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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勾心斗角

    娄县县衙大堂,县令玄皋、县丞严崖、县尉宋格相对而坐。

    三人桌前的茶杯之中正冒着热气,是商队从更南的地方带过来的,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但县尉、县丞却对此毫无兴趣,只有年纪最少的县令玄皋手执茶杯,不停的摇晃,时不时地浅抿一口。

    “玄皋,如此行动,我等作为县丞、县尉竟然毫不知情,你真以为在娄县区区一个县令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县丞严崖终于忍不住了,首先对县令玄皋发难,言语之中毫无客气。

    “真是岂有此理!”县尉宋格甚至是狠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表达自己的不满。

    玄皋无动于衷,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掌握娄县权利的第二、第三人,抚平心底的怒意,问道:“二位大人怎的如此生气,碧生堂假借商贸之名走私盐多年,早该查办。甚至是市井小民都知道,二位大人如此拖延此事,总不能说是因为不知情吧?”

    “我们怎会……”严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格打断:“县令大人莫要误会,我等在娄县任职多年,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其中牵扯甚广,我们只是想要顺藤摸瓜,追根溯源,自然有着自己的一番计划与考量。”

    “那么敢问二位大人可有查清其中利益纠葛,还是自己也想要混水摸鱼呢?而且,为何我到任娄县二十余天,并未有人与我提及此事以及你们所谓的计划呢?”玄皋步步紧逼,严崖似是知道自己心直口快,索性不再言语,只由宋格与玄皋交谈。

    “此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苗头,怎料我们还未来得及说与玄大人听,便有人新官上任便迫不及待的立威,我们之前数年经营功亏一篑啊!”说罢,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至于大人所说的利益,怕是说笑了,我宋家乃娄县名望,扬州大族,与齐王陛下荣辱与共,怎么可能插手其中。”

    严崖暗暗点头,不由得佩服宋格的说辞,言语之间便将自己的责任摘出,且反将一军将玄皋安排了个急功近利、贪功冒进的标签。

    “县丞大人如果真是这样看待家族和国家关系的话,王上听后是会高兴的。只是不知二位大人多年调查,是否还能留下一些有用线索。”

    “可惜尽被一场大火拂去了痕迹。”

    宋格言语之中尽显不配合,并讥讽玄皋仓促行事,自得其果。玄皋暗骂一声老狐狸借题发挥,只得转移话题说到:“柯叔说在大火蔓延之时,有一蒙面人现身周围,鬼鬼祟祟地不怀好意,似是放火元凶。柯叔去追,怎料那蒙面人速度极快,只有一箭与之擦肩而过。”

    玄皋直面严崖,说到:“据柯叔所说,那黑衣人身形与严大人管家老何极为相像?”

    “县令大人可莫要诬陷好人,柯叔与老何只见过一面,怎么可能印象那么深。昨日老何受伤,昨晚一直呆在府中,并未出门。”严崖笑着说道。

    柯叔从外面走进来,道:“柯某自幼修炼眼功,虽与何管家和黑衣人仅仅见过一面,却可断定其至少有七分相似。”

    严崖暴怒:“荒诞至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仅凭一面之缘就想要给人定罪?”

    “严大人有所不知,柯叔乃是相国大人的贴身侍卫,说话自有依据。”

    柯泽说到:“几位大人且听我一言,昨晚那一箭虽与黑衣人擦肩而过,却必定留有箭伤,箭伤独特,不可狡辩。县令大人已经派人去请何管家了,只要何管家与我当面对质,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玄皋搬出相国大人,已经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宋格看向严崖,只见其一脸淡定,心中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

    不一会,就有人带着何管家到来,却见何管家肩膀上缠满布条,并用白布挂在肩膀上。何管家身高六尺,相貌平凡,头发斑白并有伤在身,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玄皋见状双眼不由地微眯了起来。因为柯泽所谓的七分相像不过只有四分而已,也不确定那一箭是否射中,提起此事不过是诈一下严崖,没成想严崖如此果断,仓促之下,反而让人怀疑。

    “管家,昨晚碧生堂失火之时柯老曾一箭射中一黑衣人肩膀,说那人与你有七分相像。来人呐,帮老何把衣物褪去,让柯老验伤。”

    布带衣服褪去之后,只见老何臂膀一片淤青,并涂有一层药物,却并无箭伤痕迹。老何解释道:“几位大人,奴才昨日不幸被松弛坠落的横梁击中,如今稍微动弹便疼痛难忍。”

    柯泽见状,一拳击向何管家面门,何管家反应稍显迟钝,在柯泽拳头停在脸前之后才吓得连连后退,就要倒地之时被柯泽扶住后背。

    柯泽对着玄皋摇摇头,表示何管家不是黑衣人。

    “这么说,昨晚的黑衣人必不是何管家了。”玄皋亲自向何管家道歉,并差人取出一方药单交予何管家。何管家受宠若惊,连连表示自己的惶恐与感激。

    在老何就要离开的时候,柯泽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何管家可有子侄?”

    老何连忙回答道:“小人自幼便被卖给严大人一家,迄今亦有四十余年,哪里会有子侄?”

    “县令大人年轻气盛,行事太过直接,怕是日后会吃亏啊,此事希望能够引以为戒啊!”宋格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尊重的意思,已经及其直白地表示玄皋行事鲁莽,甚至是有一丝丝警告乃至威胁存在。

    “娄县农业不发达,如今商税初行,却占了相当一部分,如今碧生堂被县令大人端掉,这季度的税收怕是……”严崖并未把话说完,但其中的幸灾乐祸确是丝毫不加掩饰。

    “好歹剪去了娄县私盐流通通道,会让其他人引以为戒,有所收敛,而且碧生堂的市场份额会被其它商庄瓜分弥补,想必王上不会因此怪罪。”玄皋想了想,又道:“而且,此事还不算完,只要能够从碧螺春嘴中翘出东西。”

    严崖看着面前的碧螺春茶,哑然失笑,说到:“县令大人怕是不大了解碧螺春,胆敢走私盐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从他嘴中翘出东西,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罢,宋格、严崖相诀离去,二人并未告别,玄皋也没有起身相送。

    县衙门口,宋格看了一眼严崖,严崖只给了放心的眼神,二人无话,各自离去。

    大堂之中,玄皋看了一眼柯老,柯老点头道:“肩膀上看不出箭伤的痕迹,但伤口的位置刚好与可能存在箭伤的位置重合。但是,何管家站姿弱不禁风,如果是练家子,受伤情况下不会装的这么像,方才试探之下必有破绽。”

    “如果他是装的,那么第一次可以理解,但受伤之后犹能如此,毫无破绽可言,几乎不可能。虽然见过之后我对他的怀疑更甚。”

    “为什么这样讲?”随机,玄皋摇摇头,说道:“算了,碧螺春招供什么了吗?”

    “除了上刑时疼痛难忍发出吼叫,并未说出其它任何一个字。”

    “果然够硬,如果他不开口,那么我们便算是出师不利了。”玄皋不由得头疼娄县的形势复杂,自己到底是年轻,与宋格、严崖这些人精比起来还是弗如远矣。而且今日算是讲话完全挑明了,除非有所收获,否则日后玄皋在娄县将寸步难行。

    玄皋到娄县赴任县令,完全属于是空降,此前仅仅在相府担任过一个月的属官,对于官场规则知之甚少。尽管他初至娄县便颁布了一系列措施,初步获得了百姓的尊重,但想要挑战在娄县经营数十年的宋家、严家,可谓是自寻死路。

    这便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玄皋并不是龙。自禹圣之后,分封九州,九州皆实行郡县制,郡县之长皆有州牧委派,然实际情况确实郡县之长多受地方辅官辖制。而如果不任命地方豪绅做官,执政方面又不好组织命令百姓。

    上任娄县县令便是如此,甚至据玄皋猜测其执政期间权利甚至被宋、严二人架空。若非此次玄皋赴任是由王上亲自下令,只怕二人的嘴脸将更为可怖。

    就在玄皋头疼之时,柯泽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来让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