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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血染江

    听到这个声音,艄公陡然一惊,连手中烟袋杆,都被吓得掉到了地上。

    几个樵夫也顿时变了脸色,那表情就如同踩到大便一样。

    只愣了几个刹那,艄公便回过神来,随即起身抓住缆绳,轻轻一抖解开绳套,飞速晃动船橹将船驶离了岸边。

    见艄公似是要跑,那几个军汉大怒:“站住,不许走,老子要坐船!”

    艄公恍若未闻,转过身背对码头,依旧我行我素使劲摇橹。

    陈冲侧头用余光一瞟,发现来人一身飞鱼服,果然如他所料是东厂番子。

    仓啷啷!

    那几个番子拔出腰刀,大声喝骂道:“老东西,你再不停下,老子就不客气了!你真以为有条破船,就没人找得到你?”

    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艄公身躯猛地绷紧,脸色也开始阴晴不定,手里也暂时停住了。

    见他还在纠结,陈冲忽然开口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老伯,你还是开回去吧!大不了,我花点银子打点就是。”

    老头闻言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多谢公子”,便拖着橹来到船尾,将船开回了码头上。

    “真他妈晦气!”

    发现又要载那几个军汉,那瘦子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迅速掏出钱袋,弓着身子把铜板往脚板心里塞。

    见他这么干,其余几个樵夫眼睛一亮,立刻开始依葫芦画瓢。

    然而,最年轻的那个樵夫,刚掏出铜板就懵了——他穿的是草鞋,这该怎么塞啊?

    草鞋就一个鞋底、几根草绳,连鞋帮都没有,塞了也管不住!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年轻人也越来越急,最后急中生智张开嘴,将铜钱一枚枚塞进了嘴里。

    最后还剩几枚铜板,他狠了狠心,手一扬便扔进了河里。

    只听嘎吱嘎吱几声,那几个军汉来到了木板搭成的码头上。

    其中一人骂道:“老东西,你是聋了吗?老子说要坐船,你没听见?”

    艄公哭丧着脸,指了指耳朵道:“军爷,小人耳朵本来就不好,又刚刚渡了一队送亲的,他们又是敲锣打鼓、又是炸大炮仗,小人耳朵都震聋了,一时没听清楚。”

    说着,他从脚边拈了几片红色的东西,正是鞭炮爆炸后的碎屑。

    那番子冷哼一声,拿刀身将刀鞘拍得咚咚作响:“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老子一叫你就走,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

    另一人却将那番子拉住,不怀好意的说:“头,咱们正事要紧,要不先过河再说?”

    “哼,喝——”

    那被称作头的番子,忽然啐出一口老痰,刚好吐在老艄公右眼上。

    随即他哈哈一笑,转头对属下道:“老子随便一吐就中,看来还真他妈有这么巧的事!”

    说罢他瞪向艄公,狞笑道:“老东西,算你运气好,这顿打先记着,等过了河再说!”

    陈冲本在冷眼旁观,但在看到这无比侮辱人的一幕后,心中杀意几乎抑制不住。

    不过即便再怎么愤怒,他也只能强忍杀人的欲望,此处不远就是进福州城南门的大路,路上人来人往,真在这里动手,肯定会给这几人带来麻烦。

    瞥了眼江心水雾,又扫了几个番子一眼,陈冲对老头说道:“老伯,现在人够了,快出发吧!”

    艄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身形越发佝偻,听到陈冲的话,也只是低低“诶”了一声。

    他趴在船舷边伸手掬水,要去洗被浓痰糊住的眼睛,却听那番子属下怪笑道:“头儿您看,您赏的东西,这老东西还敢去洗,胆子可真不小。”

    艄公闻言身子一僵,趴在船舷上捧着水,竟不知如何是好。

    “老伯,这船我不坐了。”

    陈冲猛地站起身,对艄公道:“今天江上水雾这么大,您眼神又不好,万一出个什个什么......”

    说着他目光扫过几个番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番子头目眼珠一转,冷哼一声跳上船:“收拾干净,开船!”

    在吱吱呀呀的摇橹声中,小舢板驶离码头往江心钻去。

    深秋的江面水雾笼罩,朦胧的雾团如同幕布,相距两丈开外,就已经看不清人物。

    见江岸已在视野中逐渐模糊,陈冲将琴盒取下放好,随即缓缓站起身来。

    艄公瞥见他起身,忙劝道:“这位小哥,现在雾大的很,您还是坐着吧,咱这船儿小,万一晃起来,别把您给颠倒了。”

    陈冲轻笑道:“不妨事。”

    那个“事”字刚出口,人就已经跨过七尺距离,来到坐在一起的几个番子面前。

    他没有多余的招式,伸手一抓将那番子头目薅在右手,左手化骨绵掌紧随其后。

    只听“嘭”一声闷响,番子头目一声不吭,被一掌打飞落进江中。

    仓啷——

    仓啷啷——

    剩下几人反应很快,见有人袭击老大,立刻起身拔刀自卫。

    然而陈冲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左右开弓一手薅住一人,阴阳真气涌入二人体内,随即又掷向江中。

    “当当当!”

    在二人被扔飞时,剩余三个番子的绣春刀也砍中了陈冲。

    然而,除了三股极强的反震之力,他们什么也没得到。

    陈冲一言不发,身子往前一挤,双掌按在两人心口,劲气微吐,二人瞬间被弹向江心。

    六个番子,只剩下最后一人。

    见那仅存一人已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忽然心中一动,一把薅住那人颈子,扯到自己近前问道:“欧阳全、左冷禅?你是谁的人?”

    “哒哒哒。”

    那番子牙关打颤,说不出半个字,发现对方眼神逐渐危险,立即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这才强行镇定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忍着恐惧回答道:“大爷,我是欧阳千户的人。”

    “欧阳全的人,他找到林镇南了吗?”

    看了一眼惊恐万分、已被吓得忘了摇橹的艄公一眼,陈冲露出和煦的微笑:“老伯您继续,我只杀这几狗,出一出心中恶气。”

    “没找到林大人,”那番子疯狂摇头,哀求道:“大爷饶命!”

    “老实交代,可能有活命的机会。”陈冲笑了笑,继续问道:“你们去福州城干什么?”

    “多谢大爷,”番子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大爷,总旗让我们去福州城看看马百户,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陈冲呵呵一笑:“看你这样子,那什么马百户,应该没有收获吧?”

    “大爷料事如神,”番子谄媚道:“确实没——”

    “嘭!”

    “咕咚!”

    看着落入水中的番子,陈冲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没被抓到就好,看来他们确实可能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