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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星

    在血与火渲染过的地下室里,火光摇曳,血红色已经将萧嘉包围。他躺下来,放弃抵抗,和兄弟同一天死,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满眼的红色之中,一抹淡雅又坚韧的青色引起了萧嘉的注意,那是武器箱里的长刀发出的光芒。光芒如烟似水,缥缈却又源源不断,纵然在火光之下依然清晰可见。原来是方才萧嘉踢走武器箱时,无意中将武器箱打开了。

    萧嘉一把坐起来,眼中露出坚决神色,他才不想死,他要放手一搏。抓过长刀,刀柄上“村正”两个字宛如活了过来,和光芒一起流动起来,萧嘉紧紧握住了刀把,拔出了长刀,顿时青色瞬间照亮了地下室,相比之下火焰也变得黯淡。

    捡起掉在地上的芯片,萧嘉将其插入了脑机的接口,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上了。

    军用义体必须和芯片配合使用,芯片会检测使用者的契合程度,如果达不到要求义体便无法运作,这也是为了防止使用者承受不住军用义体的力量,逐渐迷失自我变成赛博疯子。

    为了防止自己和义体不兼容,萧嘉打开了所有控制权限,关闭了脑机的防火墙,相当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孩童,这种疯狂的事情只有傻子才干。

    此时萧嘉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拼了。

    芯片入脑,还没等脑机读取,一股刺痛便从大脑里炸开,强烈到无法忍受的痛楚席卷了萧嘉的意识,萧嘉忍不住叫了出来,他感觉不妙。

    无数信息涌入萧嘉的大脑,包括长刀的数据,使用方式,特点等等,芯片强行将这些信息灌输给萧嘉,也不管他能否承受。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刀与萧嘉产生了共鸣,青光有规律的闪动,刀把变得灼热,似乎要将他的手烤熟。

    萧嘉的意识越来越混乱,他感觉长刀要将他撕碎,脑机正在疯狂报警,同时悲伤、暴虐的情绪突如其来的在他心里炸开。与孙承运从小玩耍的点点滴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但孙承运目前已然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他好想哭。

    随即悲痛被极度的愤怒所替代,他要报仇,要将罪魁祸首乱刀砍死,要发泄心中的怒火,他突然一声长啸,杀意滔天。

    黑衣人也发现了萧嘉的异常,快步冲进地下室里,对准萧嘉扣动扳机,冲锋枪不停抖动,子弹飞速射向萧嘉。

    萧嘉啸声不绝,手中长刀挥动,一股凌厉无比的刀气袭向黑衣人,击飞了空中的子弹,将黑衣人劈成两截。另一个黑衣人看呆了,继续射击,将弹夹清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黑衣人此刻只恨没有将双腿改成四条腿甚至八条腿,影响了他的逃跑速度。黑衣人胡乱冲撞的逃出了地下室,慌忙呼叫直升机援助,他要上飞机,但他没能等到直升机的降落。萧嘉手握长刀,如同鬼魅一样跟在他身后,又是一刀挥出,将他了结。

    直升机上的人不知道情况,见到目标出现,探照灯锁定了萧嘉,重机枪咆哮起来,无数的大口径子弹狂风暴雨一般将萧嘉锁定,就要把他打成筛子。却见到萧嘉手中长刀挥动,力劈华山一般跳起,冲着直升机一刀砍下,无形的刀气撞开子弹,展开十数米的攻击范围,将直升机劈成两半。

    飞行员没来得及呼喊,便跟随直升机跌落在地,消失在了爆炸中。

    萧嘉脑中疼痛愈发强烈,仅剩的意识中他还知道,这样下去要出事,这不是正常的排异反应,一定哪里有问题。

    眼见危险解除,萧嘉伸手摸到了芯片,要赶快取下来,再晚一点恐怕他会迷失自我,彻底变成赛博疯子,到时候意识永远游荡在网络空间,变成行尸走肉。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向他袭来,萧嘉赶忙转身闪避,却是一块仓库的残垣断壁。向着来人的方向看去,正是刚逃走不久的委托人,他正一脸疑惑的望着萧嘉,蠢蠢欲动。

    萧嘉努力平复的愤怒又被点燃,这个制造爆炸的凶手还敢回来,见到委托人他仅剩的理智也被唾沫,嘶吼道:“你给我去死!”说完拔刀冲向委托人。

    委托人此时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样子依然肥胖,但身体灵活矫健,迅捷的躲过了萧嘉的攻击。

    他被刀气的威力震惊,叫到:“你个小瘪三,居然敢用我的义体!兼容性这么差还强行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罢委托人揉身贴近萧嘉,与萧嘉肉搏在一团。

    委托人方才被萧嘉射中之后,心中慌乱,一直逃了很远才停下来,此时才发现武器箱没有拿。他的任务就是带回武器箱,现在反而落在了仓库,回去肯定交不了差。

    于是他赶忙到最近的义体银行取出了自己的战斗部件,装上了特种部队的作战芯片,气势汹汹的回到仓库,想要教训萧嘉。却刚好见到萧嘉挥刀斩断直升机,于是扔石头试探,见有机可乘,便和萧嘉缠斗起来。

    此时萧嘉心中大急,他已经使用长刀好几分钟,脑机濒临崩溃,如果再不取下芯片,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眼前的胖子紧追不舍,萧嘉的几次攻击都被对方躲开,胖子灵活起来,让他摸不到人。但是不处理了委托人,就算取下了芯片也敌不过对方的高级作战义体,依然会面临死亡,萧嘉心急如焚。

    胖子越打越越顺手,花重金购入的战斗部件果然不一样,不但速度奇快,还能预测对方的攻击方向,几个回合下来胖子反而将萧嘉压制,他赢定了。

    萧嘉眼神中的神智越来越淡,终于被癫狂所取代,手上彻底没了章法,只知道挥刀乱砍。虽然威力惊人,但始终无法碰到委托人,反而让自己气喘吁吁。

    瞅准机会,委托人从后方欺近萧嘉,一拳砸中了萧嘉后脑勺,接着双脚连踢,将萧嘉手中的长刀踢得老远。

    萧嘉失去了双刀却不自知,依然在茫然的作势挥动,被委托人走上前,狞笑着一脚将萧嘉踢得飞了起来,撞在仓库的废墟上,失去了意识,终于不动了。

    捡起长刀,委托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又拿回了“村正”,回去一定是大功劳。

    将萧嘉提起来,委托人咧嘴一笑,小混混始终是小混混,轻松解决。看着萧嘉脑机接口上的芯片,他的手捏住了萧嘉的脖子,眼神如用看待一只臭虫,骂道:“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下辈子投个好胎。”

    此时远处一颗星星闪烁了起来,如朝阳一般照亮了委托人的眼睛,委托人心中奇怪,今天怎么亮得这么早。下一刻他看清了那是什么,高级义眼上显示着:穿甲狙击枪袭来,注意躲避,注意躲避!

    没有机会挪动身体,也没有机会躲避,穿甲弹挟裹着巨大的波动,准确命中了委托人的胸膛,将他的整个身躯得打稀烂,委托人的残肢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萧嘉也无力的摔倒,他已经没有了意识,但手脚兀自不停抖动。

    不知道何时,三个黑影出现在废墟之中,紧身衣包裹下身材婀娜,她们都是女性。

    其中两个身材高挑,一人穿着精致的皮衣,勾勒出身体曼妙的线条;另一人大波浪披肩,手中光芒闪动,把玩着一些奇怪的丝线;还有一个人却是小孩子模样,是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萝莉。

    他们如鬼魅般接近委托人,看到了还没有断气的委托人的脑袋,正依靠着紧急求生系统延缓死亡。

    委托人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送我去医院,我有很多很多的钱,都给你们,救我。”

    “那可不行哟,你非死不可。”大波浪蹲了下来,看着委托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就是医生,夜之城最厉害的医生,但我不会救你。”

    “为什么?”委托人就要咽气,他话也说不出了。

    “这个问题,就留给你自己去问上帝。”皮衣女孩打断了俩人的谈话,她有话要问,“告诉我,昨天下午你们怎么知道平盘沙漠会发生袭击,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皮衣女孩皱眉道:“不知道的话,你们怎么会去抢了我们到手的货。”

    委托人还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他的紧急求生系统已经停止工作,目光逐渐涣散,终于咽了气。

    此时另一黑影在他们身后出现,同样是一个女性,双马尾长垂至腿部,赫然正是昨天下午萧嘉遇到的紫衣女孩。她背着重型狙击枪,向三人问道:“怎么样,找到义体了吗?”

    刚才的那一枪,还有昨天下午射向平盘沙漠的那一枪,都来自于紫衣女孩,而场上的所有人,都来自“星”组织。

    摇摇头,皮衣女孩蹲下身,手腕上的接口打开,伸出一根数据线,插入了委托人的脑机接口中,她开始入侵委托人的脑机系统。她是一个黑客,这个世界数一数二的黑客。

    利落的攻破委托人的防火墙,她调出了委托人的记忆资料。查询半晌后,她皱眉道:“他还真不知道,昨天他们也准备去抢荒坂公司的义体,刚好撞上我们的人,碰巧捡了个漏。”

    小萝莉对委托人的身份好奇,问道:“那他又是谁?敢动荒坂公司的蛋糕,胆子不小啊。”

    “他就是荒坂公司的员工,最底层的职员。”皮衣女孩继续搜索脑机里的剩余资料,委托人的生物电即将消失,脑机很快就会彻底停止工作,资料也会自动销毁,她要抓紧时间。

    皮衣女孩一边搜寻一边说:“最近又一股势力接触了他,他们一起策划了抢劫行动,但是他的脑机系统里封锁了这股势力的资料。能看到这个胖子提供情报,对方执行抢劫行动。等到这把‘村正’义体卖出去了,那股势力许诺分他一半,还能让他进入荒坂公司的中层。可笑的无知之徒,肯定又被人利用了。”

    还没来得及继续寻找神秘势力的信息,委托人的脑机已经彻底死亡,皮衣女孩遗憾的收回数据线。

    转过身,见到小萝莉将萧嘉已经提了起来,小小的身体提着萧嘉,看起来颇为怪异。而大波浪手中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困在了萧嘉身上,让他动也不能动。

    大波浪看着萧嘉,皱眉道:“芯片就在他脑机里。但他和芯片的契合度不到30%,而且他没有提前注射抑制剂,还放开了所有控制权限和防火墙,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找死,这是个疯子吗?”

    小萝莉问道:“会怎样?”

    “会让他神经错乱,轻则人格分裂,重则成为痴呆,或者叫做植物人,只凭芯片里的本能行动,直接死了的也不是没有。”

    “哦,我懂了。”小萝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就是赛博疯子呗。”

    大波浪转头看向皮衣女孩,问道:“现在要怎么弄?”

    “什么怎么弄,把这个人的脑机接口打开,取出芯片走就行了。”小萝莉将萧嘉放下,伸手跃跃欲试,小小的身体里有巨大的能量。

    “可是休眠状态打开脑机需要手术仪器,基地才有,在这里强行打开脑机的话,他肯定会死,你确定吗?他好像不是荒坂公司的人,乱杀无辜可不是我们的风格。”

    “妨碍任务的人,全都杀了。”皮衣女孩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淡语调,“一个赛博疯子,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放他走,他也会被暴恐机动队干掉。”

    紫衣女孩终于从角落里找到了被委托人踢飞的长刀,拿到了众人面前,今天他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拿到。

    见大家都围着一个男人,她也低头看向萧嘉,她娟秀的脸上先是惊讶,继而露出了纠结神色,拦下了准备动手的大波浪:“先把他带回去吧,这个人我认识。”

    她认出了萧嘉,这个人是昨天她用来解围的路人。

    看着几人疑惑的目光,紫衣女孩并不解释,她只想尽自己能力做点什么,说起来自己还欠对方一个人情。况且,看萧嘉的样子,已经进入暴走状态多时,这种情况下即使取出芯片,也不见得他就能恢复正常,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只有看萧嘉自己的运气。

    星光下,四人带着萧嘉迅速撤离了仓库,不留点痕迹,只剩下爆炸的余火不停晃动,向夜之城讲述着这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