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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不靠谱

    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能慢,但谣言和八卦是绝对长着翅膀能到处飞的,普生器坊里出的东西越来越精致巧妙。并非件件出自姚海棠的手,但做东西的人无不受了姚海棠的影响,虽然他们没这么一双巧手,但学个模样还是能行的。

    再加上那些谣言,虽然低调但层面高的传言,普生器坊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刘罗生已经尽量低调了,再加上他一直是器坊圈儿里的老好人,人缘还算不错,虽然挣得多了,可架子没上去,少不得有人眼红吧,却也没谁真拿不入流的手段去对付他。

    但这世上,总有例外,在京城一共有四大器坊,除了官坊司珍没人去攀比之外,另外三大坊之间各有争斗。但因为三大坊所擅长的器不一样,所以一直以来也没真到白热化的地步,表面上的和平还是一直维持得不错的。

    忽然之间普生器坊冒了出来,虽然远不足以威胁到三大坊的地位,但三大坊看中了普生器坊背后那位器师。搁平常人当然不敢得罪器师,但三大坊是绝对有这底气的,一个有潜力的器师所能带来的利润很让人神往。

    “看来是擅长治器伤,已经有些年头没出现过这样的器师了,天底下能治器伤的器师没手艺这么好的,手艺好的又治不来伤。这个器师好好教导一番,说不定又是一个跺跺脚都带响儿的。”三大坊里的人坐到了一块儿,在没征询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就开始商量着人的去留。

    “这器师最适合我们长生坊,你们一个制杀器,一个制礼器的就不要跟我争抢了。你们礼乐坊不是说看上那个叫西城的器师了吗,我不跟你争,至于七星坊就不用说了,这器师就没制过杀器。”说话的是长生坊的管事,长生坊多制生器与治器伤,所以长生坊自然而然地认为该归自己。

    “谁说的,我看很适合我们礼乐坊,手艺绝妙,你们长生坊要这么好的手艺做什么,就算是块铜片子,只要能治器伤,有生灵之气就足够了。礼乐之器一要好看,二要好用,我看应该到我们礼乐坊来。”礼乐坊的管事当然也不能相让。

    至于七星坊的,看了这两家一眼,决定放手让这两家吵,吵到最后指不定他就是赢家。这个器师,不归七星坊是常理,归了七星坊是运气。

    这时候姚海棠可不知道有人在不知会她一声就抢她,她这会儿正在为齐晏的事儿烦着。虽然在东朝一甲头名不用尚公主,可耐不住公主要看上齐晏,佳人爱才子,这戏文千古流传历久弥新。

    这没什么,就当一戏看,可关键是齐晏说有心上人了,那心上人不是报的不是别人的名字,正是她!姚海棠觉得上天怎么不劈个雷下来,要么把齐晏劈死,要么劈死她。

    “关键的关键是,咱们俩什么都不是,而且你不是已经订亲了吗,你拿我当挡箭牌,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名声啊!”姚海棠愤愤然地问道。

    只见齐晏低着头,哪有新任五品翰林郎的风光劲头,完全是一副认真听取批评的模样:“是我思虑不周,当时也没多想,至于订亲……我来前就已经退亲了。”

    像是嫌弃啊,于是姚海棠瞪着齐晏说:“知道自己会高中,所以嫌弃原先订下的夫人?”

    这话可诛心,齐晏连忙摇头:“海棠姑娘千万别这么想,是女方退的亲,转眼就另嫁了,我才是那个被退的。”

    “为什么,你那时候就是会元了,已经可以说是天子门生,未来的官场新星了,人为什么退亲?”姚海棠多不理解啊,按她想来没道理啊!

    可有时候没道理的事儿有情理,只见齐晏又代下头,闷闷地叹了口气答道:“他们表兄妹青梅竹马要凑成一对儿,关身份地位什么事,人郎情妾意情比金坚,会元算什么,新星算什么!”

    可怜的,姚海棠也跟着叹了口气,但是转眼又怒道:“那你也不能把我扯进去,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怕跟这些麻烦事儿扯上关系了。”

    “我当时脑子里也想不起别的姑娘来,最近和海棠姑娘来往得多一些,当时一情急,嘴里蹦出来的就是海棠姑娘的名字。”齐晏这时候多郁闷啊,关键是他怕杜和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踹他一脚然后给他一刀子,不要命割舌头,这事杜和干得出来。

    望天一眼,姚海棠说:“你说的是唐瑶,不是姚海棠,我完全可以不负责任。”

    于是齐晏没话说了,只用特可怜的眼神儿看着姚海棠,然后瑟瑟地问了句:“杜……先生不会忽然蹦出来剁了我吧!”

    对于齐晏的操心,姚海棠只能抱以愤恨:“你还有工夫操心他,你先操心操心我吧,公主说要见我,你说怎么办吧。”

    “其实海棠姑娘确实可以不管的,一切我来承担吧,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上座师那儿求个情面,座师大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啊!”齐晏这会儿真的是六神无主了,他从前在家吧什么事儿都有人安排,生活上的事半点不用他操心,猛然间生活上的事儿和政途扯上关系了,他就更有些慌张了。

    “齐晏,我平时觉得你很冷静很稳重,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姚海棠在想,那公主得多吓人啊,竟然把齐晏逼成了这样。

    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把脸都憋红了,齐晏才吐出一句来:“你说要是娶了公主,将来是我娘伺候公主,还是公主伺候我娘?”

    好么,还是孝子心理占主要成份:“这可别问我,问我也没答案,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

    “去找你们那位座师大人吧。”这会儿姚海棠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座师大人正是杜敬璋,这么麻烦的事儿她觉得扔给麻烦人正合适。其实心底里,觉得这样和杜敬璋更近一点,不愿意相见相认,又想近一点,她的心情很复杂啊!

    “怎么说?”

    只听得姚海棠非常不负责任地答道:“他有洁癖,你就说在楼子里红颜知己太多,现在舍不得,将来舍不下,怕怠慢了公主。”

    要真听了姚海棠的话去说,齐晏觉得不用座师来砍自己,自己就得先杀了自己:“那可不行,那名声可就臭了,我是来光宗耀祖的,可不是来抹黑的。再说我说有心上人在前,座师大人也未必能信,倒时候反而成了推拖欺上之辞。”

    这时代的读书人可不像中国古代,以标榜蓄妾养女支置外房为风流,那在东朝叫下作,东朝有句话说——读书人需有风骨,断不可风月以销骨毁积!

    “你就说你有隐疾,这总不要紧了吧,你那位座师不至于给你传出去。”姚海棠是真的不愿意进宫去见公主。

    “海棠姑娘你是真不靠谱!”这会儿齐晏也悔,当时随意说云泾河里谁谁谁好,偏偏想起姚海棠来,还把事儿交待得这么清楚。

    瞪了齐晏一眼,姚海棠说道:“那是因为你更不靠谱,这不靠谱的话儿可是你先说的。”

    这话让齐晏讷讷然的没了话儿,看着姚海棠叹气说:“给海棠姑娘赔罪,不该胡言乱语坏海棠姑娘的闺誉,这事我自会想出主意来,断不会让海棠姑娘为难。”

    其实姚海棠这人吧,吃软不怕硬,齐晏刚才那么说她还能对着来说话,可齐晏语气一软下来,姚海棠就自个儿就弱了气势:“别这么说,我想辙帮你圆了这场就是了。”

    她还能想什么辙,易容呗,从前杜和……杜敬璋没事时老给她灌输些安全防范意识,也就顺便把易容的手法儿交给了她,记得那时候他说:“易容通常是把自己比较明显的特征掩盖起来,通常不往更完美更好看去遮掩,而是往寻常普通泯然众人去遮掩。”

    眼下她是不是得往更美好去遮掩呢,姚海棠在南隅里对着铜镜折腾了半天,末了才弄出一个合适的面容来,既不过份张扬漂亮,又算出得场面。

    她在屋里折腾的时候,普生器坊里来了几个膀大腰圆口气壮的,见了刘罗生就说:“刘坊主啊,我们是来见你们这那唐瑶的姑娘来的。”

    多年在京城里打混,刘罗生当然知道眼前是些什么人:“岳管事,唐瑶姑娘可不是我坊里的工人,只是唐瑶姑娘常在我坊里出手些物件。您看,唐瑶姑娘通常是不会来这边的,她多在自己院儿里。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新科翰林郎齐大人便是唐瑶姑娘的表亲,您说我哪雇得了唐瑶姑娘啊!”

    一早刘罗生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长生坊的人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说得这么明白。好在刘罗生早想好了应对的话儿,要不然猛然来这么一下,谁也没主意。

    但是刘罗生过于高估一个翰林郎在长生坊眼里的份量,而低估了一个器师,一个出色的器师在长生坊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