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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鹤州大营

    任轻羽陪着齐墨云,在县城北门城楼之上,眺望梯田、岩山,碧绿的河水蜿蜒而过。

    远处的乌龙山北脉,云雾缭绕。

    尹仕文跟随在二人身后,神色依然有些局促。

    齐墨云低声问任轻羽:“喜欢这里么?”

    “此处与东道沿海,风景大不相同,不过妾也觉得极好。”任轻羽想了想又说道,“相较之下,西道这边,百姓依然穷苦,不及东道之富庶。”

    “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当年我初到此地,遍地荒凉,百姓尚有衣不蔽体者。”齐墨云搜索着昔时的回忆,“四大行台,惟有西道最苦最穷,也难怪被文武百官视为畏途。”

    “西道辖地,多为穷乡僻壤,出产不足。”尹仕文忍不住说道,“不过此处民风忠厚淳朴,又急公好义,是京中大臣们,多少有些成见罢了。”

    齐墨云点点头:“昔年应举之时,尹兄便有才名。如今靖王履新,幕府乏人,正是求贤若渴,齐某打算辟尹兄同往鹤州,出任都督府之录事参军,如何?”

    “这——”尹仕文颇出意外,又有些惶恐,“下官身有残疾,县曹小吏,只恐才具不足,辜负殿下之所望…”

    “尹兄不必过谦,”齐墨云打断了他,“齐某拜读过你的文章,也知道你的性情,的确是实心任事之人,今日就交了印信,与咱们一块出发罢。”

    尹仕文按捺住激动心绪,肃然拱手:“是,卑职知道了。”

    行行重行行,队伍终于在翌日黄昏之时,瞧见了小梁山脚下的鹤州城。

    一路舟车劳顿的靖王妃和使女们,瞧见暮色之中的城池,疲惫的面容之上都流露出欣喜神色。

    相较黄鹤城、金湾城和南康州,皆为丁口近百万之大城,鹤州却不足二十万人,显得狭小而寒酸。

    此地原为榆湾小镇,因为地处要冲,交通便利,商贾渐兴,遂置为县城,后又升为府治。

    县城城墙低矮短小,后来城外民居屋舍渐多,官府却没有另建城墙,鹤州因此而成为一座没有外城墙的城市,显出一种野性的生机勃勃。

    已经上书乞骸的原任镇西行台都督陶嵘已经从辰州赶来此处,与鹤州刺史王植松一道在府衙等候。

    龙舞阳、王忠定领着兵马在城东村寨、寺庙等处宿营,靖王领着随扈入城歇息。

    陶嵘已经年近七旬,虽容色苍老,身体却依然强健,只是眉眼间颇有失意之态。

    说起这些年主政西道,在鹤州、辰州、业州、会州等处大兴铁器、桐油、纸张等各式作坊,又兴办水利,培育新种,修桥铺路,种种利民之举,他娓娓道来,面上却并无得色。

    当年的鹤州刺史王承仲已经转署别处,如今的新任刺史王植松,佩着一副水晶眼镜,身形瘦高,相貌儒雅,他见齐墨云眼神示意,便跟他一块出了议事厅。

    季夏初秋,暮色苍茫之中,凉风习习,令人身心俱爽。齐墨云打量着王植松,抱拳说道:“在下瞧着王太守,倒觉得有几分面熟?”

    王植松笑了笑,拱手回礼:“西道军校尉王忠定,便是犬子,亦是武道学院之弟子。下官原为统领衙署之行军司马,去岁才右迁鹤州,为一方牧守。”

    “原来是世叔,难怪难怪。”齐墨云这才恍然,又压低声音问道,“齐某观这位陶都督,实乃台辅之器,为何却不曾入值中枢?倒是教人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王植松也压低了声音,“陶公当年与安兴王交情甚好,是以其人虽有大才,众人皆知,到底至尊有些疑虑,未能入京拜相。”

    “陶公做了八年镇南都督,又转迁辰州,镇抚西道七年,”王植松继续说道,“眼见入京无望,也难免心灰意冷,是以上书乞休。”

    “明白了,”齐墨云神色不变,轻轻摇头,“可惜。”

    西道行台原设于鹤州东北面二百七十余里之辰州城,眼下西道之观察使、巡查使、提学使等官衙都还没有搬迁过来,靖王也不等诸使会齐,便领着王植松、陈策、尹仕文等人,走访村寨,查看民情。

    西道军已经在迎鹤山脚扩建大营,绵延五六里,鼓角相闻,旌旗四望,气势森严。

    副旅将张孟虎,人如其名,生得虎头虎脑,骑一匹异虎,引着骑在朱雀背上的齐墨云,由霍文龙、秦霜雪、任轻羽等人跟随,入了辕门,直往统领衙署。

    修葺一新的节堂之内,身形颀长的行军司马张世琮、相貌粗豪的师将乔运忠等人,都在恭候新任副统领驾临。

    张世琮名声早著,当年曾受徐鹤田之请,往武道学院传授兵法等课,齐墨云一见此人,不禁一愣:“原来是张师。”

    “不敢,如今齐公子乃是张某上官,”张世琮倒是神色从容,拱手致意,“但有吩咐,必定遵从。”

    齐墨云觑着桌案之后那张交椅,有些诧异:“西道军统领是哪位将军,怎地不见?”

    师将易学新眼中流露不服、不屑之色,而眉毛粗直,眼如铜铃的乔运忠则抱拳禀道:“此前俺们军中,统领官便是陶嵘陶都督兼领。如今,陶都督已经回泉陵老家去了也。”

    齐墨云闻言一愣,陶嵘以都督而兼领一军之主帅,此事甚为罕见,从中亦可察觉永庆帝之微妙心态。

    而如今,自己这个被皇帝突然任命的副统领,竟然就是西道行台五万兵马的主将了。

    他微微沉吟,便大步向前,在交椅之上坐定,淡然吩咐道:“传令下去,军中六品以上武将,都来节堂。参拜本座。”

    乔运忠躬身抱拳应命,易学新见齐墨云毫不客气,坐定帅位,眼中愈发不忿,只是冷眼瞧着。

    齐墨云只做不见,低头翻阅案上簿录、名册。军资、器仗、牲畜、舟船等,无不誊写得明明白白,忍不住点头:“陶公果然是光风霁月,教人佩服。”

    乔运忠麾下副师将阳传胜,与乔运忠个头相仿,人却很是干瘦,领着龙舞阳、王忠定、张孟虎等八员旅将、副旅将,在阶前向新任主将行礼。

    易学新帐下武官,却一个也没有来,有称病的,有外出公干的,传令兵心下惴惴,硬着头皮向齐墨云禀报。

    齐墨云神色不变,也不瞧易学新:“五个害病的,四个离营的,这也真是凑巧——你们再去通传,四个离营的,明日携印信来见本座。那五个害病的,限二刻工夫之内,便是爬,也要给本座爬至节堂来,不然,往后也就不用再来了。”

    “是!”传令兵又匆匆出了节堂。

    齐墨云这才觑着微微变色的易学新:“易师将,你带的兵,就这般稀烂?”

    “人食五谷,难免有个害病的时候,”易学新面色不善,“副统领连这个,也要苛责下官么?”

    “九个部将,五个害病,要你何用?”齐墨云冷冷说道,“自己交了印信,辞官罢。”

    “你是三品的副统领,某是三品的师将,依制度,只怕你还罢不了某的官职。”易学新傲然说道,“想夺了易某的官印,就请副统领,先将兵部的军令拿出来。”

    “本座换个师将,用得着兵部文书?”齐墨云嗤笑一声,“金百雄一个二品的殿中监,本座说杀就杀,还奈何不得你?本座不管你仗谁的势,不服管束,以下犯上,抗命不遵,这师将就不用做了。”

    易学新骇然变色,不等他开口,齐墨云已经转头吩咐龙舞阳、王忠定:“将他拿下,剥了官服,锁入大牢!”

    两人立即抢上,一边一个,摁住易学新,就往外拖。

    易学新又惊又怒,挣扎着抗声大叫:“姓齐的,你挟私报复,我要去京城告你!”

    “只管去告,叫个书吏,替你写申状,”齐墨云面露冷笑,“本座倒要瞧瞧,兵部会不会替你出头。”

    易学新被拽了出去,王忠定二话不说,啪啪两个耳光,扇得他口吐鲜血。眼见这师将七荤八素、晕头转向模样,他才吩咐军士们:“拖入大牢,严加看管。”

    龙舞阳想了想,轻轻摇头,没有说话。王忠定却冷笑道:“此人平日嚣张,多有不法之举,如今大师兄领军,焉能轻易放过他?”

    两人回到节堂,却见秦霜雪小心问道:“原来京中传言是真的,那金百雄金中监果然是被副统领所杀。当日天元境之宗师对决,想来定然是惊心动魄。”

    “大师兄可是以一敌三,”霍文龙说道,“还有金吾卫副总管涂百胜,还有一个和尚。”

    “和尚也是天元境,”齐墨云瞅着桌案上那颗虎纽银印,“就是万寿峰顶那个假头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那个头陀?”秦霜雪诧异失色,“此人既然是刺客一伙,如何会与金百雄凑在一处?”

    “康王的一出苦肉计。”齐墨云淡然说道,“为的是嫁祸齐王,偏生被本座撞破,是以漏出了马脚。”

    张世琮听得心惊肉跳,忙拱手道:“副统领,此事牵涉诸王,还是不要说与咱们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