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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李堇不能活

    梁副监正心里,很不好受。

    他昨夜才听到,季言安和那叫石小满的女子,在京兆尹的那场公审。

    原来,是他,一直误会季言安。

    那日他来求阅卷,自己还先入为主,恶语伤人。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羞愧得紧。

    挥手让小厮将午膳撤了下去,梁副监正犹豫着,等春闱结束,自己是否要上门,同季言安道个歉。

    毕竟,那日,自己那些话,实在不好听。

    “砰。”

    公房的门,被狠狠踹开。

    提着鞭子的离倾城,大步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怎地如此无礼?”

    梁副监正看着离倾城,满脸嫌恶。

    作为教书先生,他最不喜无礼数的人。

    “放肆,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荣王府倾城郡主。”

    离倾城自顾自的,在梁副监正的公房中梭巡了一番,最后,在客厅主位落座。

    郡主找他作甚?

    虽然满腹不解,梁副监正还是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郡主,不知郡主为何闯我公房?”

    离倾城不屑地白了梁副监正一眼,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我听说,那日,季言安上门求阅卷,是你拒了他?”

    梁副监正面露异色,怎么又一个女子,为季言安而来?

    “那日是误会。”

    “误会?误会你就可以拒了他?”

    离倾城可不是来跟梁副监正讲理的,她是来为心上人出气的。

    “咻——”

    手中的鞭子,突然甩出,重重地在地上,抽出一记。

    梁副监正脸色一白,脚尖不由自主地后退,这倾城郡主的样子,竟是要打他?

    简直是荒唐。

    “郡主,臣乃是圣上任命的国子监副监正,从五品。”

    离倾城娇蛮地道:“那又如何?本郡主这鞭子底下,三品官都抽过。”

    梁副监正暗道不好,徐监正在三日前,就入了贡院,协助筹备此次的春闱。

    徐监正不在,这偌大的国子监,谁还护得住他?

    他梁永之为官二十载,难不成今日,要被一个女子鞭笞。

    那他往后,还有何面目在人前立足?

    万分焦急之下,梁副监正突然问出一句,“敢问郡主,你跟季言安是何关系?”

    “与你何干?”

    “臣这几日,予季言安指导过几篇文章,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不知郡主,今日来国子监一事,季言安可知晓?”

    离倾城皱了皱眉,这人,和季言安交好了?

    这怎么可能?

    季言安的为人,她最知道不过了。

    他一向心狠手辣,像梁永之这种得罪过他的人,季言安一定是会把他算计得丢官没命都是可能的。

    唯独,不计前嫌这四字,不可能是季言安身上出现。

    昔年,满朝文武,暗地里恨他的不知道有多少,却没人敢当面找他不自在。

    梁永之敢说谎骗她?

    简直找死。

    离倾城鞭子抽起,重重地抽在梁副监正的肩上。

    “嘶——”

    梁副监正一介书生,那禁得起这一鞭子。

    被击倒在地,疼得眼前发黑。

    门外,他的小厮尖叫出声。

    “老爷——”

    这一声叫,将本就好奇,追着离倾城过来的举子们吸引了过来。

    读书人的血是热的,虽然不乏怕事的,但也有不怕事的,毕竟,国子监学子,出身大多不凡。

    “敢问郡主,为何鞭打我国子监先生?”

    梁副监正也带教学子,出声的严鼎就是他的学生。

    离倾城不耐地抬头,认出了严鼎。

    严鼎是随国公府的七少爷,他的父亲是现任随国公世子。

    “严鼎,不关你事,滚出去。”

    “什么叫不甘我事?倾城郡主,你打的是我的先生。”

    离倾城自幼骄纵,哪里听得进去严鼎的话?

    今日若是严鼎的父亲,随国公世子在这里,她还能给几分面子。

    严鼎,身上无官无爵,算什么东西?

    她倒是不至于无脑去打严鼎,被随国公那个护短的老东西进宫告一状,她又被禁足怎么办?

    离倾城手中鞭子一甩,又往梁副监正身上抽去。

    严鼎大怒,“来人。”

    严鼎身后窜出一道影子,拉住了离倾城手中的鞭子。

    “唰——”

    荣王府的四名侍卫,齐齐出刀,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一时间,场中竟僵持了起来。

    离倾城握着鞭子,鞭尾在严鼎的侍卫手中,而严家侍卫的脖子上,架着荣王府四名侍卫的刀。

    “离倾城,你虽贵为郡主,但是你虽敢杀我随国公府的侍卫,我必让我爷爷进宫告御状。”

    严鼎脸上气得通红。

    这离倾城,简直无法无天。

    不就仗着圣上和太子的另眼相看。

    ……

    倾城郡主,为了一名叫季言安的举子,闯入国子监,鞭打梁副监正。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各家各府耳中。

    云七将消息报进来的时候,季言安和李堇面面相觑。

    “你认得这倾城郡主?”

    季言安摇头。

    “我的事,哪样你不知道?”

    他们二人,即使不在一起,过几日也要互通一下消息。

    更何况,自落霞以来,两人几乎都在一起。

    “那——”

    那那位倾城郡主,是怎么回事?

    “云七,你去查一查这位郡主。”

    季言安吩咐完云七,又叫来了钱管家,让他去准备探望病人的礼品。

    “我去探望下梁副监正,顺便,问问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既然是把他扯进去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明日就入场了,我怕,这又是什么伎俩?”

    李堇也担心,临入场,又出幺蛾子。

    “我让般百般乐都跟着我,堇娘若是不放心,我再带两名云卫,出去,我也不吃外面的东西。”

    季言安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

    “既然传言,梁副监正挨打是因我而起,我若躲着不出现,往后难免为人招人诟病。”

    李堇思索半晌,点头应下了。

    季言安说得有理,往后,要在京城立足,如今就必须爱惜羽毛。

    毕竟,流言蜚语,也会影响他人对他的认知。

    “让图灵随你去一趟梁府,若此事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梁副监正也是因我们遭受无妄之灾。”

    ……

    季言安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

    “梁副监正说,倾城郡主说是为我出气,理由是当日他拒了我上藏书阁。”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

    李堇接过季言安的斗篷,递给一旁的青叶。

    将他拉至一旁的矮榻上,沏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

    季言安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以防万一,他一下午在梁府,都没喝水。

    “是真的。”

    提起茶壶,季言安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位郡主。”

    “云七下午送回的消息,这位郡主,是荣王嫡女,自幼深受荣王宠爱,除此之外,当今圣上和太子,据说也对她另眼相看。”

    京城女纨绔一般的存在。

    “去年初的时候,闹死闹活,非要嫁给汾阳侯世子任随风。半年前,又突然闹着要解除婚约。这事,当时在京城闹得很大。”

    “还有吗?”季言安问道。

    “她在半月前,突然去了晋安郡城,今早才回京城。”

    李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七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堇就觉得不得劲,此时,自己复述给季言安,又从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季言安也觉得不太对,“晋安?”

    李堇点头。

    “堇娘,你传封信给晋安的小徐,让他打听打听。我也给老师去封信,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也觉得不对?”原来不是她一人的错觉。

    季言安满腹疑惑,“荣王府的郡主,照理说,和我们应无交集才是。”

    “言安,你说,那人,会不会是荣王?”

    王府也是有太监当值的。

    “有可能,堇娘,这水越来越浑了,你行事也要小心点,我春闱结束前这几日,你都尽量呆家里,出门护卫多带些。”

    ……

    二月初八。

    李堇将季言安送至贡院门前,将手中的书箱和一个大行李箱递给他。

    行李箱是李堇让木工仿造现代打造的,带着轮子,内容量也大,正好适合这时候用。

    如今天寒陡峭,要比秋闱多带好些棉服披风,另外又带了一套棉被,还有炭炉。

    那古怪的行李箱引起了其他的人好奇,不过春闱当前,大多举子和家人都没什么猎奇的心思。

    侍卫细细搜查了行李箱和书箱,季言安也去旁边小房子里验明了正身,查看了身上无夹带。

    最后,检验了他的户籍和身份信息,确认无误,才让他进入贡院。

    目送季言安入了场,李堇视线余光,发现前方有一辆,华丽的马车。

    此时,那马车上的女子也正收回视线,和李堇四目交接,神情凶狠。

    马车外面,般乐驱马靠近,“主子,那就是倾城郡主。”

    般乐昨夜,在荣王府的墙头,蹲了一夜。

    “回家吧。”

    李堇见过这位郡主,在刚出晋安郡城百里的官道上。

    那辆和他们相向而行的马车,还有那个,她莫名觉得眼熟的女子。

    刚才,收回视线前,那位郡主,目送的,是季言安。

    李堇将右手,轻轻覆于左手上方,五指屈起,右手使劲,紧紧握住。

    右手上,血色顿失,青筋微浮。

    出于女子的第六感,李堇敏感地感受到,那位郡主,是冲季言安来的。

    那眼神,是势在必得。

    “切——”李堇口中发出一句冷嘲。

    想从她盘里划拉吃的,那就是宣战。

    她李堇,一手好牌,要是还打输,未免也太无用了些。

    “般百。”

    “主子。”

    马车外,般百纵马,靠近马车,俯下身子,听候李堇的指令。

    “送封信回云湖,告诉木叔,我要万梅山庄。”

    般百双眼一闪,兴奋得全身战栗,“是。”

    “鹰卫那边,能瞒就瞒,瞒不住也无妨。动手的时候,封锁万梅山庄,不能让消息传出去。拿下万梅山庄后,让云卫入驻,我要用。”

    这话一出,不知般百喘气发粗,连般可般乐都两眼放光。

    “是,主子。”般百咧着嘴应下。

    “告诉木叔,无须强攻,云卫我还有用,每一个都很宝贵。”

    “是。”

    “般乐。”

    自己也有任务?

    般乐一喜,欢脱地上前,“主子,属下在。”

    “送封信给东宫,我想见他一面。”

    “是。”

    李堇一路再无话,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此后,怕是再也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了。

    ……

    离倾城早早就起床,画着完美的桃花妆,梳着京城最流行的流云髻。

    到了贡院门口,霸占最好的位置。

    哪怕惊鸿一瞥,她也要惊艳季言安。

    季家的马车一到,侍卫就提醒了她。

    所以,离倾城亲眼见到,季言安亲手牵着一个女子下了车。

    也见到,他温和地跟那女子告别。

    那女子系着面纱,她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但是那双和她交汇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子。

    “她是谁?”

    紫衣被离倾城冒火的双眼吓到,吞了口口水,声音细若蚊蝇。

    “郡主,奴婢,不知道。”

    “去查,还不快去查。”

    待侍卫的消息,送到离倾城的手中时,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张嘴瞪眼。

    未婚妻。

    怎么可能?

    是,季言安是有一个未婚妻。

    毕竟她的灵位就摆在季言安的爹娘旁边,这在前世并不是秘密。

    但是,季言安的未婚妻,明明在那个山村里的时候,就过世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还活生生地陪在季言安的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离倾城重生之后,曾听荣王说起过,那一日南离地裂。

    她重生引发那么大的天地变故,因为她,导致李堇没死,也未可知。

    离倾城不知道,前世李堇身亡,是在她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

    季言安对这位未婚妻,一直很少谈及。

    她能看出,季言安对李堇,应该只是亲人的情分。

    可今日看他对她,总觉得,太过温柔了些。

    离倾城转念一想,昔年,季言安也是很护着季言平的。

    若不是因为二皇子要杀季言平,季言安也不会转而辅佐年幼的四皇子上位。

    这么一说,季言安确实,很看重家人。

    但是,李堇不是一般的家人。

    若是妹妹也就罢了,李堇是季言安的未婚妻。

    她只要在一日,自己就没法名正言顺地嫁给季言安。

    离倾城莫名的烦躁起来。

    本以为重生得到先机,她能赶在薛如意之前,就和季言安相识相爱。

    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嫁他为妻。

    要知道,前世的薛如意,虽然不得季言安喜爱,但是首辅夫人该有的荣光,她样样都有。

    即使是容太后,对薛如意都要客客气气的。

    而这一切,在今生都会成为她离倾城的。

    可是为何,为何李堇还活着?

    有她挡路,岂不是又一个薛如意?

    不对,李堇比薛如意,对季言安而言,情分更重。

    不行,不行。

    她要想个法子。

    李堇不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