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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家

    过了一天,苏小六对易中山说道:“老板,那块鸡油黄料子抵押在你那儿,我想借十万块钱。”

    “你要钱干嘛?”

    “半年多没回家了,我想回家看看。”

    “哦,对了,你也是瑞州市的人,是应该回家一趟了。”易中山想了想说道:“你开那辆福特皮卡车回去吧,当天回去当天能回来吗?”

    “差不多吧。”

    “那行,早晨你做完饭再走,我们等你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苏小六也没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既然是做了一天两顿饭,那就应该算是上班了,至少到了月底,老板不会扣工钱。

    如今的苏小六一丝一毫没有觉得自己很有钱,他手里只有易中山给的三个月工资,学车票花了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两个月的六七千元,那些翡翠玉石的料子说值钱就值钱,不一定啥时候不值钱了,还是一个穷人。

    苏小六对翡翠玉石的认知非常深刻,说白了,翡翠玉石就是石头,有颜色的石头而已,所谓的宝石,就是一种大众赋予的定义。

    请好了假,拿到了十万元的抵押借款,苏小六起得很早,先把中午的饭菜做出来,才开车上路。

    从易中山家里出来需要锁门,车子走的是偏门,大门是明锁,先开车出来,把明锁打开,钥匙在做门市房的小楼后门上挂着,等易中山起床,打开后门就能拿到偏门钥匙。

    这是易中山家里的条件,按照道理说,偏门也应该换一道暗锁,易中山比较懒,平时没事不出门,苏小六离开也是第一次。

    苏小六拿到了车票之后很少开车出门,独立驾驶福特皮卡,旁边少了教练照应,一时间不太适应,沿着大街出了市区才渐渐摸索到感觉。

    半个小时,苏小六顺着556国道来到刀把镇,车子到了这里拐进山区的小路。

    瑞州市交通东边发达,西边是莽莽苍苍的大山,路很少,很多村寨在不见天日的大山里,只有最近十几年,年轻人凭着满腔热血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村寨,大部分人依旧一辈子不出寨子。

    车子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了直线距离二十里左右。

    向前没路可走了。

    此时的苏小六还在半山腰位置,三面都是百十米深的山涧,车子停在平坦的野草丛里。

    离开家乡半年多,苏小六觉得身手变得笨拙了,平日里吃的好,睡得香,缺少活动时间,个头倒是长高了两厘米,现在快到一米八,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对面是一道宽二百米、距离水面一百多米的涛涛大河,铁索桥连接两岸,人需要坐在一个简易的皮带兜兜里面,将身体固定住,胆子小的人根本不敢这样过河。

    走另外一条路,依旧崎岖难行,有几个危险的路段,苏小六不敢开车通过。

    他的家就在对岸,站在铁索桥这一边,苏小六放开喉咙唱道:“对面的阿妹呀——”

    唱山歌是当地打招呼的一种方式,隔着山也能听到,如果是一个男子唱歌,即使是附近有男人,也不会对歌,而是换一种方式打招呼。

    如果是异性,八九成会有回应,这是联络感情的需求,如果实在没有感觉,装着听不到就完了,不回应就是不搭理你。

    苏小六的声音刚刚落地,就听到有人回应了一句:“阿哥,你是哪一个?阿妹这里绕山路弯又弯——”

    “福嫂子——小六子回来了——”苏小六大喜,听出对面那个人就是日思夜想的王寡妇。

    王寡妇是他们村里人背后的称呼,当面叫福嫂。

    她嫁给苏小六同村的王福,新婚才三个月,王福在外面打工出事故死了,厂子赔了三万元钱,从此之后,村里多了一个年轻的寡妇,很多光棍汉子动了心思。

    王寡妇比苏小六大三岁,也是山里人,长得水嫩白净,是十里八乡第一号美女。

    “你过来吧。”王寡妇从树后闪身出来。

    苏小六背着双肩挎背包,还是以前的张老板作价给他的,此时背包里装着九万元钱,十多斤重,有一万元留在了车里。

    苏小六将手套进锁扣,抓紧了之后,双脚一蹬,身体开始极速下滑,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江心位置,到了这里,速度开始减慢了。

    对面的王寡妇旁边有一台绞盘机器,她按下电钮,手指粗的钢丝开始缠绕,将苏小六拉了过来。

    这台机器安装不到五年,是政府出钱造福一方的惠民工程,以前的人通过铁索桥都是双手倒换着爬过去,有了绞盘机器比较省力,跟外界相比,还是非常落后。

    苏小六双脚落地,王寡妇,不福嫂子先把机器断电了,然后将钢丝挂靠固定住,防止失手再把苏小六送回去,这才上前帮他解开皮带。

    心里非常高兴的苏小六说道:“福嫂子,我挣到钱了,请你吃饭。”

    “为什么请我吃饭?”

    “许片儿说,请你吃两次饭,就能搂着你睡一觉。”

    苏小六原本不会这么直接说出心里话,主要是心里太得意忘形了,憋心里的话半年多,遇到了王寡妇,脱口而出。

    王寡妇愣了愣,语速极快地说道:“小六子颠东(你真糊涂),许片儿豁人(骗你),你也是太仙啦(有趣),真是太雀啦(滑稽)。”

    “他豁人?”苏小六一听就明白了,心里有点难受,也有点如释重负,他喜欢王寡妇,却不喜欢那种吃两顿饭就睡一觉的行为。

    “就是豁人。”王寡妇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在瑞州市打工,回家一趟就走。”苏小六臊得慌,急忙换了个话题。

    “打工很容易吗?你挣了多钱?”

    “半年十万。”苏小六拍了拍背包,打开拉链让她看到一沓沓的钞票。

    “我家福娃死了,只值三万元,你出去半年,拿回来十万,我的命真苦。”说着说着,王寡妇的眼泪哗哗哗流淌下来。

    苏小六的心里很难受,安慰道:“福嫂子,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跟着一起哭。”

    “我不哭了,你下午怎么走?”

    “我的车停在上嘴崖那边。”

    当地人把铁索桥的高处称之为“上嘴崖”,苏小六和王寡妇站着的地方叫做下嘴滩,当地人一听就明白了。

    “我跟你一起走,你带我吗?”

    “肯定带你走,这是车钥匙,你拿着,你不走,我也不走。”苏小六把车钥匙递给了王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