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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赌约

    近来长安城中神箭营跋扈异常,御林军其他各营既惮又恨,只有切齿扼腕而已。原来两月后便是魏法古五十大寿,神箭营从各处搜刮,备置贺礼。

    听闻魏法古做寿之事,京城诸官员反应不一,清流者嗤之以鼻,逢迎者寻机钻营。赵羡依然如常坐班看书,似充耳不闻窗外事。自从编入御林右军,归于诚王麾下,赵羡却几番婉拒诚王宴请,以至于诚王待其渐渐冷淡。如今赵羡虽常到御林军中视事,但并无实际事务,好在赵羡心境极佳,读书作文,平稳如常。有感盐政之弊,赵羡遂上疏道:

    “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奸也。令严而民慎,法设而奸禁。罔疏则兽失,法疏则罪漏。罪漏则民放佚而轻犯禁。故禁不必,怯夫徼幸;诛诚,跖、蹻不犯。是以古者作五刑,刻肌肤而民不踰矩。待周公而为相,则世无列国。待孔子而后学,则世无儒、墨。夫衣小缺,裂可以补,而必待全匹而易之;政小缺,法令可以防,而必待雅、颂乃治之;是犹舍邻之医,求俞跗而后治病,废污池之水,待江、海而后救火也。迂而不径,阙而无务,是以教令不从而治烦乱。夫善为政者,弊则补之,决则塞之,故吴子以法治楚、魏,申、商以法强秦、韩也。秦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民得专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商贾不法,乘时射利,富珍山积,荒淫越制,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候之富。虽有盐官督禁,而商贾无所损,利不归国,民困日蹙。天下盐制,代有变更。而一代之中,或因时而屡易,或因地而各殊。今欲除盐弊,必变盐制。今江南积弊时久,屡督无果。臣建言:整理场产,签民为灶,按户计丁,名曰盐丁,按丁计盐,名曰额盐。每盐一引,岁给灶户工本,不许私卖,凡属灶民,免其杂役,此为民制官收之制法。”

    皇上览阅后,嘉言褒奖,却并无更改盐制之旨。

    为了讨魏法古欢心,魏易和魏转二人筹谋在寿辰当日安排一群汉中百姓为魏法古跪拜祝贺,并令百姓上书请为魏法古立生祠。汉中官员得魏易魏转之信,以为终有机会献媚于魏公公,不日便令二十余官差押一批百姓近百位,往长安去。

    这一路,汉中百姓苦不堪言,本来以为能到长安领赏钱,却没想到官差苛待如此。这群百姓正往北走,只见有五人骑马疾驰而过。过了一会,那五骑又折返回来,在不远处张望。官差见此,担心是马贼,急催促百姓赶路。百姓们本就饥困难耐,一经催赶,更是痛苦不堪,一时间百姓们皆哭天抢地。

    官差们先是一急,随即生怒,扬起鞭子便打。百姓们吃痛,只好四处逃散,拔足狂奔。那五人见状不忍,纵马驰来,抬手之间,便把官差们打翻。五人下马,正是杨烈、屈九问、郭明喻、宋远阳、凌飞雪。官差们见五人器宇不凡,心想必非常人。

    郭明喻问道:“何故鞭打百姓?”官差身倒在地,颤颤地答道:“着急赶路,一时没了轻重,壮士饶命!”郭明喻又问:“这些百姓,看起来既非罪囚,又非奴役,为何如此着急驱赶。”

    官差只好如实答道:“魏公公大寿,我等进京祝寿。这些百姓皆汉中之民,送到京城说说吉祥话。”

    郭明喻回看杨烈四人,四人没有说话。官差又争辩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壮士莫怪。”

    屈九问说道:“快起来,把百姓们寻回来,不可再打人。”官差忙答:“好,好,好。”屈九问继续道:“我们一起进京,同你一起去祝寿。”

    官差面露难色,口中不住道:“这,这,这?”

    宋远阳脚尖点起一个石子,猛踢出去。只见不远处一颗碗口粗的柳树,被石子击折而断。

    屈九问沉声道:“敢耍花样,一颗石子便取你性命。”

    官差们只好将百姓寻回,取来干粮分与众百姓。杨烈、郭明喻和宋远阳将自己的衣物和百姓换了几件破旧衣裳,扮做普通百姓,和汉中百姓混在一起。

    众人进城,屈九问和凌飞雪不再跟随,寻到丐帮弟子所在。官差领百姓到神箭营交差,神箭营兵知汉中百姓之用,打发了汉中官差,将百姓安顿在营旁的宅院中。官差们领了赏钱,急匆匆出了京,赶回汉中。

    风游见着屈九问和凌飞雪,便商议诛魏之事。风游细数经潼关、汉中正赶往长安的各路丐帮弟子,说道:“约有两千人之众,加上关中各处的丐帮弟子,不下三千人。”

    屈九问道:“若三千人猝然发难,打进皇宫也不是难事。”

    风游轻抚打狗棒,点头道:“出奇制胜,方能一举而成。”

    屈九问却笑道:“如此,关中乞丐必难容身了。”

    凌飞雪欲言又止。原来进长安本非屈九问所愿,实源于司马崧的赌局。

    因司马崧在川西屡屡得手,已夺得十余县,麾下义军五万余众,军势甚重。而各路义军皆不如意,屋山也仅是维持而已。司马崧军势既重,颇不肯受屋山节制。屈九问恐义军之势刚起,竟有分崩离析之患,独身往川西劝说司马崧。

    司马崧自然不会自绝于屋山,只道:“白虎营在川西虽得胜得地,但孤掌难鸣。军师,若各营能响应也好。”

    屈九问说道:“寨主以为如何算作响应。”

    司马崧道:“最好是起兵作势,攻城克县,成兵烽四起,令蜀州各处官兵乱做一团。如不能起兵,也可到长安杀几个狗官,以慑朝廷不敢小瞧我义军。”

    屈九问只好道:“此时起兵,时机不对。但杀几个朝廷狗官,倒不是难事。”

    司马崧假意赞道:“好!那我便静候捷讯。”

    屈九问回转屋山,与杨烈商议。杨烈笑道:“崧弟志向远大,且由他吧。不过我们确实要做些事,不然官军并力向西,崧弟白虎营确实独木难支。”

    屈九问道:“那我们便进京杀几个大官?”

    杨烈道:“军师既然已经和崧弟约定,必然要做,不过刺官事小,我们闹它一闹。当初在关中蒲城,朝廷欲将天下豪杰一网打尽,那我便到长安闹它个天翻地覆。”

    屈九问与风游将此事简单说完,叹气道:“我一时冲动,与司马寨主赌约,如今若不刺官,白虎营恐怕更不会听命于屋山了。如今刺杀朝官不难,症结在于此举必然激怒朝廷,到时定派重兵到蜀围剿义军。”

    风游却道:“未必不是好事。”

    凌飞雪问道:“此话怎讲?”

    风游笑道:“杨大哥已说了,我们闹它个天翻地覆,以示朝廷义军不屈之意。”说着风游顿了一顿,说道:“前些日子,丐帮弟子无意从一个御林军老卒听得,当年朝廷围剿蒲城之计,正是当今皇帝的叔叔铁戟诚王所为。用计挑拨义军和武当,再诱武林豪杰到蒲城,欲以此除去各路绿林好汉。”

    屈九问恍悟道:“此次不仅诛魏,也要杀诚王。”

    风游却摇头,说道:“魏阉和诚王,二人防备之重,不亚于皇帝。且二人皆有武艺,要除二人极难。况且除此二人,于我义军也不益处。”

    凌飞雪却笑道:“风大哥,现在连军师也猜不透你了。你直说如何做,我们依计行事便是。”

    屈九问也捋须道:“风长老心思缜密,那让老夫猜一猜?”

    见风游笑而不语,屈九问略一沉吟,继而说道:“我们要大闹长安,目的不在于诛杀朝官,而在于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风游道:“军师高见,朝廷视绿林为草芥,今各路英雄聚集长安,闹它个天翻地覆,要使朝廷知道,天下黎民所图不过安居乐业。朝廷不以天下人为重,天下人亦不以朝廷为朝廷。”

    屈九问点头道:“此法即显威,又不至于大动干戈。只是要选准所闹之处,且留好后路,以便大伙从容而退。”

    风游抱拳道:“那我等听候军师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