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权重望崇

    花不语，宫阙依在，墨染芳华。夏末的鸣蝉在慵懒中溜走，挣脱那黑心老鸹的纠缠，流出的挽歌随晶亮的银翅一路掠去。它惊叫一番，便翻转了一个季节，凉风瑟瑟，黄叶悠悠，轻轻涡旋，缓缓着地，连谢幕的姿势都富有诗意。

    傅皇后望着眼前的一切，这飞阁之上，目光所及，都觉得超乎异常的眷恋和亲切。那鸣蝉被老鸹叼走的瞬间，她鼻子一酸便红了眼晴，这何尝不是伶仃之人的哀哀缩影呢？潺潺洄流，花开花落，何曾有尾，何曾是头儿哇？俯看足上穿着一对金缝玉嵌的凤头履，真的不知，翌日还能否套在脚上？

    拂晓时赵太后曾传过话来，言讲今日大敛之前，何武、公孙禄二位将军必能赶回。傅皇后正于阁轩翘首望间，便听得黄门丞趋前禀报，二将军已于阙门恭候多时了。

    待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二人上得复道，傅皇后便于紫房内翩翩走出，见二人白帻白服重孝在身，就讶然试问道：“二位将军是刚进京还是自前殿来？”何武二人皆内披重甲外套成服，只行了一个军礼，就曳袖拭泪道：“自是从前殿而来。”傅皇后一听疾赐坐两厢，痛哭流涕道：“天家崩殂便祸起萧墙，先有那卫尉王崇违抗军令，于东阙斩杀了成阳侯赵䜣，又有东朝逼死董贤，夫妻赴难，余等金紫尽归东宫……”诉罢已是泣不成声。

    何武闻听皇后受屈，便气急生恼，执剑铮铮。公孙禄见此情忙抚他手臂，且向皇后揖礼劝慰道：“后将军臣禄伏惟皇后陛下：此番我等回朝服丧，皇后娘娘但放宽心。成阳侯本就戴罪之身，臭名远扬；董公更是身在其位，难谋其政，身外横财富可敌国。这二人，一只老鼠坏锅汤。望之弥殷，失之弥切呀！”

    傅皇后拎巾拭了把泪，便着人调茶上案，又躬身自省道：“也是朕平日的错，怠慢了那些金紫将军。既已如此，你等且依附东朝去罢，也好为后嗣谋个前程。”何武二人异口惊呼：“娘娘——”“当今之势，也只能如此。尔等平安我自平安，也算为我西宫各殿谋了个前程。”

    “前将军臣武冒死进言皇后陛下：后主之争万万不可行妇人之仁！中山王虽处三服嗣内，但他年幼无知，又体弱多病，不宜怀柔天下哇！淮阳王身为四服宗亲，体貌伟岸，文韬武略，可得四方来朝之势。老臣句句家国计，勿敢有半点私欲心哪！”

    “老将军之言句句在理，我与北宫主旨便是。”傅皇后说罢举卮啖饮，放下杯卮又喃喃私语道：“大敛后举可大司马，这大司马一职花落谁家，承佻大位便呼之欲出了。”

    “怕是又忘了覆车之戒了。”何武长叹一声道：“之前惠帝、昭帝之时，外戚吕氏、霍氏、上官氏挨个掌权，几近倾危我大汉社稷。如今孝成帝、大行皇帝接连两代都无有子嗣，应选近支来辅佐幼主，不宜再令王氏外戚执掌大权。亲疏交错，方是为国之计哇！”二人听罢皆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