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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心满意足

    “《六韬》?”

    阮深一僵,不可思议地回头,白嫩的脸颊擦过紫色衣袍,连带上了一脸浆果紫红。

    “许……哥哥。”

    许渊随闻言顿住,眉梢一敛瞥了小姑娘一眼,眼睛又移到书上,手随意翻动着,漫不经心道:“小姑娘挺懂礼貌啊。”

    今日原就是闻子规约着许渊随至书肆买书,阮家两姐妹走后,两人喝了盏茶便紧接着来到二楼。

    闻子规那厮在家不敢看调风弄月的风流言情,一到了书肆就撒欢直直去寻。

    见闻子规跟狗闻到了肉包一样,许渊随摇头而笑,环顾四周,打算来南侧挑些书。

    甫一拐过书架,碰巧瞧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牟足了劲垫着脚在够书,再一瞧这青团子愈发眼熟。

    哦,对了,刚刚见过,一直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来着。

    没记错,应是阮恭的妹妹。

    “还好吧,是我阿娘教得好。”阮深害羞。

    万是没想到,这转头竟又碰上了许渊随。

    许渊随突然笑了,“嗯”了一声。

    阮深发现,少年时期的许渊随真的很爱笑,虽然这笑常常是漫不经心,带着挑逗的。

    但美男子就是美男子,无论年龄,笑起来是真好看哪。

    “要拿《六韬》吗?”

    阮深点点头。

    “尚早吧,你应看不太懂。”

    阮深嗫喏开口:“给我哥哥买的。”

    “阮恭也看兵法了?”

    这……

    阮深吐了口气,一脸认真道:“其实吧,我跟阮恭也不亲。”

    许渊随意外,一时竟没明白阮深的意思。

    只觉得这小姑娘说起话来,总是蛮有趣。

    总是……认真地在“鬼扯”。

    “你有听懂吗?”阮深问。

    许渊随叹气:“不亲就不亲吧。”

    “是真的不亲。”阮深补充。

    “不过,”许渊随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六韬’便是我手中这一本?识字不少,韬都认得。”

    阮深心中叫苦不迭,一不留神掉人陷阱里去了,寻常五岁女娃是极少认字的。

    阮深咽了咽口水,一脸娇态道:“哥哥知道相府吧……我身为他家的孩子,从小挺辛苦的得天天认字,我爹爹经常夸我是小神童来着,按爹爹的说法我也怪聪明的。不过是个‘韬’字,我还认识更难的。”

    “这样啊?”

    “呐,是这样的。”

    阮深皱巴着小脸,眉头蹙着,所有的表情都在阐述“真诚”一词。

    听着小姑娘声音娇娇软软的喊自己哥哥,许渊随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

    “刚刚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少年突然转了话题,害得阮深脸又红了几分。

    “你长得好看,我喜欢看你呀。”望着少年俊俏的脸颊,阮深嘴一个没把门,脱口而出。

    气氛突然变得宁静起来。

    阮深眨巴眨巴眼睛,实话实说而已,这就把许渊随吓住了吗?未免少年太过纯情了罢。

    许渊随没再说什么,稍稍拿不准该怎么回话。

    忽而衣袍被揪了揪,许渊随低头,好似闻到了一阵清清的桂花香,闯入眼帘的便是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讨喜地睁着玉石一般黑眸。

    “哥哥,”阮深抬手指了指许渊随手上,“书能给我吗?”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阮深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书。

    除却《千字文》《六韬》,还有几本混淆视线的识字书。

    而季氏正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给自己都买了下来。

    阮蔓抱着自己挑的小画书,爱不释手,拉着阮深一起看。

    待回到相府,阮深下了马车便抱着书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姑娘跑慢些。”

    竹喧正在院落里修剪着枝蔓,见自家小姐急匆匆的样子笑着喊道。

    阮深甫一进闺房,便将怀中的书摆在案几上,从中小心翼翼地抽出《六韬》,兴冲冲地爬上自己的床榻,掀起枕头将这本《六韬》与玉扇放在了一起。

    后又觉得不妥当,怕竹喧收拾床褥的时候看到,又急匆匆地下床翻找了一个匣子,把里面五花八门的玩物全都倒在床上,将玉扇与书板板正正地放了进去。

    最后,小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心满意足的笑了。

    回想起那人靠近自己,带着一股浑然自成的清香。

    薄唇微启,每说一个字,唇便形成好看的形状。

    还有那少年的手,骨节分明,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肚轻压书中的文字,每一个举动都好看极了。

    想到这儿阮深的脸有些发烫。

    幸亏许渊随年少时长得好看,要是长得丑,阮深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

    继而思索如何归还扇子,想了半天也没个定论,不免发愁,又忆起今天因着阮最的谎话吃了哑巴亏,于是决定去兴师问罪。

    没一会,竹喧又看到自家小姐风风火火地往外闯。

    阮深方走到院门前,差点撞上了自己的三姐姐,也就是二房庶出的三姑娘,阮月沉。

    还有一位,应是叫“何如意”,何孟的亲妹妹。

    阮深对自己的这位堂姐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最后她嫁的极好。

    而阮月沉的长相多随了其母梅姨娘,生的尽是江南女子的温婉韵味,兴许是庶出的缘故,平日里鲜少出来走动一二,待人更是多了几分怯弱,说话细声细气的,惹得旁人不敢与之大声说话,生怕吓坏了这姑娘。

    “五姑娘。”

    阮月沉似被突然迎上来的阮深吓了一跳,莲步轻移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而后竟向阮深行了礼,何如意也跟着慌慌张张行礼。

    按地位,阮深固然胜一筹,按长幼,却是阮月沉在先。

    “三姐姐做甚,应是我见过堂姐才是。”连忙扶起阮月沉后,阮深讶然不已,这位堂姐比自己大了近三岁,个头没阮蔓高,还有些面黄肌瘦,更显得体态纤瘦、弱不禁风。

    阮月沉声线细柔道,“月沉冲撞了五姑娘,还望莫要见怪。”

    “三姐姐这话便是见外了,姐姐这是要同这位表小姐去哪?”阮深随口问。

    “随意逛逛罢了”阮月沉低声道,“五姑娘是去哪里?”

    阮深也未细想,回道:“是有些事儿要去我哥哥那一趟。”

    “如此,月沉便先行告退了。”

    远离了人多处,何如意有些慌乱,“三姑娘,方才被五姑娘撞见了可如何是好?”

    “撞见了便撞见了,我们又未做什么事儿,”阮月沉仍是一副柔弱的样子,言辞却带了分强硬,“何况,这阮深只不过五岁,有什么可防的?”

    而后又带了几分讥诮,“说不准你以后会成为她嫂嫂呢,到时候可不能一直被她压一头。你只管帮我传信就好了,我自会帮你出些谋略。你姐姐已经靠不住了,如今你只得靠我。”

    “是,三姑娘。”何如意低眉顺眼道。

    待阮月沉走后,何如意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不过也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哪来的脸面指使我,仗着骨子里流了点阮家的血罢了。”

    又想起自己的姐姐何孟,何如意更加气愤。

    该死的,嘴上说着不想攀附阮家,只愿妹妹嫁得好,转过头来就去给大公子送茶,可真是虚伪到骨子里了。

    何如意恨恨地踩了一脚花,又怕被旁人看见,心虚地转身跑开。

    阮最的院子不似阮深的花团锦簇,错落有致,空旷的一看就是放养状态,一点也不像相府大公子的住所。

    阮深大老远便瞧见自己的亲哥哥蹲在树下,不知道在胡作非为些什么。

    “阮最!”

    阮深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圈成小喇叭,大声喊道。

    阮最被吓了一跳,变貌失色,扭头看到来人是阮深便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破口扬声道:“你这小鬼做甚!真是欠收拾了!”

    “你在干嘛?”阮深几步过去,越过阮最看向树下。

    “去去,别乱看,什么都没有。”

    阮深一脸鄙夷地看向自己哥哥,一字一顿道,“我、看、到、了。”

    这下换到阮最紧张了,随即笑嘻嘻一脸讨好道:“好妹妹,你莫要与父亲母亲说,哥哥给你买你最爱的糖果如何?”

    “不要!”阮深回的干净利索,真当自己是五岁小孩么。

    “我就说你没良心吧,前几天你病着,你哥哥我可是跑了大半个京城给你买来糕点和糖,你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还这般对我。”

    ???

    “哦~”阮深拖着长音,“那你花了多少钱啊?”

    “十两子银子?”

    “骗人!”

    阮深瘪嘴,明明是许渊随买来的,这人偏要抢占功劳,当真是脸皮厚如城墙。

    “好妹妹,只要你不同大人说,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当真?”阮深狐疑。

    “当真,拉钩吗?”见阮深语气松弛,阮最长吁了一口气,这埋得宝贝要是被自家父母知道,不抽筋也要扒层皮。

    阮深翻了个白眼,心想十一岁的阮最可真幼稚,“这倒不必了,要不你分我几口喝罢。”

    是了,阮最此时埋藏的正是自己花掉全部的零花钱讨到的一坛桃花酒。

    “别别别,换个换个,要让父亲母亲知道我给你酒喝,非揍得我小命没了不可,你这是要害死哥哥我啊!”

    阮最装作痛心疾首、悲壮赴死的样子,扼腕长叹。

    “我不说便是了,你也别装了。”阮深无言以对。

    阮最立马收起伤心的表情,乐呵:“好妹妹,哥哥没白疼你!”

    ?

    有疼过吗?

    想起今日书肆里听到的,阮深就来气,小姑娘眉头拧起一脸凝重道:“阮最,你有几个妹妹啊?”

    “亲妹妹就你一个啊,你傻了?”

    阮最又搞不清面前这个小鬼要干什么了。

    也是怪自己,当初把她送人没送利落,祸害自己千年。

    “那你同旁人说今日要教自己妹妹背书,你教的空气罢!”

    阮最眼角一抽,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尴尬道:“你听谁说的,听岔了罢,兴许人家说的是阮恭。”

    真是死皮不要脸啊,阮深无奈。

    阮最不死心地追问:“你听谁说的?你认得闻子规?不对啊,谁跟你这个小屁孩说啊……”

    阮深又炸毛了。

    “还有,你怎么光在外面说我的坏话,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小孩,”阮最站起来,一脸沉重,量了量阮深到自己腰部的高度,“你才五岁。”

    “你怎么五岁就想着嫁人?你想嫁给谁啊?小小孩哪来的这些思想?我给你说啊,阮深,你可不能看见一个男孩就往上贴,听见没?”

    “你要矜持!矜持懂么!而且,天气热了,在外面可不能随手掀裙子知道么?”

    直至将阮最房里的吃食搜罗干净,又吩咐小厮将阮最书房里的蒙学读物送到自己院子,阮深才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