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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

    杜大娘瞥了一眼发愣的祁珊,接着道:“紧张吗?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不过是一个心理医生,我为什么要杀了你?难道你是警方的卧底?”,杜大娘说完这句话,直勾勾的盯着祁珊,听到这句话,祁珊直觉得后背发凉,汗毛倒立。不能再让杜大娘牵着鼻子走了,祁珊偷偷的用力攥着手,指甲扣进了手里,这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沈姐,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而不是一个编剧的?”

    “把你送到那栋别墅以后,你不会认为,我们对我们经手的人都一无所知吧?更何况,你的外表跟你说得差得太多,如果不是我当时已经调查清楚,恐怕你说你是编剧我也会相信的。”

    “这么说,你说我像你女儿的话也是骗我的?”

    杜大娘皱起柳眉,“说实话,我自己已经分不清楚,我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了。你是心理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了?”

    祁珊擦了擦手心攥出的汗,定了定自己的思绪,“豁出去了,还能比现在更坏吗?”她对自己说。

    “人自始至终都是本能的产物,保护是本能,毁灭也是本能。当现实无法改变,痛苦、无奈会让骨子里的掌控欲变得偏执,产生自我毁灭的冲动。就是既然无法掌控现实,那就掌控自己的毁灭,对自我意味着‘我’可以掌控死亡的权利。然后你发现你不仅可以掌控自己的毁灭,还可以掌控其他人的毁灭,这让你感到兴奋,你的痛苦得到了释放,没有什么比掌控死亡更有吸引力,即使对象是自己。这是一种根植于本能的欲望,一种扭曲的自我进化,你会用‘自我超越’来麻痹自己,直到这种麻痹作用减弱了,你会……”

    “我会怎样?”杜大娘一直认真的听着,见祁珊停下来,她马上追问。

    祁珊一字一顿:“毁灭的尽头是什么?”

    杜大娘站起身,嘴中喃喃的重复着祁珊的这一句:“毁灭的尽头是什么?”,径自上了楼,扔下祁珊一个人。

    她一个人坐在原处等了很久,杜大娘都没有再来理她,也听不到楼上有任何声音。

    祁珊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不敢闭上眼睛,她怕一闭上眼睛,自己的小命就没了。她双手环抱着肩,一只手插到另外一只的袖子里,这样可以摸到那把左轮手枪,如果有人袭击她,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拽出手枪。

    不知道什么时候,祈珊闭上了眼睛,隐约感到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祈珊迅速睁开眼,看到杜大娘已经附身向自己冲过来。祈珊本能的一翻身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屈膝半条腿跪到地上。就在她想拔出袖子里的手枪时,她看到杜大娘像饿狼一样想她扑过来。祈珊为了躲避又在地上打了个滚,趁着这时她拔出了袖子里的手枪,举向杜大娘。

    “杜大娘,你别动!如果你再动,我就开枪了!”

    杜大娘扑了个空顺势站起身,看到祈珊手里的袖珍手枪讥讽的笑道:“就凭你手里的这把小手枪?”

    “杜大娘,它可以发射2.34毫米口径的子弹,发出1焦耳的火力,相当于一般空气步枪火力的十分之一,如果在我们此时的射程范围内,足以让你致命!”,虽然祈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样,但她相信刘爱国。

    杜大娘的眼里闪出一道光,她没有停止脚步,反而以更加猛烈快速的步子迈向祈珊。祈珊的心跳已经快跳出嗓子眼了,她咬着牙,心一横,扳机上的食指终于用力抠动,随着“嘭”的一声,祈珊还是感到了子弹脱出弹壳时的后坐力。祈珊的身体不停的抖动着,她没有时间想这颗子弹会带来什么后果。她闭上眼睛,她不敢看。她听到“咣当当”东西连续落地的声音,然后是“砰”的一声,祈珊睁开眼,杜大娘倒在地上。祈珊连忙爬起,身体的剧烈抖动让她的双腿都是软的。她爬到杜大娘的身边,看看杜大娘的心口没有伤,可是杜大娘的呼吸非常急促,头上冒着汗。

    “杜大娘,你怎么了?你哪里有伤?”,祈珊边说边寻找伤处。

    “呵呵,你的枪法不准。”杜大娘竟然咧嘴笑了,“不过你还是打中了我……我的腿……”

    祈珊这才发现杜大娘的左大腿上已经被血染红了。

    “杜大娘,我……我马上叫救护车!”祈珊忙站起身去找电话,她的手机已经被拿走了,她必须跑上楼去找电话。她跑上楼,找到杜大娘的房间,用固定电话拨打了120。刚撂下电话,祈珊就听见一声枪响,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跌跌撞撞跑下楼,她看到的场景让她今生难忘:杜大娘倒在血泊中,脑子边鲜血还在往外流,她的眼睛睁大了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祈珊。她的手指动了动,好像要抬起,挣扎了几下却没能做到。嘴唇张合着,祈珊突然惊醒过来,跑到杜大娘身边,她不敢动她,她蹲下身,凑近杜大娘的嘴边试图想听清她要说什么,可是已经太晚了,杜大娘已经没有呼吸了,心跳也停止了,她死了。

    祈珊看到杜大娘的手边她的那把袖珍手枪,杜大娘就是用这把手枪最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不!”祈珊努力回忆杜大娘的举动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泪水断了线一样流满自己的脸。

    这时候门被踹开,老王冲进来,他应该是一夜都守在门外,听到了枪响,在判断清楚屋内的形势后才进屋。

    看到血泊里的杜大娘,老王也惊呆了。

    “死了?怎么死了?”

    “我打中了她的腿,然后她自己用我的手枪自杀了。”祈珊喃喃的说,她仍然没有回过神。

    “你说她这是畏罪自杀?”

    半晌,祈珊慢慢站起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她应该是想让我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让你杀了她?你们也没什么冤仇!”

    祈珊苦笑一声,“因为我让她想起她的女儿,她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女儿,她可能已经厌烦了现在的生活,但她没有退路。唯一的出路就是死,而死在’一个假想的女儿’手中,对她才是真正的解脱。我,就是那个’枪手’!”

    祈珊转过身,上了楼,她太累了,在警方到来以前,她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祈珊接受了警方的笔录后,她被要求立刻返回南华。在她离开以前,她没有再见过刘爱国,只是接到刘爱国的一条短信:注意安全!在南华等我。

    祈珊回到南华市,心情抑郁到了冰点。一方面杜大娘在她眼前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让她心里的阴云久久不能散去,杜大娘罪无可恕,但是应该接受法庭的审判,她应该站在被害者家属的面前向他们低头认罪告慰那些被她害死或伤害的女人和孩子。而她妄图死在祈珊的手上,让祈珊的心里永远的背上十字架,幸亏她的枪打偏了,否则恐怕后几十年祈珊经常要被噩梦惊醒。另一方面,直到她上了飞机,也没能看到刘爱国,尽管案件已经接近收尾,但仍然存在极大的危险。祈珊的心一直悬着,她恐惧,她和刘爱国的心房刚被打开,又要失去。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

    她想到顾逸豫,不知道她跟艾孝文怎么样了?想到艾孝文,祈珊心头涌起无名之火。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刘爱华的手机号。

    “爱华,我回来了。”

    “祈珊,天呐,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手机关机,你不让我找我哥,我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敢去单位,然后你也失踪了,你到底去哪了?我担心死了。”刘爱华连珠炮一样一连串的追问。

    “我只是出了个差,一直在开会,所以手机关机了。”祈珊没有说出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太危险和恐怖,自己现在想想都后怕,也许人在极大的压力面前反而可以冷静下来超脱出平常的勇气。

    “喔,你该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去找我哥了。”,刘爱华责怪道。

    “你哥没事,你别担心了。你那有艾孝文的电话吗?”,祈珊的一口气顶在胸口,她要找个地方释放,艾孝文,是她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有啊,你干什么?他和逸豫好像还在冷战,这几天我找逸豫,她总是借口说忙不敢跟我多聊,也许是怕我问她这个事。”,刘爱华嘟着嘴,嗔怪道。

    “你给艾孝文打个电话,看他回没回国,如果在南华,我们中午一起见个面,不要约逸豫。”,祈珊的最后一句让刘爱华很意外,祈珊的性格很难针锋相对一个人,听她的语气,好像来者不善。刘爱华没敢问,直接按祈珊说的给艾孝文打了电话,艾孝文说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现在在他父母那住。约好了地点,祈珊直奔过去,这个艾孝文,就是个混蛋!

    当艾孝文坐在祈珊和刘爱华的对面时,祈珊的眼神冰冷,让艾孝文很不自在。

    “嗯,孝文,我和祈珊今天约你过来,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刘爱华见气氛有些尴尬,想试图破冰缓解气氛。

    艾孝文双手来回在大腿上揉搓着,显得局促不安。他感觉到祈珊的眼神中的寒意。

    “孝文,你跟我们说说,你跟逸豫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刘爱华见艾孝文不说话,又追问道。

    “我们……我们……就是确实有点问题,先冷静一下吧。”,艾孝文低着头,低沉的说道。

    刘爱华看看祈珊,试图跟祈珊示意:你倒是说话呀。

    祈珊喝了一口冰水,略停顿了一下:“艾孝文,你还爱逸豫吗?”

    艾孝文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祈珊开口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他愣了一下,晃过神支支吾吾的说:“爱…呀”

    “你还想跟她一起过日子吗?”

    “想……”

    “你想解决问题吗?”

    “想……呀!”

    “那为什么对她冷暴力?!”经过一连串的提问,祈珊突然大喊一声,艾孝文和刘爱华都被吓了一跳。

    “冷暴力?我…没有…”

    “艾孝文,我们都是成年人,已近中年,逸豫在过去跟你十五年的婚姻当中所有的付出如果你不是瞎子或者你没有失忆你一定看得见、记得清!”

    艾孝文双手开始握着拳放在大腿上,显然他在极力控制自己。

    “十五年,她的付出,难道我没有在付出吗?”

    “有,所以你们的婚姻可以持续这些年,你们都在付出,但是凭良心说,你是一个经常离家的人,家里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是不是都是逸豫一个人来承担和处理?对于她来说,你知道在两性婚姻中这叫什么吗?”

    “不知道!”艾孝文有点没好气。

    “这叫丧偶式婚姻!丧偶式伴侣!”,刘爱华看到艾孝文的脸已经有点憋得铁青了,忙用手悄悄拉了拉祈珊的衣角。

    祈珊今天却像个战士,咄咄逼人。

    “所以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也许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艾孝文喃喃的说。

    “所以你跟逸豫之间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这个没有问题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你不想面对?”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面对?”

    “既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不沟通?”

    艾孝文又不说话了。

    “艾孝文,我在逸豫的世界里消失了十年,但即使这样,我也了解她的脆弱理解她的辛苦。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不堪和不安甚至自卑是遇到你以后才被安抚的,她心里感激你,所以在这十多年的婚姻当中她一直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她是那种勇于牺牲自己的女人。我曾经为她庆幸她遇到了你,而今,我想告诉你,你该庆幸你遇到了她!“

    “如果你还想跟她共度余生,就积极想办法解决,否则你们不是没可能走上分手那条路,女人的心不能伤,也禁不起等。”

    中午的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艾孝文走的时候心情坏到了极点。

    刘爱华见艾孝文走远了,把祈珊拉到一边,“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快被点燃了。”

    “唉”,祈珊把窝在心里的话跟艾孝文都说出来以后,觉得堵在心口的石头轻松了很多,虽然还是牵挂着刘爱国的安危。

    “他该骂,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是不成熟,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

    “被保护的太好!这样的人一定是周围人都太为他着想,所以他更多的是关注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人怎么会成熟?所以有道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呀,已经被宠坏了。“

    “可是他现在拒绝沟通,我觉得逸豫一定很难受。”

    “你给任飞打个电话,找艾孝文出来聊聊,如果他还是这种态度,我倒劝逸豫还不如自己过。”

    “那可不行,平儿还小呢!”

    “那又怎样,为了孩子凑合?”

    “我看还是得看逸豫的意思,如果她想这么做,我们也不拦着,支持她就是。”

    “对了,祈珊,我哥还没回来吗?我看到你以后就给他打电话,可是还是打不通。”

    祈珊的心又沉了下去,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参与收网,关键时候,一定打不通啊。

    “没什么事了,刚才还没来及跟你说,你哥在执行的那个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祈珊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她希望能很快见到刘爱国,很快忘记在莆田的一切,那场噩梦。

    顾逸豫知道艾孝文已经回国一个多月了,两个人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个短信。平儿的成绩上升的很快,马上要中考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到平儿的心态,一直对他说爸爸在国外。

    “平儿,出来吃饭了。”,顾逸豫推开平儿的房门,平儿本能的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书底下。顾逸豫走过去,坐到床边,直截了当的说:“你在玩游戏?”

    “嗯”,平儿这次没有辩解。

    “你要中考了。”顾逸豫这次没有大声喊叫。

    “妈,我为什么要一直学习?我不喜欢学习,但我可以按你的意思做,可是我不想一直学习,我需要休息,我想玩!”

    顾逸豫看着已经喘着粗气,流着眼泪的儿子,她沉思了一会,然后走到平儿的身边拍了拍平儿的肩膀。

    “平儿,你现在可以玩,也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学习,就是像你说的,你可以学习,但不能让你觉得累,累了你要休息。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觉得你还可以这样多久?一辈子?还是几年?我打个比方,如果现在让你放下手中不喜欢的书本,给你三天时间,在外面自己活,按照你想要的方式,你可以随意的活,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平儿不再抽泣,他安静下来,低着头,没有看妈妈,但是还是小声回答到:“活不了。”

    “为什么?”

    “你不给钱我怎么活?”

    “好,我给你这三天的生活费,你要怎么过?”

    平儿想了想,“那得看你给我多少钱,足够的钱我可以住酒店。”

    “所以如果让你独立,得给你足够的钱,是吗?”

    “当然,没有钱谁也活不了。”

    “平儿,爸爸妈妈可以给你这三天的生活费,但能给多久?三天又三天,三年又三年,你能给妈妈一个时间,这个时间是多久吗?”

    “我又不会一直让你们供养我,我以后自己能赚钱。”

    “以后是什么时候?中考以后?还是高考以后?还是你二十岁?你自己知道这个时间吗?”

    “不知道,等自己有能力吧!”

    “能力不会自己从天上飘下来,怎么才能让你有能力?”

    “学习呀。”

    “所以我们绕回了原点,我可不可以这样说,你现在的衣食无忧有时间去慢慢积攒你的能力是因为你站在了你父母的肩膀上,因为我们的托举你可以安心的学习,积攒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