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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漕运沉船

    当年赵恭上任徐州太守后,殚精竭虑,勤政为民。在赵恭治下,徐州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象。然而在这祥和光景里,却频出怪事。原来那漕运的大运河经过徐州,赵恭上任后,常听说漕运发生意外,接连有输运官盐之船倾覆。

    枢密院几次着令漕运衙门细查原因,却毫无头绪。无奈之下,枢密院奏请纪帝,密令徐州太守赵恭探查官盐倾覆之由,自行便宜,如有违犯国法者,捕押到长安。

    得朝廷密令后,赵恭不敢懈怠,立即着人搬来卷宗,先了解漕运倾覆之始末,又请高管家领几个亲信家丁去运河码头探访。因屡生意外,却查不到由头,赵恭不敢轻信太守衙门中的官差,只好用自己信得过的家丁。

    一日晚上,赵恭正在书房翻查史书和《经世文编》,求索历代盐政之弊,以期拨乱于目前。忽闻书房外叩门声,赵恭抬头道:“进。”见高管家走进来,赵恭忙放下书卷,说道:“鹿鸣,快坐,这几日可有何消息?”

    高管家答道:“老爷,在漕运码头我们打听了几日,一般的码头役工只管搬运装卸,只是听说有盐船沉没之事,其中缘由自然不知。我们辗转找到了打捞沉船的船夫,问到了一些异样,却无从查证。”

    赵恭问:“什么异样?”

    高管家搓了搓手道:“一是沉船破损并不严重,可见并非触暗礁而沉,况且除盐船外,从不见有其他船只在徐州河段触礁而沉。二是沉船打捞上来后,不见官盐;这并不奇怪,盐落水而化,只是船上本有装盐的竹编竹篓,也不见。”

    赵恭闻言沉思,慢慢说道:“如此,显然船沉时,盐已被救起。”

    高管家看着赵恭,没有接话。赵恭顿了一会,道:“各沉船所报,皆说盐船沉水,官盐溶毁。或许是船沉前,盐已被偷偷卸去。”

    高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有人偷偷搬走官盐,以船沉盐毁为由报损,其中干系不小,牵动也不小。”

    赵恭拍桌子道:“若如此,岂不就是盐政、漕运沆瀣一气,盗取官盐。”

    高管家警惕望向门外,说道:“漕运总督、淮扬盐政使朝廷专设,有跨州过县之专权,不受地方节制,恐怕老爷也无能为力。”

    赵恭站起,在书房中踱起步来。见赵恭不再说话,高管家到书桌前把书和卷宗收拾放好,又将茶水换过,然后静立一旁,等赵恭发话。

    赵恭站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竹子。月光微明,风移影动,竹叶随风一阵飒飒的声音。“你们并非衙门中人,却只用两三日时间就能探访沉盐异样之处。漕运衙门如何查不到,却一直报说是浪大触礁而沉。”

    高管家道:“足见此事牵扯诸方已是毫无顾忌,公然欺上而不畏惧,恐怕朝中有人。”

    赵恭叹气道:“既然如此,枢密院何必再密令我来查究。”顿了一会,赵恭恍然道:“那此朝中之人,并非枢密院。”

    高管家道:“盐政积弊日久,利益牵扯盘根错节,非一时之救所能纠改。”

    赵恭道:“徐州民风素称彪悍,邻中原、接淮扬,选此地沉船,既可归咎于风浪,又可嫁祸于民乱。再者,我接任徐州前,太守之缺半年有余,我到任之后,专务农桑商贾,自然令人有机可乘。”

    说完,赵恭让高管家先去歇息,自己又看起书来。

    次日,赵恭将探访之事密书报与枢密院,又言:“漕运盐政,乃国家柱石。今查访至此,已不胜惶恐,如要纠察积弊,恐非恭所能行也。”

    密书上奏之后,枢密院未再下密令,赵恭只当此事到此为止。岂知过了十余日,又有两艘运盐大船半沉运河中,河中漂浮一片竹篓,人皆言此乃盐溶后竹篓复又浮起。

    赵恭闻报后忙召来高管家,说道:“我方上报沉船无竹篓,今又沉两船,便闻有竹篓。此事大有蹊跷,鹿鸣,你速派人去,看运河边可有人捡到,设法拿来。”

    见高管家领命而去,赵恭细细思索:“前番探访,却助贼人补上了盗盐的纰漏。如今竟将大船沉河,果是肆无忌惮。此番朝廷必要深究,我须探访明白,誓要为国除此硕鼠。”

    赵恭正在衙署断讼,闻差役来报:“高管家和几个家丁在运河边与船夫起了冲突,高管家被打成重伤。”赵恭闻言大惊,忙要坐轿去查看。差役报说:“大人,船夫往来无踪,彪悍异常,如今已寻不到了。”

    赵恭急道:“那鹿鸣在何处?”

    差役答道:“在医署,有官医在疗治。”

    赵恭令道:“那速去医署!”

    从医署回到府中,赵恭见夫人急来找他,只好道:“夫人,莫担心,鹿鸣的伤无大碍,好好休养很快就能痊愈。”

    赵夫人道:“如此无法无天,太守家的管家竟被乱民所殴。老爷,定要将乱民缉拿归案。”

    赵恭叹道:“是我疏忽,让鹿鸣犯险了。”

    赵夫人当然知道夫君的辛劳和苦衷,只好宽言安慰道:“当初流民作乱,夫君尚且能平定,区区几个乱民,想必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赵恭省悟:“乱民敢如此,必有人指使,看来盗盐之贼,已知鹿鸣是探访沉盐之事,方才出此一着。”

    高管家受伤后,赵恭不再派人探访,而是令人在运河上巡游,只当是护卫漕运。赵恭以为刚沉两船盐,会风平浪静几日。岂料差役来报,竟有水匪公然抢盐,漕运衙门请州兵助剿匪患。

    赵恭大奇,从未闻有水匪,亦不见有水匪劫掠,何以出此怪事。事不宜迟,赵恭急调州兵衙役去围捕,又派衙役去探水匪劫船之事。

    州兵无功而返,未能寻到水匪。事出突然,茫茫运河两岸,何处找水匪踪影。不久,衙役回报:盐船被劫,只损五篓官盐;但漕运衙门以徐州界内屡生事端,请徐州府同查。说完,衙役呈上文书。

    赵恭闻言,将近来发生之事,细细回想,复又查阅卷宗。漕运千里,只在徐州界内沉船,又在徐州界内生盗,那必是徐州境内作乱。思及此处,赵恭心道:“或是我理政不及,才有此失。”遂准备上报。书写一半,赵恭忽驻笔念道:“徐州生出诸多怪事,若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我上书自咎,岂不正中他人之意。”

    正此时,复有衙役来报:“巡盐御史林大人和巡漕御史甄大人来访,共商捕匪之事。”赵恭忙道:“快请到正厅。”

    三人坐定,甄大人说道:“此次水匪劫漕运船,实属罕见,各段漕运皆不见此等事。此番我令淮安段漕运兵速来驰援,必要肃清匪患,还望赵大人多多关照。”

    赵恭答道:“甄大人客气,徐州界内出此等事,也是罕有。先不说近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只说运河途经徐州,商贾云集,繁华无限,怎么会有人甘心落草为贼。我已领州兵沿运河岸细细查访,定要寻到匪患之所来。届时大兵一到,让贼匪无所遁形。”

    甄大人抱拳道:“那有劳赵大人多费心了。”

    林大人接着说道:“官盐近来多事,先有沉船,后又劫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看沉船和水匪之事,都要查明,不如令专人专查。以徐州府、盐运司、漕运衙门三署之名,专查沉盐劫盐之案。”

    甄大人赞道:“林大人所言极是,三署同查沉盐劫盐案,必能水落石出。”

    赵恭略一沉吟,说道:“之前漕运衙门已上报说运盐船沉乃因触礁,不必两事并提吧。”

    甄大人却道:“赵大人,这运河徐州段,鲜有触礁沉船,如运粮之船,从未出现此等事。而盐船屡屡发生,本令人生疑,今日林大人所言,如拨云见日。或许之前多次沉船怪事,也是水匪所为。”

    赵恭心知二人所说确有道理,只好道:“二位大人熟知漕运盐政,我赵恭举全州之力相助,定要查个明白。”

    林、甄两位大人齐抱拳赞道:“赵大人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