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窃听
叶儿莱话音即落就出现在靳睿岳的寝宫隔间，看到他手里正拿起一个镶宝石的小瓶子。
“别碰它——”她不及多想，先阻止他动作。
“？”靳睿岳闻言手放开，他原本拿的漂亮瓶子已离开了书架的槅子，此时松了手，巴掌大的圆肚细颈撇口、外缠金丝镶水钻箍成执耳的琉璃瓶就从高处直坠下去，瓶身在地上跌个粉碎。
叶儿莱先看向小靳，红袍白里，长发半披在肩后，脑顶扎着一个松散的小鬏，目光泠泠的一个少年，还没来得及有事。
靳睿岳抬眼没看见她，正待出声又顿住了，门外的小太监已麻利地溜进来，先跪下行礼。
“殿下……？”他被响声惊动，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地板，瞥见那一堆碎琉璃渣，顿时唬得面色刷白，尾音寒颤地重复着，“殿、殿下，奴婢……罪奴该死……”
他身体忍不住打颤，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只能五体投地或者说软瘫在地上。
“出去。”
“是。”小太监应诺的声音几不可闻，腿软得几次都爬不起身。
靳睿岳看着如锅里烂肉般提不起来的他，眉头微皱。“去找掌事女官，自领三十下，就说是我交代的。”他冷淡漠然的声音响起，“我嫌弃你口舌笨拙，伺候主子不好。”
“是——多谢主子、殿下！殿下……奴婢告退！”
这回小太监终于能发声，他脸上涕泪交加，挣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给小靳磕了七八个头，额青鼻肿，倒退出了宫室，踉跄往廊下走去了。
室内恢复安静，靳睿岳和她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小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儿莱：“那个瓶子怎么会在你手里，是谁给你的吗？”
“……”小靳才发现两人关注点不一样，顿了下才回答，“护国教掌教昨天会面时送我的礼物，宫女接手后收起来了，我只看过一眼，方才进来发现它搁在书架上，一时好奇。”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一眼地上的琉璃碎屑，只有金丝缠绕成的瓶耳还完整地躺在那里，闪烁着钻头晶莹迷离的光芒。
“——有些女人就爱自作主张。瓶子有什么问题？”
“瓶把手镶嵌的不是水晶钻石，而是一种经过加工的她们叫圣晶的东西。”叶儿莱也是仔细分辨下才发现，“那东西有点奇怪，普遍人和兽怪碰了没事，术士不知道，妖碰到会腐蚀手、爪子，反正应该不同于术士用的灵晶，而是更特别的东西。对了，我在上面发现了魔气……”
刚刚已被她顺手抚去了，“你最好别再碰触它们。”
她说完话，就看着小靳随手拿起一支毛笔，笔杆挑起叶缠花造型的金瓶耳，用本线装的厚书托着观察。
“魔气你能除掉，是不是还发现了比魔气更厉害的玩意儿？”
“恩，有一丝圣女的神识附在上面。”正是它触动了“警报”，吓了她一跳。
“我想它也不是要伤害你，像微弱的活动电流缠绕在拾音器、那个黄金瓶耳上，可以接收空气中的音波振动。”叶儿莱给他解释观察的结果，结果是虚惊一场。
“也就是圣女版的窃听器。”小靳平静地指出。
“我一发现就隔绝它的传音，所以现在没事了。”
“我当然没事。”靳睿岳耸耸肩，“这大概就是报应，刚刚才无缘无故赏了小阉奴三十巴掌，转眼别人也一巴掌呼我脸上了。”
他是说真的吗？叶儿莱疑惑道：“可是我看那小太监原先快吓死了，被你责罚以后才活转过来。”情绪激烈得她都无法忽视，好像是小靳的那番话救了他一命。
靳睿岳揣起大袖内的双手，转身面向她：“我是救了他一条小命。虽然打破瓶子的是我，但是主子有过，罪责也在他身上，谁叫他倒霉当值时候偏遇着这事儿呢？他是自知必死的，哪怕我什么也不说，事后追查起来，他也难逃死罪。”
叶儿莱睁大眼睛，“哦？”
小赵老神在在地说：“我发话了，就表示我知道这事也处置他了，回头女官也没话说。而且由头也小，口舌笨拙真不是大毛病，掌刑的听到就明白我只想轻微敲打一下这阉奴，回头还用他的。”
“这便是御下的技术，别那么佩服，说穿了就是那么回事——”他脸色一收，“奴隶是没有人|权的，啊不对，只要没爬到权力顶层都是没人|权的。”
“民惟邦本。人之九德，宽而栗，愿而恭，直而温。笃敬天，承民命，恭生生，敷民德……”
他对疑惑的叶儿莱道，“文化课教授内容哦，跟念经一样每天来回了几百遍，似乎这样就能催生出一个有德之君。刚才回来我就在想，将来不当桀纣就对不起今日鸿儒之教诲。”
就算她不是文科生也知道桀纣，“那是亡国之君，小靳。”
“亡不亡国的谁在乎？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滔。”小靳下巴微仰，问她，“你没觉得我充满戾气冷酷无情，在对待小太监时候？”
“没觉得。”叶儿莱想了想，“你当时气势很足，戏感很好。”
“……”靳睿岳倒向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茧。叶儿莱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解他。
“我说，你真没意识到魔气是我引发的吗？”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叶儿莱松了口气，“一点黑气而已，弹掉就没了，小靳你原来介意这个。”
“不应该介意吗，我内心的阴暗面如果用护国教圣晶测验，已经堕魔了。”
叶儿莱仔细想了想，笃定道：“护国教不会发现的。”有她在呢。
“倒是窃听器，你准备怎么处理？”
靳睿岳从被子另一个角钻出头来，横在床上仰望她，发鬏完全松开，乌黑的长发散开像一片漫生的水草，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
“有点不对劲，菜菜你有什么瞒着我？”
叶儿莱面无表情。
小靳盯着她：“刚才的话，‘你原来介意这个’——你认为我应该介意什么，菜菜？”
所以说在小靳面前不能放松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揪住话柄了。
叶儿莱保持沉默，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做的事跟天圣教其实差不多，也在如跟踪狂般“窃听”他。
但是不说话不行的。叶儿莱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你介意的是天圣教窃听一事。”
“败给你。”他嘟囔一句，又翻过身，顺便地把自己头发弄得更凌乱了。
“别碰它——”她不及多想，先阻止他动作。
“？”靳睿岳闻言手放开，他原本拿的漂亮瓶子已离开了书架的槅子，此时松了手，巴掌大的圆肚细颈撇口、外缠金丝镶水钻箍成执耳的琉璃瓶就从高处直坠下去，瓶身在地上跌个粉碎。
叶儿莱先看向小靳，红袍白里，长发半披在肩后，脑顶扎着一个松散的小鬏，目光泠泠的一个少年，还没来得及有事。
靳睿岳抬眼没看见她，正待出声又顿住了，门外的小太监已麻利地溜进来，先跪下行礼。
“殿下……？”他被响声惊动，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地板，瞥见那一堆碎琉璃渣，顿时唬得面色刷白，尾音寒颤地重复着，“殿、殿下，奴婢……罪奴该死……”
他身体忍不住打颤，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只能五体投地或者说软瘫在地上。
“出去。”
“是。”小太监应诺的声音几不可闻，腿软得几次都爬不起身。
靳睿岳看着如锅里烂肉般提不起来的他，眉头微皱。“去找掌事女官，自领三十下，就说是我交代的。”他冷淡漠然的声音响起，“我嫌弃你口舌笨拙，伺候主子不好。”
“是——多谢主子、殿下！殿下……奴婢告退！”
这回小太监终于能发声，他脸上涕泪交加，挣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给小靳磕了七八个头，额青鼻肿，倒退出了宫室，踉跄往廊下走去了。
室内恢复安静，靳睿岳和她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小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儿莱：“那个瓶子怎么会在你手里，是谁给你的吗？”
“……”小靳才发现两人关注点不一样，顿了下才回答，“护国教掌教昨天会面时送我的礼物，宫女接手后收起来了，我只看过一眼，方才进来发现它搁在书架上，一时好奇。”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一眼地上的琉璃碎屑，只有金丝缠绕成的瓶耳还完整地躺在那里，闪烁着钻头晶莹迷离的光芒。
“——有些女人就爱自作主张。瓶子有什么问题？”
“瓶把手镶嵌的不是水晶钻石，而是一种经过加工的她们叫圣晶的东西。”叶儿莱也是仔细分辨下才发现，“那东西有点奇怪，普遍人和兽怪碰了没事，术士不知道，妖碰到会腐蚀手、爪子，反正应该不同于术士用的灵晶，而是更特别的东西。对了，我在上面发现了魔气……”
刚刚已被她顺手抚去了，“你最好别再碰触它们。”
她说完话，就看着小靳随手拿起一支毛笔，笔杆挑起叶缠花造型的金瓶耳，用本线装的厚书托着观察。
“魔气你能除掉，是不是还发现了比魔气更厉害的玩意儿？”
“恩，有一丝圣女的神识附在上面。”正是它触动了“警报”，吓了她一跳。
“我想它也不是要伤害你，像微弱的活动电流缠绕在拾音器、那个黄金瓶耳上，可以接收空气中的音波振动。”叶儿莱给他解释观察的结果，结果是虚惊一场。
“也就是圣女版的窃听器。”小靳平静地指出。
“我一发现就隔绝它的传音，所以现在没事了。”
“我当然没事。”靳睿岳耸耸肩，“这大概就是报应，刚刚才无缘无故赏了小阉奴三十巴掌，转眼别人也一巴掌呼我脸上了。”
他是说真的吗？叶儿莱疑惑道：“可是我看那小太监原先快吓死了，被你责罚以后才活转过来。”情绪激烈得她都无法忽视，好像是小靳的那番话救了他一命。
靳睿岳揣起大袖内的双手，转身面向她：“我是救了他一条小命。虽然打破瓶子的是我，但是主子有过，罪责也在他身上，谁叫他倒霉当值时候偏遇着这事儿呢？他是自知必死的，哪怕我什么也不说，事后追查起来，他也难逃死罪。”
叶儿莱睁大眼睛，“哦？”
小赵老神在在地说：“我发话了，就表示我知道这事也处置他了，回头女官也没话说。而且由头也小，口舌笨拙真不是大毛病，掌刑的听到就明白我只想轻微敲打一下这阉奴，回头还用他的。”
“这便是御下的技术，别那么佩服，说穿了就是那么回事——”他脸色一收，“奴隶是没有人|权的，啊不对，只要没爬到权力顶层都是没人|权的。”
“民惟邦本。人之九德，宽而栗，愿而恭，直而温。笃敬天，承民命，恭生生，敷民德……”
他对疑惑的叶儿莱道，“文化课教授内容哦，跟念经一样每天来回了几百遍，似乎这样就能催生出一个有德之君。刚才回来我就在想，将来不当桀纣就对不起今日鸿儒之教诲。”
就算她不是文科生也知道桀纣，“那是亡国之君，小靳。”
“亡不亡国的谁在乎？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滔。”小靳下巴微仰，问她，“你没觉得我充满戾气冷酷无情，在对待小太监时候？”
“没觉得。”叶儿莱想了想，“你当时气势很足，戏感很好。”
“……”靳睿岳倒向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茧。叶儿莱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解他。
“我说，你真没意识到魔气是我引发的吗？”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叶儿莱松了口气，“一点黑气而已，弹掉就没了，小靳你原来介意这个。”
“不应该介意吗，我内心的阴暗面如果用护国教圣晶测验，已经堕魔了。”
叶儿莱仔细想了想，笃定道：“护国教不会发现的。”有她在呢。
“倒是窃听器，你准备怎么处理？”
靳睿岳从被子另一个角钻出头来，横在床上仰望她，发鬏完全松开，乌黑的长发散开像一片漫生的水草，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
“有点不对劲，菜菜你有什么瞒着我？”
叶儿莱面无表情。
小靳盯着她：“刚才的话，‘你原来介意这个’——你认为我应该介意什么，菜菜？”
所以说在小靳面前不能放松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揪住话柄了。
叶儿莱保持沉默，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做的事跟天圣教其实差不多，也在如跟踪狂般“窃听”他。
但是不说话不行的。叶儿莱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你介意的是天圣教窃听一事。”
“败给你。”他嘟囔一句，又翻过身，顺便地把自己头发弄得更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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