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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执念

    周末。

    徐念白安逸地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左边放着饮料,右边放着成堆的零食,面前的55寸超清电视上此时正放着当下最热门的古装剧。

    从那个随处可见妖魔鬼怪的世界回来,已经将近一周时间了。

    这些天,他过得十分惬意。在经过一系列的生死逃亡之后,他对于生命的爱惜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罪魁祸首”黄皮纸已经被他封存起来,压在了储藏箱最底层。

    原本他是准备直接扔掉的,后来转念想想还是不那么做,一方面出于私心,另一方面若是被其他人捡去,岂不是害了别人?

    这回自己能活着回来,那纯粹是运气好罢了。

    况且,虽说那边的世界对他来说有着无限的吸引力,但他还是选择不再去了。

    与其在那边受到妖魔鬼怪的惊吓,不如在现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而且在这边他的小日子过得尤其滋润,名下六套房的租金,除去日常花销后还能余下不少,已经不需要他再出去工作。

    这样的生活他并不觉得无聊,反而过得有滋有味。

    最重要的是,不用时刻去担心生命的安危。

    可是世界上大部分的结果都是事与愿违的,降临在徐念白身上时同样如此。

    他做噩梦了。

    起初,徐念白还不在意,只当是从那方世界回来后留下的后遗症。

    毕竟他亲手斩下过一只恶鬼的头颅。

    到得如今,那种深入心底的恐惧消散不少,要将其彻底忘记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可随着做噩梦的次数愈加频繁,梦境一次较一次真实,有时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各种各样的诡异画面。

    徐念白方才察觉,这不单单是斩鬼留下的后遗症,一定是那张黄皮纸搞的鬼。

    而在梦境里,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也是在醒来后回忆起来最清晰的画面,便是一片红雾中,眼前放着一口不断往外淌血的棺椁。

    接连几次,那块棺材一样的木头疙瘩总是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徐念白是个执拗的人,他清楚黄皮纸托梦给他,肯定又是想带他回到那个妖魔遍地的世界。

    他偏不!

    好好的房东不当,跑到乱世冒着随时可能死掉的风险,去给你斩妖除魔?

    当他徐某人闲的慌?

    于是徐念白不睡觉了,他要反抗,并且要抗争到底!

    “不就是不睡觉么……”

    他本就是个夜猫子,曾经连着通宵也是家常便饭,于是他出门买了许多的咖啡和抗疲劳饮料回来,堆满了整个冰箱。

    就着饮料,打开音响,将声音调到最大,企图借此麻痹掉自己,尽管常常会引来邻居们的叫喊声。

    徐念白全然不顾,只是硬生生忍着不让自己睡着。

    一天不合眼,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两天不合眼,勉勉强强还过得去。

    到了第三天,上下眼皮开始使劲打架。

    第四天起,左心房跳得猛烈,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猝死了。

    而且眼前好似出现了幻觉,原本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诡异景象,此刻竟出现在自己身边。

    于是乎,徐念白忍不住了。

    他决定去把那页黄皮纸找出来,狠狠地踩上两脚,再塞到马桶里放水冲掉!

    被谁捡到也不归他管了,爱谁谁,只要别再来找他就行。

    当徐念白忍着瞌睡打开储藏间的门,从最角落的箱子底下翻出了那页黄皮纸。

    纸张仍是陈旧泛黄,不过,由原来轻薄的一页变成了此刻的两页。

    他颤着手,极其不情愿地将黄皮纸翻开。

    第一页上,被他砍掉头颅的那只青面獠牙的恶鬼仍旧凶恶狰狞,却唯独那股呼之欲出的架势已然不再。

    徐念白再将目光投向新出现的第二页,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一阵模糊,视野在迅速放大,好像整个人都被吞了进去。

    稳住身形后,徐念白环顾四周,见着一片黑暗他心生不好的念头。

    “这就又开始了?”

    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口厚实的漆黑棺椁突然出现在眼前。

    是梦里那个,徐念白清楚地记着。

    眼前的棺材体型庞大,厚重的棺材板已经触及徐念白的眉梢。

    周遭除却这副棺椁边上,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光亮。

    他忽然注意到,身边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手挥上去还会粘到些黏黏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咚咚!”

    徐念白眉眼一跳,视线落到棺材肚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敲击,像是金属物的碰撞。

    一下。

    两下。

    三下……

    敲击声愈发密集,就好像一柄小锤,每一下都落在徐念白的心尖上。

    里面的东西想出来?

    他想到。

    整个棺材开始左右摇摆起来,从最初的轻微颤抖,到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徐念白甚至觉得再任由它摇摆下去,下一刻说不定会朝他倾翻。

    于是他伸出手想要将这副巨大的棺材摁住。

    刚刚触及棺材板,一股刺骨的凉意从手掌传来,他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其稳定下来。

    甚至于,自己的手彷如被强力胶粘在了上面,再也取不下来。

    说不慌那是自己骗自己,只是此时徐念白没工夫去细想,因为他已经被棺材带着前后倾摆起来,使得他整个人都贴上了棺材板。

    忽地。

    摇晃的幅度减小了,徐念白稳住身体,察觉到自己胸前好似被水浸湿了,凉意爬上胸口,十分难受。

    他俯首一看,不觉惊讶出声。

    衣服的确湿透了,但那不是水,而是一片黑红色的血浆。

    再看棺椁侧壁,红里泛黑的血浆不断地从棺材板下的缝隙里溢出,流到徐念白的脚下。

    俨然已成了一口血棺!

    场面极其诡异,咚咚声再次响起,但来源不再是棺材里,而是徐念白的心口。

    “咔嚓!”

    一声轻响,他那只扒在棺材板上的手举了起来。

    不,确切地说,是被整个棺材板给抬了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这副棺材,开了。

    连带着他整个身体弯了下去,恰好贴上黑乎乎的棺材口。

    透过黑幽幽的缝隙,好似有无数双眼睛从里面看出来,徐念白背后早已湿透,冷汗贴着衣服粘在身上。

    脑子里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这口棺要吃了他!

    棺盖缓缓翘起,如同一张深渊巨口露出森森獠牙,等待猎物的上钩。

    唰——

    徐念白额间冒汗坐到了地上,同时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吸口气,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黄皮纸。

    那第二页上,绘着一副模糊的棺椁。

    半开着。

    似是里头的东西已经跑了出来。

    客厅里,徐念白呆呆地坐在那,目光始终盯着茶几上的黄皮纸。

    首页上的字迹仍旧看不清楚,不过在那行字下方多了四个小字。

    分别是——

    灵目,横刀。

    徐念白掐了掐胀痛的眼睛,说实话他累了,是真的累了,心中的那一丝抵抗正逐步被消磨着。

    心累的念头刚起,就见黄皮纸上溢出一团柔光飞向他,浑身的疲惫在顷刻间消失不见,让他精神一振,如沐春风。

    徐念白:“……”

    这是迫不及待想让他回去了?

    而且这算什么?给他的安慰奖?

    “……灵目,横刀。”

    他口中默念这两个词,静静感受着脑中蓦然冒出的些许记忆。

    片刻后,徐念白咬咬牙,终是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