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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之闪耀(上)

    白色的大理石,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地板,所见之处都是纯白,单一的颜色扑面而来,压抑的感觉让萧嘉呼吸不顺畅。

    萧嘉想知道基地设计人员是怎么想的,大面积的使用同一个颜色,让人看花了眼。

    他此刻正坐在基地的房间里,一个人等待组织首领接见,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子弹还是鲜花。

    这次他是开车进入基地,若不是定位坐标在这山谷之中,他绝对无法想到这里藏着一个大型的秘密基地。

    这里离夜之城有上百公里,距离刚好,可进可退,同时无论发生了什么,夜之城也感觉不到动静。

    昨晚上,他一个人蜷缩在车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一直想着老黄最后诀别时的样子。这样翻来覆去到了早上五六点,终于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但没过一会儿,高凝的呼叫就将他惊醒,发给他一个定位,让他现在就赶到大曲山。

    “是要处理我吗?我能不能自己选择死在哪里?夜之城就挺不错的。”萧嘉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不愿意去送死。

    “我不知道,是大姐让我通知你的,祝你好运。”

    思前想后,萧嘉还是开车出发了,留下也是等死,要么饿死街头,要么被地下室里偷腰子的义体医生们剐了。夜之城里从来没有童话,他想去组织再挣扎一下。

    跟着导航,萧嘉将车开到了大曲山,却只看到了一处绝路,前方就是山崖。导航提示继续前进,萧嘉犹豫半晌,壮着单子缓缓踩着油门,随时准备刹车。

    眼前突然一亮,一个防空隧道出现在眼前,山崖之后别有洞天,原来绝路只是投影出的伪装。

    完整的基地展现在萧嘉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把整座大曲山都掏空,在其中挖掘出的一个天地。

    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萧嘉好奇的四下张望,走私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打量从哪里撤离最安全。很快,最初的惊讶和新奇就消失殆尽,剩下的时间萧嘉都在担心自己的遭遇,此行想必凶多吉少。

    昨天的任务全面失败,虽然不是他所造成,但这个世界往往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老黄死了就是死了。

    萧嘉猜想,老黄运输的军火,应该就是组织的资产,组织才会让他去营救,可惜现在人死了,军火肯定也找不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萧嘉的思绪,抬起头来,关咛正向他走来。今天关咛换上了一身粉红色的长裙,双马尾在脑后摇晃,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萧嘉看的心跳的更快了。

    “怎么样,让我过来是为了把车送回来吗?”萧嘉一脸的苦涩,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是不是现在就要把我扔回夜之城,麻烦让我再和那个人妖说两句。”

    “啊?”关咛疑惑地望着萧嘉,“你不是已经通过了吗?大姐让我来带你认识大家。”

    “真的?”萧嘉喜出望外,已经准备好面对风暴,等来的却是蛋糕,这种感觉太刺激了,他一下子抱住了面前的关咛,开心的叫了起来。

    不等他笑出声,一股刺痛从手臂上传来,接着他便被关咛抓住,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摔得萧嘉晕头转向。只听关咛愠怒道:“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把你手脚打断。”

    萧嘉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多说一句话,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见关咛秀丽的脸蛋上依然眉头紧锁,萧嘉赶忙转移话题,问道:“昨天任务失败,怎么还让我通过了。”

    “成功很重要,努力的过程也很重要,每个人的能力都有限,把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做好,就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的人。”关咛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昨晚的行为我们都看得到,换个人去也不见得更好,何况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并没有打老黄的遗产的主意,这样的品性我们认可。”

    关咛说着伸出手:“欢迎加入‘星’。”

    听见关咛这样说,萧嘉愣住了,居然还有人认可他这种失败者,心中情绪复杂,嘴上却不动神色的说道:“你们居然监控我!”

    “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些人,今天刚好大家都在。”

    穿过两个回廊,他们经过了十几个房间,关咛带萧嘉进入了一个大厅之中,萧嘉的眼睛终于不用再忍受纯白色的刺激,这里的房间都是正常的装修,简洁大方。

    大厅里一张大方桌一尘不染,四周已经围着坐上了十来个人,有几个熟面孔,萧嘉昨天早上在病房已经见过。还有些不认识的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萧嘉,萧嘉自觉地找了个最末尾的位置坐下。

    方桌的正中间,一个短发女人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盯着萧嘉,萧嘉不由得感觉到压力,因为对方的样貌有点奇特。

    奇特其实是委婉的说法,准确说是凌厉和凶狠,短发女人穿着军装,肃然危坐,气势不凡,脸上一个眼罩从左斜着贯穿到右边,她只有右边一只眼睛。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也没有手指,而是一根金灿灿的枪管。

    如今世界,更换义体如同吃饭喝水般正常,短发女人却装着不方便的异形义体,一看那便是威力极大的攻击性装备。

    “你来了。”短发女人站起来,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仇玉华,他们都叫我大姐,是‘星’组织的负责人,你就是萧嘉吧。”

    萧嘉被对方气势震慑,不知道说什么好,顺势点点头。

    “好,先介绍一下,关咛、秦江雪、高凝、曲思娜你应该都见过了,是他们四个把你从夜之城救回来,想必你应该认识。”

    萧嘉转头看向左右,向众人点头示意。关咛、秦江雪和高凝他昨天刚见过,曲思娜则是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来岁年纪,坐在椅子上腿脚悬空,正在摆动双脚,看起来极为可爱。

    见萧嘉好奇的看向自己,曲思娜伸出手给萧嘉比了个心,让萧嘉反倒脸红心跳起来。

    仇玉华手掌指向身旁的一个和她相同军装打扮的长发女人:“这位叫做狄芝,负责正面突进。”萧嘉随着仇玉华的介绍看过去,狄芝眼中有仇玉华一样的坚毅,向着萧嘉威威点头。

    萧嘉看见,他在夜之城胡乱使用过的那把青色长刀,此时就插在狄芝腰间。

    仇玉华手掌又指着萧嘉左右两边的人:“你左边的帅哥,叫做钟关,和狄芝一样负责正面突进。右边的美女叫做崔怡乐,负责潜入和情报工作,你都可以认识一下。”

    萧嘉好奇的看向左边的高个男子,他在一众女性中间格外突兀,让萧嘉不得不注意。钟关笑着伸出手来要握手:“以后跟着我混,吃香的喝辣的。”

    萧嘉正要答应,关咛插嘴道:“善意的提醒一下,别看他一脸的阳光帅气,他是个GAY。”一句话让萧嘉已经伸出去的右手停在了空中,然后僵硬的和钟关轻触然后缩了回去。

    钟关狠狠的白了关咛一眼,小声的埋怨她总是坏他好事。

    将头转向右边,萧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眼前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美艳的容貌让萧嘉睁大了眼,看来这个人就是崔怡乐。

    崔怡乐慵懒的倚靠在椅子上,眼神朦胧嘴角微翘,脸颊一点美人痣恰如其分的装扮着她的脸,让人挪不开眼,深深陷入其中。她穿着一套波西米亚风格长裙,裙子包裹不住她的曲线,前凸后翘将萧嘉看呆了。

    半晌,萧嘉磕磕绊绊的打招呼:“你,你好,我是萧嘉。”

    萧嘉窘迫的样子引得众人齐齐大笑起来,崔怡乐的笑容让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显韵味。一时间场上原本的严肃一扫而空,拉近了萧嘉与其他人的距离,萧嘉也跟着大家放松了下来。

    仇玉华坐回了作为,神情严肃的道:“现在都认识了,我向你确认,你是否确定要加入我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现在问,加入了就是至死方休,星只有陨落,没有后退。”最后的几个字说的尤为清晰。

    萧嘉收起了笑容,他知道正题开始了,沉吟半晌,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们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目标是什么?”

    萧嘉在夜之城混迹多年,但凡有点实力的组织他怎么也有所了解,但突然冒出这个强势组织,人员完备基地庞大,而他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过,他不理解,这也间接导致了昨晚上他辗转反侧。

    面对萧嘉得到疑惑,仇玉华微笑着点点头,对新事物没有好奇心和敏感性的人,在这乱世中走不远,当即给萧嘉简单介绍了一番,他们是从海对面而来。

    在太平洋对面的维吉尼亚,坐落着军用科技公司的总部,同时那里汇集了全世界最顶尖的雇佣兵和罪犯,机会众多,但竞争尤其激烈,而“星”组织,就是从这群人之中杀出来的幸存组织。

    他们以人人平等、维护底层人民的利益为口号,聚集了一大批的底层人才,统治了维吉尼亚的地下势力,承包各大公司的委托,甚至可以和军用科技等巨型公司谈判,风光无限一时无两。

    但随着势力的增大,组织内部的观念逐渐脱离了创始人最初的设想,变得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和他们嘲讽的资本家一样。当勇者变成恶龙,灾难便随之而来,在一次血腥内部的斗争之后,“星”组织损失惨重,人人自危。

    此时一部分骨干选择了离开,他们带着坚守的理想和愿望,决定到夜之城重铸辉煌。

    最初他们除了在座的核心团队,还招揽了一些外围成员,但是团队在任务中死伤惨重,甚至核心成员也倒下了不少,此后他们选择将一些小事情,交给流浪者和中间人来做。

    “你过来的路上,有看到白色的房间吗?”仇玉华望向了萧嘉来时的路,目光悠远又悲伤。

    萧嘉点点头,他还记得眼睛被单调的白色晃的生疼。

    “那是我们过来之后,在各项任务中牺牲的伙伴住过的房间。每当一个同伴逝去,我们就会将他的房间全部涂白,借此怀念,也让自己铭记任重而道远。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目标实现。”

    萧嘉心理突然冒出念头:也有可能没有那一天,而是全部房间被涂成白色,组织土崩瓦解。毕竟如仇玉华所说,悲剧已经发生过一次。但他不敢说出来,既不愿否定仇玉华的热情,也怕自己走不出这个房间。

    萧嘉又问:“你说要实现目标,但目标是什么呢?统治世界吗?建立一个新的企业,和荒板、军用科技争雄?”

    “昨天老黄死之前怎么给你说的?”仇玉华突然说起老黄的死,吓得萧嘉心理怦怦直跳,这是在敲打他吗?还是刚才的问题他说错话了?

    萧嘉摸不准情况,有点心虚的回答道:“他说,要让小鹏去读贵族学校,以后加入荒坂公司,成为人上人。”

    “那为什么加入荒坂公司就能成为人上人?荒坂公司又凭什么决定了什么人是人上人?”

    萧嘉感觉对方在问一些废话,勉强回应道:“他们有高端科技,他们掌握了资源和能源,有钱就什么都有,加入他们自然更有机会成功。”

    “那他们怎么拥有的高端科技,他们是怎么使用资源的?或者说,他们的钱从哪里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萧嘉喘不过气来,这些问题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怎么知道答案。

    只听仇玉华自顾自的继续说:“他们拥有这一切,只不过因为他们会剥削,会压榨,会将底层人的价值完全榨干,然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你说的对,在这个世界有钱就什么都有,身体可以改造,情感可以购买,记忆也可以删减,只要你有钱。但剩下的大多数穷人怎么办?我见过维吉尼亚的贫民窟,几十万人挤在几平方公里的棚屋里,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死去,终其一生甚至新鲜空气也没有呼吸过,人和人的差距超过了人和狗。”

    “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推翻这些大公司,要让人活的像人。因此,我们的目标,就是消灭荒坂、消灭军用科技,消灭一切的剥削和阶级,因为人人平等。”

    仇玉华的话让萧嘉屏住了呼吸,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幼稚,整天把拯救世界挂在嘴边的,不是孩子就是骗子。而且他们想法太疯狂,根本没有可行性。

    且不说军用科技公司,就单论荒坂公司,就有几百万的员工,资产数以十万亿计,名下的制造业、金融业、武器装备公司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是他们这十来号人能够动摇的,伸出手指头也把他们按死了,蚍蜉撼大树也不是如此天真。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呢?他们拿钱砸也把我们砸死了。”

    仇玉华握紧拳头,坚定的道:“刺杀、破坏、轰炸,怎样都行,能达目的不择手段,将大公司的高层逐个消灭,就是我们的目标!”

    萧嘉觉得这群人一定是疯了,就这几个人还想杀了公司的高层,他们甚至连高层在那里都找不到,转身就想走。

    多年来的社会经验让他保持住了面部表情,装作期待又热情的说道:“好的,我要加入组织,我们一起拳打军用科技,脚踢荒坂公司,争取明年就坐在荒坂塔上喝酒庆祝。”

    萧嘉此时嘴上说的热闹,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他走出基地,就回夜之城去,在夜之城里饿死也比跟着这群疯子好,和他们在一起,死在那里都不知道。

    “他不是这样想的,眼神飘忽声音无力,嘴唇轻微向后扯动,睫毛颤动,明显的撒谎动作,撒谎可能性99%。”崔怡乐一直在看着他,此时笑吟吟的开口了,说出的话却让萧嘉浑身冰冷:“弟弟你可不要自欺欺人哦,我什么都看得出来。”

    话音未落,仇玉华身旁的狄芝如鬼魅般出现在萧嘉身旁,手中寒光闪动,长刀出鞘抵在了萧嘉的喉咙处,眼神冰冷如铁。其他人则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切,似乎已经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