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难耐

    现在进行时的假期里，风渐渐静了下来，它的主场渐渐被热浪所取代。

    墨兰和母亲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搬去了住在县城的外婆家，即使有些不大情愿离开村子，墨兰也只得听家长的话跟在母亲身后上车出发了。

    外婆这边的住处是暂时租借的，漆黑的走廊，窄小的过道，没有照明灯的楼梯口，没有一块完整墙皮的墙体，以及房屋背后倒塌了的老式建筑废墟，这些零零碎碎构成了墨兰一段日子里生活的居所。

    每天与母亲走在大灰尘遍布的街上，坐进有些油乎乎麻将馆，墨兰的脚步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真实重量，周围很热闹，色彩很缤纷，气味很纷繁，但是，墨兰始终感受不到一种踏实的类似于归属的感觉。

    墨兰不是很舒服，她只是看着母亲笑着，她也笑。

    白日热浪翻涌的街道上，是罕有行人的。

    只有风扇哗哗转动的麻将馆里人声鼎沸：“碰起！”“胡了！”“杠上花。”“胡三家！”“你今天手气好好哦。”

    此起彼伏的叫声、笑声好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但是，墨兰感觉有些窒息，这兴许是一种强烈的缺失与无奈：我处在欢乐的海洋，但是欢乐与我无关，我只是笑着，礼貌附和着。

    墨兰可不大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悄悄忍受着煎熬，不止酷暑的煎熬。

    到了晚上，离开麻将馆等场所，母亲要是没有出去玩的打算，她就会把早早把灯开着，然后拖出小电风扇，拉上被褥的一角搭在墨兰与自己的胸口上准备睡去。

    而关于开灯睡觉的举动，墨兰好奇地问了下，母亲温柔地对墨兰解释说：“这是为了吓住坏人，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县城里也不大安全，女孩子要学着保护自己”。

    墨兰很快理解也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开灯睡觉的情况，甚至说，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感觉的，灯光是一种暖暖的安全的感觉，搭配小风扇哗啦哗啦转动的声音和阳台外面的车水马龙的声音，听着听着，不知何时墨兰就会进入梦乡。

    这里的梦很不一样，很混乱，像人们故意打翻的调色盘，当墨兰清早醒来后她就会什么都记不得了，只剩下灰色的模糊的梦的记忆。

    越是去回忆就越发陷入泥沼，墨兰索性忘了那些梦，那些自己好奇但却可能让自己失望的梦。

    两个小时的车程外，曾茂还住在小村镇里，他的心已经快要枯萎了。

    坐在小风扇旁边，看着电视，一个一个频道切换着，偶然遇到一个较为有趣的电视节目，曾茂会放下遥控器下来看一会儿。

    但是，他无法平静下来，最多十多分钟，遥控器又被拿到了手里。

    就这样换着电视频道，上百个频道转了一圈又一圈。

    烦闷的曾茂一头倒在了凉席上，在凉席上挪过来爬过去，哪边凉快就往那边移动起来。

    然后，全身紧贴着凉席，尽管有些黏糊糊的，凉席的冰凉也在慢慢传递给曾茂的身体，或者说，是凉席在吸收这酷暑的躁动。

    傍晚，乘凉或散步的人们零零散散钻了出来。

    在家门口迎风处，曾茂吃着家里人买来自己最爱的西瓜，看到半空中早早现身的嗡嗡飞舞的蚊蝇，看到不远处的小狗成群游荡着，摇着尾巴，再拿起一块西瓜，看向刚刚闪烁着开启的路灯。

    忽然，曾茂觉得好像时光流失了很多很多，又好像只过去了两分钟，不经意发觉了自己的影子，已经被夕阳拉的好长好长，它没有言语，只是一直在静静的随行，相伴......

    她们的生活互不相干，他们各自构成了属于自己的画面。

    只是，两幅近乎截然不同的画面都莫名让人感觉残缺着。

    残缺的会是什么呢？孩子们不愿去思考了，仅仅酷暑就已经使人难以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