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的脸

    黑夜的斗篷已经遮盖了这座孤独的城市城市，月光和霓虹共舞，冲破了些许黑夜的枷锁。

    阿九如孤魂野鬼般漫无目的游荡在街头每个不起眼的角落，五味陈杂的内心早已抵挡不住现实所带来的冲击。他这段时间太累了，以至于连自己是谁可能都忘了。借着三分酒劲和七分醉意，他踉跄的到了这座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他凭借着仅存的意识，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瘫软下来，抓起酒瓶的手却依旧紧紧的握着酒瓶。他抬起沉重混乱的头看向那悬挂在天空的皎月，好像月亮的光芒此刻能让他清醒片刻......

    阿九同你我一样，都是朝气磅礴的年轻人。自打他记事起，他好像从来没有低过头，他始终如一的觉得自己是能成大事的人，所以他这一路上不断的努力，他积攒知识，他培养自己人际交往的能力，他渴望进步……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不输任何人。

    他一直都不屑于认输，不想输，但是现在他好像要输了。在生活的重重压迫下，在梦想被打的支离破碎的时候，他低下了头；低下了他曾经无论如何都不肯低下的头。他缓缓的站起身，三步一晃的走向了平台的边缘。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又好像很凄凉！他模糊的头脑还依稀清楚地记得，他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他这短短的一生经历了太多他不愿意经历的东西——冷漠的家庭和失败的教育，参杂着同情的半真半假的友谊，始终不敢开口造成的意难平的爱情…这一切刚刚好都被他碰到了......

    道理阿九都懂，他一直觉得自己被阻碍的就是三点：一是没有投好胎，二是没遇到贵人，三是没有拼命的渠道，最后的原罪一开始就定义了金字塔低端，还把上升通道封闭了。这也使得他逐渐消沉，明亮有神的眼里也不见“昨日”的光彩。

    跳下去吗？还犹豫吗？不是想要自由吗？说好的渴望解脱呢？“你就这样跳下去了吗”？“这么轻巧的走了，又要麻烦人家收拾你的残躯吗”？“扛不住了吗”？

    两个声音不断徘徊在他脑海深处，此刻的他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仿佛特别清醒，又仿佛特别混乱。

    他哭了，他好久没哭过了，上一次好像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仅仅是因为摔了一跤而哭。但是现在他也摔跤了，而且这一跤好像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他都没有爬起来过......

    冰冷的眼神寒气逼人，角落里却涌着泪，这泪太复杂了…有不甘，有不舍，有失望，有曾经对生活的向往……最后这滴眼泪慢慢滑落，落在嘴角旁。他视若无睹的尝了尝这滴包含了无数心酸和美好的眼泪，他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答案。还是说这一路就本该如此...

    随着苦笑伴来的还有失控咆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田地，他也常常反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甚至也在黑夜中忏悔自己莫须有的过错。但是他又错在哪里了呢？他看见有人需要帮助时，从来不会视而不见，他会在公交车上主动让座，他会关爱路边的花花草草，他会去陪路边的流浪者促膝长谈，他也会去慰问那些子女不在身边孤苦伶仃的老人。那他做错什么了呢？

    “砰”的一声传来，原来是酒瓶摔碎了。“可惜了，明明还剩一口啊”阿九喃喃说道，此刻他又看向了悬挂的月亮，月光已经可以让世界看清他的脸了，苍髯如戟的下巴，冷峻白哲的脸庞，迷离涣散又带有几分如利刃般坚定的眼神。他太久没有修饰自己了，好像他觉得一切都那么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