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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为什么是胰腺癌(三)

    通过这些信息,我找到了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平安医院负责我妈治疗的医生,一个是我二姨/二姨夫。

    我先要了平安医院的医生的联系方式,然后说明情况,希望他能跟我再次说明一下病情。医生对母亲印象深刻,说跟她要了很久我的号码,母亲就是不给,这才将病情同本人讲清楚。他说,“你母亲现在对自己是什么状况非常清楚,咱们县城是个小地方,胰腺癌本来就不好治,在县城里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你们看是去沈城还是BJ,也许那边会有治疗方案。”我还是不死心,想问问母亲这个病有没有误诊的可能,“您觉得我妈妈就是胰腺癌了吗?”医生说,“更进一步的病理检查,要去沈城做,但是据我对恶性肿瘤的了解,是胰腺癌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说,“那我妈现在是不是就属于恶性肿瘤晚期加扩散了呢?我在网上查到,胰腺癌的治愈率不高,那我妈妈还剩多少时间?”医生说,“之前跟你继父已经说明了,不会超过一年。”我跟医生道了谢,紧接着就陷入被判死刑的沉痛中。

    过了一会儿,我跟我二姨的小儿子要了我二姨的电话,我俩絮絮叨叨得说了很多没用的话,我本身对我二姨就有点抗拒,她高高在上脾气又差,也很多年没联系,突然打电话,实在是亲近不起来。我只记得我很绝望跟我二姨确认,“二姨,我是不是要成孤儿了?”我不知道这种亲姐妹之间的感情是什么状态,他们都六十多岁了有感情是肯定的,但是成家这么多年也都是自己过自己的,亲姊妹也没有放弃自家扶持别家的道理,但这似乎对小时候付出多的人并不公平,我妈是家中老大,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在我印象里,我妈说过她照顾弟弟妹妹到11岁才去上学,后来跳了两次级差零点五分没考上大学,但我没听过我二姨是如何帮助照顾弟弟妹妹的,可能是我不知道,也可能是二姨的性格不可能委曲求全地为家庭需求而牺牲。我二舅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大舅身体不好,在家中也没有话语权,老姨这么多年都在帮着二姨卖货,只有二姨活得任性,看谁都不爽,伤人不自知,怼人最能行,但是在这小地方,像她这样的有钱人也不多,而且得益于我二姨夫是个人精,说话有份量,真有事我妈也就是找这个二妹商量。

    二姨听说我要在沈城跟我妈会合,也表示等她家大儿子忙完这阵收货就开车带我妈去沈城,不过只能送到,陪护要求只能有一个人。(二姨的大儿子也是我哥哥,这个哥哥称他为“多事哥”好了)

    我妈、二姨都表示“多事哥”带我妈去沈城,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他们商定了的事情,我想起我有“多事哥”的微信,便想同他确定一下在沈城会合的时间。这一问,就有点失望,因为他也是被安排的,甚至我是第一个告诉他要带我妈去沈城的人,我妈和二姨只是觉得他有时间就可以去送,是个合情合理的人选,经我一问,发现他既没有意愿送我妈去沈城也没有去医院看病的经验,之前一次他只是去陪了几天床,什么流程完全不知晓。

    知道这些情况之后,我大概明白了“多事哥”不是在这次看病规划中能靠得住的人,这时候我已经产生了想要回乡接我妈,再带她出去的想法,哪怕是先在老家隔离两周,带我妈去沈城继续隔离这种最坏的情况,怎么也要让我妈看上病,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折腾一点无妨,尽量不要让我妈跟着我一起折腾。

    相隔两地无法团聚,不知道母亲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沈城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成功约上(Y情期间医院的信息是支持网上预约,而放号的方式我又弄不清楚,26-29日的号在24日放出,而30日之后的号不知道是哪天放)我实在着急,情绪上头,莫名就将怨念发泄到“中意哥”身上,我差不多是后半夜两点还在打电话骂他,他这个脾气也是难得,被骂了那么多次,我再打电话给他还是会好声好气接起来。我为什么会跟他生气呢,大概是跟母亲实在不能生气,母亲之心,我甚了解,甚至我能想象到如果有一天我老了生病了,也可能会瞒着我的孩子,怕他着急上火。但同时我认为我是有知道事情的权利的,因为这件事最终都需要我去处理,母亲已经患癌,如何能交付给旁人带她去看病呢?如果6日当天让我知道,两地的情况都不严重,我可以顺利回到老家,就不会错过前面最重要的半个月治疗时间。“中意哥”不停道歉,说当时母亲交代不让告诉我,他只是听从母亲的想法而已。我无法被这样的原因说服,对我而言,他亦兄亦友,抛开亲戚的层面不谈,哪怕是朋友,也应该将消息透露给我。代入我自己,如果知道朋友的母亲生病了,要求瞒着朋友,我怎么样都会私下告诉他,他是个成年人,有知情权,也有参与其中的必要性,为什么要瞒着最重要的人呢?现如今还不是需要我去处理后面的事情吗?

    后半夜三四点,总算是累的睡过去,这半天,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不知道查了多少信息,不知道通了多少电话。这天之后,在BJ的日子没有一刻安心过,5天时间里睡眠时间不到8个小时,没有正经吃过一次饭,靠一瓶冰糖雪梨水支撑,不是卖惨,真是完全没有心思,大脑好像丧失了对饥饿的感知,我只想回到家,那些时间太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