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既是忽悠，也不是忽悠
扬州城南高杰军营地。
此处原本是一处集镇，现在集镇上的百姓早已逃得不知所终，高杰便把大营扎在这里，自己占据了镇上最好的一处宅院作为总兵府。
“舅舅。”
“总镇。”
“总镇。”
李本深，杨继祖，李成栋等部下将领先后进来，向高杰抱拳行礼。虽然高杰已经被封为兴平伯，但属下们还是习惯旧日称呼。
高杰四十余岁，身材高大剽悍，皮肤粗糙饱经风霜，站在那里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见到诸心腹进来，高杰露出微笑，摆手让大家坐下。
“就在刚刚，北面的崇祯皇帝派人来营中传召，让咱去拜见他，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高杰笑道。
“崇祯皇帝带兵南归，一看就是要争夺皇位的，咱们刚刚支持了福王，总镇您还被封为伯爵，大家现在是敌对关系，况且崇祯刚刚攻杀了刘泽清，现在必然要对付咱们，又有什么好谈的？”副将杨继祖不解道。
“福王是封了舅舅做兴平伯，可是除了一个空头名号，咱们还得了什么好处？”李本深愤然说道：
“咱们开始想把跟着的家眷安置到长江以南，南京方面不许，舅舅想把家眷送进扬州城，扬州这帮该死的家伙也不肯让咱们进城，依我看南京方面就没把咱们当人，福王也早就忘了是谁把他送上的皇位！”
“成栋你怎么看？”高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成栋。
李成栋面无表情道：“总镇，以属下来看，什么拥立之功都是虚的，要看实际能得到什么。咱们这些人都是陕西人，一路从北方而来，在南京朝廷毫无根基，没有人会为咱们说话的。便是福王，他即便登上了皇位，恐怕也得听那帮大臣的。所以，若是崇祯皇帝能给咱们更好地条件，支持他也未尝不可。”
“可是崇祯刚刚杀了刘泽清，又怎么会对咱们怀有好意？”杨继祖急道。
“刘泽清是刘泽清，咱们是咱们，不可一概而论。听说在北京沦陷前，崇祯曾命令刘泽清率兵勤王，刘泽清却从山东一路南逃，崇祯自然恨死了他！”李成栋不以为然道。
“那你们说可以谈？”高杰笑道。
“可以谈。”李本深和李成栋都点头道。见此情形，杨继祖不再坚持，跟着点头同意了。
高杰叹道：“咱们一路来到南方，我也只想给兄弟们找条活路，本以为投靠福王能让大家过得好些，但扬州城不让咱们进去，现在大家还跟丧家之犬一样，既然如此，那就和崇祯皇帝谈谈吧。”
......
“什么？高杰要见朕？”得到使者回报，朱升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扬州城最有可能拿下了，毕竟他们正在被高杰攻击，而高杰拥立了福王，根本不可能支持自己。没想到被扬州官绅拒绝了，高杰反而愿意谈判，这让朱升感到有些惊讶。
“反复无常之辈，自然唯利是图，根本不知忠义为何物。”路振飞鄙视道。
朱升摇摇头：“也不能这样说。高杰这帮人原本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没读过书自然不知礼仪，无人教导自然不知忠义。但和很多读圣贤书的文官们相比，这些人心思更加淳朴，更好打交道一些。”
见皇帝竟然重视高杰匪类胜过文官们，路振飞不高兴了，有心反驳时，又想到北京沦陷时那帮朝廷大员们的表现，顿时就泄了气。
按照约定，双方在往南十里运河边一处矮丘相见，双方只许各带十个人。
“陛下，让臣代你前去见高杰吧。”担心会出危险，路振飞主动请缨道。
“是啊陛下，高杰那厮悍勇异常，只带这么点人，若是其心怀鬼胎的话，恐怕会来不及救援。”白广恩也跟着劝道。
朱升摇摇头：“若是朕连见高杰的勇气都没有，谈何重整河山？再说朕也不认为他敢伤害于朕。”
即便福王登基，崇祯仍然是大明的前皇帝，身份贵重无比，谁敢伤害崇祯，便是万夫所指，必然没有好下场，到时根本不会有人帮他说话。就算是福王，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崇祯怎么样。
所以朱升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高杰会怎样。更何况他可不是崇祯本人，而是当过十年兵的穿越者，论身手即便打不过高杰，逃出去却丝毫没有问题。
见劝不动皇帝，路振飞和白广恩只能无奈的下去安排布置了。
先派人往矮丘周围查探，以防高杰布下埋伏，然后白广恩亲自从军中挑选最身强体壮武艺精悍的十个官兵，作为朱升的随行侍卫。并嘱咐他们，若是高杰敢有异动，便是舍弃性命也得护着皇帝周全。
路振飞则派出一艘漕船，扮做渔船的样子，船舱里藏着数十名精通水性的乡兵，游弋在矮丘附近的运河河面上。
一切安排妥当，朱升带着十个侍卫骑马赶到了矮丘，却见对面也来了十余骑。
双方各派一个人到对方，证实了双方的身份，然后朱升和高杰单独走向矮丘，分别从两面登上了矮丘上的亭子里。
“末将拜见陛下，非常时期，请恕末将不能跪下磕头了。”高杰深深的看了朱升一眼，抱拳躬下腰来。
“高杰，陕西米脂人，和顺主李自成乃是同乡，原为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因心怀忠义之心，在朝廷感召下弃暗投明归降了朝廷，从普通都司做起，一路升到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朕可有说错？”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汉子，朱升缓缓说道。
高杰惊喜道：“陛下没说错，没想到陛下对末将当年的事情竟然这么清楚。”
朱升淡淡道：“不仅是你，黄得功，刘良佐，乃至被朕处死的刘泽清，你们的事迹朕都一清二楚，你可知道为何？”
高杰摇摇头：“末将不知。”
朱升道：“当时顺贼东渡黄河，朕询问退敌之策，朕的首辅装聋作哑，满朝官员竟然拿不出一个办法。朕当时便知道，这帮文官们根本靠不住。古话说得好啊，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和那帮文官相比，朕更信任你们这帮武将。所以朕册封黄得功，册封吴三桂，也册封了刘泽清，也在那时朕亲自下旨把你升为总兵官。
事实上除了刘泽清外，朕并没看错你们。吴三桂原本都打算归降顺贼了，听说朕殉国，悍然举兵夺回山海关，为了给君父报仇，不惜担负骂名借虏讨贼，现在正在山海关和顺贼激战。
而你高杰，虽然势单力薄，却一直坚持和顺贼作战，不肯投降。眼看着北方沦陷已无落足之地，这才带着部下来到南方，可见你对大明忠心耿耿。”
高杰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暗道我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忠心啊，当时我不是不想投降，可谁让我早些年拐走了李自成的老婆呢，和李自成有着夺妻之恨，要是投过去非被大卸八块不可。
可对方堂堂大明皇帝，竟然清楚记得自己这个贼匪出身的将领，并且对自己赞誉有加，这让高杰心里极为熨帖，又听到自己当上总兵也是皇帝亲自下诏升的，不由得生出感激之情来。
“可是陛下，末将先前支持了福王，您不怪罪末将吗？”高杰小心的试探道。
朱升摇摇头：“那是因为北京陷落了，朕的生死不明，大明不能一日无主，你们支持福王理所应当的，朕如何会怪罪？高总兵，朕问你，若是你知道朕还活着，你还会支持福王吗？”
高杰连忙摇头：“当然不会，末将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
朱升笑道：“那就是了，所以朕如何会怪你呢？”
“可眼下福王已经登基，已经得到南京群臣和地方官员们的认可。”高杰犹豫道。
朱升叹道：“其实这个皇位对朕来说并不重要，当了十七年的皇帝，说实话朕已经厌倦了。没日没夜的操劳国事，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忍受那些文官的欺骗蒙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朕这十七年过得日子，连普通人家都不如。”
高杰开始还不信朱升的话，但想想这些年来，大明天灾连连，到处都有百姓造反，关外的建奴还时不时的进来杀人抢劫，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恐怕滋味也不好受，便同情的点了点头。皇帝如同一家之长，家乱成现在这个样子，家长心情自然不会好的。
“朕的皇后没了，朕的儿女也都被顺贼扣着，朕早就心灰意冷，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度此残生。可是朕不能啊，皇兄当初把这大明江山交到朕的手中，是要朕守住这万里江山。若朕就这样心灰意泠下去，大明江山恐怕真的完了，朕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皇兄，去见列祖列宗？”朱升叹道。
“不是还有福王吗？”高杰说道。
朱升摇摇头：“福王你也接触过，他可有明君之相，可能担得起这大明江山？”
高杰想了想，在淮安的时候，福王便命淮安地方给他提供豪宅美人，每日里声色犬马只知道享受，接见自己的时候只知道许诺高官厚禄，却根本不谈北伐收复国土，不谈任何国事，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明君。
而眼前的崇祯皇帝敢只带十个人见自己，很有胆略，对自己这样的将领的过往经历都了如指掌，可见是全心都在国事上，而一番言谈全是忧心忧国，一副圣君明君做派，和只知享受的福王是完全不同。
可这样的君王为何能差点亡国呢？
“其实朕也不是什么明君，要不然大明也不会到了今天的境地。”仿佛知道高杰在想什么，朱升缓缓道，“这天下是皇兄的，本就不该由朕来做，可是皇兄无后，便落在了朕的肩上。可朕登基时太年轻，不懂该如何处理国事，整天被那些文官们欺骗，以至于国政日趋败坏，渐不可收拾。
现在经历了亡国之痛，朕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知道该如何治国，如何重整河山。高杰，你可愿意辅助朕中兴大明吗？”
高杰迟疑道：“不知陛下要如何去做？”
朱升看了看周围，悄声道：“朕决意效仿前秦，行军功爵制。”
“军功爵制？”高杰眨了眨眼睛，没读过书的他有些听不懂。
“就是取消科举，提高军人地位。以后只要能立下战功，士兵可以授给田地，军官退役后可以进入官府衙门任职，将领们可以在朝廷六部任职，甚至出将入相。”朱升解释道。
“丘八也可以当官？”高杰瞠目结舌道，简直不敢相信朱升的话。
“怎么不能？官有什么好当的，是个人都行。”朱升理所当然道，“高总兵我问你，你是如何管好你手下这一万多人的？”
高杰道：“这有什么好管的，我手下有将领，有各个头目，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带兵，谁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违反军纪便砍脑袋！”
朱升笑道：“当官也是这样啊，手下有官吏辅助，有差役听从调遣，遇到事时只需吩咐下去就行。高总兵你当带好这一万多兵，至少当个巡抚毫无问题。”
高杰大喜：“末将行吗？”
朱升笑道：“怎么不行？要不是现在正是用兵之时，我现在就可以下诏任命你为巡抚为总督。”
“那感情好，感情好。”高杰搓着手，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朕已经看清楚了，文官们根本不能指望，这帮人仗着身上功名，在地方上恶意兼并田地，使得国税日减，在朝廷上拉帮结派，蒙蔽圣听。以后朕就要重用武将，只要能立功就能进入朝廷，将士们退役后按照军职大小都授给官职，士兵退役也可在乡里任乡正里长。”朱升缓缓说道。
这些话是忽悠高杰的话，却也不是完全的忽悠，因为朱升真有这样的打算。
士绅阶层的力量太大，必须进行限制乃至打压，科举制造成了士绅阶层，必须得进行改良。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此处原本是一处集镇，现在集镇上的百姓早已逃得不知所终，高杰便把大营扎在这里，自己占据了镇上最好的一处宅院作为总兵府。
“舅舅。”
“总镇。”
“总镇。”
李本深，杨继祖，李成栋等部下将领先后进来，向高杰抱拳行礼。虽然高杰已经被封为兴平伯，但属下们还是习惯旧日称呼。
高杰四十余岁，身材高大剽悍，皮肤粗糙饱经风霜，站在那里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见到诸心腹进来，高杰露出微笑，摆手让大家坐下。
“就在刚刚，北面的崇祯皇帝派人来营中传召，让咱去拜见他，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高杰笑道。
“崇祯皇帝带兵南归，一看就是要争夺皇位的，咱们刚刚支持了福王，总镇您还被封为伯爵，大家现在是敌对关系，况且崇祯刚刚攻杀了刘泽清，现在必然要对付咱们，又有什么好谈的？”副将杨继祖不解道。
“福王是封了舅舅做兴平伯，可是除了一个空头名号，咱们还得了什么好处？”李本深愤然说道：
“咱们开始想把跟着的家眷安置到长江以南，南京方面不许，舅舅想把家眷送进扬州城，扬州这帮该死的家伙也不肯让咱们进城，依我看南京方面就没把咱们当人，福王也早就忘了是谁把他送上的皇位！”
“成栋你怎么看？”高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成栋。
李成栋面无表情道：“总镇，以属下来看，什么拥立之功都是虚的，要看实际能得到什么。咱们这些人都是陕西人，一路从北方而来，在南京朝廷毫无根基，没有人会为咱们说话的。便是福王，他即便登上了皇位，恐怕也得听那帮大臣的。所以，若是崇祯皇帝能给咱们更好地条件，支持他也未尝不可。”
“可是崇祯刚刚杀了刘泽清，又怎么会对咱们怀有好意？”杨继祖急道。
“刘泽清是刘泽清，咱们是咱们，不可一概而论。听说在北京沦陷前，崇祯曾命令刘泽清率兵勤王，刘泽清却从山东一路南逃，崇祯自然恨死了他！”李成栋不以为然道。
“那你们说可以谈？”高杰笑道。
“可以谈。”李本深和李成栋都点头道。见此情形，杨继祖不再坚持，跟着点头同意了。
高杰叹道：“咱们一路来到南方，我也只想给兄弟们找条活路，本以为投靠福王能让大家过得好些，但扬州城不让咱们进去，现在大家还跟丧家之犬一样，既然如此，那就和崇祯皇帝谈谈吧。”
......
“什么？高杰要见朕？”得到使者回报，朱升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扬州城最有可能拿下了，毕竟他们正在被高杰攻击，而高杰拥立了福王，根本不可能支持自己。没想到被扬州官绅拒绝了，高杰反而愿意谈判，这让朱升感到有些惊讶。
“反复无常之辈，自然唯利是图，根本不知忠义为何物。”路振飞鄙视道。
朱升摇摇头：“也不能这样说。高杰这帮人原本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没读过书自然不知礼仪，无人教导自然不知忠义。但和很多读圣贤书的文官们相比，这些人心思更加淳朴，更好打交道一些。”
见皇帝竟然重视高杰匪类胜过文官们，路振飞不高兴了，有心反驳时，又想到北京沦陷时那帮朝廷大员们的表现，顿时就泄了气。
按照约定，双方在往南十里运河边一处矮丘相见，双方只许各带十个人。
“陛下，让臣代你前去见高杰吧。”担心会出危险，路振飞主动请缨道。
“是啊陛下，高杰那厮悍勇异常，只带这么点人，若是其心怀鬼胎的话，恐怕会来不及救援。”白广恩也跟着劝道。
朱升摇摇头：“若是朕连见高杰的勇气都没有，谈何重整河山？再说朕也不认为他敢伤害于朕。”
即便福王登基，崇祯仍然是大明的前皇帝，身份贵重无比，谁敢伤害崇祯，便是万夫所指，必然没有好下场，到时根本不会有人帮他说话。就算是福王，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崇祯怎么样。
所以朱升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高杰会怎样。更何况他可不是崇祯本人，而是当过十年兵的穿越者，论身手即便打不过高杰，逃出去却丝毫没有问题。
见劝不动皇帝，路振飞和白广恩只能无奈的下去安排布置了。
先派人往矮丘周围查探，以防高杰布下埋伏，然后白广恩亲自从军中挑选最身强体壮武艺精悍的十个官兵，作为朱升的随行侍卫。并嘱咐他们，若是高杰敢有异动，便是舍弃性命也得护着皇帝周全。
路振飞则派出一艘漕船，扮做渔船的样子，船舱里藏着数十名精通水性的乡兵，游弋在矮丘附近的运河河面上。
一切安排妥当，朱升带着十个侍卫骑马赶到了矮丘，却见对面也来了十余骑。
双方各派一个人到对方，证实了双方的身份，然后朱升和高杰单独走向矮丘，分别从两面登上了矮丘上的亭子里。
“末将拜见陛下，非常时期，请恕末将不能跪下磕头了。”高杰深深的看了朱升一眼，抱拳躬下腰来。
“高杰，陕西米脂人，和顺主李自成乃是同乡，原为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因心怀忠义之心，在朝廷感召下弃暗投明归降了朝廷，从普通都司做起，一路升到游击、参将、副将、总兵，朕可有说错？”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汉子，朱升缓缓说道。
高杰惊喜道：“陛下没说错，没想到陛下对末将当年的事情竟然这么清楚。”
朱升淡淡道：“不仅是你，黄得功，刘良佐，乃至被朕处死的刘泽清，你们的事迹朕都一清二楚，你可知道为何？”
高杰摇摇头：“末将不知。”
朱升道：“当时顺贼东渡黄河，朕询问退敌之策，朕的首辅装聋作哑，满朝官员竟然拿不出一个办法。朕当时便知道，这帮文官们根本靠不住。古话说得好啊，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和那帮文官相比，朕更信任你们这帮武将。所以朕册封黄得功，册封吴三桂，也册封了刘泽清，也在那时朕亲自下旨把你升为总兵官。
事实上除了刘泽清外，朕并没看错你们。吴三桂原本都打算归降顺贼了，听说朕殉国，悍然举兵夺回山海关，为了给君父报仇，不惜担负骂名借虏讨贼，现在正在山海关和顺贼激战。
而你高杰，虽然势单力薄，却一直坚持和顺贼作战，不肯投降。眼看着北方沦陷已无落足之地，这才带着部下来到南方，可见你对大明忠心耿耿。”
高杰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暗道我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忠心啊，当时我不是不想投降，可谁让我早些年拐走了李自成的老婆呢，和李自成有着夺妻之恨，要是投过去非被大卸八块不可。
可对方堂堂大明皇帝，竟然清楚记得自己这个贼匪出身的将领，并且对自己赞誉有加，这让高杰心里极为熨帖，又听到自己当上总兵也是皇帝亲自下诏升的，不由得生出感激之情来。
“可是陛下，末将先前支持了福王，您不怪罪末将吗？”高杰小心的试探道。
朱升摇摇头：“那是因为北京陷落了，朕的生死不明，大明不能一日无主，你们支持福王理所应当的，朕如何会怪罪？高总兵，朕问你，若是你知道朕还活着，你还会支持福王吗？”
高杰连忙摇头：“当然不会，末将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
朱升笑道：“那就是了，所以朕如何会怪你呢？”
“可眼下福王已经登基，已经得到南京群臣和地方官员们的认可。”高杰犹豫道。
朱升叹道：“其实这个皇位对朕来说并不重要，当了十七年的皇帝，说实话朕已经厌倦了。没日没夜的操劳国事，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忍受那些文官的欺骗蒙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朕这十七年过得日子，连普通人家都不如。”
高杰开始还不信朱升的话，但想想这些年来，大明天灾连连，到处都有百姓造反，关外的建奴还时不时的进来杀人抢劫，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恐怕滋味也不好受，便同情的点了点头。皇帝如同一家之长，家乱成现在这个样子，家长心情自然不会好的。
“朕的皇后没了，朕的儿女也都被顺贼扣着，朕早就心灰意冷，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度此残生。可是朕不能啊，皇兄当初把这大明江山交到朕的手中，是要朕守住这万里江山。若朕就这样心灰意泠下去，大明江山恐怕真的完了，朕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皇兄，去见列祖列宗？”朱升叹道。
“不是还有福王吗？”高杰说道。
朱升摇摇头：“福王你也接触过，他可有明君之相，可能担得起这大明江山？”
高杰想了想，在淮安的时候，福王便命淮安地方给他提供豪宅美人，每日里声色犬马只知道享受，接见自己的时候只知道许诺高官厚禄，却根本不谈北伐收复国土，不谈任何国事，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明君。
而眼前的崇祯皇帝敢只带十个人见自己，很有胆略，对自己这样的将领的过往经历都了如指掌，可见是全心都在国事上，而一番言谈全是忧心忧国，一副圣君明君做派，和只知享受的福王是完全不同。
可这样的君王为何能差点亡国呢？
“其实朕也不是什么明君，要不然大明也不会到了今天的境地。”仿佛知道高杰在想什么，朱升缓缓道，“这天下是皇兄的，本就不该由朕来做，可是皇兄无后，便落在了朕的肩上。可朕登基时太年轻，不懂该如何处理国事，整天被那些文官们欺骗，以至于国政日趋败坏，渐不可收拾。
现在经历了亡国之痛，朕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知道该如何治国，如何重整河山。高杰，你可愿意辅助朕中兴大明吗？”
高杰迟疑道：“不知陛下要如何去做？”
朱升看了看周围，悄声道：“朕决意效仿前秦，行军功爵制。”
“军功爵制？”高杰眨了眨眼睛，没读过书的他有些听不懂。
“就是取消科举，提高军人地位。以后只要能立下战功，士兵可以授给田地，军官退役后可以进入官府衙门任职，将领们可以在朝廷六部任职，甚至出将入相。”朱升解释道。
“丘八也可以当官？”高杰瞠目结舌道，简直不敢相信朱升的话。
“怎么不能？官有什么好当的，是个人都行。”朱升理所当然道，“高总兵我问你，你是如何管好你手下这一万多人的？”
高杰道：“这有什么好管的，我手下有将领，有各个头目，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带兵，谁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违反军纪便砍脑袋！”
朱升笑道：“当官也是这样啊，手下有官吏辅助，有差役听从调遣，遇到事时只需吩咐下去就行。高总兵你当带好这一万多兵，至少当个巡抚毫无问题。”
高杰大喜：“末将行吗？”
朱升笑道：“怎么不行？要不是现在正是用兵之时，我现在就可以下诏任命你为巡抚为总督。”
“那感情好，感情好。”高杰搓着手，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朕已经看清楚了，文官们根本不能指望，这帮人仗着身上功名，在地方上恶意兼并田地，使得国税日减，在朝廷上拉帮结派，蒙蔽圣听。以后朕就要重用武将，只要能立功就能进入朝廷，将士们退役后按照军职大小都授给官职，士兵退役也可在乡里任乡正里长。”朱升缓缓说道。
这些话是忽悠高杰的话，却也不是完全的忽悠，因为朱升真有这样的打算。
士绅阶层的力量太大，必须进行限制乃至打压，科举制造成了士绅阶层，必须得进行改良。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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