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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混过关

    “常言道,聘者为妻奔为妾,私奔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我们沦落到这般境地,全因不言父亲认为我们污了家族门楣,想要对我们斩草除根,基于各方原因,为免多事,我和不言商量好在外兄妹相称,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说出真相了。”傅括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情深意切注视着不言,语重心长地缓缓道来。

    张二娘依旧半信半疑,她在傅括脸上瞧不出什么,于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不言脸上,希望从中找出几分破绽。

    不言挤出一丝笑,半是委屈半是难堪,然后哽咽地低声抽泣,将头埋进傅括盖着的被子上,让人看不出表情。

    傅括剧烈地咳嗽,半是虚弱地拱手,“多谢各位照顾我未婚妻,在下来日定会报答。”

    铁牛不会怀疑他人话中的真假,听到傅括这般讲,伤心难过地垂下眼眸,黯然离去。

    翠云对于此事本就无心,她虽为兄长感伤,但更多是为不言感到安心。

    张二娘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她明明已经信了几分,偏偏还是要试试两人话语是否属实。

    “既然是未婚夫妻了,刚好,不言你与你未婚夫住一处,便于照顾,伤早点养好,你们也好早点离开我家,毕竟,我们家本来没有多余的粮食,要不是我女儿心善,还说不准……”张二娘以高人一等地姿态,压着眼,高傲地说教道。

    不言把手里的被褥紧紧攒成一团,她想要与之理论一番。

    之前典当的衣物少说有二十两,对于普通百姓家,算是很大一笔巨款,不言知晓对方于己有恩,又没藏心眼,老实地将银两全部交了出去,除开她和傅括的用钱,应该还剩下许多,不可能多占翠云家一颗粮食。

    “我给了你们银两,数额也不算小,怎么可能占用大娘家开销。”不言不服气争辩。

    张二娘转眼又变得笑眯眯的,只是笑里藏刀,一字一句反驳道:“你这富家小姐怎么懂得财米油盐的贵呢?不谈我们家粗茶淡饭了,单单是药,就是烧钱的玩意,更不论我们家人尽心尽力伺候你们,给你们一个容身之地了!”

    张二娘拍着手,一笔一笔算起来,言之凿凿的样子,硬生生把不言的气势压了一截。

    不言确实不知平常物价,被张二娘这样一通分析,倒是哑然,低人一头,连连称首,不敢多说。

    傅括冷然轻笑,他可不与不言一般,会被妇人三言两语忽悠住,偷奸耍滑的人他见得多了,自是清楚妇人是那话在唬他们,只是看着不言诚惶诚恐、认错悔改的窝囊模样,真是把他给蠢笑了。

    他自小生长在皇宫里,见人无数,倒是极少见到这样又蠢又窝囊的人,因为按经验,这样的人在宫里活不过一月。

    实在难以想通,狡猾狠辣的秋丞相,如何生出了这样一个窝囊孩子?

    对了,秋丞相经常故意推举那么多世家大族的贵女入宫,有贤淑端庄的,有优雅大方的,有恬静淡雅的,有活泼可爱,她们都有共同的特点,出生名门,聪慧过人,下场凄凉。

    如果,“与众不同”的不言入宫,她是会重蹈覆辙呢?还是会死状更加凄惨呢?

    想到这里,傅括变得格外兴奋,清醒不已,嗜血的快意和戏弄的恶意让他激动到颤抖,看向不言的目光尤为热切,唇角笑意加深。

    可,在外人看来,不言为两人心甘情愿承担所有的压力和谩骂,进一步激发了未婚夫的欣慰和爱意。

    张二娘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她可不是在奖励两人,并不想为两人的感情添砖加瓦。

    她本想给傅括一个凶狠的眼神,但傅括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威压,让她有一点心慌,不敢这样对待他,于是欺软怕硬,恶狠狠剐了不言一眼。

    “你今后就和你未婚夫一房吧!”斩钉截铁地说完,张二娘不给任何一个眼神,气鼓鼓出去了。

    不言垂首,连连点头应答,直到人都走尽,她仍卑微地站在原地。

    “人都走了。”傅括淡淡瞟了不言一眼,放轻动作,平躺回床上。

    “等等,我感觉有点头晕,”不言咬着牙从口中发出低声的音符,但并未引起傅括任何波动,她刚要移脚,身子一沉向一侧差点倒了下去,还好她借床角撑住,“不行,腿麻了。”

    傅括更是无语,第N次后悔,他当初到底为何去救她这种人?明明再撑一刻,暗鹰卫便能赶到支援,想到这事,他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不言。

    不言虽然傻,但不至于是傻子,她自然感知到傅括对她的嫌弃和排斥,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受伤,很快消失不见。

    “你为何要那般说,你知不知道女子名节之重要啊?”不言无奈又不满地问道。

    傅括本就刚刚醒来,身体没有一处不疼,又为了帮不言编理由,嘶着嗓子吃力说了好长一段话,现在浑身疲惫,根本懒得理她,所以没有回答。

    不言就这样静静对峙一会,不言不语,接着悄然离开。

    傅括一直在闭目养神,猜想京城格局与刺杀主谋之事,无心关注不言,即使不言离开,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不言没一会又返回屋内,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破口白瓷壶和一个宽口酒杯,她将壶水倒入杯中,热气升腾。

    她没有直接将烫水交给傅括,而是仔细地吹了吹,感到水温适当,才轻轻碰了碰傅括的肩头,给他提醒。

    傅括不耐地回过身,发现不言正眨着亮晶晶的眼,殷勤地端着水,讨好地看着他。

    傅括愣了一秒,呼吸微不可闻滞住一瞬,接着恢复了正常,那刻的异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什么事?”傅括依旧冷着一张脸,泰然自若地接过水,小口小口吞咽下去,润了润嗓子,不多时,一杯很快见了底。

    不言陪笑,殷勤地拿过杯子再倒,继续仔细吹着,吹到合适温度又递给傅括。

    傅括轻轻蹙眉,故作嫌弃地说:“口水都吹进水里了。”

    不言听完此话,面色一僵,顿时要夺回水杯。

    傅括话虽如此,动作却诚实,躲开不言,一如刚才安然喝光了那杯水。

    不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傅括此话,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压着嗓子极力柔声道:“裴舍哥哥~你伤太重,我就先回家,回去以后一定带人来找你。”

    这个打算本是不言原先的计划,她只是见缝插针,按计划行事罢了。

    之前她的心里一直充满愧疚,非常不安,傅括的这一遭,让她深刻体会到,这个人除了身体不好,可能哪哪都比她强,不需要她瞎操心,以至于她去意更加坚定。

    与其说,不言是好声好气与傅括商量,不如说,她就是于情于理给傅括通知。

    傅括的意见,对于现在的不言来说,并不重要。

    傅括温润的眼神随着不言的话语,化作了一把钢刀,狠狠刺穿不言的内心。

    “你的意思是,要抛下我了?”傅括依然在笑,只是这笑又冷又硬,让人不寒而栗。

    不言霎时绽放一个更为灿然的笑容,连忙摆手,宽声安慰,“当然不是!我是去搬救兵,要不然咱们出师未捷身先死,说不定就折在这了。”

    “我不是帮你糊弄过去了吗?”傅括森森然地发问。

    不言笑容中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苦涩,心想,老兄,我躲过铁牛,没躲过你呀,我没有跟你日后相处一室的念头。

    “那是,但是,你是裴家的小公子对吧,我是秋府的大小姐,我们家人定找我们找得快要发疯,我回去报平安,既是为你,也是为我,更是为了我们彼此的家人。”不言霹雳吧啦讲出一大堆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傅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言眼睛像是夜间的萤火,更加亮了。

    “你这是答应了。”不言看似问句,实则已经笃定。

    傅括同样好心情地从下到上扫了不言一眼,菱唇微启。

    不言紧盯着傅括口型,不断比划,不停猜想。

    可以,同意,是的?嗯呢?!

    傅括确实简单吐出两个字,以无可置疑的语气,“不行。”

    当头一棒,不言大失所望,她神色黯淡下来。

    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她偷偷抬眼瞟了傅括冷色俊脸一眼,收住了话头。

    不言默默将水壶和水杯放在一个方便傅括取用的位置,悄悄预备走开,不料,未走几步,被傅括叫停下来。

    “站住。”

    不言挤出开心的笑,回身,问:“裴舍公子,还有何事?”

    “你过来。”

    “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先行一步,我有事未毕。”

    不言说完就想快步跑走。

    “有事?不言姑娘的事,不会就是收拾行李,晚上方便逃跑吧。”

    傅括的话直直击中不言,属实说中了不言的意图。

    “怎么会呢?放心,我和那种半路抛下救命恩人的人不一样。”不言意有所指,正是精准地针对落水醒来傅括的行径。

    “我也有一事,不言姑娘不如听完,再权衡利大利小。”傅括被不言暗喻逗笑,饶有闲情地说。

    “此事最好如公子所言般权重。”不言笑吟吟,憋着气,回到床边坐下。

    “伸手。”傅括淡淡命令道。

    不言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伸出了右手,傅括将不知何时解开的红色头绳,依不言前法,快速流畅地缠绕住两人手腕。

    “你要干什么?”不言见状,立即抽开手,却被傅括一把握住。

    “等等,听完说完,我话还没说完。”

    不言哪里相信,不管不顾地用力挣扎,傅括身体本就虚弱,没有多余的力气压制,眼看不言马上解开,他眼皮跳跳,直接说道:“我命令你不许解开,现在朕册封你为朕的贴身侍卫。”

    不言呆住,沉思片刻,皱眉更深,低声劝诫道:“你不要命啦!虽然你是裴家人,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但也不是这么当的。”

    “朕姓傅名括,先皇惟一嫡子,排行老三,还要朕给你好生细讲吗?”傅括面色凝重,眉眼间透着逼人的威严。

    “你不是叫裴舍吗?”不言小声嘀咕道。

    “对,这是朕另一个名字,是一个秘密,除了母后和表姐,再加一个你,没有人知道。”傅括神秘兮兮地悄声解释。

    乘着不言愣神,傅括已经完美地绑好了。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机灵着呢。”不言道出自己的困惑,傲气表示。

    傅括无语凝噎,接着一五一十给不言好生普及了一遍相关信息。

    事实上,不言一个也没听懂,毕竟她对京城知之甚少,但傅括言词有理,逻辑相通,不似作假,正常人也不敢作假,于是她信任了傅括。

    “陛下受臣女一拜。”不言对于自己之前的行为,略感羞愧,立即恭恭敬敬较为规矩行了一个大礼,以表忠心。

    不要问为什么是较为规矩,因为如果你的手与人绑着,跪下磕头一定做不了圆满的大礼。

    “平身,事态危机,不必在意虚礼。”傅括漠然挥手,漫是不在意。

    不言摸了摸鼻尖,乖巧地等候傅括吩咐。

    “所以,爱卿不言,你要弃朕于不顾吗?”傅括嘴角勾起笑,像是一把反光的弯刀。

    “臣女不敢,臣女定以身相护,护送陛下回宫。”说出这番话的不言,只觉心在滴血,明明离自由剩下一步之遥,又被他轻轻一带,给拉回来了。

    不言到底稚嫩,情绪藏得过于拙劣,傅括自然看出她的不情不愿。

    他故意问道:“爱卿不会不愿吧?如果这样,朕也不为难你。”

    不言艰难挤出一丝笑,眯着眼道:“为陛下而死是臣女之荣光,怎会不愿。”

    “那便好,日后你与朕仍然以你我相称,在外我叫裴舍,我们是私奔的未婚夫妻,记住了。”傅括心情愉悦地再三叮嘱道。

    “能不能不是未婚夫妻…”不言刚弱弱开口,就被傅括一个冷漠锐利地眼神怼了回去。

    “你非皇家身份,怎敢与我兄妹相称?而且,你若是想嫁给这家傻儿子,我不介意你出去拆穿。”傅括说明几句,顿时失了兴致,背身不再搭理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