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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自找的厄运

    自从不上学以后的大半个伏天,马常兴都在地里头顶着烈日,替代了父亲庚辰给玉米地除草,直到玉米苗长成一人来高。

    今年的雨水下的及时。

    常常是晚上下雨白天晴的!

    虽然说是个好年景,可也让马常兴充分认识到了,杂草那顽强的生命力。

    昨天刚锄过的地,经过夜间雨水的滋润,一晚上的,被锄下来的杂草就又在湿软的泥土里扎下了根。

    第二天到地里一看,还是绿油油的一片。

    好在当时有了农药和化肥,不用再用人工给农作物捉虫了。只要在玉米苗完全长起来以前,控制住疯长的杂草就行。

    这一天,马常兴一直在地里除草到日头落山,出了一身的臭汗。

    马常兴来到地里的水井旁。

    今天他看到队里有乡亲浇了自家的菜园。马常兴知道“井抹池”里还余有清水,就想借此先冲洗一下身子才回家。

    “井抹池”内还有一尺多深清冽的池水。

    看着这池清水,马常兴不禁意动。

    想着如果此时自己赤身坐在水池里洗个澡,那又会是何等的快意。

    用手撩着洗了一下手,发现水温正好,有一点儿怡人的清凉。正浑身燥热的马常兴看了看四周,确定地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就脱光了衣服跳入了水池。

    等跳下水才发现,原来只有上面薄薄的一层池水温度尚可。下面的池水竟然是刺骨的冰凉!

    马常兴马上放弃了自己原来的想法,站在水里洗了起来。

    刚洗了一小会儿,马常兴就觉得自己竟然忍受不住脚下传来的那股冰冷。

    赶紧匆匆冲洗了一下身子,出来擦了穿上裤头。发现长裤上全是土,就连同背心也在水池里涮洗了一下,然后拧干了就这样穿在了身上。

    此时天上的黑影已经落下。马常兴一身轻松地顺着通往水井的小路向田间大路走去。

    刚来到大路上,本来还好好的天气,忽然从北边刮过来一股狂风。

    狂风冷不丁的吹过来,吹在马常兴穿着的湿了的衣裤上。马常兴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被这股突然刮过来的凉风刺激的全身猛然打了一个寒战。

    马常兴赶紧往村里走去,狂风继续刮着。周围尘土飞扬,暗淡的天空泛起了一片昏黄。

    回家的路程只走了一半儿,马常兴就觉得自己经常酸胀的两条腿,竟然开始隐隐的涨痛。而且小腿儿发沉,大腿根儿发僵、发酸,马常兴觉得自己每迈出一步,都特别的困难。焦急的额头上出了虚汗。

    马常兴心中开始后悔自己洗了衣裤,又穿在身上。

    硬撑着走回家中,来到自己的小屋赶紧换下了紧裹在身上的湿衣。

    马常兴只觉得双腿酸胀的让自己心慌,身上也特别地不舒服。勉强出来吃了口晚饭,告诉母亲自己不舒服,然后马常兴就早早地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马常兴依然觉得双腿发沉,大腿根儿发酸。

    等挑了几趟水吃了早饭,马常兴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轻松了一些,只是身上有些乏力。

    马常兴对自己身体的不适也没有在意,拿起锄头依然去了地里。

    等时间又过去了二十来天儿,马常兴左脚脚后跟上的韧带,在走路时,竟然开始有些难受。

    又过了几天,马常兴感觉到自己左脚脚后跟上的韧带,在走路时仿佛是要被扯断了似的开始疼痛。

    尤其是负重或挑水的时侯,这种扯痛更甚,就像是有刀子在挖脚后跟一样。

    马常兴忍受不住,又向父母诉说了自己脚后跟疼痛的事实。

    过去马常兴经常提起自己的双腿如何如何不舒服、如何如何的难受,庚辰和悠然从来没有发现他所说的“病情”,有更进一步发展的趋势。

    而且不论马常兴如何说自己难受,照样如往常一样干活儿,也看不出真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庚辰和悠然就认为是儿子矫情,内心懒惰不想干活儿,故意如此说的,就从来没有在意过。

    今天又听马常兴再一次提起他的脚后跟,两个人心里还是觉得是马常兴矫情,对他所说的话不闻不问。

    两人都意识不到马常兴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只是家里从来没有人出来替代他干活儿,马常兴就只能这样一直强撑着。

    马常兴虽然明知道自己说了也是这个结果。可是这一次脚后跟的疼痛,又使得他不得不说。

    见父母依然如此,马常兴只能硬撑着继续生活。

    熬过了一个秋收种麦的季节。

    又熬过了整个的秋天。

    过去马常兴能够健步如飞的挑水,即使水桶里的水几乎是满的,都不会向外溢出一点儿的。

    可是现在马常兴挑水,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份从容。常常是一瘸一拐的,每一次挑水回来,两个水桶里的水都是晃荡的只剩下了半桶。

    乡亲们发现了常兴的异样。

    有人开始观察议论他。

    直到马常兴左腿膝窝下的小腿肚里,出现了鸡蛋大的一个肿块。马常兴的左腿已经伸不直了,只能用脚尖颠着脚走。

    挑水时更加的困难。

    简直无法正常向前迈动一步。

    每天早晨马常兴挑着沉重的水桶,一步一颠儿地向家里挪动的时候,都会受到一些乡亲们的注视。

    这一天马常兴挑着水回家,快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时,庚辰从另一条路也走回来。庚辰瞟了常兴一眼,低了头继续在前面往家里走。

    这时村里的一个王姓村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冲着庚辰喊道:“哎!哎!庚辰叔,你先别走呢!”

    庚辰停下来回头问道:“咋地了?你叫我有什么事儿吗?”

    “咋地了?你先看看你家常兴才问我吧!他的腿都成什么样儿了?你们还让他挑水。你们这做父母的还真是舍得!”

    经过外人的提醒,庚辰才发现了自己儿子那狼狈的模样!赶紧过来问道:“常兴,你的腿怎么啦?”

    “疼……”

    “好家伙!你家常兴的腿成了这样才一天两天吗?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都没有发现?我说叔呀!不是大侄子我说话难听!你们的眼睛一天天的都是干嘛用的呀?”

    “嘿嘿!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有发现呢!”庚辰讪讪地回答道,又回头责怪常兴道:“你这小子!腿成了这样你怎么也不早说?来,让我替你挑回去吧!”

    马常兴低着头,强忍着满腹的委屈和泪水,他怕自己失控,他不敢看如何一个人,跟随着父亲拐动着身子回了家。

    ……

    马常兴左腿里的肿块越来越大。

    当摸着比鹅蛋还要大了些时,庚辰带儿子去镇卫生院检查。卫生院的医生也不知道马常兴的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甚至于用针管扎进肿块中想抽出些东西来观察一下,可是抽出的也只是一些暗红色的血水。

    马常兴也没有联想到自己的病,跟自己在刺骨的井水里洗澡有关,所以也不曾向医生提起。

    最后几个医生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镇医院检查不出病因,而庚辰手里又实在没有钱财去高级一些的医院。

    马常兴的病也只能是耽搁下来。

    自从马福旺结婚以后,庚辰希望儿子能够和自己齐心协力,一起把借的债尽快还清。

    可是马福旺屋里有了人,就有了他们自己的打算,事情又岂会像庚辰想的那么简单。

    庚辰有田地的拖累,何况现在的家具又有了新的花样和要求。

    立橱又成为了过去时。

    组合柜漂亮大气的外观、细腻光滑的喷漆、多变又合用的形态,受到了广大民众的青睐。

    庚辰的手艺,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依靠加工木工活儿,一年的时间,他也没有挣到手里几个钱。

    过去家里过日子,是能省尽省。

    现在有了儿媳妇,花销自然也就提高了。

    家里没有其他进项,庚辰追儿子的工钱就追的紧了些。前脚庚辰刚从儿子手里追要出二百块钱,后脚儿媳康二凤就找婆婆悠然哭闹了一通。

    这一天,悠然觉得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改善生活了。今天大儿子福旺在家休息,儿媳昨天也从她娘家回来了。

    等吃过早饭,福旺把他们用过的碗筷从他们屋里拿出来,常兴刷洗了。悠然自己一边调着饺子馅,一边吩咐儿子常兴和好了面。

    等一切准备停当,母子二人开始动手包饺子。

    康二凤从她的屋里出来,进了悠然的房间。

    “娘啊!今天我就要跟您说道说道。自从我嫁进了家门以来,家里可是从来没有给过媳妇儿零花钱的。就连生活上都没有额外照顾过儿媳,天天让儿媳随着大伙儿吃着山药喝着米汤的。娘您可知道,我今年春天曾怀胎二个月了,就因为营养跟不上,身子托不住掉了。我回了娘家,还是我亲娘给我调养了几天身子;还有我一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姐们儿,前几天出嫁。我手里连一个份子钱都没有,最后还是我亲娘给了我二十块钱,让我去随了礼。我嫁到你们家,这一切还不都是应该婆家负责的吗?我知道咱家里穷,怕你们二老为难,我就没有跟您二老提起过。更没有向你们二老张嘴要过一分钱。可你们呢?从来不顾及儿媳的感受,娘您可知道自从我嫁进门以来,一年时间我受了多少委屈?我在娘家可是从来没有过过这么苦的日子啊!啊……啊……我现在又怀了孕,要是再掉了,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啊……”

    康二凤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最后是掩面哭泣。

    悠然呆愣愣地听着儿媳的哭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康二凤哭罢起身,扔下呆愣的婆婆扭动着腰身转回了她们的小屋。

    本来家里就压抑的气氛,随着康二凤的一番哭闹,又增添了几分。

    等中午庚辰回来,悠然闷声对着丈夫学说了一遍。

    庚辰听了心中不由有些生气。

    福旺干了一年的活儿,庚辰也没有跟儿子要出来多少钱。

    这回是出于无奈只能给儿子要了二百,儿媳就如此胡闹。

    随后庚辰把儿子福旺叫进屋里来训话。

    而福旺委屈地说,自己已经把挣到的钱全部的都给了父亲,庚辰不相信,不由俩父子争吵了几句。

    “你去年一年每天还能挣个四块、五块的,今年少说你也能挣个一千多块钱呀!你这回才给了我二百,加上过去我向你要的,那一共才几个钱呀?家里为你结婚借了多少债,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这些债就不应该你和我一块儿还的吗?”

    “今年分钱分的就是少!我也没有办法。你如果不相信就去问问别人。”

    “跟你要钱时,我就已经先问过你叔了。你叔说今年一天挣的比去年自会多不会少。你还说什么瞎话呢?一年你能干多少天,又能挣多少钱,我心里难道没有一点儿谱吗?只向你们要了这么一点点儿钱,你们就受不得了?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清楚?你爹我还不是老糊涂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挣了这么多。要不你再去问问我叔去。”

    ……

    庚辰叫儿子过来,也只是想让儿子明白,自己做爹的并没有苛刻的对待了他们小两口,自己已经给他们留有了余地。

    可福旺却咬定了自己已经拿出了工资的全部,不承父亲的这份情。让庚辰也是没有办法,最后气的庚辰挥手把儿子赶出自己的屋去,他自己坐在大椅上,抽着烟生起了闷气。

    父亲一生中一直持续不变的拮据情况,马常兴都看在眼中。

    他知道父亲为了家庭已经付出了全部,奈何父亲能力有限,又受家庭的拖累,他理解父亲为了生计而忽略了家中的其他部分,那种心累的感觉马常兴也早已领略过了。

    习惯了经常被家人这样冷落,父亲手里又确实窘迫。所以马常兴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拖着病体依然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儿。

    今年秋后的天气老是阴沉着,悠然又早早地躲在屋里不出来。最后竟然说她自己浑身疼的下不了床了。

    直到马常兴的双腿的小腿肚子里都挤满了鸡蛋般大小的肿块,并且双腿肿胀的犹如水桶一样上下一般粗,疼痛的都不敢用手去触碰。

    马常兴端坐在那里不动时,根本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可是在走路时双腿脚后跟儿上的韧带却是如刀割般的扯痛。

    马常兴现在只能是双脚交替着,一指一指地向前挪动。

    已经如此状况的马常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依然还在洗衣服做饭收拾着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