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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阿姨,是我……觉得先相处一下,先不见长辈。”刘爱华有点语无伦次了,真没想到会有人让她这么紧张。

    “本来你们想过二人世界也好,想不结婚也罢我是不愿意干涉的,但其一呢你们俩都不是二十几岁了,不结婚就不能要孩子,这么拖着年龄拖不起,你的身体也拖不起;其二呢向阳告诉我你只有一个哥哥,那你们两个就只有我一个家长,所以不管你们高兴不高兴,这个主我得给你们做!”

    向母的话铿锵有力,不容反驳,刘爱华听了心里犹如压上一块大石头,她本来想这样和向阳相处下去,哪知道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气场如此强大。刘爱华瞥了一眼旁边一直低着头搓着手的向阳,“窝囊废!”刘爱华心里骂道,但不管她多么不高兴都要保持在向母面前的姿态和礼貌。

    “阿姨,是我和向阳考虑问题不周到,我真的应该早点去拜见您,今天让您亲自来一趟,还请您原谅我!”刘爱华停顿了一下,挪动了一下上身缓解自己狂跳的心脏,“阿姨,有一件事,我不想瞒您”,刘爱华说到这儿,向阳紧张的伸手抓住刘爱华的胳膊,想制止刘爱华往下说,可是此时的刘爱华已经是刹不住闸的汽车,即使前面是堵墙,她也会撞过去。

    “阿姨,我不想要孩子,现在不想要,以后也不想要。”刘爱华看着向母,她说出这句话就做了心理准备,等着向母发怒然后宣判她的“死刑”。

    向母听完她的话,直勾勾的盯着刘爱华看了半天,说出了一句话:“你是不能生?还是不想生?”刘爱华没料到向母听完自己的话还能这么镇定,以前她交往过的几个男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听说她的不育主义,无不暴跳如雷,有一个甚至直接给她打电话要求她断了跟自己儿子的关系。“阿……阿姨,我……不想生!”刘爱华面对向母的淡定平静反而自己变得没了底气。“喔,我知道了。”向母站起身,“那今天我先走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晚了就没车了。”

    向母的举动和反应不仅让刘爱华吃惊也让向阳出乎意外,他和刘爱华一起站起,“妈,我送您。”

    “要不……您吃了饭再走,让向阳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人老了,不中用了,只这一会儿,已经觉得身体累了。”刘爱华完全懵了,呆呆的看着向母出去,向阳紧随其后,她都忘了送送向母,等她完全回过神,向母和向阳已经都离开了。她扑通坐到沙发上,让自己的身体陷进沙发里,她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把头埋到臂弯里。向母最后的那句话和离开时的背影深深撞击着她的心,把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她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甚至后悔自己把不想要孩子的想法和盘托出没留一点余地。她长这么大,对自己的母亲从没有过这样的瞬间,不管她曾经说过多么绝情的话都认为那是理所当然,都会觉得不吐不快。

    最近公司里气势昂然,尤其是业务部的方路遥,每天连眉毛都是笑的。

    “你听说了吗,业务部有个刚签的项目要上市了!”

    “是呀,业务部昨天方总请客,玩了通宵呢。”,“真是今年的头匹黑马呀,业务部又趾高气昂了!”,“不过你知道吗?这个项目是之前叶部长毙掉的。”,“啧啧啧,估计老总后悔没早让她走,这还不知道白白浪费了多少好项目。”

    公司里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顾逸豫很庆幸叶简听不到。顾逸豫想到叶简在公司的时候这些人对叶简毕恭毕敬、阿谀奉承,无不称赞叶简的敬业、专业和严谨,可是现在因为亲未来这个项目,叶简好像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子,以往所有的成绩也都被隐藏了。

    顾逸豫默默听着,心里却忍不住冷笑,捧高踩低是职场常态,人只能锦上添花却从不会雪中送炭!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暗暗调查,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辗转去了环球招聘营业部,也查清了那四个股东。她已经约了叶简明天见面。

    再见到叶简时,她梳着干练的短发。“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没时间弄头发啊,而且小家伙已经开始抓头发了,索性剪了,从头开始嘛。”叶简开心的笑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顾逸豫发现自从叶简离开公司,尤其是生产后整个人越来越开朗爱笑,以前在公司时叶简留给顾逸豫的印象更多是职业态度,整天严肃的表情。

    “也对,从头开始。”

    “听说公司里有很多人在说我,你不打算说给我听听?”顾逸豫不打算把公司的气氛告诉叶简,流言蜚语就更没有必要说,“人云亦云而已,不说不听即可。”叶简眨了眨眼睛,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容,但多了一份赞赏和惺惺相惜。

    “我去了一趟环球招聘,只是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地方,只有一个接待和一个财务在,没见到其他办公人员,我假装是求职跟接待咨询公司的业务情况,接待躲躲闪闪,问有哪些关系的单位可以提供,接待竟然说没有。我推测,公司只是个挂牌公司。”

    “一个挂牌公司不可能有500万的业务额。”

    “对,这是亲未来第一个疑点。然后我又调查了那四个股东,这四个人倒都是有身份的人,一个是政府官员,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是公司职员,还有一个是无业。”

    “所以他们都不可能具备出资的能力!”

    “可是站在他们背后的人却都不简单,那个政府官员是大通集团副总的小舅子,公司职员是南华发展银行行长的亲妹妹,大学老师是水滴成海创始人的表哥,而最让你瞠目的是无业者,你知道他是谁?”

    顾逸豫故意卖了个关子。

    “猜不到!”

    “陶天海的老婆!”叶简倒吸一口冷气,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是这个结果。

    “叶简,你确定我们还继续查吗?”叶简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说道:“嗯,如果全部属实,那只要证明这几轮融资的去向就有了实质证据,我现在白天已经可以出来一会儿了,我再走一趟亲未来,亲自去看看。”

    “也好,旦丁没见过你。”叶简站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盯着顾逸豫:“逸豫,你确定你还要继续做这件事吗?”

    顾逸豫笑笑:“我从小就喜欢看侦探小说,这件事很刺激,我乐在其中。”

    亲未来的办公地点位于华道区锦程路的二层门市里,面积439平方。叶简回忆着亲未来写在提交资料里的地址,带着口罩和墨镜,头上又多了一顶奔尼帽,Maxmara的风衣把自己女性的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虽然是高龄产妇,但平时就自律的她并没有过多的增重,产后身材也恢复得很快。前台接待看到叶简马上迎上来,“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事?”

    叶简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接待,“我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说你们这儿可以做数字设备?”

    “嗯…业务方面需要具体跟我们旦总谈,您有名片吗?”

    叶简拿出提前做好的名片,虚构的公司虚构的名字,接待看了一眼,忙说:“您稍等。”

    转身径直走向二楼。叶简趁着这个间断仔细观察公司内部情况,一楼内是开阔的办公卡位,放眼过去只有几个办公人员在电脑前忙碌,一个研发公司这种场景不禁让人生疑公司是不是还运转正常。大概十分钟后,接待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人,叶简没有见过旦丁,但直觉是他不是。

    “你好,我是公司负责业务的副总,我叫赵亮。”

    叶简忙伸出手,“你好,我的名片给您看过了。”

    “是的,李女士,我们到办公室谈吧。”叶简跟着赵亮上了二楼,二楼比一楼更加的冷清,十几间办公室几乎都是空的,叶简无法相信这是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

    “你们还有分部吗?”叶简刚坐下就发问了。

    “没有,目前只有这家。”

    “我看这里办公人员不多。”“嗯,前段时间赶一个项目,熬了一周的通宵,有几个组放假了。

    “李女士,您说一下您的需求。”

    叶简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把跟顾逸豫商量好的话术清晰的表达出来:“我想做数字教室,需要虚拟技术的教学模型和课件,那种学生带上数据手套就可以触摸、探索并且操控各种虚拟物体。”

    “嗯,制作这个的周期时间会比较长,不瞒您说,我们公司目前在筹备上市,业务都推后了……”赵亮的话还没说完,手边电话响起:“喂,哎旦总,晚上?好,几个人?喔,陶总也去,知道了,嗯钱已经转到你给的那个账户里了,好,再见。”

    叶简知道这个电话是旦丁的,晚上应该是跟陶天海吃饭。

    “不好意思啊,这个业务我们很感兴趣,但时间上确实保证不了……”“这样吧,你先给我一份报价,时间上只要不是拖得太久我可以接受。”“好吧,那我尽快把报价给你。”

    叶简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这时候有人敲门,赵亮走到门口开门,见是财务来找他签字,“刚才旦总还问钱是不是转过去了?”

    财务回道:“转过去了,不过我们账上就这些了。”说着拿着一张纸给赵亮看,赵亮皱了一下眉,“先这样吧。”然后拿着财务给的纸定神看了一会儿,叶简本来已经站起,趁着赵亮和财务签字说话这个时间,她慢慢挪到办公桌附近,扫了几眼办公桌上的东西,看到一张纸条,好像是汇款的账户。叶简又不动声色洋装从包里拿出小镜子举到自己面前挡住自己的脸,假装摆弄帽子和墨镜,但眼睛已经看向那张纸条,叶简记下上面的字:吴柳青南华发展银行,后面的账号记不住了,不过这个信息足够了。赵亮转过身,叶简不想再耽搁,告辞离开。

    向母离开后,向阳照例像平常一样对刘爱华,看不出他生气或者不满。刘爱华见他不提她也就不提,但刘爱华的心里一直像多了一根刺。这天早上刘爱华正出门准备上班,迎面过来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孩,28、9岁的样子,直接给刘爱华一个巴掌,然后怒视着她。

    刘爱华捂着脸,被打得一脸懵,愣了半晌才怒道:“你是谁?你干什么?为什么打我?”

    “你是刘爱华吧?”刘爱华见她认识自己,知道她不是认错人了。“我是!”

    “好,你听着:我叫曹慧雯,是向阳母亲的远亲,向阳母亲希望我和向阳在一起,早在一年前就撮合我们,但那时候他就一直躲着我,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再后来你们在一起了,我想既然没这缘分就拉倒!但是最近我才知道,你是一个多无耻的人,霸着向阳还不结婚不给他生孩子,你不想结婚干嘛跟人家在一起?你在玩弄人你知道吗?你这样不道德你知不知道?向阳妈妈已经被你气病了,你说你该不该打?”

    刘爱华听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如倒垃圾般的倾泻而出,句句都是控诉和指责。她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想着接下来自己该什么反应?打回去?可女孩子说得也是入情入理。她定了定神,尽量平静的说:“即使真的像你说的,那打我的人应该是向阳的妈妈,你还没有资格!”说完擦过女孩的身体扬长而去,女孩在她的身后还喊着:“我就是替向阳的妈妈打你,如果你不想要,就把向阳还给我!”然后身后传来啜泣声。

    刘爱华到了公司,满脑子都是女孩愤怒的表情和对她的斥责,她无心工作,感觉自己像被人抓了小三,半边脸还是火辣辣的。

    她勉强坐了一上午,幸亏是周五,不用汇报工作,否则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定会招致领导的不满。她下午跟单位请了病假,正好赶上周末,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顾逸豫周六也被叫到单位加班,向阳的电话打来时她正捧着一摞文件到档案室。

    “逸豫,你忙吗?有事得麻烦你。”

    向阳急得都忘了自报家门。不过还好顾逸豫听出来是向阳的声音,“是……向阳?”

    “是,逸豫,打扰你,爱华跟你在一起吗?”

    “爱华,没有呀,我现在在单位加班呢,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嗯……没,昨晚她没回来,我打她电话关机,等了一夜我今早去她的公寓她也没在。”

    “你别急,你们没吵架?”

    “真没有,就是前几天我妈来过,爱华好像不太高兴。”

    “喔,不会有什么事,我一会再给她打电话,联系上了我告诉你。”顾逸豫挂断向阳的电话,马上拨通了刘爱华的手机:“亲爱的,你玩什么失踪?”

    “我要是失踪你还能找到我?”“向阳打你电话为什么关机?”

    “大姐,手机有个功能叫黑名单!”

    “啊?你为什么拉人家进黑名单?”

    “大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昨晚一晚没睡,求你现在让我补补觉,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