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闲云潭影花逍遥 »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正午的县衙后院。

    因法力耗损太多而瘫在床上的于大人终于有了些好转,可以下床走动,浮在皮肤表面的鳞片也尽数消失不见,对此十分满意的于闲揉揉饿扁的肚子:“小花是上哪买菜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闻言,潭郢将怀中的小奶兔塞到于闲手里:“我出门看看?”

    “我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孩提着菜篮子跑进大门,将身后的背篓扔给潭郢,抱起于闲手中的小兔子转了个圈,“你们不知道我今日经历了什么,差点就回不来了!”

    于大人皱眉帮女孩整理额前的碎发,从发髻上挑出几片枯萎的草叶:“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弄得这么狼狈?”

    小花瘪嘴,神情带着点愤怒和委屈,一字一句道:“我被人欺负了。”

    “啊?被谁欺负了?”

    “谁敢欺负你?”

    猫咪将刚刚与蛇妖打斗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两位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一位超级漂亮的女侠姐姐,直接把那家伙的尾巴砍断了。”

    于闲歪头好奇:“女侠?咱们柳泊还有这种稀有人类吗?”

    “不是哦,她是外乡人,我镇子里从没见过她,不过嘛……”小花沉默片刻继续道,“她的身份貌似有点麻烦,看她的身手像是出自修仙门派,而且我也忘记询问她从何处来,叫什么名字了。”

    于闲叹了口气,摸摸猫咪的脑袋:“也算你运气好,没被识破,希望日后莫要再遇到她了。”

    “呃这个嘛……还是有可能的。”

    “什么意思?”于闲偏头问。

    “打跑那条蛇之后她向我问路来着,问距离最近的城镇在哪,我指就是咱们柳泊镇。”女孩笑得心虚,“而且,我还顺路把她带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好家伙。”于闲扶额:“这下可好了,人家不是小白菜那个半吊子,能从蛇妖手中救下你足见她实力不低,你啊你啊,我看这阵子大家都低调点吧。”

    “哦……”猫咪低着头,转身去厨房准备羊肉汤。

    寒风吹过,吹冷了于大人的面颊,他转身望向同样面色不善的潭郢:“你去吧,记得小心点。”

    “嗯。”潭郢低声应道,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小花,转身消失在门口。

    经过半个时辰的料理后,沁人心脾的羊肉汤和土豆丝出锅了,小花盛出三碗汤放到桌上,纳闷地问道:“老哥呢,刚才不还在?”

    “哦,他出去有点事,让我们先吃,他等会儿就回来。”从盘中拿了块烧饼放到小花面前,于大人笑眯眯道,“快吃,我们小花今日辛苦了。”

    回想之前与蛇妖缠斗的情形,猫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可不。”

    羊肉汤上飘着一层鲜亮的油光,按照于闲的要求加了粉丝和各种调料,羊肉早已被炖得软烂,轻轻一咬便汁水横流。如此诱人的菜色放到往日,潭捕头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可今日直到午饭结束,依然不见他的踪影。

    “老哥到底去哪了啊,真是的。”猫咪坐在石凳上翘着脚,左等右等就是等不见人。

    落日的余晖悄悄蔓延至院中,给县衙每一片砖瓦都镀上金灿灿的光晕,于闲坐在院中闭目调息,小花叼着根草叶疯狂撸兔子。

    “啧,那兔子再撸要秃了。”于闲闭着眼,慢悠悠开口。

    “我不。”

    “那也好歹换只撸啊?可着那一只使劲薅谁受得了。”

    女孩刚待开口反驳,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潭捕头带着一身的冷冽气息走进来,和中午离开时同样的冷漠表情,只是发丝有些微凌乱。小花从台阶上三步并作一步蹦到潭郢面前,兔子从石桌旁绕到草料槽右侧,抬起前腿啃食暴露在外的草叶。

    “老哥你怎么才回来!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连饭都不吃了?”猫咪踮起脚尖数落道。

    潭郢从肩上甩下个包袱,开始解绳扣,当花布的四个角被平整铺开时,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出现在三人眼前,夕阳光线的映照下,排列整齐的鳞片发出内敛的光芒,莫名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是一条被从头完整剥离的蛇皮,美中不足的是蛇皮尾端缺损,像是被什么利刃齐根切断。

    “这是……”女孩呆愣地盯着蛇皮许久,却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

    “呐,你老潭哥送你的新年礼物,怎么样够气派吧?”于闲展开折扇笑眼看人。

    猫咪半天才把大张的嘴巴用力合上,眼泛泪花:“原来你下午是……帮我报仇去了吗?”

    “嗯,本来应该很轻松的,谁让咸鱼去不了,才多费了些功夫。”说到这里潭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连忙补充,“我是找他才花了很久的时间,并不是和他打到现在的。”嗯嗯,这点必须说清楚。

    于闲单手搭在潭郢肩上:“虽说咱们向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理念,但让人欺负了也不能不还手,何况若放任不管,周围的村庄居民很可能会遭殃,我们潭捕头为民除害,再立新功,今晚……”

    黑衣青年的耳朵动了动:“有赏钱?”

    “就让于某服侍您吧~”

    “滚。”

    小花做了个“呕”的表情,破涕为笑:“中午还有剩的羊肉,稍等一下,晚饭马上就好!”

    柳泊县,客栈。

    “月鹄,明日初几了?”大堂中人来人往,多是来用晌午饭的,碗筷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期间夹杂着小二的吆喝和嘈杂的交谈声。青衫女子的打扮略显随意,只用一只飞鸟形状的簪子将长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个发髻,鬓角有几缕青丝垂下,也不见她打理。

    回话的是坐在桌对面的年轻人,模样稍显稚嫩,语气和表情较为古板:“明日就是初五了师姐,我们是不是……”

    “嗯,明日便启程罢。”

    “好的,师姐,那我下午再去街上看看,采买些衣物和用品。”

    “嗯。”一席青衫、眉目清丽的女子嘴唇轻抿,点了点头,她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可唯独与她相熟多年的师弟才知道,自家师姐总是吃了相貌的亏,本就是个慢热的性子,再配上冷淡的面容,大多数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认为她自视甚高、难以相处,而事实恰恰相反,只是这么多年鲜少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真正了解她而已。

    “哎,老李家那孩子找到了没啊?”

    “昨天刚丢,县衙连夜就派人去搜山了,可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啧,真吓人啊,这年头怎么突然冒出人贩子来了,咱们这儿不是一直很太平的吗?”

    “谁说不是呢,可是昨天和大前天都失踪好几个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给大家伙吓的,晚上都不敢出门儿了。”

    两个老乡正聊着,就听旁边靠窗一桌有人问了句:“请问出什么事了?”俩人扭头一瞧,是个褐衫的年轻公子,年纪不大的模样,语气却显得十分沉稳老练。

    “两位还不知道呢吧,这镇上出人贩子了。”其中一人络腮胡,面颊饱经风霜却穿着得体,看着像是常年在外经商,“前天和昨天都有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现在官府正在查,这年还没过完,整个镇都人心惶惶的。”

    “就是,你说这人贩子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他不累啊?”

    “你什么重点啊?”

    褐衫公子打断两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接着问道:“失踪的人家都在何处?”

    “哦,总共五家,但我知道的就两家,一个是城南柳庄的小少爷,今年才四岁,据说是跟父母出门探亲回来的时候丢的,另一个是……哦对,就那边儿,街那头儿看见了没?”络腮胡歪着身子指向窗外沿街的摊铺,“烧鸡店的老板,前天我刚路过那家店,见他老婆眼睛都肿了一圈,啧啧,家里顶梁柱没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道声谢之后,不再理会二人的絮絮叨叨,月鹄转过身望向正目不转睛凝视窗外的女子:“师姐,要不要我出去问一问?靠衙门找人得找到何时去。”

    “嗯。”月鹭点头同意,“快去快回,自己小心。”

    “放心吧,师姐。”说罢,月鹄起身快步出了客栈。这一去,直到傍晚仍旧不见回来。

    月鹭坐在窗边,细长锋利的眉头微微蹙起,放出了风雀,照旧是胖墩墩圆乎乎的小鸟雀,在她指尖蹦跶几下之后便乘着风飞出了窗外,一路走走停停,直出了柳泊城外。

    与此同时,柳泊县外群山之中,有三个身影飞速穿梭其间,他们穿过挺直苍翠的松柏,穿过一丛丛茂密的菖蒲,直至某个光秃秃的山丘前才停了下来。

    “奇怪……。”女孩仰着脖子,抽动小巧的鼻头,自从昨日发现失踪者与某种神秘力量有联系之后,三人便暂时离开县衙,跟踪气息来到这里,“整座山都是那种独特的阴冷感觉,我分不出来了。”

    于闲折扇收拢,有节奏地轻轻敲着下巴:“如此说来,很可能那家伙就在附近。”

    “要不你闻闻?”潭郢在一边叉腰问。

    “你觉得我能比她更厉害?开什么玩笑。”于大人飞了对白眼过去,“鼻子除了喘气儿啥用没有。”

    那边潭郢被戳到痛处,扁嘴不吭声了。

    话说几日前,柳泊县城里突然有百姓失踪,原本以为是外来的人贩子挂卖人口,可潭捕头带人去失踪地点盘查后却什么线索都没发现,那些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觉得并不简单的三人在某天夜晚动用法力单独调查,震惊地感受到一股森冷且狂暴的气息,人类绝不会让他们有如此诡异的感觉。

    由于对方毫无缘由毫无章法,似乎对带走的人类没有特别要求,仅仅两天的时间已经失踪了五人,年龄最小的只有四岁大,县衙门口整日有前来哭诉的百姓,作为县令大人,于闲的压力可想而知。

    “耗不起这么久,咱们分头行动,一旦遇到什么情况立刻通知其他人,从气息来看这家伙绝对不弱,千万不要冒然出手,明白了吗?”于闲的目光中带上了点担忧的意味,望向小花,“特别是你。”

    猫咪睁大眼睛:“我怎么了!”

    “你那个冲动的性子得改一改了,要不是运气好我俩护着,你早不知道被人揍多少次了。”

    小花轻哼一声,扭头:“行了行了,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一个时辰后还在这里见面。”于闲话音刚落,三道身影同时飞出,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潭郢走的是偏向东的位置,位于山丘的冲阳面,此时隐约还能看到少许的夕阳停留在远山之巅,可惜很快这一缕霞光也被乌云遮盖,天边的云团不断聚集翻涌,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仿佛结满了看不见的冰霜,一场风雪正在悄悄酝酿。

    这片地区松柏之类的树木很少,大多是春夏季节才会显出葱郁之态的植被,如今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的枝干和满地干枯发脆的叶片,连鸟鸣都鲜少听闻。

    明明应该是生机盎然的树林,就算在冬季也不应如此安静,潭郢眉头越拧越紧,在拐过一处半人高的荆棘丛时,拍打翅膀的轻微响动让他停在了原地。

    这声音太过细小,连潭郢都仔细分辨了良久才确定,的确是翅膀扇动发出的,可他从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世间有飞行时几乎不发出声音的鸟儿,除非它与昆虫的大小无异,或者……

    刹那间,男人抽刀出鞘,猛地向后方挥出,剑气突破空气,凝聚成波纹般形状,在半空中触碰到某样物体同时炸开,那只金色的鸟雀身体碎裂成星星点点的光斑,烟花一样细细洒落,消失无踪。

    “当”一声脆响,细长而柔软的利刃破空而来,兵刃相接,潭郢横转剑身,抵挡住对方破空而来的攻势,紧接着依靠惯性向后飞出,落地后冷脸喝问:“什么人?”

    可待问完后潭捕头才眉头微挑,他没想到对面单手执剑而立、浑身肃杀之气的人居然是名女子,只是很面生,从未在附近见过。

    女子轻启柔唇:“月鹄在何处?”

    “月鹄?”月鹄是谁?你找月鹄干嘛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女子武功不弱,有点可疑。而同时在月鹭眼中,对面的男人散发着生人勿进仿佛寒冰般的气息,与这周围给她的感觉莫名契合。

    于是两个能动手绝不叨叨的人,毫无意外地再次缠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