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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终章

    年轻的穆拉哈尔,草原上的第一勇将,在蛮族所有人的记忆里,几乎从未吃过败仗。他唯一的一次受挫,是五年前在受命追剿阿迭部落的时候,被一个神秘的剑客所伤。

    穆拉哈尔对此事讳莫如深,西萨汗国之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他们也都认为当初不过是穆拉哈尔一时失手,因此从未在意过。

    如今,五年前的一幕重现,那神秘剑客再次现身,而且是一剑就将穆拉哈尔斩杀,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令西萨蛮军的所有官兵,无不震骇失声。

    就连远远跟在后队之中的大神官蒂洛恩拉,也失态地从步辇之上站起身来,张大着嘴:“噢,光明之神在上,请庇佑你的子民!”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联军三线齐进,发起了凶猛的反击。

    士气大泄的蛮军虽然还在竭力顽抗,可是当齐墨云那柄透明的长剑挥出百丈长的剑芒,在蛮军军阵之中切割无数性命,近二十万大军终于崩溃。

    联军追杀,蛮军奔逃,漫山遍野,一片混乱不堪。此时阳光穿透云层,洒照大地。在虚清道长等人的苦苦劝说之下,泰明皇帝终于勒住坐骑,环视四野,只觉心情极为畅快。

    师将时文璋却突然跳下战马,疯了一般冲向联军右翼的南楚军阵。

    许多人还在追亡逐北,几个将官却聚在一处,神色晦暗。时文璋直冲过来,挤开众人,抱起地上僵卧不动的时文瑜,瞅着她双目紧闭的苍白面容,再探一探脉搏,登时嚎啕大哭。

    程兴元、霍文龙不由都上前,连声劝慰。只有龙舞阳,面颊上一条长长的伤口,沉声说道:“胜负虽分,贼酋未擒,如今不是伤悼之时,恕龙某先行一步。”

    于是他翻身上马,一队骑兵沉默不语地跟上,继续向北面追击。

    但是这支骑兵虽然发现了西萨大汗铁里金托的行踪,却仍然未能将其俘获。悍不畏死的卫士们前仆后继,阻挡住楚军的追捕剿杀。尽管任轻羽和上官雨虹随后赶到,将数千扈卫军杀得一个不剩,然而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却并没有那个已经征服了整个北寒大陆的草原君主。

    齐墨云也没能找到铁里金托,他被蒂洛恩拉大神官给缠住了。

    祭司们齐声吟唱,将法力倾注于大神官一身。须发皆白的光明教首领身披红色法袍,挥舞着法杖,杖头金光四射,疾风、烈火、洪水、厚土,诸法并施。不一会,他的法阵之前便倒下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伍敬思所部的精锐骑兵,损失惨重,就连司马雄也战死在此处。随后赶来的萨宁基尔,面对着草原上被人视为天神下凡的蒂洛恩拉,也流露出迟疑之色。

    他胯下的战狮低声咆哮,四爪扑地,却恐惧地想要后退。

    天空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齐墨云到了。

    纯青透明的长剑直刺过去,却被突然现出的厚厚土墙拦住,剑芒一闪即逝,刺穿了一层又一层,却依然不能抵达大神官身前一尺之地。

    越来越多的官兵们聚集过来,焦灼地等待着,齐墨云却突然收了剑势,淡然说道:“我以人间破天堂。”

    说罢,他长剑指天。

    晴日当空,然而电闪雷鸣,粗大的霹雳直砸下来,令人心胆俱寒。

    无数厚厚的土墙顷刻间支离破碎,接着,寒风大起,白雪如同漫天柳絮,飘洒而下。

    蒂洛恩拉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瞧见自己手中的法杖,已经变成了一截冰柱。

    风火水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纯青透明的长剑,从他的咽喉一穿而过。

    在战场的另一侧,张天武卫寒霜合力杀死了赤洛温。眼见蛮人已经溃不成军,卫寒霜问道:“下一步,张经略可有什么筹算?”

    “某不知道。”张天武神色怅然地收刀入鞘,转头向东面望去,“总之,先去高阳罢。”

    联军终于赢得了索关之战的大胜,南楚泰明帝仍未进入东都,而是驻跸于索关城。齐墨云则率燕楚两军,东趋高阳,与贺鲁洪、韩振荣所部会合。

    这两个大将彼此防备,不能协力,与库洛托米数番交战,都没能占据上风。直至东都大军赶来救援,终于大败敌军,库洛托米的十万兵马,只剩下三万余人,狼狈退回谷河北面。

    齐墨云部署诸军,分道追敌,贺鲁洪乘隙抱拳,小意说道:“敝国君上,感激元帅救亡续绝之大德,已在城内等着与元帅会面,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齐墨云扫视他良久,令贺鲁洪心下愈发忐忑,这才开口说道:“当日与大燕国主相见,他只是历阳王,齐某是南楚使臣,因此无妨。如今彼此身份不同,还是不要见的好。不过——”

    贺鲁洪心下一紧,齐墨云继续说道:“本帅欲驻节于高阳城内,是以贵国国主,还是随贺鲁将军,一道北狩为好。”

    这是明明白白地要赶人夺地了,贺鲁洪张嘴欲辩,又被齐墨云打断:“我南楚大军既来,必至幽都府,据幽都山,方可收兵。此事,本帅乃是知会贺鲁将军,不可协商!”

    贺鲁洪气得面色发黑:“元帅此言,置吾国君臣于何地?”

    “幽都山北面千里处之和龙城,原本就是燕国之北都,”齐墨云神色不变,“如今立为新都,最为合适。”

    贺鲁洪张了张嘴,又瞧瞧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天武,和杀意凛然的韩振荣、宿文珍、乔运忠等南楚大将,再瞧瞧面露愧色,却悄悄后退的也利坚,心知齐墨云已然全无顾忌。

    虚和道长又避而不见,他知道自己只要开口拒绝,楚军立即就会翻脸杀人。

    绵延千里的幽都山,南北两侧,天气物候,迥然不同。燕国退回燕都山以北,那就是将肥沃的半壁江山,全部丢失。

    贺鲁洪心下极为苦涩,但是如今若不低头答应,齐墨云只需挥手,近二十万南楚大军便会立即攻打高阳城,真到了那一步,大燕国往后便只是史书之中的存在了。

    “此事非某能定夺,当回城禀报于至尊,告辞。”

    眼见贺鲁洪退出了帅帐,南楚诸将不禁都面露微笑。这时虚和道长才步入帐中,长叹一声:“道门不幸,有此孽徒,弃列祖基业于一旦,贫道虽心下不忍,也只能袖手不顾。”

    齐墨云转身问张天武:“不知张经略,是走是留?”

    张天武面色挣扎良久,才喟叹说道:“张某身为燕臣,又受先皇厚恩,不能行叛国之举。都帅,咱们就此别过。”

    于是张天武率部离开大营,与贺鲁洪合兵一处。楚燕两军先后渡河,夺取南齐州、北齐州、昌阳、盐山、恒州,又越过幽都山,将北面领土,一一收复。

    铁里金托虽侥幸于索关之战中捡得性命,却病死于北逃途中。铁里查克和铁里沃塔二人,则在败逃之际兄弟阋墙,彼此争斗,结果先后被杀。库洛托米等身手出众的将领,倒是带着残部,顺利逃入东地峡。

    上官瑾跟着逃入了北寒大陆,他的儿子上官信却在北仙州被楚军擒获,押回东都城,斩首示众。

    上官雨虹甚为羞愧沮丧之际,邹寻海前来辞行,顺便又悄声告诉她:“邹某在令尊堂下行走之时,曾听闻秘辛,贵女并非上官丞相亲生之女。乃是因为贵女天生资质超凡,才被收入宅中抚养。”

    “竟有这事,”上官雨虹大出意外,“你说的可真?”

    “的的确确。”邹寻海拱手说道,“令尊与令兄私下议事,被邹某悄悄听闻,只是不敢声张。如今往事既了,贵女不必放在心上。”

    上官雨虹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如今要离开东都,去追随历阳王?”

    邹寻海面露苦笑:“邹某已经做过一回叛臣,事可一而不可再。为身后名着想,也只好往和龙城去也。”

    说罢,他深深行礼,转身离去。

    西萨蛮军入侵,以惨败告终,此后北寒部洲势必再起动乱,齐墨云料知,往后很多年里,蛮族都不会再踏入中洲一步。

    只是西魏丘林武所部兵马,也趁势杀入峡河以东,瓜分北燕善阳、岚州、石州等十余府地。如今魏楚两国交好,南楚君臣尚能容忍,但是峡东之地,距离东都不远,往后楚国必视之为大患,难保将来彼此不会反目成仇,刀兵相向。

    不过,眼下他并不愿理会这些事情。

    等到泰明皇帝终于进入东都之时,已经是当年的孟夏四月,麓安城外东北面之凝碧馆,乃是南楚帝王之行宫。此宫坐落于洪山庙大营之东,格局颇小,但是小河流淌,绿树荫荫,甚为幽静宜人。南楚永庆帝自禅位之后,先在宏福寺中参禅打坐,后来又搬到了此处。

    偏殿四面轩敞,殿外流泉飞瀑,鸟语花香。永庆帝正在与金吾卫总管许景晖对弈,齐墨云一身玄色袍衫,忽然从虚空之中现身出来。

    许景晖连忙起身,与几个内侍一道躬身行礼。永庆帝不满地抛下手中棋子:“到底这里是禁中,齐卿也收敛些儿——你不在东都辅佐新君,来朕这里做甚?”

    齐墨云躬身抱拳:“齐某已经辞官,今日来此,特与上皇道别。”

    永庆帝一时愕然:“又辞官?你就那么想回暮云,守着那个小茶铺,能有甚么作为?”

    “臣并无大志,如今海内既平,国家兴盛,朝中又有无数能臣,齐某自然是想偷懒归去。”齐墨云撩衣坐下,微微一笑,“至尊不但允准,又赏赐极厚,齐某家中丁口不多,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已经心满意足。”

    永庆帝瞅了他半晌,才叹气说道:“隐于市集,朝廷有事,还能相召,也不算太坏。只是齐卿年纪轻轻,这等消磨,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他嫌弃地挥挥手:“去罢,去罢,得空之时,不妨再来瞧瞧朕这个糟老头子。”

    “是,齐某恭祝上皇,千秋万年。”

    洛翩然已经返回西隆山,齐墨云携任轻羽回到暮云小城,茶坊之中,登时欢天喜地,白化龙高兴得差点现出原形,又绘声绘色说起程青柏和陈玉桃两个,彼此情投意合,如今老爷回来,不如就给玄微道长和郭苍松去信,邀他们来此小住,顺便给两人将婚事给办了。

    蓝天白云,轻风醉人,院子里说笑之声不绝,却听得门口又传来女子声音:“这里着实是小了些,奴和寒霜两个,打算就将旁边的屋子赁下,往后,便与齐公子做个邻居。”

    齐墨云闻言,转头望去,上官雨虹一身杏黄裙衫,面带微笑,手里拽着一身白花紫裙的卫寒霜。那卫寒霜一手抱着阮琴,微微低头,一副并不情愿的模样。

    任轻羽微微一怔,连忙上前行礼相见,齐墨云却扶额叹息,大觉头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