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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月鉴

    本来按照规定或为求准确,是不能把尸体从事发现场搬离,更该保护现场维持案情原样。

    但因为宛城验尸匠死的死,走的走,京都新调来的这一批捕快没个会看,一着急,就把尸首搬到大狱阴凉环境,以图多存数日保存证据。

    所以司澄也只好将错就错。

    先对一具已经开始发臭,但体态面貌还未变形的中年男人尸首下手。

    这人司澄单方面认识,叫李达。

    乃是宛城北墙杨柳街附近“住”的同行,脾气暴躁,据说喜好在来活时坐地起价,恰了烂钱就去找杨柳街的小娘皮花销。

    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也没有婆娘,整一个活一天算一天的烂人。

    四肢无损,身躯亦无伤痕,银针也测不出中毒迹象。

    司澄摸摸索索一下,发现这人死因很是奇怪。想了想,于是从牛皮袋里抽了一柄银色小钢刀。

    丁彦那一伙宛城县衙的差吏,脸上盖着一条浸泡过的湿毛巾,都正站在门外围观。

    这一伙人都是刚从京都洛阳紧急调来宛城的捕快,没见过,因而对略感好奇。

    众所周知,天子脚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京都当差做捕快,没事寻猫找狗,帮王公贵族找找蛐蛐溜溜鸟,才是常事。

    当看见司澄面不改色地抽出一柄闪着亮光的小钢刀,没有燃香礼叩,没有供奉,就直接对尸首开膛破肚,刨心挖肺时,顿时引发一阵惊呼。

    民间有四小阴门之说,其中有这么一句,叫刽子手的刀,仵作看得见;扎纸匠的手艺,二皮匠的针线。

    仵作,也就是验尸匠人,都是经验传承居多,吃饭靠的一双眼。

    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剃个头都会被视为不孝之举的时代,对尸首开膛破肚,就是在挑战世道。

    老话有言,人死后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讲究个死得全尸。如果缺胳膊少腿,身躯容颜残破,是为犯忌,会招来不详凶兆。

    因此即使是验尸匠人,也不敢随意损坏尸首。

    冤有头债有主,要是死者进了阎王殿,因验尸下刀子导致身躯残破轮回不得,化作孤魂野鬼,那下手的验尸人得被索命。

    验尸本为找寻真相,还人一个公道。但入了阴冥化作鬼魂,可没有那么多感恩戴德。

    ...

    当丁彦又看着司澄面不改色对身前的尸首一番切切割割,掏出肝脏嗅嗅看看,黝黑的脸竟也渗出点点汗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想过去阻止,却被身旁的一个老年纪老资历的狱卒拦住:

    “丁捕头,去不得呀!”

    丁彦略感惊愕:

    “此人目无法纪,无礼无德,他...”

    老狱卒姓李,人称老李头,守了宛城大狱二三十年了。老早,他就见识过彭老头的“手艺”,因此对司澄也不陌生。

    看见丁彦一脸不可置信,老李头解释道:

    “这是彭老头的独门手法,这后生学了个七七八八,也是相当了得。丁捕头,你只管让他动手罢了。如果他都查验不出线索,这偌大的宛城,也估摸着无第二人可以了。”

    “验归验,可他损坏尸首...”

    “哎,助人讨一个公道罢了。他都不怕阴魂索命,我等无关之人,又有何急?”

    丁彦仔细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于是作罢。

    ...

    司澄一番查验,却发现这李达死法诡异,是被人凭空刨了心肝而亡。

    正常来说没了心肝而死,尸首表面肯定会出现某些剧变,但如今统统没有,就很诡异了。

    这十有八九,是妖邪作祟。

    身上有一股细不可查的胭脂味,胸膛内里竟还有一丝唇脂和傅粉残余,十有八九还是死在女人身上。

    正如此猜测之时,不想突然,精神一阵恍惚。

    司澄脑海隐约之间,闪过大片大片的不规则金色符文,然后缓缓浮现出一面锈迹斑斑,带着铜绿的古镜。

    上书“日月当空,天地可鉴”。

    这是一个名为“日月鉴”的莫名存在。

    紧接着不由分说,铜镜之中,竟突兀地映照出死者李达的一生:

    李达,景宁初年生人,祖籍豫州汝南,乃流民后代,一生坎坷。

    幼年丧父,与母相依为命。后日渐长大,娶妻生子,辛苦劳作,生活有所改善。景宁二十四年豫州的颍川王造反叛乱,为逃避兵灾到荆州,举家落户于宛城。

    景宁三十年,宛城大旱,举家迁移新野,于路上遭劫匪,妻女老母意外死于城外野地,自身摔断腿成跛足残废,于是性情大变,从此终日以吃喝嫖赌度日,成为烂泥。

    后囊中愈发羞涩,见阴门行当赚钱颇丰,于是投身于阴门行当捞钱,一做就是十五年。

    前日,终于攒够睡花魁的家当,于是决定上宛城北区杨柳街的春风楼喝花酒,一度春宵。

    过夜后,子时,大醉之下,未发现怀中丰腴美人皮肉开裂,乃是恶鬼披着人皮。

    因而被恶鬼以妖法刨心挖肺,然后隔了数个时辰,天亮之后出了杨柳街,回到家中才命丧。

    那恶鬼,名为画皮。

    ...

    宛如梦里走马观花,一生转瞬即逝,只留下点点关键信息,余者皆去。

    日月鉴随之给出一个莫名提示:

    【替天行道,吿于众人真相,你可以获得奖励。】

    似乎按照提示,只要把这查验的真实结果说出去,告于众人,就能获得奖励。

    事莫重于人命,罪莫关于死刑,杀人者抵,国法无恕,施刑失当,心由难安,故成招定狱,全凭尸伤检验为真。

    为恶弄法者,来日无所依。

    这是验尸人祖师爷给的祖训,让人不得弄虚作假,否则有朝一日必遭报应。

    正当司澄在猜测中,想要换一具尸首查验时,异象突生。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大狱这间停尸房的排排架着的尸首,在数息之间,就化作粉尘,落了满地。

    司澄身处其中,目瞪狗呆。

    差点一声国骂飚出去。

    但为了符合人物形象,不被怀疑恶鬼上身,司澄还是硬生生止住了嘴巴。

    三下五除二,不管停尸房如何,他就直接捞起工具和牛皮袋,小跑出房门。

    求生欲在此刻得到充分的发挥。

    丁彦终于回过了神,马上一声大吼:

    “有妖邪作祟,大家小心!!”

    老李头却是淡定,在其他捕快狱卒如临大敌,拔刀乱顾的时候,他还有心思问走出房间的司澄:

    “后生,发现啥子了?”

    司澄看了老李头一眼,有些纳闷。

    这人这么彪的吗?

    但发现这老头眼里好奇心满满,像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只好回道:

    “四肢无碍,身躯无伤,亦无大病大痛。只是心肝被凭空刨了,按时间推算,心肝失于昨日子时时分,人死于卯时时分。且内腹中有女子妆粉之物残余,颇为高档有特色,死前那日,必定上了青楼勾栏。如此行凶手法,恐非常人所为。”

    老李头闻言眼睛一瞪:

    “莫不是说,此乃妖邪所为?那妖邪就潜藏在勾栏?”

    “吾亦如此怀疑,那行凶者女子姿态,十有八九是妖邪所扮。”司澄看了看周围,回了一句。

    然后又补充道:

    “此事已然越过吾能力范围,老李你也莫管了。”

    “俺知晓,明日就大病他一场...”

    听着老李头忽然声线骤减的细声念叨,司澄动作一滞。

    好家伙!

    这老李不愧是个能看守大狱二三十年,还能生龙活虎保着命的老懂哥。

    ...

    一番骚乱,甚至请出了镇狱所用的“大衍刑罚法典”,也终究还是没发现大狱内有妖邪行踪。

    当众人走出大狱,刚好天蒙蒙亮,金鸡在破晓打鸣。

    此时阳气正足,天边映下一缕黄光,也彻底让众人安了心。

    司澄站在大狱门口的街道旁,向刚走出来的丁彦说明了验尸结果,旁敲侧击暗示一通。

    至于暴露自己特殊能力,那是傻子所为。

    丁彦听完司澄所述,怔了怔,不知作何感想。

    倒不是他对司澄有所怀疑。

    毕竟事关朝廷,要是验尸结果不对以至于耽误案情,那负责验尸的验尸匠一定会被问罪。

    先前那阴柔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只听他脸色阴沉道:

    “丁彦,这事诡异,我们管不了。还是赶紧禀明县令,然后快马去请朝廷镇魔司使者为妥。”

    丁彦闻言回过神,脸色沉闷点了点头,迈步和阴柔男子一起走向大街一旁不远的县衙。

    此事对司澄来说,算是就此完结。

    他现在恢复自由身,没有走,则是因为在说出真相之后,他真的获得了“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