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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伐国之战

    没有人知道,来驰、张铮等人面对十余万强虏,明知无有援军,最终难免城破身死的结局,为何还会坚持不屈,死战到底。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来驰、张铮早作预备,加固城池,查点民户,征集壮勇,身先士卒,用尽奇谋。诈降、诱敌、设伏、火攻、夜袭,令铁里沃塔接连失利,几乎束手无策。

    上官瑾从北齐州赶来劝降,被来驰在城头痛骂:“尔身为朝廷元辅,进不能恢复疆土,退不能护卫国都,有何面目来此见我临州忠义之民?今日之事,有投降宰相,无有投降将军!”

    城上弓弩俱发,只是羽箭仿佛被无形的墙阻住,射不着上官瑾身上。饶是如此,他的面色也极为难看。

    坐骑不安,四蹄欲动,上官瑾暗拈棋子,眼瞧着身形长大,威风凛凛立于城头的来驰,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来驰虽然忠勇善战,到底还只是腾龙境界,张铮则不过才是揽云之境。以上官瑾天元之能,固然能将二将当场斩杀,可是彼早有赴死之决心,就算将他们杀了,又能如何?然后,他还可以帮着蛮兵一道屠城,可是这又能如何?

    自己还是会背负千古骂名。

    来自北寒大陆的蛮族大汗,与中洲大陆的历代君主,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铁里金托虽然阻止了大神官将东岳学宫改建为神学院的意图,却仍然对学宫一脉十分轻视。

    西萨王庭治理国家的依凭,始终都是神殿和军队,是那些祭司和军将们。

    他们以光明神教约束万民,以强弓健马扫荡天下。

    汗国治下,民分三等,学宫士子与燕国百姓,都被划入贱民。因此上官瑾虽弃官来投,铁里家族对他,并不十分礼遇。

    与父亲分道来投的上官信,至今未被授予官职。

    想到此处,上官瑾深吸一口气,策马转头离去。

    城墙之上,眼见上官瑾狼狈而去,张铮忍不住向南面张望。上官瑾没有出手,但是蛮军之中,还有别的巅峰高手,他们迟早会赶来。

    虽然他与来驰都心知希望渺茫,但还是难免期冀,南齐州和高阳等处的燕军,能赶来救援。

    只是他们不知道,南齐州守将纳合西,面对西萨大军压境,早就张皇失措。又得知皇帝亲至高阳,遂率六万之兵,弃城南走。

    跟随同行的,还有十余万百姓,和近十万斛粮草。

    纳合西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是他很清楚,人粮带走,不留给蛮族入侵者,利于往后的战事。再者,六万兵马,只要安排妥当,再有东道燕军的及时接应,他们全部撤入高阳府境,并非难事。

    然而东鱼山之败,令各路燕军,斗志消解,望敌生畏。纳合西帐下的北道燕军余部,人人争先,不愿殿后,你撤得快,我比你逃得更快,不过几日工夫,他们就将平民百姓和粮草辎重,都抛在了后面。

    纳合西气得破口大骂,不得不亲率扈卫精骑,调转马头,返回接应跟随军队撤逃的南齐州百姓。

    恒水河畔,人喧马嘶,无人坐镇指挥,乱做一团。

    率部匆匆赶来的纳合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远处便响起了蛮兵凄厉低沉的号角声。

    纳合西连同他的亲随部伍,人人面色大变。

    坐镇高阳城的贺鲁洪,在单于宏突然从东都赶来之后,也是犹豫迟疑,耽搁了好几日,才遣兵北上接应。

    这一耽搁,便是十余万军民在恒水河畔被西萨大将木留锡掳走,纳合西死于乱军,从南齐州带出的粮草辎重,也全部落入蛮军之手。

    接着,铁里金托差遣库洛托米率部增援次子,临州城,终于陷落,城中军民被屠者,逾八万之多,几成人间地狱。

    谷河以北,几乎全部被蛮军占据,燕国疆土,三去其二。

    单于宏虽一时犯险,侥幸得手,在三位亲兄长先后殒命之情形下,得以登上大宝,然而他在朝中并无根基,百官虽捏着鼻子不得不认了这个新主,却没有几人是真心服膺的。

    所以上官瑾背国投敌,整个东都朝廷就想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再也支撑不住。

    此时燕国还有张天武、贺鲁洪两路兵马,有三十府一百余县,和近千万丁口。若上下同心,犹能与蛮兵一战,然而失去倚柱的单于宏却做出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决断:弃东都而逃窜高阳。

    朝中文武,跟随单于宏一道东走的只有一半,这一半在途中又多有遁逃者,就连才被单于宏擢任为尚书右丞相的赵隆运,也寻机溜得无影无踪。

    銮驾奔入高阳城,燕国东道行台经略贺鲁洪也是一脸懵然,心中惊疑不定。

    可是不管怎样,主君驾临,他身为行台首官,军之主将,又岂能置之不顾?

    贺鲁洪出城迎驾,单于宏劈头便问:“百绝上师如今可是在高阳?”

    “上师虽在高阳,却不在兴国寺中。”听得皇帝询问,贺鲁洪心下才隐约有些明白,“听说他从东鱼山逃回,先避入城北黄龙寺,后来却又不见了。”

    单于宏张了张嘴,失魂落魄:“务必要寻着他!”

    于是城中将当初的泰平王府清理洒扫,辟为皇帝行宫。贺鲁洪又挑选军中骁勇,以补入金吾卫,一来二去,遣兵北援纳合西之事,也被延误,以致恒水大败。

    贺鲁洪满心懊悔之际,南楚东道行军统领韩振荣、副统领乔运忠,率战兵辅兵约十万之众,北出宿安、鹿塘,赶至高阳东南面之桃陵县。

    青山绿水,万马奔腾,州郡震动。

    对于单于宏突然出京赶来高阳,贺鲁洪全无预料,措手不及,他身为扈从首臣,只觉诸事烦心。及至韩振荣十万大军不邀自来,贺鲁洪更是不解,他往行宫去见单于宏:“南军忽至,不知是友是敌,且待末将遣人去打探一番。”

    几个内监有气无力地侍立一旁,单于宏面色苍白,却眼神发亮:“贺鲁将军不必担忧,他们是护送虚和师叔来此,朕当亲往,以迎师叔。”

    有虚和道长这等天元宗师前来护驾,单于宏自忖,就算天下乱到不可收拾,自家性命却终究是无碍的。

    贺鲁洪仍然不敢大意,亲率数千骑兵,护送銮驾前往桃陵县城。

    他心下暗自叹息,这位新君,眼界格局,实非扶危济世之主。

    春光明媚,贺鲁洪却心事重重。不料赶至桃陵城外南楚大营,但见辕门紧闭,韩振荣、虚和道长都没有出来相迎,只有乔运忠单骑出营,与贺鲁洪抱拳寒暄。

    “某等,受天子、元帅差遣,往此来助贵国,共御外敌。”身形瘦高,下颌粗壮的乔运忠扫一眼远处的辂车,沉声说道,“闻说虏骑不日渡河南下,贵国君上既至高阳,还请安居行在,以保龙体安健。”

    贺鲁洪连同身后部将,闻言愕然,继而满面羞惭。

    去岁之时,两军还在招义城外厮杀得天昏地暗,胜负难分,不过数月工夫,贺鲁洪的东道兵马却成了一支孤军,反倒要昔日的对手千里来援。

    他定一定神,郑重抱拳:“既是韩统领与虚和道长不愿相见,本官告辞。”

    军营望楼之上,虚和道长身披鹤氅,手持麈尾,默默注视远处的燕帝辂车,神色犹豫。

    青宵宫观主守智道人放心不下,纵身跃上望台:“师尊?”

    “为师终究还是要入城一趟,”虚和道长叹一口气,“到底是我钧天道门的弟子,咱们不能眼瞧着他钻进一条死路。”

    “师弟弃国都而避入高阳,已失人望。”守智沉默一会,还是提醒道,“其所作所为,大违本派修炼求道,济世救人之旨,师尊——”

    “为师知道!”虚和有些恼火,老脸通红,“教不严,师之过。如今他误入歧途,为师自然该好好管教才是。”

    守智不再说话,只向着虚和道长深深行礼。

    韩振荣所部越过高阳大城,往北面郭镇驻扎,筑垒连营,以待敌至。

    扫除了北齐州东面的后顾之忧,幽都府的粮食也源源不断地运来,西萨大军终于渡过了谷河。

    但是来驰、张铮与临州军民,在绝境之中毫无胜算的坚守死战,为齐墨云所统率的联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南齐州被西萨蛮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穆拉哈尔自东鱼山大战之后,便被铁里大汗留于帐下,峡河以东,西河、代州等处的十余万兵马,改由万户将军提特利克率领。

    依照穆拉哈尔和木留锡提出的方略,库洛托米率十万人的左翼军团,南进高阳,铁里金托的次子铁里查克,率前部十万人马,转进西南,攻打东都,铁里金托身为大汗,自领十余万中军,紧随在后。

    顶替库洛托米留在大汗身边担任禁卫总管的,是另一员七阶武士,列里罗。他的身躯比库洛托米还要高大,性情残暴嗜杀,在博野、莫州等处,杀人无数,掠取了无数平民百姓苦心积攒的财物。

    蛮军自入侵之后,充入俘兵、强虏民壮,其兵力已达四十余万。

    真正的决战,终于在东都东面的荣阳城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