身上下来。
卡莲坐起上半身，拍了拍头发上的土，从裤子里掏出张卡一样的东西。虽然形状有点不一样，但应该和丽塔她们用的通信器一样吧。
“你看。”
卡莲摸了摸卡，然后把卡拿给裕。
“虽然是从人的记忆力挖出来的，但应该没错。”
“抱歉，我看不懂这个世界的字。不好意思能读一下吗？”
“哈啊？……你怎么这么麻烦……啊啊受不了，听好了？叮咚咚咚……”
“等一下。”
卡莲刚开口就被裕喊停了。
“你读到哪能用手指指一下吗？”
“……啊啊。好吧，开始咯？”
卡莲有些火大地挠了挠头，然后指着卡牌的表面，开始读了起来。
卡莲的声音重现了神的话语。
就在读到快要结束的时候。
“如果祭品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的话，之前被赋予了超能力的各位，就会死去……”
“就是这。”
“又怎么了？”
又被打断了的卡莲非常生气。
“‘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这句话在哪里？”
“啊啊，在这。”
“‘这个世界’呢？”
“……这里。”
“这三个字就是‘这个世界’吗？”
“嗯，啊啊……”
“我能听听你的肚子吗？”
“为什么？不要。”
卡莲双手抱胸，侧身对着裕。
“啊，直接听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都一样吧……”
裕的声音有些焦躁。
这个世界的语言在空气中传播的时候都会被自动翻译。
在翻译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出现细微的差别。但神的存在被限定在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这个条件下。
“说不定超能力者也能帮艾儿。”
“你说什么？”
听到裕的话，卡莲眯起了眼。
“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一定能帮到她。这只不过是在挑神的字眼，说白了就是在扯淡。”
但，说不定行得通。
就算只有百分之几也还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真会有办法。
“行了你快说！你发现什么了！？”
卡莲怒吼道。
“如果艾儿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迎来了十八岁生日的话，超能力者就会死去的话。”
“——那让艾儿去我的那个世界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人死了。”
听到裕的话，卡莲“哈啊？”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人想到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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