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雨夜之袭
鹿王城方长不足八里，城池颇为狭小，部落首领索达智所居住的宫殿占地也很小。
而城中的法戒寺却十分阔大，几乎占据了城中一半的面积，大雄宝殿两侧，屋宇众多，两位法王各据一边，平起平坐。
西面的院落属于持戒法王道珠，他正在禅室之内，默诵一份经卷，座下弟子庆贞跪坐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珍本。
小沙弥匆匆进来禀报：“圆境上师已经出城啦。”
道珠微微有些愣神：“这是铁了心要与朝廷为敌啊。”
“是，”小沙弥神色兴奋，“打退了敌人，首领就会往益宁城出兵，他已经许诺，占领益宁之后，光明寺和南天阁，都会成为咱们的道场。”
庆贞放下珍本，起身合十，面色忧虑：“庆悟师弟自白岩山逃回，说黑风部落有天元境之大宗师相助，万一朝廷来使，就是此人，则鹤州行台，必有后手。师尊，弟子深恐此事，实乃大灾厄，不可不小心防备。”
道珠微微沉吟，吩咐那小沙弥：“你去传那庆悟，来我这里。”
小沙弥躬身合十，倒退而出。道珠于是起身，寻出一个花纹精美的木箱，慎重地打开，取出一面式样古朴的铜镜。
庆贞面露异色：“师尊要动用这溯源宝镜？”
“你方才提醒得是，”道珠轻轻点头，“咱们教庆悟将当初情形，再分说一遍。万一今日朝廷来使，便是黑风山的那个天元高手，倒是的确不可太过轻忽。”
“不过，就算来的是天元宗师，咱们也有成算。”他又重新浮现出微笑神色，“若是此人已至鹿王城外，则朝廷后手，不足为惧。金百雄号称南楚国第一高手，坐镇麓安城，轻易不会出动，何况距此三千余里，大皇帝要应对北面之事，决不会遣他来的。”
不一会小沙弥回来禀告，庆悟和尚已经跟随圆境法王，一块去了城墙。
道珠轻轻点头：“那就等他回来再说罢。”
不料直至天黑，道敦法王等人，也一直没有回转。
鹿王城外，围锅山脚下军营之内，官兵们打退了南羌兵第一次的攻势，他们杀敌三百余人，己方仅有十余人受伤。一场畅快的胜利，令大伙儿都很是振奋。
菜粥和腌肉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动。
“若是南羌兵就只有这点本事，他们便是再一倍人马，咱们也不怕！”有人咧嘴笑道。
“不可轻敌，”吴奉礼神色严厉起来，“敌军虽退，下一回攻打只会更加凶猛。他们已经窥清寨中虚实，还有那个和尚，白日里并未使出全部手段。那可是天元宗师，一个不慎，咱们多半就会全军覆没，有甚么可高兴的？”
他一顿呵斥，军士们又神色惴惴起来。
夜色里，值守的官兵们打起精神，小心注视着墙外的原野。
然而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半夜时分，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雨下得好生奇怪，又黏又稠。”阿玛兰吉走出帐幕，皱眉说道。
“是很奇怪，雨停之后，敌人必定会有夜袭。”任轻羽仰望黑黢黢的夜空，低声说道。
阿玛兰吉闻言，果断掣出大刀：“那好，今夜我也上寨墙去。”
“你可是部落贵女——”
“咱们白夷女子，自小就舞刀使弓，打猎杀贼。”阿玛兰吉伸手抚摸着趴在营帐外的那只巨豹，“男人能做的事情，咱们女子未必就输给了他们。今日我既然跟着来了，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那只豹子有些不高兴地偏开了头，懒洋洋地张开大嘴。
“咦，你还敢躲？我叫你躲。”阿玛兰吉左掌用力，连拍几下，“当初我在南盘山里，一日连杀三豹，你不想被我剥皮抽筋，就老老实实的。”
花斑豹子无可奈何地眯起眼睛，乖乖忍受着。
海雕跟在任轻羽身后，木然地瞧着豹子被欺负，眼神全无波澜。
寅初时分，雨终于停了。
主将帐幕之内，朱南正坐在地上迷迷糊糊，齐墨云走近她身旁，抬脚轻踢：“起来，南羌兵又来了。”
寨墙之上，阿玛兰吉一把扯过恹恹欲睡的吴奉义：“副营将，你瞧前面，那是什么？”
吴奉义睁眼望去，睡意全无：“好家伙，全是刀光。”
他连忙转头，厉声喝道：“打瞌睡的，都醒醒！南羌贼子摸上来啦。”
他话音才落，原野之上杀声震天：“鹤州来人，你们的死期到了！”
无数黑影从地面跃起，身披藤甲，手持长刀，如同潮水一般扑向石垒。
望楼之上，任轻羽早就在等着这一刻，当即松开弓弦，向黑夜之中的大地射出箭矢。
寨墙之上，官兵们手忙脚乱地放箭，在闷哼和惨叫声中，大股人马依然迅速地逼近寨墙，燃起火把，架梯抛索，奋勇攀登。
寨墙上空，现出神鸟身影，朱南已经现出原形，一声唳叫，熊熊火舌喷涌而下。
亲自督战的索达智眼见朱雀现身，当即毫不迟疑，一刀劈出。
呼啸之声大作，他身前卷起声势浩大的风沙，呼呼旋转，化作一条黄龙，直扑朱雀而去。
阿玛兰吉娇叱一声，腾空而起，手中大刀对准黄龙，一刀斩下。
当的一声大响，她身躯被震得倒飞出去。
那只身躯硕大的白象，撒开四腿，用身躯将主人接住。
黄色巨龙吃了这一刀，也是微微一滞。就这电光火石的工夫，朱雀奋力高飞，从巨龙头顶险险避过。
黄龙长长的身躯越过了寨墙，在官兵们惊恐的目光之中转过头来，带着呼啸的旋风，就要狠狠扑下。
中军营帐之前的齐墨云，面色沉静，手中青冥剑，隔空斩下。
那条巨龙一声呜咽，瞬间身首异处，化作尘埃，消失不见。
索达智眉头微皱，有些困惑，他不假思索，又是一刀劈出。
第二条巨龙腾空而起，再次扑向高空之中的朱雀神鸟。
就在这时，任轻羽在白化龙的催促声中，嗖地一箭射出。
叮的一声，索达智长刀横举，架住了这一箭。
刹那间，他只觉寒意沁骨，长刀瞬间被一片冰霜裹住。
巨大的冲力撞击之下，他胯下那只巨大的白牛哞地叫唤一声，倒退出去，四蹄拼命扑腾，想要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任轻羽的第二箭又射了过来。
索达智身后，忽然现出道敦法王的身影，手掌轻轻一按，白牛便不再后退。
他连忙大吼一声，长刀竖起。
半空之中那条正要追逐神鸟的黄色巨龙，倏地飞回，张开血盆大口，将射来的羽箭一口吞下。
巨龙身躯急速旋转，又化作冰屑片片碎裂，连同羽箭一块消失于夜空之中。
任轻羽面色惨白，嘴角渗出血丝，她扶住身旁的木柱，微微喘息，调匀气息。
阿玛兰吉深吸一口气，从白象身上跃起，再次回到寨墙之上，雪亮的大刀挥舞，将一架飞梯绞成了碎片。
寨墙之上，两军厮杀激烈，南羌兵蚁附而上，又被片片扫落。
索达智双手一抖，裹住长刀的冰块哗啦一声被震碎散落。他转头对道敦厉声说道：“敌营之中那个高手，不是腾龙，乃是天元！”
“那就让贫僧来会一会他。”道敦神色不变，大步向前。
蓦地，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双目之中精光大盛，注视着夜空。
齐墨云不知何时已经飞至神鸟背上，他神色冷漠，手中青冥剑，遥刺敌阵之后。
一道纯青色的剑光，直射而去。
道敦闭目不动，双手合十。
剑光从他身上一刺而过，僧袍被切成齐齐整整的两半，飘落地上，人却消失不见。
而城中的法戒寺却十分阔大，几乎占据了城中一半的面积，大雄宝殿两侧，屋宇众多，两位法王各据一边，平起平坐。
西面的院落属于持戒法王道珠，他正在禅室之内，默诵一份经卷，座下弟子庆贞跪坐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珍本。
小沙弥匆匆进来禀报：“圆境上师已经出城啦。”
道珠微微有些愣神：“这是铁了心要与朝廷为敌啊。”
“是，”小沙弥神色兴奋，“打退了敌人，首领就会往益宁城出兵，他已经许诺，占领益宁之后，光明寺和南天阁，都会成为咱们的道场。”
庆贞放下珍本，起身合十，面色忧虑：“庆悟师弟自白岩山逃回，说黑风部落有天元境之大宗师相助，万一朝廷来使，就是此人，则鹤州行台，必有后手。师尊，弟子深恐此事，实乃大灾厄，不可不小心防备。”
道珠微微沉吟，吩咐那小沙弥：“你去传那庆悟，来我这里。”
小沙弥躬身合十，倒退而出。道珠于是起身，寻出一个花纹精美的木箱，慎重地打开，取出一面式样古朴的铜镜。
庆贞面露异色：“师尊要动用这溯源宝镜？”
“你方才提醒得是，”道珠轻轻点头，“咱们教庆悟将当初情形，再分说一遍。万一今日朝廷来使，便是黑风山的那个天元高手，倒是的确不可太过轻忽。”
“不过，就算来的是天元宗师，咱们也有成算。”他又重新浮现出微笑神色，“若是此人已至鹿王城外，则朝廷后手，不足为惧。金百雄号称南楚国第一高手，坐镇麓安城，轻易不会出动，何况距此三千余里，大皇帝要应对北面之事，决不会遣他来的。”
不一会小沙弥回来禀告，庆悟和尚已经跟随圆境法王，一块去了城墙。
道珠轻轻点头：“那就等他回来再说罢。”
不料直至天黑，道敦法王等人，也一直没有回转。
鹿王城外，围锅山脚下军营之内，官兵们打退了南羌兵第一次的攻势，他们杀敌三百余人，己方仅有十余人受伤。一场畅快的胜利，令大伙儿都很是振奋。
菜粥和腌肉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动。
“若是南羌兵就只有这点本事，他们便是再一倍人马，咱们也不怕！”有人咧嘴笑道。
“不可轻敌，”吴奉礼神色严厉起来，“敌军虽退，下一回攻打只会更加凶猛。他们已经窥清寨中虚实，还有那个和尚，白日里并未使出全部手段。那可是天元宗师，一个不慎，咱们多半就会全军覆没，有甚么可高兴的？”
他一顿呵斥，军士们又神色惴惴起来。
夜色里，值守的官兵们打起精神，小心注视着墙外的原野。
然而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半夜时分，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雨下得好生奇怪，又黏又稠。”阿玛兰吉走出帐幕，皱眉说道。
“是很奇怪，雨停之后，敌人必定会有夜袭。”任轻羽仰望黑黢黢的夜空，低声说道。
阿玛兰吉闻言，果断掣出大刀：“那好，今夜我也上寨墙去。”
“你可是部落贵女——”
“咱们白夷女子，自小就舞刀使弓，打猎杀贼。”阿玛兰吉伸手抚摸着趴在营帐外的那只巨豹，“男人能做的事情，咱们女子未必就输给了他们。今日我既然跟着来了，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那只豹子有些不高兴地偏开了头，懒洋洋地张开大嘴。
“咦，你还敢躲？我叫你躲。”阿玛兰吉左掌用力，连拍几下，“当初我在南盘山里，一日连杀三豹，你不想被我剥皮抽筋，就老老实实的。”
花斑豹子无可奈何地眯起眼睛，乖乖忍受着。
海雕跟在任轻羽身后，木然地瞧着豹子被欺负，眼神全无波澜。
寅初时分，雨终于停了。
主将帐幕之内，朱南正坐在地上迷迷糊糊，齐墨云走近她身旁，抬脚轻踢：“起来，南羌兵又来了。”
寨墙之上，阿玛兰吉一把扯过恹恹欲睡的吴奉义：“副营将，你瞧前面，那是什么？”
吴奉义睁眼望去，睡意全无：“好家伙，全是刀光。”
他连忙转头，厉声喝道：“打瞌睡的，都醒醒！南羌贼子摸上来啦。”
他话音才落，原野之上杀声震天：“鹤州来人，你们的死期到了！”
无数黑影从地面跃起，身披藤甲，手持长刀，如同潮水一般扑向石垒。
望楼之上，任轻羽早就在等着这一刻，当即松开弓弦，向黑夜之中的大地射出箭矢。
寨墙之上，官兵们手忙脚乱地放箭，在闷哼和惨叫声中，大股人马依然迅速地逼近寨墙，燃起火把，架梯抛索，奋勇攀登。
寨墙上空，现出神鸟身影，朱南已经现出原形，一声唳叫，熊熊火舌喷涌而下。
亲自督战的索达智眼见朱雀现身，当即毫不迟疑，一刀劈出。
呼啸之声大作，他身前卷起声势浩大的风沙，呼呼旋转，化作一条黄龙，直扑朱雀而去。
阿玛兰吉娇叱一声，腾空而起，手中大刀对准黄龙，一刀斩下。
当的一声大响，她身躯被震得倒飞出去。
那只身躯硕大的白象，撒开四腿，用身躯将主人接住。
黄色巨龙吃了这一刀，也是微微一滞。就这电光火石的工夫，朱雀奋力高飞，从巨龙头顶险险避过。
黄龙长长的身躯越过了寨墙，在官兵们惊恐的目光之中转过头来，带着呼啸的旋风，就要狠狠扑下。
中军营帐之前的齐墨云，面色沉静，手中青冥剑，隔空斩下。
那条巨龙一声呜咽，瞬间身首异处，化作尘埃，消失不见。
索达智眉头微皱，有些困惑，他不假思索，又是一刀劈出。
第二条巨龙腾空而起，再次扑向高空之中的朱雀神鸟。
就在这时，任轻羽在白化龙的催促声中，嗖地一箭射出。
叮的一声，索达智长刀横举，架住了这一箭。
刹那间，他只觉寒意沁骨，长刀瞬间被一片冰霜裹住。
巨大的冲力撞击之下，他胯下那只巨大的白牛哞地叫唤一声，倒退出去，四蹄拼命扑腾，想要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任轻羽的第二箭又射了过来。
索达智身后，忽然现出道敦法王的身影，手掌轻轻一按，白牛便不再后退。
他连忙大吼一声，长刀竖起。
半空之中那条正要追逐神鸟的黄色巨龙，倏地飞回，张开血盆大口，将射来的羽箭一口吞下。
巨龙身躯急速旋转，又化作冰屑片片碎裂，连同羽箭一块消失于夜空之中。
任轻羽面色惨白，嘴角渗出血丝，她扶住身旁的木柱，微微喘息，调匀气息。
阿玛兰吉深吸一口气，从白象身上跃起，再次回到寨墙之上，雪亮的大刀挥舞，将一架飞梯绞成了碎片。
寨墙之上，两军厮杀激烈，南羌兵蚁附而上，又被片片扫落。
索达智双手一抖，裹住长刀的冰块哗啦一声被震碎散落。他转头对道敦厉声说道：“敌营之中那个高手，不是腾龙，乃是天元！”
“那就让贫僧来会一会他。”道敦神色不变，大步向前。
蓦地，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双目之中精光大盛，注视着夜空。
齐墨云不知何时已经飞至神鸟背上，他神色冷漠，手中青冥剑，遥刺敌阵之后。
一道纯青色的剑光，直射而去。
道敦闭目不动，双手合十。
剑光从他身上一刺而过，僧袍被切成齐齐整整的两半，飘落地上，人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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