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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秦丹若

    户蕊一个人坐在小小的糖铺里,看着窗缝外的人来人往,几个小孩满心欢喜的拿着积攒几日的碎钱来,看着禁闭的门窗后又失落的走开,有几个外地人耐心的等了片刻,最终也没等到户蕊打开铺子。

    这几十年的字号越做越小,两侧的角楼不得不卖给外商,户字招牌被夹在中间,后面是小小的作坊,也是幼时光阴不透气的盒子。虽然如此,这也算是祖上的心血,本应由户烛继承,可是户烛生有内力,又习得域术,户蕊又怎么忍心让兄长蜗居于此。

    车礼植记事后,尤其毫便让户烛去落回别院照顾车礼植,以免遭受王室狠手。户蕊也常去看望,可兄妹二人见面越来越少,直到车礼植北上入夙。

    三年来,王室想方设法找到尤氏纰漏,但车礼植一向谨慎,不给江湘秉任何机会。户蕊每月一封书信,保持着离别前探望的习惯,可惜也不能寄去北方。她闲暇时常眺望无限谷,希望能够看到亲人归来身影。

    收拾完东西,户蕊打开门窗,想把最后不多的糖果买完。刚打开门,街上的人都消失了,对面的煎饺还在滋滋作响,清和轻轻将其拿夹来,细细品味。

    “儿时,我师傅常带我来此,这家煎饺比你家的糖铺还久远。我在这边吃饭时,师傅常去你们铺子买糖给我吃。如今这里还是老样子,糖铺到是瞬息万变。”清和微笑道,她是一个普通的高个子女人,常着男装。她穿过军队,看着两侧阁楼里偷看的人群,漠不关心。

    户蕊不会武功,清和也没找到什么,只得将其带走。人们都在议论,都在避嫌,都知道尤氏和户家的关系。直到车礼植和户烛赶来,那些糖果已经被顽皮的小孩哄抢一空。想来很是美味,但生意还是很差。

    户烛晚来一步,作坊里的工具已经被砸烂,没有多余的粮食,户蕊早已预备着今日的到来。

    幼时秋千破旧,狭窄难载今日忧思,故地枯井昏暗,稀疏难耀破旧碗盏。

    户烛捡起阳光下折射的护额,不忍的愧疚,顺眼看到一个破旧的糖盒,上面有户烛小时候用刀刻的兄妹画像,里面原本装的是一对银簪子。户烛小心打开,里面已有了一层薄薄的铁锈,仿佛时光的记忆,记忆中有一封封书信以及一本厚厚的残破族谱。族谱的背后不知道是谁写下了尤氏与户氏的渊源。

    户氏与尤氏在很久前就是老邻居,尤其到户行人这一代,尤三则与户氏兄妹交好,更是对勤劳温柔的户兰子倾心已久,不过造化弄人,多是有情人终难成眷属。

    尤三则是尤氏继尤老二后百年难得的将才,就连王室都忌惮三分,小小年纪便担任着光宗耀祖,振兴域术的重责。商户虽然富有,可地位低下,其父断不可能接受尤三则对户兰子的心意。

    尤三则自知身负重任,不得不听从父辈安排,便与户氏兄妹结拜,用另一个身份保护户兰子。户氏也是这个时候发展到顶峰,旦白所到之处无不有其分店,帝中城主街,五步便可见到户字招牌,王室都无可奈何。

    之后户兰子嫁给了一个布商,奈何商人重利轻别离,户兰子孕期走样,布商不再温情,又遇旱灾,糖铺生意下滑。户兰子孕期遭遇家暴死于难产,彼时尤三则大婚,众人怕其伤了燕尔之喜,直到户兰子出殡,两人才得以相见。

    尤三则悲痛万分,其妻子也深受感触,日益操劳,为之后生育尤不烦落下病根。尤三则不眠不休,让户行人停三日出殡,最后创设轮回域,希望用布商的命换回户兰子。

    布商为保命将此事宣告天下,尤三则之父怕尤氏名誉败坏,便在成功之时阻断。导致尤三则郁郁寡终,而尤氏再也没有任何回光返照之迹。其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倍感自责,悔不知当初,便下令,无论何时尤氏与户家都是不离不弃的世交。

    尤三则死后,其表弟夙人尤四则回到帝中城代理族长,直到尤不语兄妹从无限城归来。

    尤四则虽无内力,本事也没有尤三则高,但是在夙期间尽心尽责,赢得无限城的尊重,乃至得到众人的维护。王室因此加重打压,以免尤氏再次卷土重来,而户行人一路相帮,从未离开。

    户行人之子户比邻也与尤氏兄妹一起习武,朝夕相处下两家订下户比邻和尤不烦的婚事,以了结尤三则的遗愿。然作为夙人的尤不烦却与江禾在无限城相遇相爱,而彼时新任大王江禾也察觉到储国和奔流的异动,已有恢复尤氏权利的打算,以保护旦白。

    权力、地位、力量、氏族、历史...还有当时最不值钱的东西——爱情。尤不烦从不过问江禾如何盘算。

    尤不烦怀孕后被江禾带回帝中城,两人意料之中的遭到所有人反对,尤不烦也央求尤四则收留自己腹中胎儿,但被坚决反对。尤氏不能与任何王室联姻,这是尤氏的祖训。江禾只好与尤不烦住在黑林边上的茅屋,此处正是户行人为几兄妹三人练功所盖的。

    尤不烦生产时,江茜派人去劫杀,户比邻为保护尤不烦而牺牲,而三岁户烛也为了保护刚降生的车礼植而受伤,此后一直佩戴护额。

    后面江禾不得不下令,让车礼植随自己的母亲姓车,既不住在皇宫,也不由尤氏养育,而由户比邻的妻子抚育,并专门聘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去教导车礼植。尤不烦生产后便北上不再南下,直到战死谷内。

    文字仓促残旧,字迹前后不一,好几页被人撕去,不过后面的事车礼植和户烛都大致知晓。这段泛黄的往事粘贴在户氏族谱的背面,族谱更为老旧,好几页都不知所踪。

    这是户蕊留给户烛的?但更像是留给车礼植的。两人默不作声,直到户烛找到一块干净的锦帕将其包好放入怀中。

    户蕊已经十九岁,本该到嫁娶的年纪,原本在16岁时相中一个秀才,到了提亲的时候秀才却知道她与尤氏的关系,便断绝了往来。户蕊此后便断了凡心,也谢绝了尤其毫费力为其准备的亲事,尤其毫得知后便杀死了秀才。

    “以前看这口井,觉得好大,现在才发现它又破又小,甚至接不住上面来的阳光。”

    户烛蹲下身抚摸着井口上得青苔,小时候户蕊荡秋千差点掉进去,对这口井很是害怕,母亲本来想将其填上,没想到这东西成了唯一陪伴户蕊的。

    车礼植依旧沉默,若像文字所言,尤氏与户家的恩怨,总是前者对后者的亏欠。便用搜索域得知户蕊被关在地宫,与户烛准备去营救,不料一只利剑穿墙而入,上面写着:王宫多陷阱,行事需谨慎。

    车礼植与户烛相视一眼,寻不得射箭之人。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不过倒是说的不错,户蕊不会武功,他们不会伤害她的。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天下人皆知她与尤氏的关系,王室的人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户烛平静地说道。

    车礼植看着户烛,知道他心里的担忧。户烛见状继续说道:“她会没事的。”

    另一边,君不见已经带着众人来到黑林边上,等着车礼植的到来。尤钰品一路上不断回头看向家的方向直到那个方向燃起星火。

    满天的黑烟瞬间盖住了乌云和森林,又被风吹散在帝中城,原本阴沉的天空开始下起雨,似乎也为尤氏的命运感到悲哀,才酝酿出这场悲哀的戏曲。是一场意料之中的落幕,路人们混杂在黑烟和雨水中,脚步凌乱。有的跑得很快,躲进了屋檐,有的就停留在雨中驻足观望,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华丽一点点的烧烬。雨很大,却无法扑灭这场大火。

    还有的人,站在金顶辉煌之下,眼前的冕旒和屋檐的雨珠混在一起。他该欣喜,却都是悲哀。

    车礼植看到了,但他又不能回去。尤钰品也看到了,他哭喊着,他想回去,他很弱,他挣扎着。仿佛什么都成为了看不见的,只有那股浓浓的黑烟。秦丹若一把将其打晕,她不喜欢他,但她不忍心江明儒孤苦无依。

    众人退回黑林。君不见和纪蓝曾经进过一次黑林,只有进来过的人才知道,里面有着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景象。这里什么都没有,天空是黑色的空洞,没有雨,没有黑烟,没有任何颜色,只有让江明儒和秦丹若感到害怕的惊讶的白色,以及众人的沉默。

    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君不见不由得沉思,这一切好像离自己很远。

    “小姐,有人来了。”纪蓝拔出长剑,严肃的紧紧盯着对面黑色的树林,那是黑林和外面世界的隔离,是人们恐惧的篱笆。一大一小的人影渐渐出现,随着一股熟悉的恐惧袭来,纪蓝才发现是杀死初瑶的子非鱼,旁边还有陆小雨。

    纪蓝不觉得心头一紧,急促的呼吸让氛围更为紧张。他上前护住君不见,双手不由得颤抖,眉头冒了些许冷汗。

    君不见见状也不自觉的从裤脚拔出匕首,并让秦丹若带着其他人远离这里。

    “我们今天不打架。放心吧,孟卫博对我们警告过,我们可不敢动你。”子非鱼先对君不见一阵奸笑,又上下打量着纪蓝,语气里多了些不悦:“不过你这个臭小子,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纪蓝很熟悉这个笑声,凉意透骨。

    “子非鱼...”陆小雨的声音很慵懒,但更勾人心弦,他不像子非鱼那样带着面具,对于其兄妹二人来说,戴与不戴都一样。她说道:“别忘了,我们还要拿锦囊,还有那个小丫头。”

    尤氏的锦囊?江明儒下意识的看了眼尤钰品的腰间,为了方便逃跑,不得不将其摇醒。还未等尤钰品缓过神来,江明儒三言两语说明了来者二人的目的,尤钰品认为这些人是为了域术的秘诀而来,便说道:“我不会把锦囊给你的,即使你杀了我。”

    “你们先走。”君不见转头对尤钰品说道:“保护好其他人。”

    尤钰品不想离开,但还是被秦丹若抗走了。

    “小姐,这个子非鱼内力在你我之上,还有那个陆小雨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武力在你之上,上次你破了她的火雨,这次要小心行事。”纪蓝将长剑换成七渊,并将手腕缠绕住内力,直至剑头。

    陆小雨看着天上笼罩的黑气,知道子非鱼压根不听自己的话,也不屑于这样的战斗,便朝着江明儒等人的方向追去,但被君不见拦住。

    君不见对战陆小雨,纪蓝对战子非鱼,结局如何两人心知肚明。

    陆小雨没有打开伞,任凭着君不见的阻拦,她只是躲闪。木槿色的裙摆优雅的飘荡在雪白的天地之间,乌黑的秀发被一个淡紫色的发簪挽起一半,上面盛开着一束丁香,毫无装饰又已足够,就好像盛开在寒冬,只有她一枝,孤孤零零,凄凄惨惨。陆小雨手里是一把淡粉色的雨伞,背上还有一把从未打开的油纸伞,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让曾经给君不见说过,大部分见过那把伞的人都已经死了。

    “孟卫博也来了?”君不见一边攻击一边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嘛?不会是和五大家族有关吧?”君不见这样猜测。

    陆小雨退到一根大树上,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正义?信仰?”

    君不见愣住了,她分不清正义,也没有崇高的信仰(虽然她渴望参加夙人,但就好像身处医学世家的大部分也会从医一样)。她知道这些事情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就像外面下着暴雨,即使什么也不做,自己也已经深陷其中,可是只要有一个屋檐,有人一起听雨看云就可以了。君不见不作回答,又使不上内力,只得继续朝着陆小雨攻去。

    陆小雨打开雨伞扣住匕首和双手,另一只手死死的擒住君不见,将其逼迫到大树下,目光凛冽的质问道:“我见过太多人,就像外面那群站在雨里观赏大火的一样,他们以为冷漠可以远离烈火的灼烧,以为观望便可以祈祷生命的饶恕,但是灰烬早已经掺杂在雨水里,即使洗去也会残留在冰川河水中。你想要什么?阻止这一切?为了你认为的正义,你质疑的信仰?”

    陆小雨看着君不见慌乱的眼神,那种第一次看到深渊的清澈泉水,承受着下坠的恐惧,直到被大风扬起。陆小雨蔑视的讥笑一声,一掌打在君不见的胸前,君不见来不及反应,只见陆小雨又从其双掌中抽出油纸伞,被困住的武器将其的双臂划伤。匕首落地,等君不见攻去时又被陆小雨巧妙的躲开,胸口又迎来一掌,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你应该离开,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陆小雨擦去君不见嘴角的血迹,皱眉说道。背后传来纪蓝与子非鱼战斗的声音,欲要离开时,陆小雨忍不住摸了摸昏迷的君不见。

    纪蓝看到君不见倒下后,便心急了更多,好在陆小雨没有下死手,见其走后,纪蓝立刻跑到君不见身边,无意间的分神却让子非鱼抓住了漏洞。虽说纪蓝的内力没比对手低多少,但是子非鱼内力奇特,武力和经验都更胜一筹,只得庆幸在黑林里,子非鱼使不出全力。

    天空的黑处立刻出现一个白影使剑打伤纪蓝,白影没有影子又行动极快,与黑林融为一体,就连声音都听不到。但纪蓝在速度方面造诣很高,镇定下来便一击抓住白影。只见那白影是个长相标志的少女,但是双目无神呆滞,脸色惨白,早已死去多年,就像一副傀儡。少女退回到子非鱼的身旁,七渊从其胸口拔出,上面还残留着黑色凝固的血渍。

    纪蓝欲要行动,身躯却传来阵阵刀割的痛楚,只觉得不妙,鲜血从身体上大大小小的剑口渗出。纪蓝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对面,此时他已不再恐惧子非鱼,更对其傀儡感到害怕。杀人于无形莫过于此,这是叶空的剑术,他曾有幸见过,也是那时纪蓝才决定练习铉剑提升自己。

    “你到底是谁?”纪蓝举剑挡在君不见面前,伤口的血沿着立体的五官滴在剑上,急促的呼吸碰上七渊寒冷的剑气,倒映出纪蓝模糊的脸庞。

    “你是问我?还是问这孩子啊?”子非鱼笑道,同时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的枯发,惋惜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傀儡,又继续说道:“这孩子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光是抽取她的脊柱时为了不破坏旁边的血肉,我可是花了三天三夜,好在用汤药吊着,要是提前死了,身体也坏了,脊柱也坏了我可就白费力气。我给她取了名字叫做阿净,你别看她死气沉沉的,可厉害了,叶家一百零八剑和三十六式可是样样精通,说起来可正是你的对手呢。”

    一百零八剑和叶空的三十六式出自问阁,奔流王室感激金楠城的功劳便将其赐给叶家,一百零八有两层含义,一层是相邻的书籍记载了一百零八将的故事,还有一层是其杀人于无形的剑法,就好像上百人同时以形态各异的招式向对手攻击,刺,挑,砍,抹...要求练习者身体轻盈,对速度要求很高,令学习者望而却步。而叶空的三十六式,则是在问阁研读剑法时创设,主要是限制对手的伤害和强有力的防御,与一百零八不同,出手既不致命狠辣,条件也不苛刻,但是想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却是难上加难。

    “纪蓝...”清醒过来的君不见趴在地上,强忍着心里的剧痛,猜测这大概就是雁儿口中的那个人,说道:“夏野给我说过一百零八的缺点,就是她的下盘。”

    因为第一个拿到剑法的叶氏族人,是一个半身残废,为了弥补这一缺憾,此人还将其中致命的一剑藏在其中。这就是君不见和纪蓝所担心的,因为从未有人知道这一剑是什么。

    “红鼻子老头有一招叫做龙吸水,就是你们常说的风蚀枯海,其实原里就是用吸取自然强大的力量承接上下,以致用更强大的力量回击,这里不能用内力,你还记得车礼植教我的吧。平衡阴阳,掌握乾坤,借一下自然的力量。”

    这是梓归井的招数,被君不见偷学来,也是近几日冥想的结果,而铉剑也是梓归井的招数。

    纪蓝悟性极高,将风蚀枯海与七星极阴的剑气很融合,只见黑林少有的动静,微风吹过树梢,一片白色的枫叶落下之际又迎来一阵旋风。

    子非鱼见状只觉得不妙,憎恨的看着纪蓝,心里下定了要得到此人的想法,靠近阿净低垂的耳旁耳语道:“得到他的脊柱,我们就能更强了。”

    说罢,阿净好似复活一般,眼里多了丝垂死前的挣扎,她斩破旋风,层层逼近。纪蓝攻其下盘卓见成效,但阿净没有理会,不做任何防御而是加快了攻击。犹如狼与狮的对战,阿净从四面八方撕裂着纪蓝既是攻击也是防御的风蚀枯海,几个回合下来,纪蓝受了更重的伤,而对面双腿是血的傀儡却不痛不痒。擒贼先擒王,想着,纪蓝便调转剑柄,朝子非鱼杀去,不料子非鱼却早已知道他的打算,毫不意外的接住对方的攻击,同时天空和地上突然出现一些藤蔓将纪蓝牢牢捆住,并封住其嘴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无数大大小小的脊柱,他们早就在此处等着纪蓝的到来。

    君不见见状爬起身想要做些什么,却被阿净快速的制服,踩在脚下。看着被吊在空中的纪蓝,风停了,剑落了,君不见感到害怕,好像站在深渊动惮不得。

    “看在孟卫博的面子上,我放过你。”子非鱼飞升腾空,朝着君不见笑道:“你这个仆人真是个奇才,正和我胃口。”

    “若你杀死了纪蓝,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君不见低沉的说道,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咆哮,她能做的只有无力的威胁,目光坚定的盯着子非鱼的面具,好似可以刺破它。

    “杀他?你在说什么呢!我才舍不得杀死他,活得更好...”

    子非鱼完全不理会君不见,说罢只见其蹲再纪蓝的脑袋上,双手按住其风池穴,一个血淋淋,白花花的骨头慢慢破开皮肉撕裂出来,君不见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是纪蓝的脊柱,笔直粗壮。子非鱼处理的很好,只有风池穴下方的圆形口,血不断的从里面冒出,每出来一节,粉色的肉就会多出来一段。纪蓝的嘶吼震碎了那根封住他嘴巴的脊柱,子非鱼看着她那些链条跟着纪蓝不断的颤抖,不悦的加快了速度,汗水和血混在一起,浸湿了纪蓝破烂的衣衫上,溢满出来滴在地上的七渊剑。

    恐惧,不甘,杀怒,仇恨瞬间占据了君不见的身体,她无力嘶吼着,和纪蓝的声音响彻黑林。阿净冷漠的看着一切,眼见落下一滴眼泪。残忍莫过于此。

    子非鱼已经成功一半,为了更完整的得到脊柱,她点了纪蓝的穴道,令其无法动弹嘶叫,周围的枷锁也愈发的牢固。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凝视着子非鱼。子非鱼愣了一下,快速的警惕起来,四周望去后眼神落在君不见的身上。

    那是什么?子非鱼连忙将阿净召回到身边,不舍的看了眼纪蓝背后正慢慢缩回去的脊柱,退三步自言自语道:“还不到时候。”说罢便飞快的离开。

    君不见无力的看着不远处从空中落下的纪蓝,他还有轻微的呼吸,君不见笑了笑。

    另一侧,尤钰品带着江明儒二人不知来到何处,三人不敢再前往,时刻谨记着君不见关于黑林的叮嘱。看着喘息的江明儒,尤钰品有些愧疚,说道:“休息一下吧。”

    “休息?”江明儒上气不接下气的反问道:“那些人杀来怎么办。我怕死。”

    尤钰品有些愧疚,但更多是担忧:“我曾许诺你安稳幸福,现在却叫你跟我在这种地方逃命。对不起。”

    江明儒低下眼眸,其实自己确实很累,她不满的责怪道:“生活本来就多磨多难,更别说我们,和你在一起的那晚,我便知道总有一日会有这样的遭遇。你这样抱怨内疚又有何用。”江明儒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现在还不能告诉其自己的身孕,宽慰道:“我知道你有丧父之痛,可是你不能回头,你还得往前,人生就是这样的,你不振作,恰恰是落了敌人的圈套。”

    尤钰品闻言双目充满红泪,忍不住抽泣起来,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也是个刚刚失去至亲的孩子。

    就这时,森林里激荡起君不见和纪蓝的嘶吼声,三人担忧的看向来时的路。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夙人?”江明儒颤抖着声音问道。

    尤钰品也是忧心忡忡,说到底,他们和尤氏毫无瓜葛。

    “公主,我们还是快走吧,越远越好。”秦丹若担忧的看向二人,心想着夙人都战败了,何况自己三人。

    尤钰品欲想回去救出君不见和纪蓝,还未等江明儒反应过来,陆小雨已经追来。

    尤钰品根本不是陆小雨的对手,对方连伞都没有开,几下就打到尤钰品。陆小雨没有杀心,只想要尤氏的荷包,却被遍体鳞伤的尤钰品死死挡住。

    “我不会杀你的。”陆小雨嵌住尤钰品的双臂,冷漠的说道:“我只来拿你腰上的东西,不管你给不给。”

    说罢,便伸手去拿。躲在秦丹若背后的江明儒知道这东西对于尤钰品来说何其重要,便不顾阻拦,持着匕首威胁到:“住手,我是旦白的公主,我王兄是当朝的太子,你要是敢伤害他,拿走他重要的东西,我可不会放过你。”

    陆小雨闻言停下手,上下打量着江明儒,轻蔑的笑道:“公主?你没杀过人吧!你知道该怎么杀人吗?你看你的裙子,全是污泥。你很害怕吧,害怕自己的爱人离自己而去,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你觉得我杀了你能为你报仇吗?他会另寻新欢。”陆小雨一步步逼近颤抖的江明儒,笑道:“你的王兄也是,你以为他爱你?可是他说,只要你阻拦,我们不必留情。你还不知道吧?你和尤钰品的相遇,一切的感情全部都被操控着,你以为你反抗的是世俗?可是你身边的一切都是世俗给的。”

    江明儒喘着粗气,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只要不挪动那扇美丽的屏风,所有事都不会太圆满,所有事都不回你太遗憾。江明儒瘫倒在地,那些美丽的幻想啊,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是自己每天鼓足了勇气去整理碎片。她哭得很大声,以往都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抱住她,那个人就是在背后看着一切的秦丹若。

    那年石榴丰收,秦丹若在湖里捞起失足的六公主,来年那里不在种植石榴,改种了梅花,每到寒冬腊月,两人总去那里游玩。

    秦丹若突然冲出一把抱住陆小雨,她的力气很大,陆小雨都有些意外。

    “公主快走...”秦丹若对江明儒大叫道,看到对方的不舍,又笑道:“你们先走,我暂且捆住她,随后就到。”

    江明儒知道走了就是永别,抹干眼泪,拿着匕首向陆小雨刺去,不偏不倚刺中其怀里的油纸伞,陆小雨不在挣扎,秦丹若缓缓地放开手,那鲜血沿着伞骨浸润了粉色的小花。陆小雨拿出油纸伞,秦丹若应声倒地。

    这一切来的太快,在这白茫茫的黑林里,显得那么虚幻,仿佛一场梦。江明儒不敢上前查看,也止住了哭声。秦丹若费力的爬向江明儒,最终没了力气。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秦丹若苦笑道:“可是那年,你种下梅花...”

    话还没说话,秦丹若便死了,她的手没能触碰到了江明儒的小腹。江明儒抽泣着摸了摸秦丹若的脸庞,起身向早已晕倒的尤钰品走去,拖起比她高大的多的男人和自己疲惫的身体,完全没有在意一旁默不作声的陆小雨,就从她的眼前走过,可能是不这么怕了,也可能是泪水打花眼眶,看不清。

    “你这样做我也很为难。”陆小雨一把将二人踹飞,又欲将尤钰品带走,但却被失去理智的江明儒死死抱住。

    “黑林神秘莫测,留你在这里也是快死了,你还在为这个男人担心?”

    “我只有他了。”江明儒毫无生气的重复道。

    “为什么要这么愚蠢呢?”陆小雨丢下尤钰品,准备了结脚边可怜的女人,出手之际,却被突然出现的峥拦住。

    “早不出现,玩不出现。”陆小雨埋怨道。

    “我说过,不能动尤氏的人。”

    “她可是江湘秉的妹妹。”

    峥没有理会陆小雨,陆小雨见状识趣的离开。峥看了眼江明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尤钰品身旁驻足片刻便拿走了锦囊。

    “带我们出去。”

    江明儒好像在命令,又好像在央求。她摸了摸小腹,早已没了力气,随即便被峥打晕。醒来时正和尤钰品睡在茅屋内,而一旁是秦丹若的尸体。等尤钰品醒来,二人准备埋葬了秦丹若,江明儒什么都没告诉自己深爱的男人,尤钰品也没有多问。

    还未立碑,车礼植就赶来了。他们互不相识,问得了姓名,为秦丹若做了一块墓碑,但是上面写的是江明儒的名字。

    车礼植回到屋内,在桌上看到有人留下的纸条,说君不见等人受了重伤,被关押在地宫内。

    “这是请君入瓮,阿植你打算怎么做?”尤钰品问道。

    车礼植和户烛相看一眼,二人本来也打算去地宫救户蕊,而且君不见和纪蓝深受重伤,是一点也不能耽误。车礼植交代尤钰品夫妇二人留在茅屋,锦囊丢了,尤氏灭了,自己也离开,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找他们的麻烦。

    三天之后,大街小巷都有尤氏被灭的消息,人们一点也不惋惜,反而庆幸五大家族的余孽终于清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