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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茅厕

    周围很黑,既没有墙壁,也没有天空。

    苹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隐约看见前方有光。

    于是她向着光前进,最后发现那是一扇闪闪发光的门,打开,里面是茅坑……

    苹睁开眼。

    呃,她想上茅厕。

    离天亮好像还有很久,等不了了。女孩蹑手蹑脚地套上鞋子,地上本该熟睡的男子忽然问道:“怎么了?”

    苹注意到杨瑞霖在找什么,片刻后男子沉声道:“唐鹤,帮忙把灯点上吧。”

    苹轻巧地打了个响指,屋子刹那间光明。

    衣冠不整的杨瑞霖开始穿鞋:“你想去哪,我陪你。”

    “茅厕。不用陪我。”苹有点尴尬。

    “嗯,走吧。”

    杨瑞霖一脸天经地义地把自己的外衣给苹披上,苹觉得怪异,还给他:“我不冷。你也别跟着我。”

    杨瑞霖想起睡觉前给苹盖被子。她当时很乖。

    说实在的,杨瑞霖有些失落,但苹的排斥不足以让他离开女孩五米远。

    于是男子温声解释道:“我给你守在外边,以免有登徒子。”

    “大半夜不会有登徒子。如果有,我杀了他。”最后一句带了点薄怒。

    闻言,杨瑞霖转念一想,兴许女孩子是顾忌别的,所以他苦笑道:“唐鹤,我也不会是登徒子的,真的。”

    “我知道,但你不要跟着我。”苹直接开门下楼,她记得茅厕在哪。杨瑞霖不声不响地举灯跟过去。

    苹真的恼了。先不说有个男人跟着自己上茅厕有多别扭,问题是杨瑞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太清楚了。

    白天一起行动,杨瑞霖在离茅厕不远的地方等她,或是苹在离茅厕不远的地方等杨瑞霖,这也是没办法,怕走散。

    好几天了,两人同吃同住,是怕苹被光义会盯上,小心一点这可以理解。

    但夜晚的时间,人的感情总是格外丰富,苹敏感地觉得,现在的关系就像是狱卒寸步不离地押送囚犯。与囚犯待遇不同的是,这名狱卒彬彬有礼,关心备至。迟冉以前跟她讲的男女有别,除了亲人都不能过多接触的话语全成了天边云彩,漆黑的夜里一点都看不清。

    背后光亮使她能够看清年久失修的楼梯,楼梯受到压力发出嘎吱的响声,男子极轻的脚步声和苹一个节奏,此情此景过于一致的脚步声显得分外诡异。

    苹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要平静。

    应该是她小家子气了,毕竟以前和程三玩闹,不也大晚上一群人结伴吗?女孩子上茅厕互相帮忙盯着男孩子,而有的男孩子,像程三这样的,反而招呼人家来看:“迟苹果,快来!我保证你这辈子没见过!”

    佩花和迟苹果玩的最好,遇到程三不正经,往往是佩花不干不净地骂回去。

    快过年了,她要长一岁了,结伴的人年龄变大也说的通……对吧?

    茅厕旁的石子多,杂草茂盛。

    臭气熏天。

    苹关好了茅厕的门。杨瑞霖在外面等着,微光从茅厕门缝露进几缕。

    “你离远点!”苹真的火了,声音不高却包含怒意。

    “好。”外边的杨瑞霖后退几步,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

    解决了身体不适,两人回了房间,关上门。

    苹背对着杨瑞霖,压低嗓音质问道:“杨瑞霖你到底是干嘛的?!我是女人!就算你是教过我的先生,迟冉的师兄也不能随时随地守着我!”

    突如其来的划清界限,令杨瑞霖有些惊讶,毕竟苹很少有小脾气或是耍性子。

    他可能做错了什么,所以苹才会这样的不高兴。对于一把屎一把尿养苹到两岁的杨瑞霖来说,上茅厕这件事不值得生气。

    在他仔细回忆做错什么的时候,苹看着他平静的脸。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又是那么的屈辱。

    其实她已经相信杨瑞霖是迟冉的师兄了,关系变亲近了从而以为自己可以被信任,所以忘记了最开始的小心翼翼。

    身无分文、不能日行千里、不知道迟冉在哪的自己,有什么资格骂杨瑞霖?

    杨瑞霖低头看着苹的脸,察觉苹逐渐趋于安定,他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立刻说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唐鹤的想法我没有去了解就做了决定,让你难堪了。”

    女孩沉默不语,她没想到杨瑞霖会道歉。

    “唐鹤,原谅我吧。”杨瑞霖的语气诚恳,尽管他看起来就像是少女的长辈。

    没有回答。气氛凝滞。

    灯光越来越暗,直至熄灭。

    屋子里漆黑一片,杨瑞霖察觉有人踢了自己一脚,是苹。她妥协了:“我不该那样说话,对不起,但我还是生气。”

    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杨瑞霖非常开心地笑了,他喜欢和解的感觉。

    杨瑞霖靠近她,能够感受到女孩轻微的呼吸透露了她紧绷的神经。

    “好了,不要压抑你自己。现在你不是苹,不是迟苹果,不需要表演平凡无知。我是松浮,你是唐鹤,我们是朋友。别再想糟糕的事情,就当我们是去砂国边界旅行。”随着女孩的情绪掺杂悲伤,清淡的香味从男子身体散发,安抚人心。

    不要压抑你自己。

    我们是朋友。

    杨瑞霖的几句话,配合着放松身心的清香,打开了苹封闭已久的话闸子:“我……我怕林婶、霍青娘出事……迟冉会不会死?

    我从头到尾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还以为自己可以点火是变强了,可是我不敢杀人,那个弓箭手一出手就把我打晕了……”

    她揉揉眼睛,有点困了,迷糊地讲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松浮,我好差……我好想程三、佩花……我想让哥哥陪我睡觉……佩花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好久没有见过哥哥了……”

    脚下踉跄,杨瑞霖在她摔倒前抱住了她。

    屋子里的香气越发浓郁,沉浸于男子芬芳的躯体,唐鹤闭眼、睁开、闭眼……睡着了。

    怀里的女孩太瘦,骨头硬的硌人。

    他将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沿,毫无困意。

    杨瑞霖思索许久,终是嘀咕了一句:“这么大了,居然和迟冉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