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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清了清嗓“那个,歧先生,你当家的嫌你没效率,她说都这个点儿了,照常你应该早就跟她会和了。”我打算跟他开个玩笑,于是假模假样说起来还有点儿一本正经,这波操作行云流水,整的我自己都要信了。

    “这不就破案了嘛,”黄歧不假思索“照常的意思就是,你耽误黄爷办事儿了,边儿上反省去罢你,还觍着脸叨逼叨的。”他语出惊人,我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思路吗。

    “分明是你出门在外贪玩儿好罢,还推卸责任,讲不讲理!”我吐槽。

    “是你先骗我的。”黄歧一脸无辜,他说道“一报还一报。”

    “我骗你什么了我。”我佯装镇定,我就是想看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儿来。

    “当家的让我就近安排住下,她跟常爷过来,”黄歧直言“小样儿,还想捉弄你黄爷,你太嫩了点儿罢。”他调笑道。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诧的问。

    “山人自有妙计!”黄歧道。

    他把车开到了南头村村委会,这又是要干嘛“你发位置罢。”黄歧道。

    “什么呀,今天咱们住这儿?”我真的服了他的逻辑,找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无力吐槽“黄歧你当你回自己家呐。”

    “回家我哪儿能这么自在。”黄歧回答,他对着村委会门口的广告牌输入了一个人的号码,我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喂,你好,”只见对方已经接通了连线,黄歧说道“我是归丞。”

    我操!

    “我们是苏州过来旅游的,途经此地想借宿一宿。”他道。

    黄歧打开了扬声器,我其实并不想知道对方说什么“旅游,借宿?你怎么不说你们师徒四人到西天拜佛求经啊,真有意思,这离市区不大远,不会找个旅馆酒店什么的。”

    “你觉得我是骗子啊?”黄歧声情并茂道,大哥,打电话人家又看不着你的表情,犯不着这么卖力的罢,我不禁嫌弃起来。

    “你不是吗?”对方毫不留情面。

    “我……我也可以给你钱。”黄歧道。

    “你们几个人啊?”对方问道。

    “我们师徒四人……呸,不是,我们四个人。”黄歧回答。

    “那你们等一会儿罢,我让我儿子过去。”对方回答。

    “不是,黄歧你什么意思啊你,”电话一挂,我立时就按捺不住了“你打电话,你报我名干嘛呀?”我质问道。

    “这你手机。”黄歧直言。

    “你……”我一时竟无言以对“可电话是你打的。”我说道。

    “他刚才说什么你听见了吗?”黄歧问。

    “听见了又怎么啦?”我不明就以,问道。

    “所以说啊,这还分什么你你我我的,你又不是没听到。”黄歧理直气壮道。

    “我他妈……你打电话老开什么免提啊,你不开免提我能知道,耳朵有毛病就去看。”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小老板,你要这么说可就是不拿你黄爷我当自己人了,”黄歧道“发什么火儿啊,人在江湖,这都很平常的事儿,知道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无可奈何。

    少顷,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走过来,他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这里。”黄歧招呼道,

    “往法儿是奀打地电话吆?”他边说着边走过来。

    “他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我问黄歧道。

    “对。”黄歧回答。

    “啊,谁是归丞嗳?”他继续问道。

    “他,他是。”黄歧回答。

    “行唠,奀不是四咱人儿唠,那俩来?”他问。

    “在路上。”黄歧回答。

    “行,那咱先进去罢,奀说住这吆?”他打开了村委会的大门,继续说道。

    “啊,对,有劳。”黄歧回答。

    “你就不能让他说普通话。”我什么也听不懂,我扯了扯黄歧的衣角,小声说道。

    “入国问禁,入乡随俗,你哪儿来这么多事儿!”黄歧道。

    ……

    这时候,姚昆仑跟常安刚好过来。

    “黄歧,你怎么找这样的地方啊?”姚昆仑走过来,她说道。

    “这不挺好的嘛。”黄歧回答。

    “这儿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姚昆仑低声说道。

    “咱们又不干投机倒把的活儿,有什么不方便啊。”黄歧不以为然。

    “没事儿,先进去罢。”常安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我真是能指着你点儿什么。”姚昆仑无力吐槽。

    我们暂时就住在这村委会里。

    “说罢,为什么选这儿。”姚昆仑问。

    “我猜测那座墓就在这村子下边儿。”黄歧回答。

    “什么依据。”姚昆仑问。

    “这村子里有座小庙,庙里供的是摩休洛,”黄歧回答“你们看刚才来的那个人,你们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对的?”姚昆仑问。

    “你们有没有谁注意过他的脚,他走起路的时候像是踮脚走的,但又不那么明显。”黄歧回答。

    “你的意思是,他被人剁去了脚后跟?”我说道。

    “我听说过一种祭祀方式,人们会在祭祀开始之前往地上画一个魔鬼头颅的图案,示意能将恶魔永远踩在脚下,他们管这种阵法叫‘招邪去煞奉神仙’。一般的祭祀,祭坛是给献祭者准备的,而这种祭坛是给祭司的,祭祀开始的时候,他一个手里拿着铃铛,这种铃铛也有讲究,要那种在寺庙的八角墙上挂过的,另一个手,据说要握一只公鸡,他的手握住公鸡的脖子,祭祀期间,如果公鸡死了或者跑了,祭司乃至这整个村庄都会大难临头,”黄歧道“后来,人们想了一个办法来破除霉运,他们要到集市上买一把新的菜刀,然后割破祭祀中那个公鸡的血管,这个过程又叫开刀。开完刀以后,他们剁掉祭司的脚后跟,人们称其为避祸。”

    “这种祭祀是为了什么呀?”常安问。

    “相传是个很古老的说法,上万年前,人们部落群居,尝受凶兽攻击的痛苦,素来夜不能寐,他们认为,这种祭祀能请来天神,而远蔽地鬼,只要祭祀成功,自有四大神兽相护。”黄歧回答。

    “小梁说,早先人祖为了应对天地两界,唯有肉搏,那天神和人祖并非盟友,”常安道“人们从未信仰过神仙,又怎么会心无芥蒂的拜叩他来相助呢?”

    “你应该想想,人祖能给天神开出什么条件。”姚昆仑道。

    “摩休洛啊,”黄歧道“摩休洛又作地龙,因毁戒,多嗔,贪嗜酒肉堕为鬼神,他本是天上仙人,沦落至此久居高庙。听闻天神下令,三界通缉摩休洛,誓要将其久囚人间,大事一成,当有重谢。”

    “可你们要找的是沧海飞尘,他和摩休洛能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还不清楚,不过肯定是有的。”黄歧回答。

    很快,黄歧就又拉上我出来瞎串悠,我开始观察起路上行人走路的姿势“会不会是你们搞错啦?”我问道。我发现,这里几乎是每一个人都那样走的。

    “不可能。”黄歧回答。

    他坐在一棵柳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不知道又想干些什么事,我就站在他旁边,突然有点儿落寞起来,眼瞅夕阳西下,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静下来好好看看这黄昏了。

    此时,下地干活儿的人们纷纷回来,他们的车篓里放着好多菜,我不下意识的长叹一口气,小时候,我常站在巷子里等妈妈,她回来看到我,也会撇下一身的疲倦,笑盈盈的把我抱到后座椅上,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不过像这样的日子,在我的印象里,并没维持太久,我没问过为什么,我觉得或许,他们是有苦衷的罢,我理解他们,但我始终无法包容。

    “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黄歧漫不经心的说“我看着他们总能想想以前的事儿,突然就觉得亲切了不少。”

    “我还不知道,黄爷你哪儿人啊?”我回答。

    “你问老家啊,啧,要不是你突然问起我,我他妈都快忘了,”黄歧回答“这些年,出门办事,跟人家打交道,我就说,我莫家寨的,操!我BJ西城的。”他笑了笑。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想,大抵这就是成年人罢,他们的心事不会往外说,等闲也看不出。

    “那你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西宁去啊?”我问道。

    “为了找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黄歧道“你八成看不出来,虽然你黄爷我无恶不作,在黑道儿挂起来响当当的大名,我爹是个好警察,听说他在队里带了个小徒弟,那小瘪犊子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番良苦用心,我想把他找回来,既然这辈子穿过警服了,就他妈给我穿到底。我听说这莫家当家的人脉挺广,一路找上她发现人的确是不错,就留下了呗。”

    “那你现在找到他了吗?”我问道。

    “还没有,”黄歧回答“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多大年纪,没见过他,随缘份罢。”

    “不是,你这不就什么都不知道嘛。”我说道。

    “废话,不然我哪用得着这么麻烦!”黄歧直言。

    “这事儿,老爷子就没跟你嘱咐嘱咐?”我问道。

    “他死了。”黄歧道。

    我本来还想问点儿什么,又觉得不太好,安慰人的话就不说了,好像没什么用。

    “那几个共事的警察他妈的天天躲着我,他们要是想让我知道什么,哪儿用的着我去问。”黄歧回答“行了,不说那个了,小丞,想家的话,就跟他们去个电话,人这辈子能陪爹妈的时间本来就没多久。”

    我没说什么。

    “今天晚上要下去,你这是第一趟罢,别紧张,”黄歧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是这么过来的,这玩意儿,并没那么难。”

    “你知道从哪儿下啦?”我诧异道。

    “对,走罢,先回去。”黄歧回答。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明就以。

    “想学呀,今晚去熟悉熟悉流程,改天教你。”黄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