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试探
赵紫依落了座道：“刚才我问了小鸿，他说没吃早点，那想来于少侠也还没吃过。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吃的等会儿就来。照顾不周，望于公子海涵。”
于晓卿暗自点头，口中道了声谢，却不再开口了，只是低头喝茶。
赵紫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这个东道主先开口，但她并不急着说话，等于晓卿喝到了第三杯茶时，她才缓缓道：“于少侠如此爱茶，走时可要我派人送一些沉阳的特产茶叶？”于晓卿放下茶杯道：“多谢赵帮主记挂，这个倒是不急。说起来，赵帮主虽是女子，更衣却是雷厉风行啊！”赵紫依道：“衣服对我来说不过是遮羞御寒的，再费时间挑，也挑不出花儿来。何况这小院的东厢便有一些衣服常年放着，几步路罢了。”
“原来如此。赵帮主贵人事忙，于某就直说了。敢问赵帮主，如今瘟疫形势怎么样？准备如何调遣于某？”。
赵紫依想了想，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于少侠会如此直言。在紫衣的料想中，于少侠应该会先问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哦？赵帮主和于某素不相识，怎么会无故猜测于某行事？”
赵紫依不答，只是看着他。
于晓卿笑道：“看来是易大哥给赵帮主的信中提到了一些吧。”
赵紫依蹙了蹙眉，还是没有说话。
于晓卿看了她一眼道：“既然赵帮主不想说这个，那在下就换个话题吧。不如说说令弟可好？”
赵紫依道：“小鸿有什么好说的。于少侠前面不是已经直言发问了么？怎么现在又不继续问了？”
“这不是卖赵帮主一个面子嘛！赵帮主既然料想于某会先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那于某便遂了赵帮主的意思问问吧。”
赵紫依听了，忽然泄了一口气，全身状态松软了下来。她站起身，无意再端着帮主的架子，却行了个女子的万福礼道：“于少侠稍待，小女子这便去请帮主来。”
于晓卿装作吃惊道：“什么？这......”
“于少侠好厉害的眼力，好厉害的定力啊！不过到了此时，倒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吧！”屋中侧门处走出来个一样形容的女子，笑道，“洛儿，去吧。”这女子朝那位“赵紫依”说道。
于晓卿起身拱手道：“赵帮主，又见面了。”
“又？于少侠与我不是初次见面么？”这位真正的赵紫依帮主面色奇怪道。
“赵帮主，恕于某无礼。在下只是一个想来治病救人的大夫，沾了易师兄的光给赵帮主添了些麻烦。但是在下绝无他意，只是来向赵帮主了解一下如今瘟疫情势，然后讨些大夫的活儿做。因此，还请赵帮主也不必在于某身上三番两次地演戏试探了。”
赵紫依眼神清冽如波，默默不语。
于晓卿微微低首，继续道：“更衣之前的那人正是阁下。更衣之后进来的人，却已经换了。当时我还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帮主，只是听那人言谈气度，心中有所怀疑罢了。现在看来，果然阁下才是真正的赵帮主。”
赵紫依挑了挑眉，自顾落了座，然后比了个手势让于晓卿也坐了。待于晓卿坐定，她道：“此番识破，着实有趣。于少侠可否细说？也好让紫依落个明白。”
于晓卿浅作一揖，道：“首先让在下看破的，也是最要紧的缘故，便是气息。适才初见，我看阁下气息不稳，气血翻涌，似有逆行之险。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赵帮主刚刚大耗体力过，应该是一番恶斗后连续施展轻功身法，无暇调息所致。而更衣后进来的那位洛儿，虽然戴了材质做工均是极佳的人皮面具，在面容上与阁下无异，但她气息只是平和，算不上绵长有力。此等气息即便气血翻涌，也远远达不到阁下那般可能逆行的程度。因此，在下便确定更衣前后的，实是两人。”
赵紫依赞许地笑笑，道：“还有什么说法吗？”
“在下心中确定这一点之后，便几番出言试探，赵帮主想必也听到了。在下素闻沉香会赫赫威名，可适才对话，那位洛儿却实在不像是一帮之主的反应。因此在下言语之中故意地愈发随意，那位也有自知之明，直接绷不下去了。”
赵紫依拍了几下手掌，道：“于少侠既然实诚，那我也不瞒于少侠。易先生信中的介绍说于少侠是个闲散随意的人，可昨日眼线报我说于少侠看似闲散随意，其实浑身都是心眼儿。我当时还不信，今日一见，那位眼线倒是该提拔重用了！”
于晓卿拱手笑道：“在下初出茅庐，倒是贻笑大方了。不过赵帮主不是派了令弟去为在下接风了吗？这眼线......”
“噢，于少侠放心，这眼线并非是针对你的。像我沉香会这种本地大帮，要说没有遍布眼线，于少侠你肯定也不相信。这位眼线是昨天临时被派去跟着我那位弟弟的，怕那小子搞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此他中途有一段时间是盯着你的。”赵紫依顿了顿，换了一副长姐神态，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至于这个赵小鸿，妈的！”
于晓卿听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脸上一时忘了掩饰诧异神情。
赵紫依意识到了自己在于晓卿面前有点失态，不过她是一帮之主，这点性情流露也算不了什么。她喝了杯茶，平息了一下情绪道：“我这个弟弟啊，其实是个读狗屁圣贤书的掉书袋，就是要考状元去官府当官儿的那种，于少侠知道么？”
于晓卿自己有时也会读些诗词文章，听了这话总感觉自己也被连着骂了。他讪笑道：“这个，在下确实没有留意到。”
“哼，外人当然不容易留意到。这小子，只在我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的，到了外面，吃喝玩乐一个不少。他听说于少侠你要来，便找了个去接你的由头，其实是跑出去鬼混。昨儿中午竟然还去了一点红那种下流地方，把接你的正事儿生生耽误了。”
“在下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于晓卿附和道，“难怪于某昨日不甚理解令弟的行事风格，原来他不是江湖中人啊。亏得我还生疑试探，故意使了个绊子试他武功。如此，倒是于某失礼了。”他起身向赵紫依拱了拱手，诚恳道。
“好在你自己提了，也认了个不是，我便懒得再追究了，否则这绊子我还得给你使回去。”赵紫依心里暗想，口中却道：“无妨，我听易先生说了于少侠的大概性情，因此才同意让他去接你的。这小子也是活该，你只是让他摔了一跤，便宜他了。”
于晓卿淡淡一笑，喝了口茶。这话她赵紫依说得，自己却是万万不能附和的。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之前说到赵帮主恶斗一场以致气血翻涌，此时感觉可好了些？要于某看看么？”
赵紫依感激地瞥了他一眼，摆手笑道：“已经不妨事了。刚才让洛儿假扮我，一是为了试试于少侠的深浅，二来也是为了给我挣点儿时间运气调理。紫依适才已经服过丹药，休息一晚便无碍了。”
于晓卿点点头：“是药三分毒，贵帮使毒之法名满江湖，想来平血顺气的丹药亦是不凡。如此，于某便不多事了。”
赵紫依点点头，道：“行了，咱们试探也试探了，解释也解释了，于少侠便算是我沉香会的兄弟了。眼下将近正午，紫依已经在伏羲堂摆了接风宴——说到这个我他妈的又来气了，赵小鸿那小子接风接了个狗屁——哎，不说他了。于兄弟，咱们这便一起过去吧，紫依好好和于少侠痛饮一场！”
于晓卿听她说“接了个狗屁”此言，不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赵紫依虽然是个女子，但这江湖帮主的草莽劲儿一出来，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之极。他暗自腹诽了几句，面上却是眉开眼笑，一路随赵紫依去往了厅堂之中。
于晓卿暗自点头，口中道了声谢，却不再开口了，只是低头喝茶。
赵紫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这个东道主先开口，但她并不急着说话，等于晓卿喝到了第三杯茶时，她才缓缓道：“于少侠如此爱茶，走时可要我派人送一些沉阳的特产茶叶？”于晓卿放下茶杯道：“多谢赵帮主记挂，这个倒是不急。说起来，赵帮主虽是女子，更衣却是雷厉风行啊！”赵紫依道：“衣服对我来说不过是遮羞御寒的，再费时间挑，也挑不出花儿来。何况这小院的东厢便有一些衣服常年放着，几步路罢了。”
“原来如此。赵帮主贵人事忙，于某就直说了。敢问赵帮主，如今瘟疫形势怎么样？准备如何调遣于某？”。
赵紫依想了想，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于少侠会如此直言。在紫衣的料想中，于少侠应该会先问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哦？赵帮主和于某素不相识，怎么会无故猜测于某行事？”
赵紫依不答，只是看着他。
于晓卿笑道：“看来是易大哥给赵帮主的信中提到了一些吧。”
赵紫依蹙了蹙眉，还是没有说话。
于晓卿看了她一眼道：“既然赵帮主不想说这个，那在下就换个话题吧。不如说说令弟可好？”
赵紫依道：“小鸿有什么好说的。于少侠前面不是已经直言发问了么？怎么现在又不继续问了？”
“这不是卖赵帮主一个面子嘛！赵帮主既然料想于某会先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那于某便遂了赵帮主的意思问问吧。”
赵紫依听了，忽然泄了一口气，全身状态松软了下来。她站起身，无意再端着帮主的架子，却行了个女子的万福礼道：“于少侠稍待，小女子这便去请帮主来。”
于晓卿装作吃惊道：“什么？这......”
“于少侠好厉害的眼力，好厉害的定力啊！不过到了此时，倒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吧！”屋中侧门处走出来个一样形容的女子，笑道，“洛儿，去吧。”这女子朝那位“赵紫依”说道。
于晓卿起身拱手道：“赵帮主，又见面了。”
“又？于少侠与我不是初次见面么？”这位真正的赵紫依帮主面色奇怪道。
“赵帮主，恕于某无礼。在下只是一个想来治病救人的大夫，沾了易师兄的光给赵帮主添了些麻烦。但是在下绝无他意，只是来向赵帮主了解一下如今瘟疫情势，然后讨些大夫的活儿做。因此，还请赵帮主也不必在于某身上三番两次地演戏试探了。”
赵紫依眼神清冽如波，默默不语。
于晓卿微微低首，继续道：“更衣之前的那人正是阁下。更衣之后进来的人，却已经换了。当时我还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帮主，只是听那人言谈气度，心中有所怀疑罢了。现在看来，果然阁下才是真正的赵帮主。”
赵紫依挑了挑眉，自顾落了座，然后比了个手势让于晓卿也坐了。待于晓卿坐定，她道：“此番识破，着实有趣。于少侠可否细说？也好让紫依落个明白。”
于晓卿浅作一揖，道：“首先让在下看破的，也是最要紧的缘故，便是气息。适才初见，我看阁下气息不稳，气血翻涌，似有逆行之险。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赵帮主刚刚大耗体力过，应该是一番恶斗后连续施展轻功身法，无暇调息所致。而更衣后进来的那位洛儿，虽然戴了材质做工均是极佳的人皮面具，在面容上与阁下无异，但她气息只是平和，算不上绵长有力。此等气息即便气血翻涌，也远远达不到阁下那般可能逆行的程度。因此，在下便确定更衣前后的，实是两人。”
赵紫依赞许地笑笑，道：“还有什么说法吗？”
“在下心中确定这一点之后，便几番出言试探，赵帮主想必也听到了。在下素闻沉香会赫赫威名，可适才对话，那位洛儿却实在不像是一帮之主的反应。因此在下言语之中故意地愈发随意，那位也有自知之明，直接绷不下去了。”
赵紫依拍了几下手掌，道：“于少侠既然实诚，那我也不瞒于少侠。易先生信中的介绍说于少侠是个闲散随意的人，可昨日眼线报我说于少侠看似闲散随意，其实浑身都是心眼儿。我当时还不信，今日一见，那位眼线倒是该提拔重用了！”
于晓卿拱手笑道：“在下初出茅庐，倒是贻笑大方了。不过赵帮主不是派了令弟去为在下接风了吗？这眼线......”
“噢，于少侠放心，这眼线并非是针对你的。像我沉香会这种本地大帮，要说没有遍布眼线，于少侠你肯定也不相信。这位眼线是昨天临时被派去跟着我那位弟弟的，怕那小子搞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此他中途有一段时间是盯着你的。”赵紫依顿了顿，换了一副长姐神态，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至于这个赵小鸿，妈的！”
于晓卿听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脸上一时忘了掩饰诧异神情。
赵紫依意识到了自己在于晓卿面前有点失态，不过她是一帮之主，这点性情流露也算不了什么。她喝了杯茶，平息了一下情绪道：“我这个弟弟啊，其实是个读狗屁圣贤书的掉书袋，就是要考状元去官府当官儿的那种，于少侠知道么？”
于晓卿自己有时也会读些诗词文章，听了这话总感觉自己也被连着骂了。他讪笑道：“这个，在下确实没有留意到。”
“哼，外人当然不容易留意到。这小子，只在我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的，到了外面，吃喝玩乐一个不少。他听说于少侠你要来，便找了个去接你的由头，其实是跑出去鬼混。昨儿中午竟然还去了一点红那种下流地方，把接你的正事儿生生耽误了。”
“在下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于晓卿附和道，“难怪于某昨日不甚理解令弟的行事风格，原来他不是江湖中人啊。亏得我还生疑试探，故意使了个绊子试他武功。如此，倒是于某失礼了。”他起身向赵紫依拱了拱手，诚恳道。
“好在你自己提了，也认了个不是，我便懒得再追究了，否则这绊子我还得给你使回去。”赵紫依心里暗想，口中却道：“无妨，我听易先生说了于少侠的大概性情，因此才同意让他去接你的。这小子也是活该，你只是让他摔了一跤，便宜他了。”
于晓卿淡淡一笑，喝了口茶。这话她赵紫依说得，自己却是万万不能附和的。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之前说到赵帮主恶斗一场以致气血翻涌，此时感觉可好了些？要于某看看么？”
赵紫依感激地瞥了他一眼，摆手笑道：“已经不妨事了。刚才让洛儿假扮我，一是为了试试于少侠的深浅，二来也是为了给我挣点儿时间运气调理。紫依适才已经服过丹药，休息一晚便无碍了。”
于晓卿点点头：“是药三分毒，贵帮使毒之法名满江湖，想来平血顺气的丹药亦是不凡。如此，于某便不多事了。”
赵紫依点点头，道：“行了，咱们试探也试探了，解释也解释了，于少侠便算是我沉香会的兄弟了。眼下将近正午，紫依已经在伏羲堂摆了接风宴——说到这个我他妈的又来气了，赵小鸿那小子接风接了个狗屁——哎，不说他了。于兄弟，咱们这便一起过去吧，紫依好好和于少侠痛饮一场！”
于晓卿听她说“接了个狗屁”此言，不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赵紫依虽然是个女子，但这江湖帮主的草莽劲儿一出来，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之极。他暗自腹诽了几句，面上却是眉开眼笑，一路随赵紫依去往了厅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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