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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神人

    李俊彦仔细地盯着孤云寒,这人一身白衣,相貌堂堂,身材挺拔,双眼透着睿智、沧桑的光芒,整个人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沉着冷静,声音不大,但是在这雨声中也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孤云寒同样也在看着李俊彦,他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只是朝他稍稍点了点头便又转头看向了李政等人。

    “李政,你害怕被冷大侠追杀,我现在已经帮你选了个出路,我相信冷大侠不会追杀一个废人,你现在放了冷小姐吧。”

    李政躺在地上没有回他,他依旧在惨叫、哀嚎,面目狰狞。一旁的云山满脸悲戚,却一咬牙打晕了李政,随后又点中他穴道止了血。

    楼外楼是个什么地方他很清楚,哪怕是他崆峒派加上李政的定南王府都未必敢与其争锋,但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孤云寒年纪看上去约摸四十左右,自己比他年长,更不能落了气势。只见云山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们与楼外楼素无纠葛,阁下为何要伤了李政,他可是西夏国皇亲,难道楼外楼要与一国相争?”

    孤云寒听后面露讥讽,嗤笑了一声:“李政右手手指就是被我斩断的,他难道没告诉你原因?我可不在乎他是什么人,哪怕他是当今天子的儿子,只要是我想杀,那便可以随意杀了。”

    云山气息一窒,好狂妄的语气,好霸道的态度。

    只见他厉声说道:“阁下与李政之事稍后再说,这两人我也可以放了,但李俊彦必须留下。”

    孤云寒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突然之间雨停了,东边的天空也微微泛起了一抹亮光,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突然单膝跪倒在地,而在后面的张小亮,突然脸色一变,也跪了下来。

    “哈哈哈哈,云山道长说的有道理,你们与李少侠有仇怨,确实应该你们自己解决。”一个苍老却又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东方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先是一个小点,却越来越大,就像是天上神仙在那初起的晨光中御风而来一般,三两个呼吸间就飘到了众人面前。

    “好深厚的内功,好精妙的轻功。”李俊彦心里如是想到。

    “父亲。”孤云寒、张小亮齐声喊道。

    父亲?这人竟然是楼外楼楼主,杀手之王梦先生!

    李俊彦从未想过会是在这般情况下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也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出手救了他们。

    云山同样惊住了,孤云寒已自报家门,而让他喊父亲的人又能是谁?他不敢想,此时他的双腿已然颤抖起来,嘴巴干涩,他连忙招呼所有手下靠自己更近点,彷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些许安全感。

    只见梦先生衣着朴素,就像初识张小亮的时候那般,一身麻布衣服,佝偻着背,头发花白但一丝不苟,光看样子就像是个极为普通的老农。

    可是没有人敢去这么想,尽管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杀气,也没有任何习武之人的气息,但是背着手那睥睨天下的气质,绝不会在任何一个老农身上发现。

    “云山道长,在下楼外楼楼主梦先生。”这老人极为客气,听到他自报身份,云山再也支撑不住,就要瘫倒,但他毕竟是一代宗师,急忙扶住一人肩膀,努力让自己站直,可是他脸上的冷汗、不稳的呼吸已经说明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梦先生笑了笑:“云山道长想要留下李少侠,老朽觉得也对,毕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嘛,不过李少侠刚刚为我儿、为朋友的义薄云天的举动,让老朽也是不禁动容,不知云山道长可否卖老朽一个面子,你们先放了那姑娘,随后你与李少侠独自决斗,生死不论,老朽绝不插手,道长你看如何?”

    云山哪里还有异议,他连思考都没思考,连忙差人给冷如冰解了穴,随后放开了她。

    冷如冰被点穴太久,身上早已麻软,没走几步便要倒下,张小亮急忙上前抱住了她,冷如冰看着张小亮苍白的脸庞,伸手给他拭去嘴角的鲜血,对着他笑了笑。

    张小亮抱着冷如冰走到了李俊彦身边,冷如冰看着李俊彦,不禁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哭着说道:“李大哥,对不起!”

    “没事,没事,只要你们有救就行。”李俊彦朝她笑了笑,安慰道。

    孤云寒此刻走到他们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了三人,说道:“这是百草护心丹,刚刚经历那些,肺腑总有些承受不住,先吃一颗,调养一下。”

    梦先生此时依旧站在中间,他淡淡开口说:“云山道长,多谢,下面,就是你和李少侠的事了,老朽绝不插手。”说完,便退到一边。

    云山此时情绪也渐渐平稳,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为他师弟报仇的机会,梦先生的出现,令他心神大乱,所幸梦先生许诺不插手他和李俊彦决斗,因此现在他握紧了剑,缓缓走了出来。

    李俊彦同样也是跃跃欲试,之前的百般羞辱,他尽数受下,但此时已完全化为了愤怒,化为了他的力量。他抽出刀,一刀劈碎了云仙的灵位,云山怒目圆睁,大吼一声就直刺李俊彦心窝而来。

    李俊彦身形微沉,全身力量集中双手,他握紧单刀,怒喝一声,就在云山到他身前之时,一刀斜劈,云山大惊,连忙变招格挡,刀剑相交,金铁碰撞之声震出一道音波,两人周围的土地都被震得扬起一片尘土。

    云山虎口有些发麻,没想到李俊彦力量如此巨大,一招之下他便吃了个暗亏。云山没有过多思考,抬腿对着李俊彦裆下就是一脚,李俊彦双手压刀,整个人腾空而起,全身重量全部压到了云山的剑上,云山有点吃不住,身子下沉,双腿一个劈叉,两手握紧了剑柄死死扛着,但还是招架不住,被李俊彦的刀锋划破了肩膀。

    云山立马用尽全力抬手,逼开李俊彦这一刀,双腿随即在地上打了个旋儿,整个人平地而起,但手中剑招不止,趁着李俊彦被逼退的刹那,一剑刺向李俊彦小腹。

    李俊彦并未大意,一直提防云山的攻势,他空中翻转,脚尖踢在了云山的剑身,自己则趁势后退,缓缓落地,拉开了距离。

    “好功夫。”一旁的梦先生不禁说道。

    李俊彦知道自己武艺相比云山稍显逊色,但此时云山见到了梦先生早已气势大减,而自己则是盛怒之下,气势如虹,此消彼长之下,那些差距倒是显得微乎其微了,不过他也清楚,不能给云山反应的机会,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云山这种宗师人物,对战经验何其丰富,一旦战局过久,很容易就陷入对方的节奏中,到时就很难再与其争锋了。

    想罢,李俊彦双脚一蹬,整个人又是凌空而起,举刀就是朝着云山的面门砍去,云山立马抬剑便挡,但李俊彦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双手不断劈砍,云山只得不断抵挡。

    云山此时也是暗暗叫苦,俗话说拳怕少壮,李俊彦自身力量本就巨大,自己虽然内功修为精纯,可是如此猛烈的攻势根本提不起气来对敌,数十刀挡下,自己的虎口都已经裂开,鲜血流遍剑柄。

    两人一进一退,一攻一挡,突然李俊彦大喝一声,又是一刀砍下,云山正要抬手,李俊彦见他身前空门大开,突然变招,猛然收刀,突起一脚便直踹云山心口。

    “噗!”云山一口鲜血喷出,显然李俊彦这一脚令他受了不小的内伤。

    李俊彦趁胜追击,身影不断变换,却在眨眼之间冲向了倒地的云山。

    “好身法。”孤云寒突然开口。

    然而李俊彦一刀还未劈下,突然云山眼神凌厉,竟将剑一下掷出,就如同那日云仙的飞剑一般,孤注一掷。

    飞来的一剑刺穿了李俊彦肋下,疼痛让他脚步一顿,云山见状飞速起身,向前一个翻滚到了李俊彦身下,伸手抓住剑柄,同时抬脚踹在了李俊彦身上,李俊彦一下子飞出,剑身离体,鲜血一瞬间洒满了地上。

    云山不愧是崆峒派长老,竟然如此绝境还能这般冷静找到李俊彦空挡孤注一掷。

    只见他提着剑缓缓朝着李俊彦走去,步子有些虚浮不稳,可见自己也是受伤不轻,正要刺死李俊彦之时,一道血影击飞了他的剑。

    是张小亮!

    “你!”云山指着他,随后看向梦先生的方向说,“梦先生,你们...”可是那里哪儿还有梦先生与孤云寒的影子?

    “卑鄙!”云山怒吼一声,随即挥手让手下要砍杀了两人,可那些手下却没有一个动的,云山大怒,冲过去就是一脚踹在一人身上,那人没有叫唤,就这么直直得倒了下来。

    此时太阳冒了冒头,天空也渐渐明亮,云山惊愕地发现,被自己踹倒的手下脖子上冒出了一条极其细微的血线,看来梦先生他们离去之时,早就将这群人屠戮殆尽。

    “可恨啊!”云山大吼,可话音未落,声音登时戛然而止,他机械性地低下头,一个刀尖在自己胸口伸出,回头看了一眼,张小亮扶着李俊彦,李俊彦正拿着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云山倒下了,带着不甘和遗憾倒下了,身下流出的血慢慢带走了他的生机。

    冷如冰这时也冲了上来,一起搀扶住了李俊彦,李俊彦看着他们二人,笑了笑,随后虚弱地开口:“看来咱俩以后还真的得一起灭了这崆峒派了。”

    “嗯!”张小亮声音无比坚定。

    “李大哥,张大哥,谢谢你们。”冷如冰带着哭腔说道。

    李俊彦张小亮看着她,都笑了,经历了生死,他们之间感觉彼此的联系更加紧密,冷如冰一时竟看呆了。

    “没想到你这冰山脸也会笑啊?”李俊彦突然调侃道。

    张小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收起了表情。

    三人走到了李政的身前,李政脸上还是那狰狞的模样,但他倒是逃过了一劫,李俊彦目光渐冷,正要给他一刀,张小亮却制止了他,说道:“父亲做事向来斩草除根,留他一命想来也是为了让他通风报信。他已成废人,随时都可杀,不如让他替我们传个话,让那罗真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们去取他脑袋。”

    李俊彦沉思片刻,便收起了刀。

    张小亮扛起李政走回了客栈,冷如冰搀扶着李俊彦也进了去。这时客栈老板进了大堂,看着狼藉一片,他哀嚎一声,大叫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呀!”说完又喊了小二,小二急匆匆出来,也是一脸的懵,颤抖着说:“发生了什么?”

    看来他们昨晚都被迷晕了,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看到李俊彦他们进来,掌柜的大叫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俊彦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大吵,找了地方坐了下来,随即让冷如冰去拿钱赔付给他们,自己也给伤口上了药。云山那一剑幸好只刺穿肋下,没有伤及内脏,待收拾好一切。李俊彦说道:“掌柜的,昨晚有贼人抢劫,我等将贼人尽数杀了,尸体就在外面,这些钱你收着,待会报官即可。”

    掌柜的看他一身血,哪里敢多想什么,这跑马镇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众多,他也惹不起,只好颤颤巍巍收了钱,随后李俊彦让张小亮带着李政上了房间。

    到了房间后,他们用一盆水浇醒了李政。李政此时尚未完全清醒,待他看清了李俊彦三人的面孔时,惊得跳了起来,可是手臂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又瘫倒下来。

    “你们!”李政咬着牙说道,“我师伯呢?你们把我师伯怎么了?”

    李俊彦突然抽出刀直对着李政的咽喉,冷声说道:“李政,你现在已成废人,我现在暂不取你狗命,你马上滚回崆峒山,告诉罗真老儿,我李俊彦不久便去取他狗头,灭你崆峒满门,你也一样。”

    李政惊呆了,他嘴里喃喃自语:“孤云寒,又是孤云寒,每次都有他!”说着说着他怒吼起来。

    张小亮眉头一皱,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李政渐渐冷静下来,他狞笑着看着他们,恶狠狠地说:“李俊彦,如果不是你运气好,有孤云寒帮你,今日你早就成了我剑下冤魂,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崆峒派和西夏国绝不会放过你,还有楼外楼,我一定会带大军踏平整个楼外楼!”

    冷如冰也厉声说道:“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敢嚣张,本姑娘这就写信给我爹,让我爹拿你们那个蛮夷皇帝的狗头!”

    “你怎么想怎么做是你的事,你只需要帮我们把话带到。”张小亮冷冷开口。

    李政讥讽地看着他,“我也记住你了,我会让你跟孤云寒地下做一对好兄弟的。”

    这人看来已经有些疯了,李俊彦对张小亮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李政,你现在就是个废物,你以后也会是个废物,现在逞这些口舌之利没有任何用处,杀你如杀鸡,现在我们并无兴趣,如果你想骂,那请便,我们也不和你这个废物多说了。”说完拉着张小亮二人就要走。

    听到李俊彦接连喊自己废物,李政更加愤怒,他嘴里不断咒骂着:“李俊彦,你这个下跪的狗,你给我爹磕头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硬气,你永远都是狗!”

    李俊彦听后顿时杀意骤升,张小亮也是怒火中烧,转身就要一剑刺死他,可李政却笑着看着他们,嘴里还在骂:“来啊,杀了我啊。”

    李俊彦走到李政面前,淡淡地说:“我为兄弟为朋友,纵然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李政,现在你一心求死不过是不想做个废物过完残生,可是我觉得这样可怜的你活着真的很有趣,我以后也不会杀你,我会让你求死都不能。”说完刀光一闪,李政的两条脚筋都被斩断了。

    “啊!”李政惨叫声骤起。李俊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掏出了伤药敷在了他的伤口,随后说道:“以后想死的话都走不动路咯。”

    说罢,便带着张小亮二人走下了楼,再也不理会李政了。

    “掌柜的,楼上那个家伙帮我送到崆峒山崆峒派,务必送到!好生照顾他,别让他死了,这钱你拿着,多的就当打赏了。”李俊彦叫来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丢给了他。

    掌柜的接过银子,连连说好,随后三人便去马棚牵了马再度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