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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初遇(一)

    云南某处不为人知的山谷之中,群山环绕,风景秀美,鸟语花香,一年四季始终保持初春般宜人的气候,小花的家族便世代居住在这里。

    小花是与其他三个兄弟姐妹一同出生的,可哥哥姐姐们不是随母亲一样有着奶白色的皮毛,就是像父亲似的跟个煤球一般黑,唯独她是黑白花色。

    猫咪向来特立独行,但父母亲对这个最小的女儿却依旧有些头痛。人家的小猫都喜欢挨在一起打打闹闹,她却喜欢跑到最高的树枝上发呆。其他小猫咪见到美味的鱼都会迫不及待兴高采烈,她只是“啧啧”两声,扭头就走。

    “孩子她爹啊,你说小花为什么就是不爱吃鱼呢?会不会有什么毛病啊?”

    “不能啊,前天还把人家隔壁的小虎子打哭了呢,我看着精神挺好,不像有病的样子。”

    “怎么又把人家打哭了?这小虎子这么不禁打啊。”

    “……”这不是随你么。

    如此过了一百年,小猫们终于化成人形,可以到人世间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小花义无反顾拿上自己的小包袱,终于走出这片从小生活的山谷,跟随哥哥姐姐们来到了传说中最为繁华的大陆都城。

    头一次亲眼见识到人间世界热闹绮丽,小猫们全都好奇不已,有仰着脑袋看杂耍的,有跑去观赏文人墨客吟诗对对子的,还有进胭脂铺绸缎庄臭美打扮的等等,似乎每只小猫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热闹的大街上,唯独小花左瞧右看,杂耍嘛翻来覆去就那些东西,引不起她太大兴趣,吟诗作对?她的那点儿文化水平压根听不懂这帮人在说些什么,说话就好好说,干嘛还要装模作样的……绸缎庄里的布料倒是漂亮得很,她也凑热闹换了身鲜艳的颜色。

    可是逛了一两家就逛够了,女孩坐在路边揉揉小腿肚,最开始的新奇渐渐被疲惫覆盖,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哈啊……让她忍不住想舒服地躺在房顶上,边晒太阳边打盹。

    一丝清甜的香气顺着微风徐徐飘过,猫咪抽动鼻尖儿,突然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一点东西,不过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饭量小又贪睡,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都很平常。

    可是这股香味儿好特别啊,是糯米的甜香,似乎又夹杂着荷叶的清爽,猫咪眼睛眯成一条缝,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寻找气味的来源。

    找到了,是一家面点铺,女人站在四方桌子后边,手脚麻利地将一团团白色糯米面包成圆形,然后再将它们包裹在荷叶里,放进不断涌出热气的蒸笼,她的腿边站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正捧着其中一块糕点,鼓起腮帮子吹气,等待糕点变凉。

    小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四方桌前,女人抬头,立马笑眯眯问她:“姑娘来块荷叶糕吗?香甜软糯,可好吃了。”

    “来两块。”本来只想要一块的,说出口怎么就变了数呢?

    手捧着荷叶糕,小花随意找了张小板凳坐下,将一块糕点放在膝盖上,双手捧托着另一块放在鼻子前,袅袅热气升腾,将女孩的脸颊熏得有点发红,连发丝都沾染上了荷叶的清香,她张口小心翼翼咬下一块乳白色甜糕,舌尖微卷,唇齿捻磨,双眸逐渐变得更加明亮。

    其后的几百年间里,小花终于找到自己一心一意想要追求的目标,那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女大厨,为此,女孩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山谷,踏上了品尝美食和求学的道路,任凭几百年风云变化,改朝换代,这一目标也从未改变。然而任何道路都是艰辛的,猫咪天生特立独行,对喜欢的事物坚持到底,对不喜欢的又不屑一顾,有过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最后却总是不欢而散,分道扬镳。

    原本小花对此并不算太难过,对她来说亲近的只有家人,朋友没了,可以再交。

    直到那年她跑到北方学艺,寒冷的气候让从未生过病、加之水土不服的猫咪染上了风寒,一个人蜷缩在客栈房间里,眼角眉梢都酸酸的。

    尽管如此,第二天她还是强打精神来到师父家里学习,师父是个胖而敦实的中年人,两只大手总是油乎乎的,他注意到了女孩每怎么有精神,便让她歇息歇息。

    “都病成这样了,你家人该多担心。”

    “我家里人……阿嚏!不在这儿住。”

    “朋友呢?”

    “没有。”

    “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儿怎么没两个闺中密友?”

    小花笑笑没回答,哆哆嗦嗦吸溜着姜茶。

    “我能看出来你喜欢做菜,是真的喜欢,不然也不会下着这么大的雪还跑来学习,所有学员里属你最刻苦了。”师父道,“我想啊,要是谁能百分百传承我的手艺,那大概就是你没有错了。”

    猫咪的眼睛亮了亮,挤出个苍白的笑容:“多谢师父夸……夸奖。”

    “可是啊,我最担心的也是你。”师父笑着摇摇头,叹气,“你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你不用和其他人协作也能够完成一道非常难的菜肴,这很好,但也很不好,人啊是群居动物,不,不光是人,动物都是这样的,你说你没有朋友,究竟是没有,还是不想有?”

    “……”女孩有点发愣,嘴唇蠕动几下,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多少了解你的性子,你心很细,不然也不会记住那么繁杂的菜谱,其实交朋友和研究菜谱是差不多的,都需要付出时间和努力,只有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收获友情甚至爱情,它们虽然不是必需品,但就像菜肴里的盐,菜没有盐也能吃,但是啊,没味儿了,没味儿的饭菜还有什么嚼头,你说是不是?”

    茶碗的上方已经没有氤氲的热气起伏,女孩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似乎是想通了,似乎又什么都没搞懂。

    师父笑呵呵地接过茶碗:“好了,这碗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