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
仿佛进入太虚心境一般，视野之中一片昏暗，但是这回空夜的脑子很清楚，一点也没有之前进入太虚心境的混乱茫然。脚下踩着的是地面没错，不是虚空，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并不是堕入什么无尽的深渊。她也没忘记自己是进来干什么的，只是眼前这片昏暗什么都不呈现，那司命星君要确认一些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呢？
遥遥无际的黑终于在空夜乱走了很久之后有了尽头，耀眼的红光突兀亮起，倒树裂石之声不绝于耳。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还有滚滚浓烟之中若隐若现的，那个仿佛要她天崩地裂的熟悉身影。
空夜不禁火气暴涨，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要揪住那人的衣襟，没成想却扑了个空，摔了个够呛。一抬眼，发现自己就摔在火海当中，但是没有收到半点伤害，也没有任何灼热感，全是幻影。
事到如今，将自己置身幻境之中，为了什么？要确认什么？
数度让她陷入绝望的光景在眼前反反复复，空夜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缓缓抬眼看向身边那个人熟悉的幻影。面容没有变，身形也没变，可沧的脸上没有半点从前的柔和，全是冷意，好像也没有看到空夜，只是漠然看着虚幻的火焰蹿动。
空夜也心知只是假的，本想像在女床山山顶吞掉幻境一样清出一片明朗，可眼睛总是忍不住滴溜溜往沧的脸上转去。无论看多久，他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空夜期望的变化，仿佛从前认识的沧才是假的。
给了她世界和灵魂的人，才是幻影吗……
“沧，你说，你我相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空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想要把所有几欲迸发的情绪通通咽回去，可声音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你跟我相遇是有目的的对不对？所谓一时兴起，只是你们掩人耳目的借口，囚禁、教授、塑造，然后是毁灭，你们到底想在我身上干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眼所能见皆是虚妄，空夜是清楚的，可话一出口，一切就仿佛决了堤。通红的眼眶拦不住滚落的泪珠，发凉的指尖颤抖着伸出去，紧紧揪住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实体的衣角。
“啊…我是不是说了不会再伸手来着？”
空夜看着自己攥在指间的那片衣角，不由得笑出了声，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松开。仿佛只有在这片虚伪的幻境里头，她才能释放当初的情感。她缓缓站起身，直面着沧，盯着他的双睛——果真是虚假，那双眼睛里甚至映不出自己这个眼前人。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沧的脸，触感很奇怪，就像是碰着一团松散至极的棉花，一用力似乎就会扭曲。
这算什么啊？
“我当你是全世界，陷入你描绘的梦幻不能自拔，可是你呢？你却不知道怎么了，越走越远，远得无论我怎么用力伸手都够不到，而你们死的死，走的走，徒留我在幻梦和现实之间徘徊，我拼命挽留你倒像个笑话一般。”
“编织出相遇相伴的骗局，究竟为了什么呢？你们一定是有目的的，跟那不知所谓的‘灵剑’有没有关系呢？你又跟谁是一路人呢？应该是魔尊吧，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司命又好像掌控着局面，我甚至想不出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究竟有何牵连，竟要这般摆风弄云。你们都有计划的对不对，你们的肆意妄为是不是也跟我这个存在一样只是其中一步？是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全都只能看见自己的计划走向如何，全都看不见生命流逝？你的作为和你说的怎么就不能一样呢？你说天地开明万物生长，说昼夜分明万象生，我真的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可我知道，那绝不是你手中的模样。沧，你所期盼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你手中滋长的漆黑，还是你曾向我灌输的迷梦？”
“你们准备了好大好大一个局欺瞒我啊，是不是还要跟你们道一声辛苦呢？你们处心积虑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才弄出来我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存在，我在其中究竟是什么角色？我选择的不是你，而是你口中那飘渺得连一丝半缕都不存在的世界，是我见到的每一个我珍惜的人和事，像不像你说过的众生万象？”
“沧，你说如果他们都还活着，都还好好的，那么多的牵牵绊绊丝丝缕缕编织在一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借此窥见那场幻梦的一星半点？可是被你毁了。这一路上绝对算不上好，但我也逐渐看到了从前你说的众生万象，也看到你的做法荒唐离谱，我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从不敢相信妄图替你辩驳，到与你背道而驰，在你看来这种选择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也只是局中一步棋而已，对吗？”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你们弄出来这么一个我到底想怎样，可是你我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我一点也不愿意啊，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是你给了我近乎一切，我也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你，曾经将你视为全世界，曾经以为那会是永恒，曾想过与你并肩看看那场梦幻。你看得出来吗？应该看得出来吧？可是后来，我的全世界崩塌了，一点也没剩下，连那场你口中的梦也只是旁人眼里的荒唐故事，都没人相信个一点半分，搞得好像我深陷其中是个另类。深陷于你，沉迷于梦，迷醉于脆弱的虚妄，看起来多可笑啊。”
“这一路跌跌撞撞的，确实把我从涂山的美梦里剥离出来，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去幻想那一切，如果你也是就好了，也许就会停手、会回头。可是你没有。你当时的期待表现得太过真实，令我深信不疑，可原来你期盼的却是深渊吗，那些说辞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编造出来给我听的？我在你眼里看不到昔日半分，在你手中更是看不到。”
“构筑全世界的是你，撕毁我全世界的也是你，光与暗是你，昼夜是你，爱憎是你，迷梦与现实还是你，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全都是你！我要怎么摆脱你才好？你的所作所为我要怎么自欺欺人去认同，你们编造的谎言和骗局我看得出来，可那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我要怎么才能挣脱出去？如今你已经招引了狂浪般的仇恨，诛灭尔等已成理所应当，按理说我那么选也是自然的。”
“可你是沧啊，是你为我描绘了那片光景，那场幻梦下的你看起来何其光彩照人，我怎么选得了呢？思来想去，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和你描绘的光景，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呢？我选不了，那都是构成我这个存在的东西。”空夜捧住那张脸的手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用力，掌心里的脸庞逐渐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你是我的世界，我没办法失去你这个存在，而那构成了我的灵魂，我也没办法舍弃它与你同在。如果你的手里只能有毁灭和深渊，那我愿身化利刃刺破你缔造的黑夜，然后与你一同凐灭，留下那场梦兀自飘摇。我知道守山大阵也困不住你，我会追寻更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够我跟你同归于无。哪怕如今只是一点寒芒，我也不会熄灭，直到杀掉你带来的噩梦，直到杀掉你！”
“沧，哪怕你不再回头，我也不会再让你拖着天下往前走。倾慕是真，憎恨也是真，我都快分不清爱憎了，和我一起破灭吧，我们一同堕入长夜吧。”
狐眸里满是水雾，而水雾之下脉脉深情的波光里又闪烁着刀剑一般锋利坚韧的色彩。倒映在水雾之中的脸庞变形扭曲，在颤抖的指尖化为暗淡的丝缕烟气散尽。
潋虬和赤章在外面，一字一句听得一清二楚，按理说这样也足够了，用来破局的灵剑胚子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他们需要的道路，可两个却都高兴不起来。
同归于尽，这对赤章来说简直就像自己被抛在一旁。虽说隐瞒下来了，但空夜身体里那颗心是自己给的，那坚定的目光也是自己所憧憬的，非死不可的不是她，不应该是她，怎么偏偏就选了死路呢？
潋虬一句话都没说，像是死去一样动也不动，直到有人往他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才有了动静。出于疼痛，他缓慢地抬起无神无采的眼睛，看清了打自己的人是茶罗之后，只微微挑一挑眉以示问候，半个字都不想说，神情疲倦至极。
茶罗看了一眼星宫大门上的黑雾，不禁喜笑颜开，使劲把潋虬从地上拉起来：“里面是不是长泯呀？长泯回来了？”
“不是。”
“怎么不是？分明是你将她的铸剑阁封存在自己星宫门上的，也是你说的只有她能进去，不是长泯是谁人？太好了，咱们仨又齐了！”
看着眼前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猛将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抓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高兴得又蹦又跳，潋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等她蹦跶够了消停一下才说出口：“除了同一张脸，哪里都不是长泯。”
茶罗有些疑惑地眨巴眨巴眼，也没当回事：“你怎么回事啊一直说不是不是的，她那么大一把灵剑点化而来的铸剑仙还能转个世把自己给转没了不成？你看仔细些，魂魄是同一个魂魄，脸蛋是同一张脸蛋，只不过是没有长泯的记忆罢了，她不记得了难道你还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不就得了！她没有前世的记忆是理所当然，重新认识就可以啦。”
可长泯温柔的笑脸上是对自己毫不遮掩的恋慕，是对自己计划不可动摇的支持，满心满眼装着的从来都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处境更不是空夜那样纠结的爱恨两难，哪里都不像同一个人。看着茶罗闪闪发亮的双眼，潋虬又说不出口，沉默了很久，才酸涩地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你说命之一字，是不是像万重枷锁？”
茶罗一愣：“你在说些什么呀？”
潋虬疲倦地摇摇头，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我是个粗人，想不懂你们那些弯来绕去的，也不关心。”茶罗笑笑，“我关心的是你们，长泯她肯定会支持你的，我哪里想得到出趟门平个乱，一回来就告诉我长泯犯了大错已经剥去仙籍入了轮回？你们应该是计划好的吧？可是这都不重要了，你都让人进去长泯的铸剑阁了，那个人还能是谁呀？”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的。”潋虬几乎用尽了气力在脸上扯出一个似哭非笑的古怪弧度，有气无力地交代了些事情就跌跌撞撞走开，也不说去哪里。
空夜踏出黑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潋虬的身影，只有赤章和一个突然扑上来搂住自己的女子。嘴里念叨着“长泯”二字的女子气力惊人，臂膊结实得如同顽石，空夜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她从自己身上掰下来，茫然又讶异地看着她。
魔族标志的额角两支寸许长的角，雪青色的紧袖短打，用暗紫色发带高高束起的辫子，虽是一副常服打扮，但干练的造型看上去比潋虬更像武将，空夜一眼望去已经将对方身份猜了个七八分。果不其然，女子笑嘻嘻的自我介绍与空夜的猜想重合起来，是那位魔族天将茶罗没错。
“伤势确实不能算轻，走吧，我带你去太阴娘娘那边，她那儿有奇方异药。”茶罗拉着空夜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不由分说带着她抬脚就走，赤章见状也只得匆匆跟上。
空夜用力扯住茶罗让她走慢点：“你念的‘长泯’是什么？司命呢？”
“潋虬忙着呢天天都得到处窜，你养伤的事已经交代给我了，我带你去就可以。长泯可不就是你吗，准确说是你的前世。行了现在甭问那么多，先治伤先治伤。”
空夜一怔，手上没再用力，呆呆地被茶罗扯了就走。
长泯？前世？这中间到底是什么联系？
遥遥无际的黑终于在空夜乱走了很久之后有了尽头，耀眼的红光突兀亮起，倒树裂石之声不绝于耳。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还有滚滚浓烟之中若隐若现的，那个仿佛要她天崩地裂的熟悉身影。
空夜不禁火气暴涨，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要揪住那人的衣襟，没成想却扑了个空，摔了个够呛。一抬眼，发现自己就摔在火海当中，但是没有收到半点伤害，也没有任何灼热感，全是幻影。
事到如今，将自己置身幻境之中，为了什么？要确认什么？
数度让她陷入绝望的光景在眼前反反复复，空夜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缓缓抬眼看向身边那个人熟悉的幻影。面容没有变，身形也没变，可沧的脸上没有半点从前的柔和，全是冷意，好像也没有看到空夜，只是漠然看着虚幻的火焰蹿动。
空夜也心知只是假的，本想像在女床山山顶吞掉幻境一样清出一片明朗，可眼睛总是忍不住滴溜溜往沧的脸上转去。无论看多久，他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空夜期望的变化，仿佛从前认识的沧才是假的。
给了她世界和灵魂的人，才是幻影吗……
“沧，你说，你我相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空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想要把所有几欲迸发的情绪通通咽回去，可声音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你跟我相遇是有目的的对不对？所谓一时兴起，只是你们掩人耳目的借口，囚禁、教授、塑造，然后是毁灭，你们到底想在我身上干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眼所能见皆是虚妄，空夜是清楚的，可话一出口，一切就仿佛决了堤。通红的眼眶拦不住滚落的泪珠，发凉的指尖颤抖着伸出去，紧紧揪住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实体的衣角。
“啊…我是不是说了不会再伸手来着？”
空夜看着自己攥在指间的那片衣角，不由得笑出了声，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松开。仿佛只有在这片虚伪的幻境里头，她才能释放当初的情感。她缓缓站起身，直面着沧，盯着他的双睛——果真是虚假，那双眼睛里甚至映不出自己这个眼前人。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沧的脸，触感很奇怪，就像是碰着一团松散至极的棉花，一用力似乎就会扭曲。
这算什么啊？
“我当你是全世界，陷入你描绘的梦幻不能自拔，可是你呢？你却不知道怎么了，越走越远，远得无论我怎么用力伸手都够不到，而你们死的死，走的走，徒留我在幻梦和现实之间徘徊，我拼命挽留你倒像个笑话一般。”
“编织出相遇相伴的骗局，究竟为了什么呢？你们一定是有目的的，跟那不知所谓的‘灵剑’有没有关系呢？你又跟谁是一路人呢？应该是魔尊吧，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司命又好像掌控着局面，我甚至想不出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究竟有何牵连，竟要这般摆风弄云。你们都有计划的对不对，你们的肆意妄为是不是也跟我这个存在一样只是其中一步？是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全都只能看见自己的计划走向如何，全都看不见生命流逝？你的作为和你说的怎么就不能一样呢？你说天地开明万物生长，说昼夜分明万象生，我真的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可我知道，那绝不是你手中的模样。沧，你所期盼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你手中滋长的漆黑，还是你曾向我灌输的迷梦？”
“你们准备了好大好大一个局欺瞒我啊，是不是还要跟你们道一声辛苦呢？你们处心积虑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才弄出来我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存在，我在其中究竟是什么角色？我选择的不是你，而是你口中那飘渺得连一丝半缕都不存在的世界，是我见到的每一个我珍惜的人和事，像不像你说过的众生万象？”
“沧，你说如果他们都还活着，都还好好的，那么多的牵牵绊绊丝丝缕缕编织在一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借此窥见那场幻梦的一星半点？可是被你毁了。这一路上绝对算不上好，但我也逐渐看到了从前你说的众生万象，也看到你的做法荒唐离谱，我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从不敢相信妄图替你辩驳，到与你背道而驰，在你看来这种选择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也只是局中一步棋而已，对吗？”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你们弄出来这么一个我到底想怎样，可是你我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我一点也不愿意啊，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是你给了我近乎一切，我也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你，曾经将你视为全世界，曾经以为那会是永恒，曾想过与你并肩看看那场梦幻。你看得出来吗？应该看得出来吧？可是后来，我的全世界崩塌了，一点也没剩下，连那场你口中的梦也只是旁人眼里的荒唐故事，都没人相信个一点半分，搞得好像我深陷其中是个另类。深陷于你，沉迷于梦，迷醉于脆弱的虚妄，看起来多可笑啊。”
“这一路跌跌撞撞的，确实把我从涂山的美梦里剥离出来，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去幻想那一切，如果你也是就好了，也许就会停手、会回头。可是你没有。你当时的期待表现得太过真实，令我深信不疑，可原来你期盼的却是深渊吗，那些说辞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编造出来给我听的？我在你眼里看不到昔日半分，在你手中更是看不到。”
“构筑全世界的是你，撕毁我全世界的也是你，光与暗是你，昼夜是你，爱憎是你，迷梦与现实还是你，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全都是你！我要怎么摆脱你才好？你的所作所为我要怎么自欺欺人去认同，你们编造的谎言和骗局我看得出来，可那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我要怎么才能挣脱出去？如今你已经招引了狂浪般的仇恨，诛灭尔等已成理所应当，按理说我那么选也是自然的。”
“可你是沧啊，是你为我描绘了那片光景，那场幻梦下的你看起来何其光彩照人，我怎么选得了呢？思来想去，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和你描绘的光景，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呢？我选不了，那都是构成我这个存在的东西。”空夜捧住那张脸的手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用力，掌心里的脸庞逐渐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你是我的世界，我没办法失去你这个存在，而那构成了我的灵魂，我也没办法舍弃它与你同在。如果你的手里只能有毁灭和深渊，那我愿身化利刃刺破你缔造的黑夜，然后与你一同凐灭，留下那场梦兀自飘摇。我知道守山大阵也困不住你，我会追寻更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够我跟你同归于无。哪怕如今只是一点寒芒，我也不会熄灭，直到杀掉你带来的噩梦，直到杀掉你！”
“沧，哪怕你不再回头，我也不会再让你拖着天下往前走。倾慕是真，憎恨也是真，我都快分不清爱憎了，和我一起破灭吧，我们一同堕入长夜吧。”
狐眸里满是水雾，而水雾之下脉脉深情的波光里又闪烁着刀剑一般锋利坚韧的色彩。倒映在水雾之中的脸庞变形扭曲，在颤抖的指尖化为暗淡的丝缕烟气散尽。
潋虬和赤章在外面，一字一句听得一清二楚，按理说这样也足够了，用来破局的灵剑胚子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他们需要的道路，可两个却都高兴不起来。
同归于尽，这对赤章来说简直就像自己被抛在一旁。虽说隐瞒下来了，但空夜身体里那颗心是自己给的，那坚定的目光也是自己所憧憬的，非死不可的不是她，不应该是她，怎么偏偏就选了死路呢？
潋虬一句话都没说，像是死去一样动也不动，直到有人往他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才有了动静。出于疼痛，他缓慢地抬起无神无采的眼睛，看清了打自己的人是茶罗之后，只微微挑一挑眉以示问候，半个字都不想说，神情疲倦至极。
茶罗看了一眼星宫大门上的黑雾，不禁喜笑颜开，使劲把潋虬从地上拉起来：“里面是不是长泯呀？长泯回来了？”
“不是。”
“怎么不是？分明是你将她的铸剑阁封存在自己星宫门上的，也是你说的只有她能进去，不是长泯是谁人？太好了，咱们仨又齐了！”
看着眼前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猛将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抓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高兴得又蹦又跳，潋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等她蹦跶够了消停一下才说出口：“除了同一张脸，哪里都不是长泯。”
茶罗有些疑惑地眨巴眨巴眼，也没当回事：“你怎么回事啊一直说不是不是的，她那么大一把灵剑点化而来的铸剑仙还能转个世把自己给转没了不成？你看仔细些，魂魄是同一个魂魄，脸蛋是同一张脸蛋，只不过是没有长泯的记忆罢了，她不记得了难道你还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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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长泯温柔的笑脸上是对自己毫不遮掩的恋慕，是对自己计划不可动摇的支持，满心满眼装着的从来都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处境更不是空夜那样纠结的爱恨两难，哪里都不像同一个人。看着茶罗闪闪发亮的双眼，潋虬又说不出口，沉默了很久，才酸涩地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你说命之一字，是不是像万重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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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的。”潋虬几乎用尽了气力在脸上扯出一个似哭非笑的古怪弧度，有气无力地交代了些事情就跌跌撞撞走开，也不说去哪里。
空夜踏出黑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潋虬的身影，只有赤章和一个突然扑上来搂住自己的女子。嘴里念叨着“长泯”二字的女子气力惊人，臂膊结实得如同顽石，空夜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她从自己身上掰下来，茫然又讶异地看着她。
魔族标志的额角两支寸许长的角，雪青色的紧袖短打，用暗紫色发带高高束起的辫子，虽是一副常服打扮，但干练的造型看上去比潋虬更像武将，空夜一眼望去已经将对方身份猜了个七八分。果不其然，女子笑嘻嘻的自我介绍与空夜的猜想重合起来，是那位魔族天将茶罗没错。
“伤势确实不能算轻，走吧，我带你去太阴娘娘那边，她那儿有奇方异药。”茶罗拉着空夜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不由分说带着她抬脚就走，赤章见状也只得匆匆跟上。
空夜用力扯住茶罗让她走慢点：“你念的‘长泯’是什么？司命呢？”
“潋虬忙着呢天天都得到处窜，你养伤的事已经交代给我了，我带你去就可以。长泯可不就是你吗，准确说是你的前世。行了现在甭问那么多，先治伤先治伤。”
空夜一怔，手上没再用力，呆呆地被茶罗扯了就走。
长泯？前世？这中间到底是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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