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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火焰

    1

    工藤刑警站在门外,他一说是警察,大泉正雄便绷着脸打开了门。

    大泉是一个留着长发的高个子男人。

    他年龄24岁,无业,在去年年底之前,一直在吉祥寺的快餐厅里当酒保,因殴打顾客被解雇了。他与白河惠利曾经属于同一个结帮骑摩托车撒野的团伙成员。

    这是警方对大泉所了解的大致情况。

    “有些问题要问问你,行吗?”

    松木警部问道,大泉便机械地点点头。

    工藤刑警跟在松木警部的背后走进大门边狭窄的过道,关上了房门。

    大泉感到一阵颤瑟,不安地站着,打开了暗淡的电灯。他身穿着毛衣。

    “白河惠利,你认识吧?”

    等着工藤刑警打开笔记本,松木警部便迅速地开始提问。

    松木,刑警部长,40岁。矮胖的体魄,戴着一副墨镜的脸庞,给人的感觉像是中学或高中的教师。他平时待人非常温和,但对证人或嫌疑人的询问或审讯却非常严厉而执著。大泉仍默然地点点头。也许很少晒太阳的缘故,他的脸色很苍白。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以前有过来往。”

    他终于开口了。

    “不仅是以前,最近还有来往吧?”

    “也谈不上是什么交往,只是偶尔遇见,一起喝喝酒。”

    “就这些吗?”

    “呃……”

    “死的事呢?

    “知道的。在电视上看到了。

    大泉慌忙加了一句“在电视上……”

    今年2月13日的深夜,白河惠利在东京都西多摩郡日出町的一幢别墅里死去。她是被烧死的。发现时另有一个与她一起被烧死的男人,叫石冈康明,是她原来的老板。

    “你感到松了口气吧?

    大泉的目光里一瞬间掠过畏怯的阴影。

    “你向她借钱了吧?”

    松木警部紧接着问,这是从白河惠利的女朋友那里听来的。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借了多少钱?”

    “5万日元吧……”

    “别瞒我们了!少了一位数吧?”

    “……我不可能借50万元的!”

    “那么,你借了多少?”

    “20万!”

    大泉呕气似地答道。

    “听说利息每个月是百分之十吧。”

    “是的。”

    “你没有工作,所以也还不出钱,利息却不断地涨起来。据白河惠利说,如果这个月还不能还她一半钱,她就要将你的摩托车做抵押。她知道摩托车是你的命根子。”

    大泉的眼睛里闪出戒备的神色。

    “被你的老朋友这么一说,你就冲昏头脑了吧。”

    “我没有听说过。摩托车的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么,要将神山芳枝叫来吗?她是听白河惠利说起过的。”

    大泉一时答不上来了。

    “大泉,慢慢地该说实话了。我们知道你的脑瓜子很好使。”

    “可……可是,放火的不是我!我没有放什么火!我什么也没有干!杀白河惠利的不是我!”大泉叫喊起来。

    “嘿!谁说放火了?谁说白河惠利被杀了?”

    松木警部找到了破绽,紧追着问道,如一条敏锐的猎犬已发现了猎物似地紧咬着不放。

    “电……电视机上说的。我在饮食店里吃面条时,看见报纸上都这样登着。”

    大泉露出令工藤刑警他们感到意外的惊恐神色。

    “看来有问题啊。这些事,我们还没有说过吧。”

    “你们是在怀疑我吧?以为是我干的吧?”

    “不对吗?”

    “不对,不是我!”

    “不是你?那么是谁?”

    大泉咽了口唾沫。

    “如果不是你,那么是谁?你知道凶手?”

    松木警部没有放过大泉的破绽。因为大泉的讲法,给人的印象是:他知道凶手。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可能知道的。”

    “是吗?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五天前,……上星期的星期三夜里,你在哪里?”

    “我记得在……这房间里。”

    “有人证明吗?”

    “没有人证明,因为我一直是一个人的。”

    “是啊。”

    “这……”

    见松木警部凝视着自己,大泉的目光便游移着露出不安的神色。

    “这就奇怪了。”

    松木警部接着缓缓地说道:

    “上周星期三,13日的深夜……正确地讲是14日凌晨1点钟以后,有人听到你开着摩托车回来。只有你将摩托车放在楼梯下吧,看来不会有错。那人还听到摩托车发动机停下后,你走上楼梯的脚步声。”

    大泉的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在凌晨零点到零点30分之间,如果在日出町的别墅里放火后逃回家,到这里国分寺正好1时左右……”

    “不!不是!”

    松木警部正说着时,大泉便拦住他喊道,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干的。

    “那么是谁?你知道凶手吧?”

    松木警部一把抓住大泉的前胸,像要将他提起来似地,严厉地追问道。

    “不知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是一个女人。放火的是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开着汽车来的。”

    工藤刑警吸了口气,感到意外。

    “是一个女人?”

    松木警部嘀咕了一句。他松开大泉的衣襟,朝工藤刑警问了一眼。那脸庞上虽有着些困惑,却不乏兴奋的神情。

    “好,你讲讲吧。”

    松木警部恢复了稳重的语调。

    “你说凶手是一个女人,那么就是说,那天晚上,你也去了日出町的别墅,而且看见那个女人放火了?是吗?”

    大泉点点头,一副横下心来的样子。从他的表情和态度来看,他的话,可以认定是事实。

    这么一想,工藤刑警又感到一阵惊讶,因为怀疑他是放火杀人才追查到这里来的,想不到他却是纵火现场的目击者呀……

    在寒冷中赶往纵火现场那幢别墅的情景,在工藤刑警的脑海里浮现了。2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将他从美梦中惊醒。打电话的,是这天晚上值夜班的一个同事。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

    工藤刑警这么回答着,一放下听筒,身体便颤抖了一下。颤抖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因为紧张。他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闹钟,是凌晨3时35分。

    准是又发生了什么案件,但只要是刑警,就毫无办法。他用水冲了一把脸。尽管如此,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脑袋有些沉。他脱下睡衣扔在一边,换上衣服,最后穿上女朋友阿桂替他编织的围巾,披了一件大衣。

    一走出房间,寒意扑面而来,刺得脸颊有些发痛。虽说是在同一个东京都,但八王子的平均气温比东京都中心区低两三度,这一带仿佛要比八王子更低一至两度。

    锁上房门,沿着铁楼梯下来,跑到楼下的停车场。汽车是朋友廉价让给他的,是一辆半新旧的家用汽车。发动机启动了几次才终于启动起来,好不容易才将车开动了。

    说是八王子,住宅区靠近市北端,越过一个山巅便是五日市町。

    进入2月份以后,雨雪都还没有下过,所以工藤刑警估计这时汽车也许不会打滑。他将汽车开到东京都公路,朝着五日市方向加快了速度。

    工藤是五日市中央警署的刑警,当时他要去的不是五日市,而是管辖内的邻区日出町。

    西多摩郡日出町——听到这句话,凡是熟悉多摩地形的人都知道它在哪里。工藤刑警出生在龟户,又在龟户长大,那里至今还保留着工商业者生活区特有的遗风。直到当上警视厅的警察、被配属在立川警署之前,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在同一个东京都内,竟然还有那样一个街区。

    在这日出町,2月13回到14目的深夜,居住在东京丰岛区的公司社长下里雄太郎的私人别墅被全部烧毁。但是,倘若仅仅是烧毁,警察几乎不用出面。经消防署检证以后,如果对起火原因有怀疑,警察再去调查。要说为什么连不值班的工藤刑警都在凌晨3时30分被喊起,是因为从火灾现场发现了两具尸体,可能是一男一女。

    20分钟后,工藤刑警进入了通往火灾现场——别墅的山道。

    看来火势刚被扑灭,消防车拉着“呜呜”的警笛声一辆接一辆地回去了。

    这条道很狭窄,汽车难以交错开过。工藤刑警将车停靠在离别墅的院子前有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等消防车开过去以后再往里开去。

    院子在照明灯照射下变得通亮。深处,黑色的残骸还冒着烟。房子好像是木造的,散发着不太刺鼻的臭味。

    刑警课长清川和侦破股长今井,还有松木警部,正和几名消防干部交换着看法。

    见工藤刑警赶到,松木警部转过身说道:

    “嘿!你辛苦了。”

    工藤刑警向他慰劳了一句,便问道:

    “死者的身份搞清了吗?”

    “我也是刚到,比你早不了多少时间。看来还没有搞清。”

    松木警部答道。

    “别墅的主人是个叫下里的男人吧。那么另一人是他的家属?”

    “不是。消防署接到火警报告,便马上打电话查找别墅的主人,是下里雄太郎接的电话,好像回答说家里人都在。”

    “这么说来,是借给谁的……”

    “这就奇怪了。听下里雄太郎说,他没有听谁说起过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

    “那么就是说,和别墅主人完全无关的一对男女强行住进了别墅里,还没有起火就已经躺下,被烧死在里面?……”

    “现在还不能如此断定。总之,消防署听说里面没有住人,就放心了,便最先考虑不让火势漫延到后山上。初看四周没有人家,但如果火势漫延到山上,后果就不堪设想。”

    “那么,别墅全烧了?”

    “不会吧。”

    松木警部朝消防干部那边扫了一眼,答道。

    “楼房的木材都已经很旧,加上空气又干燥。而且,还是在500米之外的公路上路过的汽车看见那里窜出火苗才报警的,所以消防车赶到时,看来已经没救了。”

    工藤刑警听着松木警部说着时,署长和其他刑警们也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警方在消防官的带领下观察了两具尸体。真正的验尸,必须等法医和验尸官赶到之后才能进行,但开始侦察总得先看看尸体。

    尸体几乎已经焦黑,看不清他们的年龄,好不容易才能够分辨出男人和女人。据消防干部说,起火原因还没有查清,两人都是在北侧的和室里睡着时被烧死的。但是,如果与犯罪有关,也有杀人后纵火的可能。

    警察们一边谈论著一边观察着尸体。这时,有关死者中一人的情报已经送达,说可能是下里雄太郎的长子雄一的女朋友白河惠利。据说,雄太郎将已经睡下的雄一喊起来问,雄一回答说,白河惠利大约在10天前对他说起过要用一用别墅,他便将钥匙借给了白河惠利。

    “好!不管怎样,一名死者的身份看来是清楚了。”署长说道。3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工藤刑警他们花了10个小时,才确定其中一名死者是坐落在新宿歌舞伎街上的一家俱乐部里的女服务员白河惠利,23岁。

    白河惠利独自一人住在下落合的出租公寓里。因此,工藤刑警和松木警部向下里雄一打听到她的住处后,即使去走访,房间里也没有人。同时,死者的脸部都已被烧焦,纵然清雄一辨认,也难以断定是白河惠利。

    要说为何确定一名死者就是白河惠利,是因为警方在那家俱乐部里向一名女服务员打听,得知白河惠利最近刚看过牙病。工藤刑警和松木警部以此为线索,在白河惠利的公寓附近挨家挨户地查找牙科医院,找到了她看病的那家医院,查明了这样的事实:白河惠利在医院被保存着的牙齿模型,和死者中一人的牙齿模型一致。

    于是,两名死者中,女人的身份先得到了确定,但对男人的调查依然无从着手。

    说向白河惠利的亲友打听一无所获,还不如说,与白河惠利有染的男人众多,亲友们无法将他们的名字一一道来。

    在忙忙碌碌之中到了傍晚,尸体的解剖结果出来了:两人因烟熏窒息而死的可能性都很大,因为尸体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肺里全都是吸入的烟。只是,尽管直接死亡原因是窒息所致,两人在睡下前也都喝过酒,服过安mian药。如果想要自杀又另当别论,但如若不是自杀,这就奇怪了。难道还有第三者介入的嫌疑?

    可疑之处还不至这些。天亮后消防署对火灾现场进行了勘查,结果是,火源很可能不是在楼房里,而是从楼房外进去的。看见起火后跑来救火的居民们大多也说,火好像是从楼房外侧的板壁向房里漫延的。

    工藤刑警和松木警部一起赶回警署,听股长今井介绍了案情以后,感到放火杀人的可能性很大。就是说,凶手让两人服了放有安mian药的酒以后使之熟睡,然后从楼房外放火将他们烧死。

    这时,问题在于凶手狙击的是死者中的哪一个。当然,可以认作凶手对两名死者都有着杀人动机,才将两人一起杀死,但更合理的想法是,凶手对其中一人有着强烈的谋害动机,另一人则是无意中被卷入的。

    同时,凶手是知道两人昨天夜里住在别墅里,并能够诱使他们服安mian药的人。

    工藤刑警心想,若是刻意杀人,凶手准是死者身边的人。他和松木警部商量着打算尽快地查明另一名死者的身份。

    此后过了有30分钟左右,传达室来通知,说门口有人来提出,说烧死的人也许是他们的父亲。

    工藤刑警和松木警部马上跑下了楼梯。

    站在传达室门口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瘦削男子,和一个比男子年轻四五岁的中等身材的女子。

    两人都脸色苍白呆滞。尤其是女人,也许因为恐慌和紧张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像是好不容易才站立着。

    男子自我介绍说,是住在小金井市的石冈俊一,这女人是他的妻子美千代。

    “那么,昨天夜里在日出町别墅里去世的,也许是你的父亲……”

    松木警部催促着他讲下去。

    “也许弄错了,但看了晚报以后,我想也许是我的……妻子的父亲石冈康明。”

    石冈俊一答道。

    这是一个讨女人欢喜的、鼻梁秀挺、脸神端庄的男子。既然将石冈康明说成是妻子的父亲,自己又与妻子的父亲同姓,那么想来他便是招女婿。

    时间已过6时,所以传达室门前没有外来人,只有他们。

    “听你这么说,石冈康明先生现在是去向不明,而且他和白河惠利认识?”

    “是的。”

    “遗体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表示身份的东西,你们能说出什么特征来吗?”

    “岳父去牙科医院治疗过蛀牙,我们还借来了病历卡的复印件。因为报纸上也说了他的牙齿模型。”

    “是吗?这样的话,马上就能查清楚。你们先跟我来吧。”

    工藤他们将两人带到署长室隔壁的接待室里,向石冈俊一借了复印件,亲自将复印件送到鉴别课的房间里,请他们与死者的牙齿模型对照。

    “没错。这是同一个人的牙齿呀。”

    鉴别股长兴奋地说道。

    至此查明,与白河惠利一起死去的另一名死者,是居住在小金井市的石冈康明,年龄57岁。

    工藤刑警他们返回接待室,将这一事实通知石冈夫妇时,还非常婉转地说:“很遗憾……”

    美千代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松木警部,当听说确是她的父亲时,她当场晕了过去,在沙发与桌子之间瘫软下去。

    石冈俊一慌忙抱住她,让她在沙发上躺下。美千代将头侧向一边,脸色像白纸一样,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刺激。

    “要紧吗?”

    松木警部问。

    “不要紧。我想只是头晕吧。”

    石冈俊一答道。他的脸庞也失去了血色。

    “妻子在家是个独生女儿,从小就受到宠爱,尤其是父亲对她特别宠爱。”

    石冈俊一又解释说,所以她受到的刺激也许太大了。

    “哦。”松木警部请石冈俊一坐下,然后和工藤刑警一起坐在他的面前。美千代不醒来就无法去辨认尸体,因此他俩决定先向石冈俊一了解情况。

    松木警部首先询问了石冈康明的家庭人员的组成。

    “岳父和岳母瑞江,还有我们夫妇共四人。”

    石冈俊一答道。

    “不过,我和妻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另一幢房子里。”

    “你们住在小金井市的哪里?”

    “N町。”

    若是N町,工藤刑警很熟悉。因为从武藏小金井车站朝阿桂工作的汽车驾驶训练场去时,要经过那条道。那条街区很短,道边还留着灌木林。

    “他的工作是什么?”

    “是石安超市公司的老板。”

    “是超市公司的社长吗?”

    “是的。”

    “规模有多大?”

    “在小金井市内只有四家店铺。我和妻子也都在其中之一的武藏小金井站前商店里工作。”

    “石冈先生,你是店经理?”

    “是的,不敢当。”

    松木警部点点头:

    “那么,石冈康明先生和白河惠利是什么关系?”

    “白河惠利高中毕业后在我们店里工作了二年半。”

    “难怪。就是说,是社长和原职员之间的关系吗?但是,仅仅是这样的关系?”

    石冈俊一露出为难的表情,朝美千代瞥了一眼。美千代闭着眼睛,但好像已经醒了过来。

    “因为别墅里就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

    “是的。”

    “应该讲是相当密切吧。”

    “我想是的。”

    “石冈先生,你们不是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吗?虽说报纸报道说原职员被烧死了,但光凭这一点,你们还不会将它与石冈康明先生联系起来吧。”

    “详情不太清楚。只是,感觉到他常去她的公寓里。”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白河惠利向原来的同事们泄露的,所以在店员们中间传开了。”

    “石冈康明先生的夫人怎么样?她知道这些事吗?”

    “岳母身体很弱,很少离家,所以我想一般不会知道。”

    “那么,你们到这里来,她知道吗?”

    “也不知道。所以,怎么告诉她才好,我正在犯愁……”

    石冈俊一垂下了眼睑,灰暗的脸色变得更加灰暗。

    美千代也许正听着他们的谈话,她躺在沙发上用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不过……”

    松木继续讯问与两人的内心沉痛无关的话题。

    “昨天夜里,石冈康明先生外出时说到哪里去了?”

    “他离家的时候不是昨天夜里,是前天。说好前天早晨去千叶县的茂原,和做蔬菜包装的农家见见面,今天白天回来的。”

    “那么就是说,从千叶到东京,他昨天就已经回来了,但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日出町的别墅里?”

    “我想是的。”

    “虽说今天白天没有如约回来,但你们看了晚报以后才引起注意的吗?”

    “刚才我说过,我们觉得怀疑,只是向岳父约定在茂原要见面的那个人打电话时,对方反过来问我说,石冈社长不是昨天晚上就回家了吗?我才突然着急起来。……”

    “这么说,没有人知道石冈康明先生昨天晚上住在日出町的别墅里吗?”

    “我想没有。如果白河小姐向谁说起过,那又是另外一件事。”

    “那么,你知道有没有特别憎恨石冈康明先生的人?”

    “没有。”

    “你夫人怎么样?”

    见松木警部提问,美子代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

    “行,你躺着讲吧。”

    松木警部慌忙阻止道。

    但是,她用喃语般的声音回答着“不……”便探起了上半身。

    “不要紧吗?”

    石冈俊一回过头来,安慰似地望着妻子。

    美千代轻轻点点头,然后回答松木警部的提问:“我想没有人知道他住在那里。”

    “是吗?”

    “报纸上说火灾很可能是纵火引起,警察也认为是有人为了杀害我岳父才放的火吗?”

    石冈俊一问松木警部。

    “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所以只是问问。石冈康明先生和白河惠利两人,除了喝过酒之外,还服过安mian药,这我们还没有公开。”

    “安……安mian药!”

    石冈俊一吃惊地问道,美千代也突然颤抖了一下。

    “石冈康明先生有服用安mian药的习惯吗?”

    松木将目光朝着美千代。

    石冈俊一也看着妻子的脸。

    “不,没有。父亲服的是维生素片。”

    “这么说,是有人让岳父服了安mian药后让他睡着了再放火……”石冈俊一用恐惧的目光望着松木警部。

    “过程是这样的,但只是没有人知道石冈康明先生昨天夜里住在别墅里,那么目标也许就不是石冈康明先生。”

    “如果不是岳父,放火犯的目标是白河惠利?而且岳父是被卷在里面了?”

    “这也是一种可能。”

    美千代好像已经不想再听似地摇着头,用双手捂着脸又抽泣起来。

    到此为至吧。松木警部停止提问,要求他们去辨认尸体。说是辨认,要确认是石冈康明实在很勉强,但那是一种让他们领回尸体的手续。9

    两天以后,工藤刑警才想出了“不留任何痕迹的自动点火装置”。因为头脑里浮想起自动管理定时开关之类的装置,所以不知道还有更简单的。就是,只要利用蜡烛就可以了。点上火的蜡烛经几个小时将要燃尽之前,只要移到浸透汽油垫在下面的纸上,它就能接着燃烧到被褥里。若是那样,蜡烛和纸自然就会被完全燃尽,不留任何痕迹。

    工藤刑警向松木警部讲了自己的推理。

    “是吗?”

    松木警部非常佩服,无法反驳他的推理。

    为了掌握石冈俊一作案的证据,两人又开始四处奔走。石冈俊一和美千代杀害了石冈康明和白河惠利,接着石冈俊一杀害了美千代和瑞江——

    即使这么推理,只要没有真凭实据,石冈俊一就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作案。要掌握他作案的证据非常困难。但是,警方很幸运地找到了它。

    警方再次对石冈家进行搜查时,从主楼的书架深处,发现了像是美千代藏着的日记本。

    但是,这不是她写“遗书”的那本日记,是从今年3月开始写的新的日记。她是发现丈夫在偷看自己的日记,便当着他的面装作只有原来那本日记的模样,暗地里却另外记了一本。而且,在这本日记中,记录着她和石冈俊一一起杀害白河惠利和石冈康明的经过,以及丈夫也许知道父亲和白河惠利一起住在别墅里的怀疑。

    石冈俊一开始时还拒不承认。但是,那本日记证明,“我们”不是指美千代和瑞江,而是指美千代和石冈俊一。证据确凿,无可抵赖,他只好供认不讳。

    据石冈俊一交代,作案方法几乎与工藤刑警推测的一样。只是,作案动机是因为他私吞了石冈超市公司300万元资金,石冈康明将要与他解除养子关系。

    按照日本法律,如果养子关系被解除,即使和美千代结婚,他都失去了继承石冈家财产的权利。同时,石冈康明还打算要他与美千代分手。

    那样一来,石冈俊一就会一无所有。当然,连人都要从石冈超市公司滚出去。

    是成为穷光蛋,还是成为拥有数十亿元资金的资本家?选择显而易见。石冈俊一为了将石冈家的资产占为己有,决定铤而走险,拉拢憎恨白河惠利的美千代杀害白河惠利和石冈康明。

    其实,石冈俊一瞒着石冈康明已经与白河惠利有着暧昧关系,因此通过白河惠利得知她和石冈康明的幽会时间。诱使美千代实施犯罪,是因为她是石冈康明的女儿,不会受到怀疑。

    但是,警察开始怀疑美千代。这样下去是危险的。如果受到追查,她肯定会招供。石冈俊一出自这样的考虑,想起美千代的日记里有“我们……”的记述。无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他策划了杀害瑞江和美千代、伪造成自杀的计划,并付诸了实施。

    “石冈俊一利用美千代的日记作案,结果却裁倒在美千代的日记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