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都是生意人
众人推杯换盏，一时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小鸿不胜酒力，抚着额头先在桌子上趴下了。不过在座的其他人都是酒桌上的老混子，不但未醉，反而正该说些正事儿了。
于晓卿两眼睁得一大一小，向赵紫依凑近了一些，含糊道：“赵帮主，在下......不，不胜酒，酒力......不如先定......定下于某去......处......也好......让我先......回去......休......息......嗝！”
赵紫依知道他素喜演戏，是以并不理他，还皱眉一瞥，将他推远了些。范启阳在旁边道：“帮主，这位于兄弟都这样了，要不先叫人把他抬房间休息？”话音刚落，于晓卿十分配合地也倒在了桌上。
赵紫依并不答范启阳的话，而是转向孙知府道：“孙大人，我就直说了。这一次的利，打算如何分啊？”
孙知府看了一眼陆素清，道：“赵姑娘，往常的利一向是七三分，但是这次有陆大人来分一杯羹，恐怕他也得有个一两分吧？”
陆素清听了这话惊了一惊，低声向孙知府道：“什么！你堂堂知府居然还给这种地方帮会让出三分利？”
孙知府面露苦笑，附耳道：“陆大人，三分是本府的。沉香会得七分利，那是因为这七分是她帮中几千号人共有，我这三分利那就是全进了我一个人的囊中。如此一算，要说寒酸的话，也还是她赵紫依寒酸。”
陆素清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这利，是个什么名目？”
孙知府正欲回答，又看向赵紫依。赵紫依道：“无妨，让陆大人先把该知道的知道，该商量的商量，然后再与我沉香会谈论不迟。毕竟，陆大人能得多少，要看他能给我们挣多少。”
孙知府隔空敬了她一杯，转向陆素清继续道：“陆大人也知道，沉阳府这位置得天独厚。因此，往常的大头，都在渔业，私盐，运输这三个地方。不过如今嘛，”他顿了顿，在陆素清身前比划了一下，笑道：“有陆大人来了，这赚头可就不止这些了啊！”
陆素清登时会意，拢在袖中的手略拱了拱，低声道：“下官明白。下官此来，确实想到个名目，人头。”
孙知府不解道：“人头？该做何解？杀人？”
陆素清一愣，道：“不不不，我们这些文官，好端端地杀什么人！人头，就是人数！瘟疫流民众多，而沉阳府离得最近，是接收这些流民最多的城池，朝廷必会给沉阳府下发各类日常物资和药材乃至钱财。到时候，我们只需抹平账目，花点儿小钱打点一下关节。那人数岂不是随我们报？那银子不就像这江水一般流进你我的腰包之中了？孙大人有所不知，别的尚且不说，这光是有些救治的药材，那可就比得上真金白银了！”
孙知府怀疑道：“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朝廷万一派人来查......”
陆素清直了直身子，悠闲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缓缓抿了口，却只是笑而不语。
赵紫依忽然开口道：“看来，陆大人便是朝廷派来负有监察之责的人了？”
范启阳听了，把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拍在桌子上，道：“嘿！老匹夫！你既然是来查我们的，那我们怎么知道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在引我们跳坑啊？”
陆素清看了他一眼，仍是神色悠闲道：“一个条件。利，我要四分。答应这个，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自然不会给诸位挖坑。”
范启阳扛起刀，离了座正准备上前，立时就被赵紫依用眼神喝了回去。赵紫依淡淡道：“看来陆大人是有恃无恐啊。若是我们不答应的话，又会如何？”
陆素清道：“有恃无恐谈不上。诸位大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只不过我死在这里，朝廷不日便会得到消息。到时，他们自然就知道这里出问题了，必会更加严查。真到了那个时候，哼，大家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不过......”他喝了杯酒，手指转动着酒杯狡黠道：“若是依我意思，大家总还是都有得赚，而且根本不会被上面发觉不对劲。这两条迥然不同的结果，诸位应该能自行判断吧。”
赵紫依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陆大人要四分，孙大人怎么看？”
孙知府皱眉道：“只要不动老夫的那三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赵紫依冷笑道：“哦？看来是要动我的了？”
“误会了误会了！”陆素清突然抬手道：“二位实在是误会了！我说的四分不是你们的那些个三七分的进项。无功不受禄，你们就是给我我也是一丝都受不起啊！我要的只是日后朝廷按人数派发的那些东西的四分。”
赵紫依心里一听这话便缓和了下来，脸上却还是装作不悦，勉强道：“若是如此，紫依倒是勉强可以接受。陆大人既然要四分，那我沉香会也拿个四分，孙大人，你就两分吧。”
孙知府暗道：“这件事上老夫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虚报人数给朝廷那是陆素清的事，老夫不过在折子里附和一下他，别露马脚就行了。打点关节抹平账目也是他们商量的事儿，老夫最多是派几个人手稍微帮点忙罢了。这近乎是白拿的两分利，看着虽少，其实最好。”念及此处，他也是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犹豫道：“这......好吧！还请二位尽心操办。”
田天突然开口道：“请问陆大人，你说的朝廷派发的物资药材钱财这些东西，全部折成银两的话，大概会有多少？”
陆素清摸着短须默算了一会儿，道：“这个本官也无法确定，还要看到时我们确定报的人数，以及朝廷最后下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若是每个月下发一次的话，那每次三百万两左右总是有的。”
孙知府脸上喜色一闪，立时又拢袖喝了杯酒掩饰神情。赵紫依端了杯酒向陆素清敬道：“如此，全仰仗陆大人了！”
范启阳低声问田天：“老田，你给我算算呗，这老匹夫说的天花乱坠，我们最后到底能得多少啊？”田天也不说话，只是给范启阳比了个“一”，让他自己胡乱猜去了。
赵紫依看大事已定，对孙知府道：“孙大人，这个已经谈好了，趁现在陆大人也在，不如说一下救治瘟疫的事情吧。”
孙知府脸色凝重了起来，道：“不错。咱们挣朝廷的钱，但是正事儿还是得办。陆大人，你对这个最熟，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陆素清即刻卸下了生意场上的嘴脸，恢复了谦卑姿态，拱手向孙知府道：“孙大人说笑了。下官初来乍到，还不知道一应情况如何，又怎么能说出一二呐！”
孙知府恍然，道：“本官也是喝多了，竟然忘了这茬。陆大人，是这样的。瘟疫自去年年底而起，到眼下已有两月余。初时是在明江流域下游的崇文府，后来在一月之内便扩散开来，至三江府、天辰府、开香府，次月又波及南云府，凌烟府。”
陆素清沉吟道：“听这几个地方，都是沿明江的？这瘟疫叫什么？有何症状？”
“陆大人不愧是太医令！这么一说还真是！先前居然未曾听人发现过这点！这瘟疫朝廷一直没有正式命名，百姓都管它叫“笑死病”。正是因为它这症状奇特，中招之人会一直无故发笑，笑着笑着就死了，也不知道是笑断气儿了还是怎么的。”
正在这时，于晓卿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撑起头醉眼朦胧地从桌上趴了起来。他眯眼往四周瞧了瞧，似乎是在让刚刚回归的脑子思考思考自己这具躯体正在哪个陌生的地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小鸿不胜酒力，抚着额头先在桌子上趴下了。不过在座的其他人都是酒桌上的老混子，不但未醉，反而正该说些正事儿了。
于晓卿两眼睁得一大一小，向赵紫依凑近了一些，含糊道：“赵帮主，在下......不，不胜酒，酒力......不如先定......定下于某去......处......也好......让我先......回去......休......息......嗝！”
赵紫依知道他素喜演戏，是以并不理他，还皱眉一瞥，将他推远了些。范启阳在旁边道：“帮主，这位于兄弟都这样了，要不先叫人把他抬房间休息？”话音刚落，于晓卿十分配合地也倒在了桌上。
赵紫依并不答范启阳的话，而是转向孙知府道：“孙大人，我就直说了。这一次的利，打算如何分啊？”
孙知府看了一眼陆素清，道：“赵姑娘，往常的利一向是七三分，但是这次有陆大人来分一杯羹，恐怕他也得有个一两分吧？”
陆素清听了这话惊了一惊，低声向孙知府道：“什么！你堂堂知府居然还给这种地方帮会让出三分利？”
孙知府面露苦笑，附耳道：“陆大人，三分是本府的。沉香会得七分利，那是因为这七分是她帮中几千号人共有，我这三分利那就是全进了我一个人的囊中。如此一算，要说寒酸的话，也还是她赵紫依寒酸。”
陆素清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这利，是个什么名目？”
孙知府正欲回答，又看向赵紫依。赵紫依道：“无妨，让陆大人先把该知道的知道，该商量的商量，然后再与我沉香会谈论不迟。毕竟，陆大人能得多少，要看他能给我们挣多少。”
孙知府隔空敬了她一杯，转向陆素清继续道：“陆大人也知道，沉阳府这位置得天独厚。因此，往常的大头，都在渔业，私盐，运输这三个地方。不过如今嘛，”他顿了顿，在陆素清身前比划了一下，笑道：“有陆大人来了，这赚头可就不止这些了啊！”
陆素清登时会意，拢在袖中的手略拱了拱，低声道：“下官明白。下官此来，确实想到个名目，人头。”
孙知府不解道：“人头？该做何解？杀人？”
陆素清一愣，道：“不不不，我们这些文官，好端端地杀什么人！人头，就是人数！瘟疫流民众多，而沉阳府离得最近，是接收这些流民最多的城池，朝廷必会给沉阳府下发各类日常物资和药材乃至钱财。到时候，我们只需抹平账目，花点儿小钱打点一下关节。那人数岂不是随我们报？那银子不就像这江水一般流进你我的腰包之中了？孙大人有所不知，别的尚且不说，这光是有些救治的药材，那可就比得上真金白银了！”
孙知府怀疑道：“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朝廷万一派人来查......”
陆素清直了直身子，悠闲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缓缓抿了口，却只是笑而不语。
赵紫依忽然开口道：“看来，陆大人便是朝廷派来负有监察之责的人了？”
范启阳听了，把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拍在桌子上，道：“嘿！老匹夫！你既然是来查我们的，那我们怎么知道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在引我们跳坑啊？”
陆素清看了他一眼，仍是神色悠闲道：“一个条件。利，我要四分。答应这个，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自然不会给诸位挖坑。”
范启阳扛起刀，离了座正准备上前，立时就被赵紫依用眼神喝了回去。赵紫依淡淡道：“看来陆大人是有恃无恐啊。若是我们不答应的话，又会如何？”
陆素清道：“有恃无恐谈不上。诸位大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只不过我死在这里，朝廷不日便会得到消息。到时，他们自然就知道这里出问题了，必会更加严查。真到了那个时候，哼，大家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不过......”他喝了杯酒，手指转动着酒杯狡黠道：“若是依我意思，大家总还是都有得赚，而且根本不会被上面发觉不对劲。这两条迥然不同的结果，诸位应该能自行判断吧。”
赵紫依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陆大人要四分，孙大人怎么看？”
孙知府皱眉道：“只要不动老夫的那三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赵紫依冷笑道：“哦？看来是要动我的了？”
“误会了误会了！”陆素清突然抬手道：“二位实在是误会了！我说的四分不是你们的那些个三七分的进项。无功不受禄，你们就是给我我也是一丝都受不起啊！我要的只是日后朝廷按人数派发的那些东西的四分。”
赵紫依心里一听这话便缓和了下来，脸上却还是装作不悦，勉强道：“若是如此，紫依倒是勉强可以接受。陆大人既然要四分，那我沉香会也拿个四分，孙大人，你就两分吧。”
孙知府暗道：“这件事上老夫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虚报人数给朝廷那是陆素清的事，老夫不过在折子里附和一下他，别露马脚就行了。打点关节抹平账目也是他们商量的事儿，老夫最多是派几个人手稍微帮点忙罢了。这近乎是白拿的两分利，看着虽少，其实最好。”念及此处，他也是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犹豫道：“这......好吧！还请二位尽心操办。”
田天突然开口道：“请问陆大人，你说的朝廷派发的物资药材钱财这些东西，全部折成银两的话，大概会有多少？”
陆素清摸着短须默算了一会儿，道：“这个本官也无法确定，还要看到时我们确定报的人数，以及朝廷最后下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若是每个月下发一次的话，那每次三百万两左右总是有的。”
孙知府脸上喜色一闪，立时又拢袖喝了杯酒掩饰神情。赵紫依端了杯酒向陆素清敬道：“如此，全仰仗陆大人了！”
范启阳低声问田天：“老田，你给我算算呗，这老匹夫说的天花乱坠，我们最后到底能得多少啊？”田天也不说话，只是给范启阳比了个“一”，让他自己胡乱猜去了。
赵紫依看大事已定，对孙知府道：“孙大人，这个已经谈好了，趁现在陆大人也在，不如说一下救治瘟疫的事情吧。”
孙知府脸色凝重了起来，道：“不错。咱们挣朝廷的钱，但是正事儿还是得办。陆大人，你对这个最熟，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陆素清即刻卸下了生意场上的嘴脸，恢复了谦卑姿态，拱手向孙知府道：“孙大人说笑了。下官初来乍到，还不知道一应情况如何，又怎么能说出一二呐！”
孙知府恍然，道：“本官也是喝多了，竟然忘了这茬。陆大人，是这样的。瘟疫自去年年底而起，到眼下已有两月余。初时是在明江流域下游的崇文府，后来在一月之内便扩散开来，至三江府、天辰府、开香府，次月又波及南云府，凌烟府。”
陆素清沉吟道：“听这几个地方，都是沿明江的？这瘟疫叫什么？有何症状？”
“陆大人不愧是太医令！这么一说还真是！先前居然未曾听人发现过这点！这瘟疫朝廷一直没有正式命名，百姓都管它叫“笑死病”。正是因为它这症状奇特，中招之人会一直无故发笑，笑着笑着就死了，也不知道是笑断气儿了还是怎么的。”
正在这时，于晓卿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撑起头醉眼朦胧地从桌上趴了起来。他眯眼往四周瞧了瞧，似乎是在让刚刚回归的脑子思考思考自己这具躯体正在哪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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