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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新案陡升,谈判继续

    中午吃过饭后,闵世超开车来到一个叫做“享足瘾”的足疗店。店里虽然开门,但是前台没人,她进去,喊了一声,从前台探出一个人头来,把她吓了一下。

    “你……要做足疗?”

    “你好,我是心理指导员,叫闵世超。你叫贺云,对吧?是这家足疗店的老板。我是来走访调查一下你报的案,关于孟小萍的失踪案。”闵世超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不是警察,但我在公安局工作,负责协调孟小萍的家庭纠纷。”

    “你不是警察,我就没必要告诉你吧?”

    “我刚说了,我负责协调孟小萍的家庭纠纷案,你可以打电话到五城派出所问。”

    那人就拿了桌上的电话,对着闵世超的证件问了派出所的警察:“就是说她可以调查,一个人?嗯……行,我知道了,谢谢啊。”挂了电话,“那你问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孟小萍失踪了?”

    “这些我告诉过接警的警察了。”

    “我知道,我也拿到了接警记录,就是再确认一下,或许能获得更多有利的信息。”

    “哦……大概……三四天吧。”

    “你怎么知道她是失踪了?”

    “她旷工啊,我打她电话,打不通。”

    “她有没有可能出去玩了,或者不想干了,或者在朋友家?”

    “不知道……孟小萍这个人……反正就是我觉得她失踪有些不正常。”

    “为什么呢?”

    “她还有几天的工资没有拿。以前,她老是预支工资,这个月……做了这几天,工资没拿就消失了,不正常。”

    “以前没有过几天不见人影的时候?”

    “没有,她来我们店才不到半年。”

    “她的朋友呢?你有没有认识的?”

    “她的朋友多了去了。”

    “没有关系很好的吗?”

    “谁会跟她关系好?好吃懒做,喝酒赌博……”

    “赌博?”

    “她喜欢打麻将,输得多,赢得少,我们都劝她,多为孩子想,好好工作,她反倒呛我们,说我们多管闲事!”

    “她在哪儿打麻将?”

    “棋牌室,这附近好几家,她都去过。”

    “她丈夫呢?一直没来找过她?”

    贺老板摇了摇头:“不知道。就老听她骂,一骂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他没有男人样,别人家的女人都在麻将室里享福,她还要照顾三个孩子。”

    ……

    从足疗店里出来,闵世超来到附近的一家棋牌室,刚把车停下,就与五城派出所的刘昊几人碰上:“诶……刘警官。”

    “闵老师。”

    “你们来查孟小萍的失踪案?”

    “是啊。”

    “查到什么了没有?”

    刘昊翻了翻笔录:“嗯……线索不多,孟小萍嗜赌成性,这附近的棋牌室她经常光顾,所有人都说,她好几天没来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不过,有一个线索最关键,就是她认识的一个朋友说,几天前,孟小萍在打牌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表情慌张,牌没打完就跑了。”

    “什么电话?”

    “不知道,他们也不了解,我们得去调查一下她的通话记录,逐一排查。”

    回到派出所,闵世超在笔录里分析,看执法记录仪,刘昊进来:“闵老师,刚刚有人报警,说在城区南边河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法医已经过去了,根据传过来的照片看,可能是孟小萍,我们正准备去现场,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好。”

    闵世超很快就收拾了一下,跟着刘昊的车前往现场。

    进入警戒线内,闵世超戴好手套和鞋套,走近一看,是孟小萍,尽管身体浮肿了许多,但很明显,她的眉毛和头发,闵世超记得很清楚。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岸,岸边是一片杂草,闵世超在这片杂草间搜寻,一整片杂草里没有凌乱的脚印,也没有血迹之类的东西,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回到尸体旁,闵世超看法医现场勘验,孟小萍的额头上有明显的钝击伤痕,左腹部的衣服上沾有团状的血迹,从衣服中间向周围扩散,血迹颜色由浓到淡。

    “刘队长,根据现场初步勘验,被害人应该是腹部中刀后失血过多死亡。”

    “头部的伤呢?”

    “根据淤痕判断,头部的伤不深,不足以致命,具体的情况等我们回去解剖后才能知晓。”

    “好的。”

    另外一个民警过来:“刘队,搜查清楚了,附近没有找到被害人的手机证件之类的东西。”

    刘昊惆怅地看了眼前的河流,河水不算湍急,却也不停往前流淌,若不是尸体卡在一根木头边,别人还发现不了:“先收队吧,把现场封起来。”

    “是。”

    在派出所里,刑侦支队的在讨论案情。闵世超在外面的办公室里等,她的任务是调解孟小萍的家庭纠纷,现在孟小萍死了,她的孩子……

    开了车,闵世超第三次来到骆向北家。在那个院子里,骆向北在用一个铁锤把卷曲的废铁打平。“铛”的声音,很重,很沉,如雷声轰鸣。面对闵世超的来访,骆向北波澜不惊,还是视若无睹。

    待声音停下,闵世超站在他面前:“五城派出所刚刚确认,你的……那个……孟小萍被确认杀害。”

    听到这个,骆向北的手停了一下,继续干活儿。

    闵世超走近一些,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泥土地,她犹豫着,坐在地上:“你现在几乎不用考虑你母亲,我也暂时不提帮助你的事情,除非你需要。”

    “我不需要。”骆向北头也不回地说道。

    闵世超看向西边的太阳,还没到傍晚,秋天的风夹杂着阳光,让人有些忧愁:“我以前跟你差不多,虽然我不用捡废品,虽然我有房子住,有学上。”

    骆向北抬起头,脸上带着不屑,透着不解:“你说差不多?你管这个叫差不多?”

    “我说的是心理上。”

    “什么心理?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闵世超没有急于反驳:“我小时候,比你更小的时候,每天都在担心,担心我养父母跟我解除收养关系。我不知道福利院是什么样子,只听别人说,福利院的小孩儿都需要干活儿才有饭吃,我就以为是这样。所以,我从小就总是做体育运动,因为我觉得人只有有力气,才能更好地活着,万一哪天我被抛弃了,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每天,大概这个时候,”她看着天边的红日,“我记得这个气息,秋天将至,空气干燥、清凉,夹杂着树叶的微黄气息……我放学后,回到家,第一步不是写作业,而是拿了跳绳,到小区树下跳。”

    骆向北放下手中的废铁:“那他们抛弃你了吗?”

    闵世超摇摇头:“没有。可是我习惯了,一直就这样,哪怕到我成年,上了大学,知道自己离开他们也能活着,我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所以我就去参军了。”

    “你当过兵?”

    “两年,之后去了武警部队接受训练。”

    “那你怎么做起了这个什么心理指导?”

    “这是转业,我受过重伤,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是一个残疾人。只是残疾得普通人发现不了,因为我的脚能走路,手能动,脸上也没有伤。”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

    “当然不是,而是让你有一点幸福感。至少,我看你,”闵世超打量了一下骆向北,“你虽然看着成熟,可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大好的年华……你比我强太多了,我甚至有些嫉妒你,我在你这样的年纪,还是有些傻的,总在忧虑中,忧虑自己无法独立生活。而你,你不仅照顾了自己,还照顾了弟弟妹妹,我真的嫉妒你。”

    骆向北苦笑一声:“我宁愿跟你换过来。”

    “相信我,跟我换过来,你会跟我一样痛苦,这种痛苦不会比你现在少。”

    “你的痛苦就是矫情。”

    “那么你呢?你拒绝帮助,也拒绝让你弟弟妹妹接受帮助,不也是矫情吗?”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这是有骨气。”

    “是骨气,也是自负。”

    “随你怎么说!”

    “骆向北,我不是指责你。我知道你现在觉得以后不会后悔你的选择,但会有一天,你会后悔你对你弟弟妹妹做的事。”

    “我对我弟弟妹妹不好吗?他们的学费……什么都是我赚的!”

    “你的母亲也会说是她把你们养大的,你感恩了吗?”

    骆向北瞪着她:“感恩?你要我对我妈感恩?一个赌徒,一个懒人、贱人,给我一棵白菜,就要我做满汉全席,这就是你认同的感恩?”

    “如果孟小萍让你愤怒,那么你就要做好准备,你的弟弟妹妹将来也会对你有同样的愤怒。”

    骆向北不理解:“我不求他们回报我。”

    “但你让他们放弃更好的环境,而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吃着捡来的食物,穿着捡来的衣服鞋子,他们信任你,依赖你,但并不代表他们一定认同你的选择。”闵世超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废品,“每一个正当的职业都值得别人尊敬,我佩服你,真的佩服!可这样的环境对他们的成长不利,我见过你的弟弟骆向南,他每天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踩点儿飞奔到学校,吃着捡来的面包,你认为他不接受捐助,心里就不难过吗?你的妹妹骆向萌还小……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的原生家庭很糟糕,而你让他们的选择,会让他们身上的自卑感伴随他们一生!”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这些人……”

    “你不止不了解,还曲解了。你以为我们会像你父母一样,给你一点儿东西,就会加倍索取回报,你跨不过这个执拗的思维。你的父母……是,我知道,你父亲没有责任心,你母亲软弱无能,为母也不刚。我今天看到她的尸体,毫无波澜,因为她的死与我无关,她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糟糕的陌生人。可你不一样,即使她对你再不好,你的内心也做不到跟我一样没有涟漪。”

    骆向北的眼红了一些,他愤恨地瞪着闵世超,手里紧捏旁边的铁锤,重重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