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再见芙蓉镇 » 第一章 鹤舞苏仙 蝶恋梧桐

第一章 鹤舞苏仙 蝶恋梧桐

    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一千年以后,本地都很少有人知道苏仙岭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苏仙观也早已破败,偶有求仙问道之人慕名而来,或是谁家里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小孩夜啼,临时抱抱佛脚,上岭祈求一番。

    离苏仙岭50里路有个村叫仙鹤村,住有何姓人口数百户,与仙鹤村隔溪相对的是仙鹿村,有周姓人口几百人,两个村相互通婚,像雷公山上的郁郁葱葱的森林一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长了一代又一代。

    这一年初夏,仙鹤村口的梧桐树开花了,这棵梧桐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三个大人还不能合抱,村里最老的老人说她奶奶的奶奶就曾在这树下吹过喇叭花,说这棵树成了精了。

    这一年梧桐花开得比往年多,大大小小紫白色的喇叭花开得遮天蔽地,香气馥郁,沁人心脾,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梧桐花香里。

    仙鹤村的祠堂旁,一株百年梧桐树开得最旺,紫白色的梧桐花如同紫色祥云一般飘浮在仙鹤村祠堂前。

    祠堂是村里最高的建筑,青砖灰瓦、檐牙高啄,建在一个斜坡上,背靠高地,地势低的一面是大门,大门两开,门板为古木所造,厚重肃穆、有两个大人那么高,百年的岁月将大门雕刻得古朴沧桑,左右各开一个边门。

    何福昌带着从县里请来的戏班从边门进去。

    一边让路一边说到:王老板,今天要热闹。

    “肯定给你热闹,把天都唱下来。”

    “我这大儿子他娘走的早,这些年随着我到处走,没搞出什么名堂,他弟弟前两年都已经生了个儿子了,他还没找到媳妇。明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一定要搞得热闹点。”

    “那是那是”王老板口里回答着,心里却不太明白,一般这唱伴嫁歌都是在女方家,这次却是在男方家。

    他搓了搓手,问到:“新娘子是哪里人?”

    “仙人桥的罗氏”何福昌叹了口气:“我那老同没福气,这个女儿养下来,她母亲就没了,好不容易养大女儿,自己又落下了病,临走前定下了这桩婚事,可惜他没看着。”

    “原来是这样,也是他们的缘分。”王老板说到。

    王老板随何福昌走进祠堂,只见里面天井宽阔亮堂,铺着青色的石板,左右两边是厢房,正中央是戏台,隔着明亮宽阔的天井,走上五步台阶就是大厅,坐在大厅上,视线可与戏台平行。戏台和厢房是全木结构,厢房和舞台底下是一排排木柱,木柱底下的圆石墩雕着字和莲花图案,想着这村人还挺不简单,这布局和做工都是出自行家,转头向何福昌问道:“何先生,这祠堂有多少年啦。”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听村里的长辈说已经传了十几辈人了。”

    穿过木柱,何福昌带着王老板循着宽大的木梯走上戏台。王老板走上戏台,看戏台后面连着左右两边厢房,确是一个唱戏的好地方。

    何福昌一生如戏。出生时母亲难产留下了他,父亲在他2岁就离世了,他是随着伯父长大的,人多粮少,伯母一直没有好脸色。何福昌就跟着路过的一个算命先生走了。先生教他认字,最后也把衣钵传给了他。

    算命先生居无定所,云游四海。何福昌在苏仙娶过一个老婆,老婆早逝,留下一个儿子何荣昌。后来云游到仙鹤村又娶了个老婆,生下第二个儿子何水生,定居到了仙鹤村。

    何水生前2年也讨上了老婆生下儿子日宝。何荣昌因为跟着何福昌东奔西走,在仙鹤村又是个外来户,就耽误下来了。

    仙人桥的罗七也是苦命的人,只有一个女儿,含辛茹苦养着,何福昌云游到仙人桥时谈起两人差不多的命,喝了许多倒缸酒,结为老同。罗七害了重病,在最后的时刻把女儿罗兰托付了给他,许配给他的儿子何荣昌。

    旭日东升,儿子大婚的日子,何福昌起的早些,从门口看去,远山连绵,一片苍翠,天朗气清,清风徐徐,身心为之欣喜,这时只听到耳边传来曲调婉转的歌声:

    “猫头那个鸟崽嘴巴多

    飞来飞去那个爱唱歌

    鸟不那个催春春不来

    人不那个唱歌忧愁多。”

    是莲花,在山的另一边,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罗莲花和罗兰都来自仙人桥。

    仙人桥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横跨一条几十米的江河,桥上路面入镜,桥下河水翻腾。传说是东海龙王的三女儿借观音菩萨的赶山鞭赶来一只石狮子和石虎把桥架起来的。

    仙人桥除了这座桥十里八镇无人不知,还有山歌也唱的好。

    记得罗七曾问过他知不知道刘三姐。

    何福昌说,“知道,刘三姐是广西的”,他听说过。

    罗七说:“你单知道广西有个刘三姐却不知道湖南有个罗四姐呢,罗四姐出生在仙人桥,当年罗四姐随江而下,到桂林与刘三姐会歌,唱了三天三夜没有分出高下。”

    何福昌听出来,唱歌的是莲花,嗓音腔调有罗四姐的风范,只是曲调哀怨,愁肠百结。

    莲花的丈夫是挖煤工,在一次下煤井时遭遇瓦斯爆炸,那次爆炸死了十多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莲花的丈夫,何福顺他爹,何福顺当时只有1岁。

    莲花年纪不大,长的好看,有人问她为什么不改嫁。

    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木头背着走。

    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男人都没了,你再嫁也没人说你。

    她就急了说:谁说我男人没了,这不是我家的男人吗?说着抱着儿子,让人再也接不上话。

    “莲花是个好女人,”何福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