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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大都统谋财害命

    直面七境武夫,按常理萧安再浑,也不该出言挑衅。

    先生曾说过,君子不立危墙。

    但这话落在陆什长耳里,则有些以偏概全了,练兵山大谋略者素来以危为机,老酒鬼有句心得,是无数次尔虞我诈悟出的审势经典。

    少年当时觉得血亏,毕竟就两句话,居然喊价二十壶成年老酒。

    “兵行险道,险不在兵,在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用时务者为枭雄。”

    真金白银割肉来的道理,少年小心翼翼记在心里,视为金玉良言。

    那句“爷爷在此”看似莽撞,甚至有找死嫌疑,实则是少年故意为之。

    只因此人不是别人,萧安很熟悉,薛都统,牛角巷的常客。

    薛都统薛环,练兵山罗将军麾下都统,七境武夫,正值壮年,气机处于巅峰。

    生性多疑,行事谨慎。

    老酒鬼曾对此人如此评价。

    故而萧安绝不能胆怯、心慌,但他实在想不到截胡的是薛环,坦然间更有十分怒火,“我说老酒鬼为何偏信吴孟,实则是偏信你,玩了一辈子鹰被鹰啄了眼。”

    心中郁闷难忍,少年呸了口血沫,矮黑胖子没跟着起哄,而是流泪大笑。

    毕竟是裴然的老上司,那种失望之情无以言表,倒不至于伤心,老丈人眼睛不也瞎了么?

    眼瞎的何止是老丈人......

    细思极恐!

    养蛊之地练兵山,官居高位薛都统,陆什长与罗将军之间的传信人,心腹中的心腹啊,居然反水了!

    练兵山这些个大佬们熟读兵书,心眼一个比一个多,都成了睁眼瞎被人耍的团团转。

    怨不得他裴然了,说出去不丢人,议事堂里的都统都叛变了,这仗怎么打?

    至于薛都统成了吴掌柜的泥腿子这种事,裴什长尚未知晓,故而此刻俩人,萧安郁闷更多。

    薛都统确认身份后,目光始终落在萧安身上,浓眉缓缓凝紧,面色阴沉下来。

    离开“聚贤”酒馆后,卖梨儿去找那七位“外乡客”,这是吴掌柜的意思,张老这个烫手山芋先丢一边,至于抓捕张老的裴什长,必须要活口。

    那时薛都统无法推算出张老与裴然身在何处,谨慎起见,他则独自一人在城南村与南城门必经之地埋伏。

    若情报无误,这小子当时落在暮彤萱手里......

    故而吴掌柜虽对萧安兴趣极大,却没动心思,怎么就歪打正着落他手里了?

    想到此处,薛都统打了个响指,双眼陡然明亮,“得加钱!”

    这叫横财,哪能不高兴?

    只是生性多疑,面不改色,取出几根粗绳将萧安如裴什长那般四肢紧绑,裴然经脉寸断,不妨事了,至于这少年,四境武夫,谨慎起见......薛都统没下狠手,他不知道吴掌柜要这少年有何用,还是鲜活些好,免得那奸商讨价还价。

    捆绑经过萧安始终没吭声,心思转到老黄狗身上。

    但老黄狗竟是避开他问询目光,狗脑袋扭过去,身子蜷缩。

    萧安本想骂两句,薛都统大手直接捏住他脖颈,裴然那边亦是这般,俩人如小鸡般被他轻轻提起,旋即薛环闷哼一声,双膝微微下蹲,气机倾泻间狂风呼啸,凌厉气机逼得俩人齐齐眯眼屏息。

    眼前漆黑间只觉耳膜刺痛旋即身子一轻,接着便是如在云雾飘荡,惊异间萧安睁眼来看,瞬间功夫,薛都统早已带着俩人翻墙而过如雪花般轻盈落地。

    没等俩人露出震惊神色,薛都统手腕一转,将他们提至腰间,仍是面色如常,单膝抬起深吸口气,目光凝结双臂紧绷刹那健步如飞,带着俩人于夜幕之中疾驰,且其迅速之下不失机敏,一路向南轻巧避开巡逻甲胄,更以气机侵入腋下俩人经脉,使俩人无法发声。

    至于老黄狗,则是被五花大绑丢弃在原处。

    对薛都统而言,狗也不可放过,那个地方人迹罕至,无人救助下饿死了事。

    直到半个时辰后,来到离城南村不远一处密林,薛都统收敛气机,他并不知此刻吴掌柜在何处,将俩人随手丢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截骨笛。

    薛都统以气机吹笛,聚音成线转动身躯,随着他转动,笛声尖锐如鹰啸,划破这冰冷血月长空传向八方。

    片刻后,薛都统将骨笛收回,盘膝坐地。

    忽的,就在萧安打量裴叔之时,薛都统额头冒汗陡然站起,一把将萧安拽起,双目眯起,“好小子,你见过吴孟了?”

    萧安有些懊恼,怒火攻心没管住嘴,此刻心思百转,点头道:“见过......”

    薛都统嘶了一声,仅仅思量一会儿,便已明了不合理之处,“暮彤萱、张集薪俩人是冲着张老来的,他们是......张老外应?”

    这下轮到裴什长懵了,看向萧安迷茫道:“死兔崽子,怎么回事?”

    萧安没搭理矮黑胖子,笑唇扬起,“看来你和‘翠微’楼那些乐姬一样,卖艺不卖身。”

    薛都统脸皮抽搐,没有反驳。

    少年松了口气,你薛都统原来不是吴孟的泥腿子啊,那好办了,现在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素来多疑谨慎,那么你思量思量浑水这么深,趟还是不趟?

    值不值?

    见薛都统咬着牙,杀气升腾,但这杀气不是朝萧安来的,而是买卖做这么大,干活的蒙在鼓里成了楞头葱。

    萧安笑着商量道:“实不相瞒,张老正是张集薪父亲,此事牵扯皇族,还有......”

    接下来的话没必要讲了,虎背熊腰的大汉面色顷刻铁青,纠结间眼珠飞转,衡量其中利害后,莫名后怕,掐住萧安衣襟的手陡然一松。

    萧安四肢被绑难以站稳,打了几个踉跄后扑通倒下,不觉疼反而露出同情之色,叹气道:“薛都统,那可是大雪天狼军,做买卖可以,担上叛国贼的罪名可就不划算了,你说是不是?”

    少年在用反间计,只是眼前这位乃是练兵山的都统,三言两句难以攻心,于是趁势道:“你若怀疑我所言有假,那么就留在此地等你接应之人,若我猜的没错,张老身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怕是这会儿没人想你死活,都在避祸了。”

    这是实情,骨笛吹了这么久,鬼影都没来。

    薛都统囫囵吞咽口水,双目滚圆,右手按住弑北刀,强撑镇定冷笑道:“不愧是老什长调教出来的高徒,咱们不玩虚的,你要什么?”

    这会儿少年不急了,看向城南村方向,顾左右而言他,要什么?

    要你死,你答应吗?

    这话不能说,警惕间小心道:“回头是岸?”

    果然,此话一出,虎背熊腰的汉子直接拔出弑北刀,深受刺激,双眼血丝弥漫,“他姥姥的,练兵山有这个词儿?”

    萧安苦笑道:“要不,戴罪立功?”

    这他妈也是废话!

    戴罪立功放在练兵山,就是死刑判成死缓。

    此刻抉择关乎生死,薛都统没吭声,他没耐心陪少年油嘴滑舌。

    弯腰拽起裴然,刀架在脖子上。

    大谋略既然不肯献策,那么小聪明赔命。

    裴叔瞪大了眼,这云山雾罩的心里犯迷糊,怎么就拿他开刀了?情急间狠狠看向萧安,“死兔崽子,搞了半天你在借刀杀人?”

    见火候差不多了,尤其裴叔沉不下气,萧安无奈摆正张脸,“先杀人灭口,算是悔过自新,再逃之夭夭......”见薛都统拿不定主意,萧安跺了下脚,详装焦急道:“薛都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练兵山与城王殿暗中较力,此战一触即发,此时出逃实在天赐良机。”

    见薛都统神色松动,立即道:“这些年你从吴掌柜那里得来的好处还少?够用了......薛都统,色字头上一把刀,贪字头上是华盖啊。”

    这些话直击肺腑,且情真意切,尤其少年那担忧神情险些让裴叔下巴掉到地上,假到比真的还真,若非知道萧安不是善类,这会儿薛都统都有种拜把子的冲动。

    “杀人灭口......”

    薛都统小声呢喃,吴掌柜与那七位“外来客”一死,即便被怀疑也是空口无凭。当然,吴掌柜一死,萧安与裴然这些人,没有留活口的意义。

    悔过自新,是底线,类似于戴罪立功虽无用,但是做与不做对于练兵山是两码事。

    逃之夭夭则是目的,有了悔过自新,被追杀下死手的可能性降低不少,逃之夭夭才有希望。

    好谋略,但聪明人还是不够聪明,薛都统瞥了一眼萧安,“你就没想过杀人灭口,死的人会更多些?”

    萧安惊异道:“你就没想过杀人灭口,死的人应该更少些?”

    又是话里有话,薛都统不耐烦道:“既是杀人灭口,岂有留人活口的道理,你说死的人应该少些,难道要我递刀于仇敌?”

    裴叔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向萧安,“老子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说话长点心吧。”

    少年迎着薛都统双目杀机,叹息道:“小泥屋里还有谁,你应该比我清楚。”

    薛都统背过身去,“我早该想到这一层了......”

    裴叔隐隐不安,呼吸忽然急促,愣愣看向萧安欲言又止。

    少年摆摆手,没有去看裴叔,而是抬头看向那轮血月,“裴叔可以死,我亦可以死,但若那小泥屋再死人,这梁子就结死了。”

    说罢,少年目露凶光,“吴掌柜的锅你薛环要顶,那么就动手,劝你手脚麻利些,毕竟以我预料宋集薪即便有所依仗,但也撑不了多久,那位宁安殿下能在城外知晓张老气机微弱,至今隐忍不发,实际上我大为惊异,毕竟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憋得越久杀人越狠!”

    “想杀人灭口,先问问宋集薪答应不答应,他可是要顺藤摸瓜的,至于你,七境武夫杀宋集薪,这个时候去倒是机不可失,问题是宋集薪若是死了,薛环啊薛环......”

    望着血月,少年眼若繁星,咯咯笑道:“天水城怕是要变天了,真把暮彤萱扯进来,要你命的可就不止练兵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