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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梁大夫的过去

    “其实你完完全全不用想这么多的,我想花丹妹子应该是有话想对你说的。”归一不慌不忙的说道。

    镜心淡然一笑,说道:“我知道啊,只是我觉得不应该给双方都缠绕枷锁,那样好像有一点不太好。”

    “算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并不想掺和。”归一表情无所谓道。

    镜心微笑着脸,站在屋檐下,看着花花落下的大雨,心中难免借景抒情道:“也有些,本就只能听天由命啊!”

    雨过天晴白云飘,蓝天架起彩虹桥,镜心将手遮住阳光,太阳的光束照耀在大地上,并没有因为下雨而消失,反而更加熠熠生辉。

    镜心买了一些水果,准备去探望晴空。

    远远地便看到了拿着琵琶样竹扇的梁大夫,梁大夫坐在小板凳上,脸神惬意和谐。

    镜心打完招呼便小跑上前,对着梁大夫问道:“她的状况怎么样了,现在还很严重吗?”

    梁大夫自然是知镜心在问谁,但他就是不太想回答地说道:“你觉得她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镜心“哈”笑一声,一脸难以为情地说道:“可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去看病情啊。”

    梁大夫也没有逗人习惯,扇着扇子,用着老年人沉重的语气说道:“她走了,你不用进去了。”

    刚想进去的镜心停下来脚步,镜心转过身问道:“去哪了?”

    “也许是西边世界,也许是东边世界,又或者可能还在小镇里,但她的确是走了。”梁大夫放下扇子说道。

    镜心傻了,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镜心半蹲在梁大夫旁边,脸色难免苦涩地说道:“其实这样也蛮好的,这小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已经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梁大夫面带笑容,对着镜心说道:“小鸟迟早是会飞的,而当飞起来的时候看向世界的时候,哪怕结局如何,小鸟都不会后悔的。”梁大夫并没有完完全全地将原话告诉镜心,也没有必要。

    “还有吗?”镜心语气低沉道。

    “她最后离开的时候还说了句,别忘记她,她会记住你的。”梁大夫这个时候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镜心微微抬起头,刚想保持得好心情,刹那间灰飞烟灭,有那么一瞬间,镜心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倒霉蛋,又或者天生运气就不好,做什么事都会出现意外,想把什么东西好好保护起来,却发现人家根本并不需要自己,甚至自己难免还要受到她人的照顾。

    镜心面如死灰道:“梁大夫,你为什么回来这里啊!”这一刻的镜心不太想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内心。

    梁大夫迟疑了,这个问题,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问过他了,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思忖许久之后,语气低沉地说道:“也许是因为逃避吧。”

    镜心转头看向梁大夫,此时的梁大夫好似突然间老了十岁有余,镜心并不想去触及他人的秘密,所以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有想过离开吗?”

    梁大夫呼出一口气,叹气地说道:“有,而且很多次,但我都失败了。”

    这很显然并不是因为外围野兽的原因。

    镜心没有继续问下去,但眼神深邃地注视着梁大夫。

    梁大夫也看到了无精打采的镜心,而且心中对自己的那个秘密难免有一点耿耿于怀,想找人述说,却发现无人可说,现在有人想听,他也没有理由不说,只见梁大夫嘟囔着嘴说道:

    “我从小的愿望其实并不是当大夫,而是当将军,当一个天下人侍奉的大将军。”

    “我是梁国人,也许你并不认识梁国这个国家,我们国家太小了,而且并不繁荣,平民老百姓也只能做一些耕地和织衣服的手工工作,但也还算稳定,当时的我长相黝黑,身材算是骨瘦如柴那类的,长得也不高,也没有学问,但我很崇拜当时的大将军,梁凯,那是一个身穿黑金铠甲,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当时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女子想投入他的怀里,男子想当他的小弟,这种话,甚至都说了小曲。”

    “我们家是开中药店的,店不大也不小,在梁国里却也还算出名,祖辈上曾救过贵妃的命,和皇帝聊过几句话,在世界名医里,也还算中规中矩,我们家的家规就是,不论大小,无论身份,都有资格接受治疗;所以我们家,哪怕开在小小的巷子里,每天的人流量也是络绎不绝,大家都很喜欢我们家。”

    “小时年少轻狂,自以为炼药什么的,都是小把戏,只有在沙场上奋勇杀敌,那才是大人物,但在我十三岁那年,我才知道,我错了,当时也不知什么原因,梁凯将军被挂上了叛国的罪名,听说是他和当时皇帝理念产生了分歧,皇帝一怒之下,就要假装杀了梁凯,谁知梁凯以为真做,差点自己手中的剑锋就要刺进皇帝的心脏,可皇帝怎么可能是那么好杀的,皇帝身边的侍卫,可一点都不会弱与梁凯,梁凯也因为以一敌众,导致全身血液淋漓。”

    镜心惊悚地说道:“难不成?”

    梁大夫苦笑出一声说道:“你猜得没错,那个梁凯,被我们家救了下来,我还记得我当时是有多么的高兴,现在想想,恨不得上前杀死已经奄奄一息的梁凯啊,我们自然救活了梁凯,但我们家也难逃诛杀九门之苦,当时我亲眼在断头台看到父亲落泪,我至今都猜不出他也没有后悔救下奄奄一息的梁凯。”

    “而我之所以活着,是有人在追击我的时候,我碰巧遇到了一个对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医圣人,华佗,他也是我之后,乃至于现在的偶像,他救下了高烧的我,教会了我很多的药材和治疗方法,只可惜我前半生只想着醉卧沙场,乃至于荒废了学医的好天赋,我天生对味道有独特的见解,连华佗都赞叹我有一个厉害的鼻子。”

    “那这么说,当时的你,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吗?”镜心打断道。

    “镜心,你要知道,仇恨是天底下最特别的东西,当你觉得别人对不起你时,仇恨会将一切本不道德的事情转化为道德之物,好让人心安理得。”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哪怕是到现在,我甚至还迟迟放不下心中仇恨的那段阴影。”

    “我在华佗的门下当了几年学徒,我本来是拜师傅的,但可惜,人家不收,不过我也不生气,我也知道,不收我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我心中执念太深,没有办法根除,这样很不利用救人。”

    “二十多岁,快三十,我早已从华佗的学徒中出来,在六七年的时间里,我见过很多的事,救过很多人,也曾被爱情束缚过脚步,也曾自问过自己,这样是否有意义,但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那一道道断头台的亲血都让人难以消散。”

    “三十多岁,我再一次回到梁国,这个时间段的梁国,早已大变了样,人人吸食着烟气,大大小小,甚至包括老人小孩,官员贪污贪小利都能被说是清官,杀人放火只要给钱,都能摆平,而之前那个皇帝,也早已被梁凯请来的外援推翻,只是他请来的外援,是一个超级大国,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国家,所以哪怕梁凯当上了皇帝,也只是一个碌碌无为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高兴,我心中的仇恨也没有减去,我毫无疑问地见到了梁凯,那时的他,已经是一个马上就要退位的老皇帝了,他骨瘦如柴,眼神呆滞,笑呵呵地看着我,指起枯燥的手,用年迈的语气说道:你……你还是回来了啊。”

    “当时的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在出逃的时候,有想过杀他的,而且非常强烈,但当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将他杀死时,我又觉得全身乏力,又或者好像失去了意义,也不知是心中的那个英雄死了,还是我当时真的是也老了。”

    “但我至今为止,我都记得他对我说的那一句话:‘我对不起你们梁家,我……找过你们家还有的其他人,但无一幸免,我……’”

    “对不起!”说完的他扣下来自己的皇帽,头发光秃秃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我承认,我当时心软了,我当时真的觉得我自己错了,觉得是自己放不下心里,所以哪怕到最后,我都没有杀他报仇,我甚至还重新开起了那个封条的小店,花费两年时间,我解决了梁国里的上瘾现象,而我,也在救治完后悄然离开了,听说当时的梁凯也驾崩了,当时在我离开的那一天,有人对我传过来话:”

    “梁国是你的家,如果有一天累了,就回来看看吧。”

    “事后有一年我回家,到皇宫时才知道,原来梁凯竟是我的亲戚,只不过可惜是一个旁支,并不算正统,但我想,当时父亲他们可能并没有什么旁支的想法吧,觉得大家都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只是不知道过后的结局如何罢了。”

    “当我知道真相之后,说实话,内心是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仇恨就像一根黑色的铁钉,牢牢地钉固在了我的内心,但我当时是释怀的,虽然内心复杂,但我还未被仇恨冲昏头脑。”

    “真正让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是在我五十三岁那年,我路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村庄名叫石山庄,坐落的位置在山腰下,那里的环境山清水秀,给我第一印象很好,我本以为,那里将会成为这世间的世外桃源,可我错了,里面的人都患了一个病,而那病的名字,叫欲望,或者幻想症状。”

    镜心站起身,疑惑问道:“这是何病?”

    梁大夫面容苦涩,说道:“那是精神病,是欲望病,那村子里的人,本喜种植耕地,也会时常养养牲畜,但突然在某一天,有一个地方上的国君需要一种特别的药材,那药材的花苞酷似心脏,也不知那国君是受哪个庸医蒙骗,竟真觉得那个酷似心脏的东西能保护好的他的心脏。”

    “而石山庄的山上,有大批大批的这种药材,以前本是做菜吃的药材,那时竟能卖出天价,这导致很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农具,去采摘草药,那草药本是一年能大批产出的东西,结果因为大量的采摘,竟出现荒凉,连一片草药叶子都找不到现象,可明明没有了,那村里的人们还是极少人愿意去工作,原因自然是第一批采摘草药的人突然间,成了有钱的大富豪,娶了老婆,买了马车,弄得同龄人可谓羡慕死了。”

    “我进去的那个时候,我印象特别深,我见到了一个早已快羽化登仙的老人竟然拿着农具,在辛苦地耕着地,我问他‘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能让你这么年迈的人家来做这种粗活呢?’他用自己脖子上的脏布擦了擦汗珠,空洞的眼里流露出干涸水里最后一滴泪水,牙齿所剩无几地说道‘他们都去发财去了,我……照顾家。’”

    “那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所谓的发财,竟是把山掰开,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庸人的话,说山里有无数的‘心脏草药’,结果众人竟真的去做了,这很难让我理解。”

    “我给了那老人一些铜钱,他差点跪下在我面前,他感激涕零地赞美着我,我很心酸,但我的盘缠当时也不多了,所以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之后我又遇到了一个小姑娘,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应该有一个六七八岁那样,黑黑的眼珠子乃至于今,也让我印象深刻,她拉着我的衣服,向我索取了一些食物,我自然没有理由不给,她吃着难以咬动的饼干,却吃得津津有味,我坐在她旁边,问道:‘你很多天没吃饭了吗?’她回答:‘是’,我没有问她几天,但我想,应该不少于二三天了吧,我给了她一些食物,也就离开了,我没有去看那个巨大的工程,也没有去阻止一切,我当时很累,所以我并不想多管闲事。”

    “而听后面的小道消息,那个村子没了,听说是跑山一看,里面一无所有,并且那索要草药的皇帝也突然驾崩了,村民为了争夺农具,为了争夺牲畜,都互相争夺了起来,最后,也就自相残杀了。”也许是觉得说得多了,梁大夫站立起来,拍了拍后背,就走进了店里,走时还不忘下驱逐令。

    镜心却发现了端倪,但他并不想去吼叫地去质问,而是语重心长地问道:“你是大夫,我很想象你会放弃他们,你连仇恨的国家都救,更何况是他们呢?”

    “他们得的是精神病,我是大夫,但我没救过这种人,所以我无法对症下药。”

    “那好,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梁大夫转身背对着镜心。

    镜心看着梁大夫弯腰的背,语气谦卑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