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叛起2
“最后，就算削藩国为郡县，也不过是便宜了各地的门阀巨族。他们世居一地，累代为官，通过子弟姻亲故交从上到下把持了数郡及至一州的吏治，私底下势力如大树的根系般深不可测，只差一个名份就能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了，这后患想必先帝当初也头痛过。”靳睿岳道。
花伢长长地“哦——”一声，估计没有听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靳睿岳盘腿坐着，语气闲适地说道，“反正猫你只要知道，我的国家现在就像一间到处跑老鼠的屋子，我只要他们别把屋架搞塌了，剩下要破门还是扔家具，都随便他们怎么抓老鼠吧，等他们折腾完了，我再来收拾屋子，也省事些。”
“所以菜菜别那么紧张好吗。我不告诉你，也是不想你插手进来，反正本来也没你的事。”
“但是，”叶儿莱顿一下，“你以前还想我当你的国师。”
“只是玩笑话，知道你不肯才那么说。我怎么可能指望你跟护国教那些老狐狸周旋？而且，国师也是‘师’，你上辈子当我老师还不过瘾，这辈子还非得要压我头上么？”
靳睿岳道，又特别交代她，“如果无名氏或护国教其他头目找上你，别心软答应什么啊，我知道她们传教的出身，洗脑功力太强，个个舌绽莲花。”
叶儿莱看着他：“她们给你压力了？”
他神色漠然：“当这个皇帝，本来就要承受最大的压力。”
虽然这么说，但叶儿莱注意到他祈室内摆的一排案几，每一张上面都积压着厚厚的文书、账簿，堆得小山似的，地毯上摊开着大幅地图，揭示着他近日来的生活状况，简直忙不开交了。
只是他的精神状态，每天看那些资料跟在看闲书似的若无其事。
所以叶儿莱也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太习惯用触须，眼睛跟没长一样……
他视线跟着叶儿莱转了圈室内，就看出她心思。
“我也没忙什么，是真的。朝廷庶务自有左右丞相提领百官处理，调遣军队出外作战有大司马、三军卫尉，监察丞相、大司马、卫尉守职、协助禁军守护京城的也有护国教的人。眼下只有皇室下属的内府是由我做主，每日武器、粮草、辎重等出账入库的流水账目都从这里过，就变成这么一付乱糟糟的模样。”靳睿岳安抚她说道。
叶儿莱凝视着他，这么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坐姿的僵硬和眼底的疲惫，还有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离开案几，还哗哗地翻着纸张，一目十行……显然是真的忙碌。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我知道——‘王失道则天下大乱’。”
“要不要猫我来帮忙呀？”花伢偷觑他们神色，出声打破稍有些沉重的气氛。
靳睿岳瞟它一眼：“你代表妖族说话的？”
“咪？”猫晃着脑袋，想说不是却觉得对不起小赵，但要说是，阿酉回头肯定饶不了它。
“不为难你了，猫你就当私底下帮我的忙吧。”靳睿岳推开文件，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叶儿莱你把我隐藏一下，我想到外面看看局势。”
“哦——”
每次来去匆匆，看到他似乎没在祈室受苦就罢了，叶儿莱既没留意皇宫气氛，也不关心京城风向。
所以京城之外广阔的天地间，沿着山形、河流、平原一路席卷而来的黑色骑军及步兵团，她十几天前就感觉到了，只是完全没有往战争方面联想，当然更没有提醒靳睿岳。
如今先头的军队已经趋集源附到京城护城河前，从西南东三面合围上京城。
靳睿岳默不作声地看着下方胶着的战况。
“从天空往下看他们好小只哦，跟蚂蚁群差不多，你看我吐一口火就能把他们全烧光了。”
花伢比划道。这话即使叶儿莱听到都觉得不妥，她看了猫一眼。
【花伢，你有点得意忘形。】
【开玩笑的喵——】
【开玩笑也不行，你忘了阿酉的故事？】
【知道喵！猫不会攻击普通人，才不会让自己坠魔，像阿酉一样可悲。】
叶儿莱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反省自己难道心里没有妖的傲慢吗？她在远方时以为只是平常所以数次忽略过的东西，现在仔细看却是绞杀着数万人血肉的古典战场，先是黑色与黑色的兵团集结成巨大方阵撞击上来，然后以骑兵集群的锋尖为中心，战争的绞肉机翻滚着把方阵撕裂、搅碎，再撕裂、搅碎……形成的漩涡由近及远地把所有人吸卷进来搅成粉碎，谁也无法脱离逃身。
从日初升到太阳西坠，围绕京城东面、西南面的两处战场上，双方务求对手淌尽最后一滴血己方再无能为力时，才退缩回到各自营寨吸吮伤口。
硝烟形成长达数百公里、经久不散的灰云，血腥味隔着浓厚的“云”层依然弥散空中。
叛军依旧没能打过护城河，但连日的土木、石块、器械以及人的血肉之躯把河岸线前推了不止一半距离，铺垫这一成果的是后方纵横上百公里的山丘、平原都化为焦土。
守城的王城军队以趋窄收紧的河道为边界，也在后方建立了连营大寨，挖掘壕沟深池，把京城外经营得如同乌龟壳。那些日常能见到的田野水渠、村落民居等与战争无关东西都被铲除一空，波及到的无数平民百姓或或被朝廷军队征为民夫，或遭叛军裹挟为贼兵，或逃亡离散为流民……在呼吸皆是赤灼的战争热土上，已容不下一丝自然的空气。
随着夜色降临逐渐平息的战场，黑压压的枭鸦、秃鹫开始现身，如黑幕覆盖了大地。它们争夺着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首、内脏、断肢……或饱足或饥渴的喧嚣叫声穿透夜色，召唤更多的同伴共赴盛宴。
“越聚越多了，看得猫都不舒服。”花伢冷眼看着掠过的乌鸦讨论眼珠子好吃还是脑汁有味，不自然地离远一些，“阿酉手下就这群食腐鸟最恶心了，边吃边到处吵吵吵的。”
花伢长长地“哦——”一声，估计没有听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靳睿岳盘腿坐着，语气闲适地说道，“反正猫你只要知道，我的国家现在就像一间到处跑老鼠的屋子，我只要他们别把屋架搞塌了，剩下要破门还是扔家具，都随便他们怎么抓老鼠吧，等他们折腾完了，我再来收拾屋子，也省事些。”
“所以菜菜别那么紧张好吗。我不告诉你，也是不想你插手进来，反正本来也没你的事。”
“但是，”叶儿莱顿一下，“你以前还想我当你的国师。”
“只是玩笑话，知道你不肯才那么说。我怎么可能指望你跟护国教那些老狐狸周旋？而且，国师也是‘师’，你上辈子当我老师还不过瘾，这辈子还非得要压我头上么？”
靳睿岳道，又特别交代她，“如果无名氏或护国教其他头目找上你，别心软答应什么啊，我知道她们传教的出身，洗脑功力太强，个个舌绽莲花。”
叶儿莱看着他：“她们给你压力了？”
他神色漠然：“当这个皇帝，本来就要承受最大的压力。”
虽然这么说，但叶儿莱注意到他祈室内摆的一排案几，每一张上面都积压着厚厚的文书、账簿，堆得小山似的，地毯上摊开着大幅地图，揭示着他近日来的生活状况，简直忙不开交了。
只是他的精神状态，每天看那些资料跟在看闲书似的若无其事。
所以叶儿莱也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太习惯用触须，眼睛跟没长一样……
他视线跟着叶儿莱转了圈室内，就看出她心思。
“我也没忙什么，是真的。朝廷庶务自有左右丞相提领百官处理，调遣军队出外作战有大司马、三军卫尉，监察丞相、大司马、卫尉守职、协助禁军守护京城的也有护国教的人。眼下只有皇室下属的内府是由我做主，每日武器、粮草、辎重等出账入库的流水账目都从这里过，就变成这么一付乱糟糟的模样。”靳睿岳安抚她说道。
叶儿莱凝视着他，这么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坐姿的僵硬和眼底的疲惫，还有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离开案几，还哗哗地翻着纸张，一目十行……显然是真的忙碌。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我知道——‘王失道则天下大乱’。”
“要不要猫我来帮忙呀？”花伢偷觑他们神色，出声打破稍有些沉重的气氛。
靳睿岳瞟它一眼：“你代表妖族说话的？”
“咪？”猫晃着脑袋，想说不是却觉得对不起小赵，但要说是，阿酉回头肯定饶不了它。
“不为难你了，猫你就当私底下帮我的忙吧。”靳睿岳推开文件，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叶儿莱你把我隐藏一下，我想到外面看看局势。”
“哦——”
每次来去匆匆，看到他似乎没在祈室受苦就罢了，叶儿莱既没留意皇宫气氛，也不关心京城风向。
所以京城之外广阔的天地间，沿着山形、河流、平原一路席卷而来的黑色骑军及步兵团，她十几天前就感觉到了，只是完全没有往战争方面联想，当然更没有提醒靳睿岳。
如今先头的军队已经趋集源附到京城护城河前，从西南东三面合围上京城。
靳睿岳默不作声地看着下方胶着的战况。
“从天空往下看他们好小只哦，跟蚂蚁群差不多，你看我吐一口火就能把他们全烧光了。”
花伢比划道。这话即使叶儿莱听到都觉得不妥，她看了猫一眼。
【花伢，你有点得意忘形。】
【开玩笑的喵——】
【开玩笑也不行，你忘了阿酉的故事？】
【知道喵！猫不会攻击普通人，才不会让自己坠魔，像阿酉一样可悲。】
叶儿莱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反省自己难道心里没有妖的傲慢吗？她在远方时以为只是平常所以数次忽略过的东西，现在仔细看却是绞杀着数万人血肉的古典战场，先是黑色与黑色的兵团集结成巨大方阵撞击上来，然后以骑兵集群的锋尖为中心，战争的绞肉机翻滚着把方阵撕裂、搅碎，再撕裂、搅碎……形成的漩涡由近及远地把所有人吸卷进来搅成粉碎，谁也无法脱离逃身。
从日初升到太阳西坠，围绕京城东面、西南面的两处战场上，双方务求对手淌尽最后一滴血己方再无能为力时，才退缩回到各自营寨吸吮伤口。
硝烟形成长达数百公里、经久不散的灰云，血腥味隔着浓厚的“云”层依然弥散空中。
叛军依旧没能打过护城河，但连日的土木、石块、器械以及人的血肉之躯把河岸线前推了不止一半距离，铺垫这一成果的是后方纵横上百公里的山丘、平原都化为焦土。
守城的王城军队以趋窄收紧的河道为边界，也在后方建立了连营大寨，挖掘壕沟深池，把京城外经营得如同乌龟壳。那些日常能见到的田野水渠、村落民居等与战争无关东西都被铲除一空，波及到的无数平民百姓或或被朝廷军队征为民夫，或遭叛军裹挟为贼兵，或逃亡离散为流民……在呼吸皆是赤灼的战争热土上，已容不下一丝自然的空气。
随着夜色降临逐渐平息的战场，黑压压的枭鸦、秃鹫开始现身，如黑幕覆盖了大地。它们争夺着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首、内脏、断肢……或饱足或饥渴的喧嚣叫声穿透夜色，召唤更多的同伴共赴盛宴。
“越聚越多了，看得猫都不舒服。”花伢冷眼看着掠过的乌鸦讨论眼珠子好吃还是脑汁有味，不自然地离远一些，“阿酉手下就这群食腐鸟最恶心了，边吃边到处吵吵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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