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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校场练兵

    御林军校场,在长安开远门一侧,只见旌旗招展、袍甲鲜明,大队御林军正在操练。耿毅换上戎甲,觉身上重了很多,心道:“这甲胄铁衣几十斤重,施展轻功可不易。”

    一阵尘土飞过,操练完后,大部御林军开到内城各要处接岗,只见一队御林军还在校场上待命,耿毅心知这便是自己要训练的御林军了。这时一队骑兵驰马入列,只见最后有一个骑兵左奔右突,胯下马神骏非凡,但似乎不听使唤,但那骑兵勒紧缰绳,绷住马镫,任那烈马蹦跳,毫不松劲。一个马童跟着喊道:“大爷大爷,都说这匹马性子烈,您不听,摔倒您可怎么办。”那骑兵是个少年御林郎,本想夸耀自己的本事,定要骑最烈的马,只见那马奔突嘶鸣了一会,似乎认可了新主人的骑术,便安稳下来,不再乱蹦。那马童忙跑上前去说道:“大爷您真是厉害呀,这马可算是被驯服了,之前摔了好几个人呢。”那御林郎伏在马背上,捋了捋马鬃,那马鼻子里喷着气,又摇了摇头,见马童过来,头转向马童,蹭蹭马童的脸。御林郎问道:“这马是你来喂料?”那马童边抚弄马脸,边答道:“这些马都是我来喂料,都听我的话,别人骑不了,我都能骑。”

    御林郎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马童,说道:“你跟着我,做我的马前卒吧,把这匹马好好照管。你叫什么名字?”马童答道:“命贱,没名字,我娘姓焦,大伙就叫我焦大,叫我弟弟焦二。”御林郎笑道:“跟了贾大爷,你命就不贱了,好好照看马,跟着我们列队操练。”说完摆了摆手,焦大就把马牵到那队骑兵前。

    御林郎忙跑向耿毅,抱拳道:“耿大人,贾源领御林骑队到列,请大人示下。”这时耿毅才看清此人面目,面若秋月、色如晓花、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大类女郎,耿毅心道:“此人姿貌俊俏,可与慕弟相比了,只不似行伍中人。”刚要答话,只听后面传来羊裘伯的声音,“贾郎官,骑队和跟着步队,操练一遍,再请耿大人指点。”贾源领命归队,只见步队分三列,一列持长戟在前,一列持刀拥盾随后,一队引弓在阵后,贾源领骑队在阵侧。只见弓手搭箭,一声鼓响,弦鸣箭飞。弓手是一列,那飞箭插地在阵前竟也是一列。骑队忽奔驰而出,骑兵驱马至阵前,飞马伏地,从地上拔起一支箭,绕回阵后。长戟队挺戟前突,忽然又停住,刀队持盾穿入前队中,挺盾护卫,长戟又继续前突,如此反复。

    一阵金鸣,各队又复归本位。长戟队百夫长郭泰,步弓队长霍如青,骑队长贾源三人到阵前候命。羊裘伯问耿毅道:“耿大人可有示下?”耿毅不通行伍之事,只道:“我初来,还请羊大人如常操练即可。”

    羊裘伯心知:“耿毅武艺虽高,但行伍领兵还需磨练。”就不谦让了,朗声道:“取木棍木刀来,今日操练步队击杀之术。”于是各队开始准备。羊裘伯朝耿毅说道:“临敌应变,还需耿大人指点。”耿毅在武当时常代师父传师弟武艺,指点枪棒不在话下。

    本来霍如青和郭泰在御林军中受排挤,所以随赵羡一书生练兵之事就落到二人头上,二人见耿毅既无战功,也无资历,竟居自己之上,心中颇不满。见他指点几个御林兵,就想找他比试一番,试试他的本领。郭泰身形高大,善使画戟,上前一步道:“未见耿大人带有兵器,不知大人常用哪个趁手的家伙什。”耿毅见郭泰鹰目炯炯,心叹是个壮士,但察其神态不善,就道:“并无精通的兵器,只借物使力罢了。”耿毅有自谦之意。哪知郭泰和霍如青听了,只觉耿毅猖狂,心道好大的口气,郭泰道:“不知可否见识一番大人借物使力的功夫。”耿毅也欲一展本领好压服众人,道:“好,咱们演练一番,教他们好生学。”

    郭泰挺戟向前,小幅抖动,此乃试敌的法子。耿毅提棒在手,只待他前来。郭泰见他不动,一步踏前,画戟直刺。耿毅本想空手夺戟,见来戟忽变刺为扫,便舞棒一格。郭泰暗自奋力,欲挑飞耿毅手中之棒。耿毅借力把棒脱手,往郭泰弹去。郭泰未料及此,稍一惊,只觉握戟不稳,竟被耿毅夺去。郭泰连忙接住飞棒,心中已知耿毅武艺比自己高明多了,但仍不甘心,舞起棒花,再冲向前去。耿毅将画戟丢在一旁,腾空一跃。郭泰对空直捣,耿毅飞脚踢开,一掌劈下。郭泰脱棒出手,连退三步。

    羊裘伯赞道:“好!”提起画戟,推给郭泰,然后朝耿毅抱拳道:“耿大人,赵大人马上到讲武堂,我们前去议事。”转后转向郭泰道:“你们继续操练。”

    耿、羊二人到讲武堂,只见一人立于堂,正是赵羡。耿毅和赵羡四目相对,心中同惊:“竟是他!”羊裘伯不知二人在洛阳之遇,先是引见,又说道:“前日梁光大人接边报,有小股胡兵在边塞出没,本来练此御林军是为剿匪之用,梁大人以为练兵之效莫若用兵,所以打算将此队兵开到塞外,察看敌警,也可起练兵之效。”赵羡也闻说边境有敌情,若去边塞一看也可历练,问道:“边塞守军有出兵侦查吗?”羊裘伯答道:“守军一出,那胡兵就遁去,因怕胡兵有伏,不敢远追。”赵羡心中明白,他自翰林郎而起,未做过一方牧守,也无领兵经历,此是兵部试玉之举,若自己果有将材,可堪剿匪之任,若无统兵之能,不过暂居此位而已。赵羡道:“那我们何日启程?”羊裘伯答道:“梁大人经兵部禀明皇上,便可启程。”赵羡道:“那好,领兵之事还请羊校尉和耿校尉多费心。”

    议事已定,三人来到校场,御林军操练了几轮,正在休整。霍如青、郭泰、贾源三人又拜见赵羡。几人正在叙话。忽然校场旁尘土飞起,一骑队边喧喝边驰奔,道上的其他御林兵都连忙躲避,原来是一守官进白乌异鸟,献于魏法古和皇上,神箭营一路护送,横行无忌。郭泰愤然道:“一群阉竖竟得如此猖獗。”霍如青和贾源因见赵羡在此,不敢答话。赵羡知神箭营为忠义之人所恨,笑道:“为何如此气愤,神箭营也是御林军一部。”郭泰并不忌讳,说道:“神箭营横行霸道,专事欺压,皇上也被那魏法古蒙蔽,可气可气!”羊裘伯喝道:“郭泰,圣上也是你乱口非议的?”赵羡道:“大家闲坐叙话,郭大哥性情中人,快言快语,无伤大雅。”霍如青听得话意,说道:“神箭营不仅在长安为非作歹,更是一味残害忠良,哪怕一方牧守不从号令,也会被神箭营随意加害。”赵羡闻言心中一震。郭泰道:“那魏法古奸凶之人,听言有邪功相助,寻常人近不得身。”羊裘伯本是诚王麾下,也深恨魏法古,见几人不加遮拦,说道:“魏公公自幼习大内武功,也是当世高手,几位听我一声劝,须知祸从口出。”赵羡佯作大笑道:“羊大人说的对,大家专心练兵。”

    赵羡自校场回家后,在书房中读书沉思,遂手书:“臣幸生天下无事时,承先人之遗业,不识干戈、耒耜、攻守、耕获之勤,读书著文,自三岁至今,凡二十年。其行已不敢有愧于道,其闲居思念前古当今之故,亦仅志其一二大者焉。选举于有司,与百十人偕进退,幸得蒙选擢,仰望天子之光明。今见某守进供异鸟,是鸟也,惟以羽毛之异,非有道德智谋、承顾问、赞教化者,亦得蒙采擢荐进,光耀如此。故为赋以志,且明夫遭时者,虽小善必达,不遭时者,累善无所容焉。”

    “臣闻: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于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云亦灵怪矣哉!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必从之矣。以此观之,明主必善导其从,自为其云,能选千里马于奴隶人之手,采良驹于槽枥之间。食之能尽其材,策之以其道,鸣之而通其意,执策而临之,驱以施千里之能也。”

    皇上得兵部文书,遂准赵羡领兵赴边,又召赵羡进宫问对,赵羡以《感异鸟疏》献于皇上,皇上览赋大悦,赞道:“赵羡,亦朕之魏征也,前日朕读史书,唐宗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魏征来,匿鹞怀中;魏征奏事固久不已,鹞竟死怀中。赵羡今上此疏,朕不犯此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