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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婚姻之言

    崔澈了解杨坚,更清楚杨广。

    原时空中,杨丽华临终之际将女儿托付给他,杨广都能在冤杀宇文英娥夫族之后,狠心赐死外甥女。

    真指望将来杨广能顾念如今的友谊,属实是痴人说梦。

    说到薄情,在杨广面前,杨坚就是个臭弟弟。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崔澈根本没得选择。

    与杨广结下友谊的崔澈回到自己在长安购买的五进宅子。

    大门上被贴了封条,落了锁。

    锁是当初出城踏青时上的,封条是衙门贴的。

    崔澈撕下了封条,开门进去,不出所料,十余车财物早就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宅院让崔澈觉得好不孤独。

    ‘明日便要找人往闻喜报信,让妙容她们快些回来。’

    好在后院里还有柴禾,崔澈用锅炉烧开了水,又去卧室寻了干净衣服,翻墙的贼子没有把府邸搬空,想想也是,都得了十余车财物,哪还看得上剩余的杂七杂八。

    浴桶整整换了三次水,才将他身上的污垢洗干净,穿上漂亮衣裳,又成了丰神俊朗的小郎君。

    厨房里的荤素食材早都腐烂,晚膳只能在外面找酒肆吃了。

    被囚送长安时,崔澈随身携带了两枚永通万国,以及不少零钱,足够他花销。

    永通万国为钱币名,与布泉、五行大布,被后世合称为北周三大美泉,为三种虚值货币之首,于去年所铸,年初才开始在市面上流通,一枚永通万国可兑换五万枚折一钱。

    才出门,便看见一辆马车停靠在府外,领头之人望见了崔澈,立马堆起了笑脸,说道:

    “崔参军,小的是随国公府管事,奉丞相之命,为你将人送来了。”

    崔澈闻言,第一反应内心感慨:

    这杨坚办事效率可真快,自己只是烧水洗了个澡,他就将崔达拏给送了来。

    随即又反应过来,崔达拏是免死,并非免罪,自然是直接发配北疆,怎么可能送来自己府上。

    但也不能失了礼,崔澈称谢道:

    “劳烦兄台,明日澈必定当面向丞相谢恩。”

    说罢,崔澈带着满肚子疑问掀开车帘,入眼便是一个铮亮的光头。

    “这...”

    崔澈惊愕的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管事。

    原来那马车里,果然不是崔达拏,却是一个小尼姑。

    那尼姑十五六岁,相貌生得美艳,但面带哀伤,眸中闪烁着惊恐。

    管事笑道:

    “丞相听闻尉迟迥曾勉励崔参军,若入长安,则招为孙婿,今日崔参军已然进了长安城,丞相便代之相赠,但有言语,此女不足为妻。”

    崔澈恍然大悟,原来这马车里就是尉迟迥的孙女尉迟炽繁,连连称谢的同时,也暗赞杨坚施恩的手段不凡。

    哪怕是尉迟迥的许诺,也记在心上,若非崔澈心智坚定,只怕真要被杨坚感动,真正视其为恩主。

    至于尉迟炽繁的名分,不用杨坚提醒,崔澈也清楚。

    他一个尚未婚配的少年郎,怎么可能娶一个三婚的罪眷为妻,哪怕成了潜邸之臣,崔澈也没有放弃找一门好亲事的努力。

    管事带着奴仆们赶着车离开了崔府,被他们从皇家寺庙里带来的尉迟炽繁抓着衣角,低头站在崔澈面前。

    瞧她那鹌鹑模样,崔澈却大感头疼。

    自己在尉迟迥身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崔澈自己一清二楚,有朝一日,若是这尉迟炽繁知道真相,会不会趁机一刀了结他,替父祖报仇。

    但想了想这女孩被天元皇帝奸污,又杀其丈夫全家,也许经历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两个人站在府外许久,尉迟炽繁恐惧不敢言语,崔澈则在畅想自己被她杀死的一百种可能,二人相顾无言。

    冬夜里的寒风冷冽,单薄的尼衣难以御寒,望见尉迟炽繁打了一个寒颤,崔澈终于反应过来,说道:

    “快随我进屋加件衣服吧。”

    尉迟炽繁却不动,哀求道:

    “求求你,能否将我送回庙里?”

    尉迟炽繁是个苦命人,生在权贵之家,许配公卿之子,但遭天子奸污,害得夫家死难;虽被尊为皇后,却还是落得削发为尼,父祖俱灭的下场。

    如今再被杨坚转赠他人作为玩物,尉迟炽繁再不想遭受羞辱,只愿常伴青灯古佛。

    崔澈也很无奈,他也不想身边跟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雷,别以为只有膳奴能搞刺杀。

    但这小尼姑是杨坚所赠,自己又回绝不了,只能受着。

    “尉迟姑娘莫要难为我。”

    说罢,牵起了尉迟炽繁的手往主院去,她的身形与妙容相仿,先去寻一件妙容的冬衣给她披上。

    尉迟炽繁低着头,与他亦步亦趋。

    她也知道,既是杨坚所赠,便没有这少年郎拒绝的道理。

    崔澈右手提着灯笼,左手牵了尉迟炽繁,行走在寂静的回廊里,他突然开口道:

    “我先与你介绍下自己,我姓崔,名澈,出自博陵第三房,此前你也听了管事说的,在河北时,我辅佐你祖父,为其操持后勤,你祖父曾许诺入长安之日,便撮合你我婚事,只可惜兵败邺城...”

    尉迟炽繁终于抬起了头,打断了崔澈的滔滔不绝,疑惑道:

    “那你与杨坚...”

    “且听我说,我被囚送长安,本该处以极刑,为求活路,于是上平陈策,为杨...丞相所看重,向天子求情,才以献策之功免罪,又被征辟为相府幕僚,今日丞相将你送来我的府上,便是听说了邺城之事,知晓你祖父曾有你我婚姻之言。”

    崔澈边走边说,身后的目光少了几分恐惧,柔和了许多。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尉迟炽繁鼓起了勇气问道。

    崔澈停下了脚步,回头道:

    “丞相不许我娶你为妻,你也听到了的,我会暂且为你开辟一间禅室,留你诵经念佛,待我年满十五,你若是愿意还俗,我自当纳为侧室,若一心向佛,我也供你衣食无忧。”

    “谢谢你。”

    尉迟炽繁没想到崔澈居然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崔澈将灯笼递给尉迟炽繁,说道:

    “无需道谢,快去添件衣裳吧,衣裳在屏风前床铺下的箱子里,我就不进去了。”

    原来已经到了卧房门口。

    崔澈其实并未打算纳尉迟炽繁为妾,美色当前,巍然不动,自然是害怕同床共枕的时候,对方给自己来点小惊喜。

    只不过尚未娶妻,家里就藏了穆邪利与尉迟炽繁两名皇后,属实有点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