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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零级专员

    第四卷:零级专员(ZeroLevelSpecialist)

    东京,驱魔院。

    身穿黑色羽织的男人们跪坐在榻榻米上,最为年长的直江苍介端坐在众人正中。

    作为驱魔院的负责人,68岁高龄的直江苍介看上去仍旧健壮。

    “大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到时候我会再做安排。还请羲和先生先回去。”直江苍介说,他嗓音沙哑浑厚,如古寺钟声敲响。

    “再做安排?你要知道只有一天时间给你安排了呀,”盘坐在对面的羲和修说,他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当初可是你们说要参与的?不会是在耍小孩吧?苍介君这把年纪玩这种把戏,我看不太适宜啊。”

    男人们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色,直江苍介给了个眼色,他身边的男人们才勉强地平息怒火。会议进行到现在,他们都对羲和修的讲话态度十分不满,感觉那家伙一直在挑衅自己的容忍底线。但他们也知道羲和修是什么料,自己人能做的也只是在那个男人面前虚张声势,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驱魔院得全军覆没。

    “烛阴的存在对于我们国家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它也曾在我们的历史上留下过它的身影,但没想到它后来陨落在了中国。”直江苍介说,鬓白的双眉像是两只鸟羽。

    玥鸣秋和沁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羲和修和驱魔院的人对话,因为他们听不懂日语,所以当直江苍介讲话时他们都是一头雾水,唯有听羲和修用中文回答,才能去猜测话题所讲的内容。

    玥鸣秋看着对面的直江苍介,从这个老人进场到现在,他都觉得老人的目光很深奥,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向一个黑窟窿,但似乎里面隐匿着一头雄鹰。它伺机而猎,随时都有可能飞出来。

    “对于制服烛阴,我们驱魔院本身就有很大的责任,这是逃脱不了的。无论是从历史,还是我们身上所背负的来说!”直江苍介说,“我们到时会给予九宗帮助,还请羲和先生放心。”

    羲和修看向厅室外的荷花塘,木塞的卷帘轻掩着窗外的飞雪,现在雪下得很大,水面上已经积起了一层白霜。墙壁上是大师级的浮世绘,獠牙锋利的鬼灵互相缠绕,高大的神轿底下是匍匐的妖怪,它们神情各异、千姿百态。车轮里燃烧着的人脸,飘摇不定的鬼灯笼,夜色朦胧下的街道上百鬼行踪。这副名为《百鬼夜行录》的浮世绘生动地刻画了千年前人妖并行的时代。羲和修盯着墙壁上的画卷观赏片刻,眼睛里呈现出一种痴迷的韵味,像是自我已经沉迷在了画中。

    “最近这几年你们这边应该也不安宁吧。”羲和修开口说。

    “你指的是……”直江苍介皱眉。

    “妖怪。”羲和修回答。

    直江苍介点点头,叹息般地说:“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妖族越来越动荡了。时空之间不断地出现交错,人类遇到妖怪这种事情发生的频数越来越多。不少人也因此成为了受害者,这些年里驱魔院极力去隐瞒真实,但现今舆论的力量已经是一股巨浪了,按照这样下去,世界真实的一面人们总有一天会看到。至于到时候会引发一连串什么麻烦事,不敢想象。”

    “和我们这边一样呢。”羲和修低声说。

    “你觉得人们不应该看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吗,苍介先生?”羲和修看向对面的老人。

    苍介沉默了会,挥了挥手。

    他身边的男人们纷纷起立,走出了这间厅室,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厅室内,这个巨大的空间里瞬间只剩下羲和修、直江苍介、玥鸣秋和沁四个人。

    “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已经离开人们太久太久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他们眼中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世界。”直江苍介回答,他转过身从墙壁的刀架上取下一把木鞘太刀,回过身来面对羲和修继续说,“虚假的东西每日接触,也变成了‘真实’。而真实的东西许久没有进入眼眶,被沙尘封闭久了,某天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但人们会认为这才是‘虚假’。”

    直江苍介左手虎口握住刀鞘鞘口,右手握住太刀刀柄缓缓将刀身拔出刀鞘。清冽的刀光如水浆乍迸,线条华丽的波浪纹展示了这是一把上好的锻刀。老人盯着手里的长刀片刻,然后收刀回鞘。刀镡与鞘口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我们不希望那一日的到来,虽然那才是世界的真相。”直江苍介说道,老人的声音低沉但很有劲,“掩埋掉的东西就让它继续地被埋没就好了,没人会去在意一段不存在的历史的真假,妖族的历史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太荒诞滑稽了,相信的人也只是会被他人当作疯子。真实与虚假,从来都不是小部分人可以定义的。只要能维持现社会的安定,我不在乎把真相继续踩在泥沙下。我们这些身为‘维系者’的家伙,该做的不就是这样吗?把扰乱秩序的‘真实’所伸出的触手给斩断,就用我们手中的刀剑。”

    羲和修笑了笑,“苍介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开头看到你那刀还以为你要闹切腹这一出。”

    直江苍介将手中的太刀丢给对面的羲和修,后者也是伸手稳稳地接住。

    “名刀,千鸟切。”直江苍介道出刀名,“战国时代名将立花道雪的佩刀。”

    羲和修缓缓拔出刀刃,修长的刀身光滑如镜,刀柄上镌有花瓣。

    “因挥刀劈向雷光而误伤了自身的脚,”羲和修面无表情地说,他将刀刃复鞘,“这是代表决定了要放手一搏哪怕伤到自己也不会为此而感到后悔的意思么,苍介先生,这是你的意志吗?”

    直江苍介点点头,回答说:“我们不都是这样么,羲和先生?这就是身为执法者所要做出的觉悟。”

    羲和修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拍了拍宽敞的裤子,将千鸟切扔回给直江苍介。

    “时候也不早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苍介君。”他看向一旁的玥鸣秋和沁,然后对直江苍介说道,“给我和我可爱的学生们安排一趟飞机吧,我没有预定机票。”

    直江苍介将千鸟切重新放回刀架上,转身回答:“没问题。”

    “为了表达我对你们的帮助,我再派两名专员和你们一同去往九宗吧。”直江苍介继续说,“两年前他们到访过你们那里一次,经验相比其他专员充足。”

    铁扇的宫门外,矢志炊靠在荷花池旁的桥樽上,高桥理子左手指间夹着一卷香烟靠近嘴唇细细地品味着其中烟丝醇厚的熏味,空中飘散的雪花粘在白梅树上,侍女们打着橙红色的圆纸伞在庭院前款款扭动着身姿走过。男人透过卷帘看向厅室内的交谈的两人,后者羲和修的目光此刻转移到了外面的自己身上,并狡猾地吐了个舌头。矢志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无声地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哎,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也要去参加啊?”高桥理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应该是吧,老头应该已经安排好了。”矢志炊说,他抬头看向远处东京都市上空的雪,“他总是能把棋子下得很好。”

    “我们总是‘老头老头’的叫主公,是不是有点不敬?”高桥理子小声地说,“虽然我也和你都这么叫他们。但毕竟也是对先辈,我们还是尊重一下吧。”

    矢志炊笑了笑,回答说:“其实我就是顺口,下意识地就这么叫那帮家伙了。因为他们有时候的做法确实令我不能接受。”

    “羲和修只是看到了最表面的绣花而已,就自以为了解了驱魔院。”他对着虚空吐气,“其实主公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藏在那间阴暗楼阁里那些人。”

    高桥理子似乎也想到了那个代表了恐惧的阴暗的画面,身体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真是恶心!”她重重地吐出这句话,但声音很小。

    矢志炊看着理子明媚的脸庞,什么也没说。

    ——

    太阳西沉,天空上粉色的云霞形状如同伸展的树枝,枝干攀附向周围澄澈无云的地方。

    白若飞走在回家的路上,穿过巷里巷外的吆喝,手里提着在菜市场买回来的菜。

    他想到下午羲和修和自己说他派了给专员给自己送资料来,还希望能让专员暂住在自己家中几天……看来这几天自己不会孤单了。虽说是这样子想,但白若飞还是有些烦躁。不是对于将要来自己家里住的那家伙烦躁,而是对于眼前自己的生活。事情越演越乱,里面所牵扯的根本就不是白若飞他可以掌控的,自己早已力不从心,“我还只是个不久前才刚满十八的孩子啊!”想到这,白若飞不禁皱起了眉头。最近他的精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经历了几次不科学的事情后,自己走在路上都要随时留意一下周围,就连一个人呆在家里对着黑暗的角落难免都会胡思乱想,这让白若飞不得不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打几盘游戏才能从中挣脱出来。现在好点了,起码有个家伙来陪伴自己,所谓人多胆量大嘛。可以的话白若飞真希望来的人是唐筱柒。不知为什么,有那个少年在身边,自己总是能够获得一种安全感。

    可能唐筱柒与生俱来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一种安全感吧,这也许是师兄独特的人格魅力……白若飞不免有些小妒忌,自己啥时候也能拥有这种魅力该多好,这样或许唐依洛就会喜欢上自己?谁不喜欢有魅力的人呢,可偏偏白若飞全身上下散发着与魅力毫无干系的——囧迫。

    说到唐依洛,白若飞从哪一天起好像对这个女孩的幻想渐渐变得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左眼下带有一颗晶莹的泪痣的那个在雨中发色如墨的女孩。白若飞对路子涵有些小中意,可能是因为女孩的性格,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也可能是她比起唐依洛,白若飞自己更加了解些,起码路子涵这两星期和自己说过的话比三年里唐依洛和自己说的话还要多些。虽然路子涵也不是多话的女生,但唐依洛是根本没法接触的存在。所以白若飞觉得路子涵现实许多,只要自己在九宗一天,路子涵就不会离自己远去,而唐大小姐更像是一场触之不及的幻梦,高考结束后也许就得永远地和她saygoodbye了。

    白若非抛开杂念,挠了挠散乱的头发,提好菜大步地向前。

    他走过河上的人行拱桥,转头眺望天际的云霞,暗橙色与浅紫色的云翳交融,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小白!小白!”

    白若飞将要走到家门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呼喊从前方不远处自家的方向传来,再走几步便看到一个少年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少年身旁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东西,远看像是包裹。

    等白若飞走到那人面前才看清,对方也是个和自己看上去年纪相仿的男生,头上戴着一顶带有黑色条纹的灰白头套,身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他穿得很厚实,看起来有些像是个球。男生面容端正,笑容明亮的看着白若飞。

    没等白若飞开口,对方便伸出双手直接抓起了白若飞拎着菜的右手,自我介绍道:“羲和修跟你说了吧,我叫韩沐,二级专员,19年加入九宗,现在广东就读大一。所以说我无论是在学历还是九宗的资历上,我都是你的学长和师兄!这几天就由师兄我来照顾你了!”

    白若飞觉得眼前这人语气略有些中二,对方既然都知道自己名字了,那就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

    韩沐的双手慢慢地解开白若飞拎着菜的手指,握手后顺势也把菜给牵走了。

    “这菜师兄我帮你拿吧!师弟辛苦了!”韩沐语气温柔地说,“你买了烧鸡吗?好香啊!”

    白若飞看着韩沐盯着袋子里的熟食流口水,到现在自己还没能说出一句话。

    白若飞用出入卡“嘀”开门,韩沐拉开门把手走上楼梯。

    “师兄,这是你的东西吗?”白若飞看着脚边韩沐的包裹。

    “对!那些行李是我的,还劳烦师弟帮我拿上来。”韩沐已经走到了二楼,他声音从上方传下,“你家是几号门来着?”

    白若飞拎起比两个大大的行李袋,那重量让他觉得韩沐把自己的所有家当都给塞进袋子里了,更像是装着石头。刚拿起来没走几步就得放下喘气,门也重新合上了。白若飞心想好家伙把我几斤的菜给拿上去,丢下两个比菜重上百倍的行李给我拿?这不明摆的让我当苦力的么!?

    白若飞花了十分钟才把那两吨重的行李搬上四楼,气喘吁吁地拿出钥匙开门。

    “师弟辛苦了!”韩沐嬉皮笑脸地慰劳,走进房间。

    “换鞋换鞋,不要弄脏我家的地板!我早上才拖的地。”白若飞呐喊。

    “别翻我冰箱!把那根火腿肠给我放下,还有那只鸡!”

    “别上床,快来下!啊啊!”

    “不行!”

    “也不可以。”

    “都跟你说了!嗨!”

    “……”白若飞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