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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祥之火(七)

    此刻,菲蒂尔仍然漂浮在半空中,他听不见声音,自然也不知道萨那罕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光是看口型也只能大概辨认出几个词来,应该说的是北方通用语,这也证实了他刚才的判断。不过当萨那罕说出“菲蒂尔”这个名字时,菲蒂尔却是清晰地通过口型看了出来。北方通用语里卷舌音(r元音)用得很少,再确认出他后面几个词大概的发音,他很容易就猜出了萨那罕是在说自己。看他的神态和装束,在集会上应该地位不低,兴许是在向那些人推荐自己?别的他也实在想不到。可是他观测的是斯内格·穆塔特啊?那就只能是集会上的其他人了。

    等等,他在心里惊呼一声,他的老师多兰提斯要他警惕这个叫斯内格的家伙,而这个人现在恰好就在集会上,那岂不是萨那罕也处在危险之中。现在长峡的局势不算乐观,稍微安全一点时候他就准备回家,路上恰好就要经过斜谷,到了那边之后一定要想想办法劝劝萨那罕,菲蒂尔想。

    菲蒂尔想到这里,远处突然出现了几排黑点,他连忙朝那边看去。几千个人——或者说几千骑手,正从远方的草原上极速向这里奔驰而来,这是乌莫人的骑兵。他在空中看得清楚,但下面的人依然浑然不知,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大胡子千夫长喝得酩酊大醉,睡得不省人事。萨那罕也进帐篷了,他们都没有发现远处即将到来的危机。

    连傻子都知道,乌莫人这一来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下面的人依然浑然不知。菲蒂尔担心萨那罕的安危,心里着急得很,可他说不了话,也给不到任何的提示,只能在那里干着急。当乌莫骑兵逼近营地不到两百米的时候,菲蒂尔突然脑中一晕,那团白云再次出现在眼前,随后索卡琳和圣者洞窟重新在眼前浮现——他回来了。他动了动身子,自己正坐在主室的硬板凳上,头痛欲裂,像是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似的。

    “欢迎回家,菲蒂尔,”索卡琳,她又默念了两句,让圣石停止运转,“我刚才忘了件事,施咒过久会导致脑部损伤,身体和灵魂不能分离太长时间。不过你仅仅是超了几分钟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从神龛上取下一条毛巾,在凉水里冰一会儿之后缠到菲蒂尔头上,这样能缓解头痛。

    “哦,没事的。”突然再次拥有身体支配权的菲蒂尔此刻有些不适应,肩膀、双臂和五脏六腑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似的。额头上的感觉也很奇怪,就好像头痛着的是别人,自己在旁边却能感同身受。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萨那罕的安危,营地很快就会被铁蹄和尖刀夷为平地,在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他和那几百人无路可逃。

    “喀吐祭司,在一切都办好之后,我是否可以离开长峡一段时间?我的朋友在北方遭遇了危险,我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些细微的帮助。”菲蒂尔的头痛缓解一些之后喝了杯水,向索卡琳请求道。

    “是那个斯内格·穆塔特吗?”索卡琳问。

    “不是,是我在卡兰波帝的一个朋友,他也是穆多诺林。”

    “嗯……你随时可以离开,当然,我更希望你留在这里,或者在你有意愿的某一天再回到长峡……”索卡琳有些遗憾的(地)叹了口气,“不过,在外面的那个家伙决定退兵之前,我想你都走不了,浮桥和守卫现在不会让任何人进出,包括我的助手,”索卡琳看了看门外,若有所思,“我想御前大臣已经到城门外了。”虽然没有菲蒂尔可以说是她的一大损失,但让一个知道她太多底细且了解破译咒语方法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太久未必是好事,只要他远离圣石,那圣石就不可能有被窃取的可能性。

    “外面的人是谁?”克劳勃正坐在他的营帐里,听见外面传来动静,问他的守卫道。城门已经封死了,应该不会有市民或逃兵出来。

    “是我,埃林。”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白胡子老头便已自己走进了营帐。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邋遢破烂、浑身散发着腐臭味道的乞丐,打满补丁的葛布衣服上浸满了水,裤子的破洞里时不时爬出两只跳蚤,然后随着水珠掉落在地上。为了逃过守卫的封锁,他从长峡的南区跳进万象河,然后沿着河道游到克劳勃的营帐边。大臣和贵族们多数认为埃林是分裂派,因此也没对他多做提防。

    “克劳勃,你且听我说,”没等克劳勃发话,埃林先道,“我知道普林特大人不愿蒙受屈辱,你也认为退缩是懦夫的专利,但我们现在必须让步,”克劳勃想反驳他,可又被打断,“里应外合的计划已经彻底被敌人打垮了,普林特这一去恐怕一年都别想回来,我们原本在宫里安插的钉子也全被拔掉,我们已经丢掉了所有的筹码,已无在这场博弈中取胜的可能。退回去,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分裂派掌权,长峡的近半领土会再次落入布达森之手。水不容易收,东西也不容易要,如果不再争取一下,连我们固有的资本都会丧失,还谈什么收复呢?”克劳勃摇摇头,让人拿来几件新衣服给埃林穿上,又清理了一下他身上的泥垢。就算为自己着想,没有了国家给予的支持和特权,他的领地也要大幅缩水,最后过得跟那些小地主差不多。这么一想,退缩还不如死了好。当然,这样的“私心”克劳勃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从小他的父母就教育他谨言慎行,总有人在窥探着领主们有没有做任何有损名誉的事情,他不管走到哪里都隔墙有耳。

    “你看看我,克劳勃,我是美西斯亲王出身,浦雷斯特女王向西征服时差点做了长峡的债奴。之后呢?经过四十多年的努力,我又一次拥有了同国王站在一起的资格。你比我更聪明,我想你能比我做得更好。”埃林无法,只能用偏说教的语气规劝克劳勃听从自己。

    “哈涅瓦就在外面,你去跟他谈谈吧,如果他能提出一条能让我接受的提议,那我就退兵。“克劳勃懒得跟埃林说下去,让他代表自己去跟哈涅瓦谈判。

    “唉。”埃林叹了口气,撞开门帘走了出去,他也不是第一次跟克劳勃打交道了,自然知道这个“能让他接受的提议”会有多苛刻,怕不是要让分裂派在迫使布达森独立后,放弃对长峡所有的控制他才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