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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三人成戏

    皇历二十三年初夏,熟透的梅子落了满地。

    胭脂色的水袖掠过玉石圆桌,柔荑微蜷抵在下颌,桃颊上的细小绒毛在日光照射下盈着莹亮的光,少女方从午睡中醒来,杏眼半阖。

    莲动摘来几支芍药,替少女绾好发后,捻起花枝找好角度仔细地插入发间。

    芍药不夺主,反而失了色。

    闻鹂鸣砸了咂嘴,吃过梅子后的余酸还留在唇齿,眼睛却牢牢被少女的身材吸住,少女虽是懒洋洋的模样,坐姿却端正,腰肢纤细,身段玲珑,衬的胸部弧度更是诱人,引人遐想薄衫下的玉体有多勾魂。

    要让她形容眼前的少女,她只能想到娇媚一词。

    但是单纯的娇媚又显得俗气,贵女的气质整个京城无人能及。

    察觉到闻鹂鸣一直痴痴盯着自己,阮深托着茶盏抿了一口。

    闻鹂鸣又霎时被丰盈的朱唇吸住,桃粉沾了青绿的茶水,愈发润泽。

    明明小时还是个比不过自己的胖团子,十年的工夫出了芙蓉。

    喝净茶水,阮深百无聊赖地扣了扣桌面:“好了,你可以继续叨叨你那自作多情的事了。”

    “哦哦,”闻鹂鸣这才想起正事,“那我们接着昨日继续说。”

    闻鹂鸣“腾”地一下站起来,半只脚踩在圆凳上,颇有激情说书人的架势,“啊阮深!可真是气死我了,我同你讲,那个李狗屁算什么东西,一边极力取悦本小姐,另一边跑去跟冯宛示爱,还跟人说我缠着他爱惨了他,放屁!”

    “这圆凳用的玉是从万里外的河道捡寻的子玉,我月前刚换的,你仔细些踩,”阮深信手给自己泡了壶茶,“这个李狗屁是李家大公子李蒋?”

    “不是他,阮深你是不是记混了?是李二公子李吉康,不是李蒋。”

    阮深揉了揉太阳穴,不怪她记混,实在是闻鹂鸣一天一个故事,每日故事的主人公还都不重样,她当真是记不住。

    “算了算了我不同你计较,你听我再给你捋一遍。”

    闻鹂鸣扒着手指开始细数,“那个很有教养,每次都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扶我下马车、帮我垫付酒钱,笑起来很谦和的是李吉康。”

    “哦,那个伪善的。”阮深点头,以示了解。

    闻鹂鸣剜了她一眼,“李蒋是那个浪荡子,我上次在当铺还见他卖家中珍藏的古画来着,总之非常放浪形骸,听说时常出入烟柳之地。”

    “嗯见过,是一身反骨,”阮深回想了一下,“但是这个大公子长得挺俊朗,你怎么放着俊的李蒋不要,喜欢上那个丑的李吉康?”

    闻鹂鸣哽住,遂又娇羞道:“还不是那个李吉康整日对我献殷勤嘛,还说我是他的……梦中情人。再言,依我看那李蒋定不是完璧之身了。”

    阮深嘴角一抽,斟酌道:“那他怎么又对冯宛示爱?因为这,你跟冯宛掰了?”

    “不是因为这,”闻鹂鸣深情款款地拉住阮深的手,“我是因为你。”

    阮深:?

    “因为我偶然发现,这个冯宛竟然喜欢你夫婿,照这样,你日后必然会跟冯宛展开殊死较量,我当然不能做墙头草,当然要果断地站在你这边啦!”

    阮深满眼不可置信,差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哪来的夫婿!”

    “许世子啊,”闻鹂鸣理所当然道,“你喜欢他的事瞒得住旁人,可瞒不住我。而且你都及笄了,很快便会嫁人了。”

    “阮深你放心,我已经跟冯宛挑明了,我同她说,许世子只心悦你,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音甫落,阮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眼中都带了泪花,半晌才道:“谁跟你讲他心悦我了?”

    闻鹂鸣理直气壮回复:“我不这样说,冯宛怎么肯死心呀?”

    阮深一时之间又气又好笑。

    闻鹂鸣继续道:“然后冯宛就伤心哭了,恰巧李吉康经过,竟然指责我欺压人,说什么冯小姐娇娇弱弱,我蛮横无理,放狗屁吧他!”

    “谢谢你为了我的爱情牺牲自己的爱情,下回我帮你教训这个李吉康。”阮深拍了拍她的手,无比真诚道。

    “你承认了,你果真喜欢许世子。”闻鹂鸣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

    “喜欢谁?阿姐你喜欢谁?”

    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两人果断消了声。

    “阿姐?”

    少年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哎呀阮绥绥,你听岔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闻鹂鸣再次为友情挺身而出,“适才你姐说的是她喜欢吃柿子。”

    “你莫要叫我阮绥绥,”阮绥肃声道,“全京城全大周只有我阿姐才能这样喊我。”

    “行行行,阮小少爷,我错了。”闻鹂鸣随口应付小孩子。

    阮绥将怀中抱着的一大堆物什放下,“阿姐,你上次说想吃南街的糕,我午时下学帮你买回来了,我等的是新做的一锅,刚出锅还热乎呢。然后我路过胭脂铺时,店家说有新上的色,我瞧着这淡紫色新奇就买了,又在路上顺道买了一把团扇配你上回穿的水绿色长衫,还有这一对点翠也是给你的。”

    闻鹂鸣缓缓地竖起大拇指,而后“啪啪”鼓了几下掌,望着桌子上的一堆物什咽了咽口水,“阮深,你弟弟实属高人。”

    阮绥眸光闪闪地看着阮深,“阿姐可还喜欢?……但我没料到阿姐想吃柿子了,我明日回来一定给你买上。”

    阮深失笑:“自然喜欢,绥绥送的阿姐都喜欢。不过……柿子就暂且不必了。”

    “你这个月的例银可还够用?”阮深迟疑道。

    阮绥挠了挠头,灿烂一笑,“我是男孩子又不需要添置什么,不够的话大哥那份我拿来用就好了,反正大哥又不在家。”

    “哦对了,鹂鸣姐,你方才说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

    阮绥话锋一转,刚起身准备告别的闻鹂鸣脚下一个趔趄,尴尬地笑,“哈……就那谁,阮深那人叫什么来着?”

    阮绥疑惑地扫了她一眼,怎么有人能把自己喜欢之人的名字忘掉。

    “奥对对对,李蒋,他叫李蒋。”闻鹂鸣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奥原来是李蒋哥啊,我认得李蒋哥,但我感觉……李蒋哥不喜欢鹂鸣姐你这样的,他喜欢大美人。”

    闻鹂鸣徒手锤了下桌面,目光如炬愤愤地凝视着阮绥,“我这都不算美人?那你说说谁才是!”

    阮绥懒懒地抱着头,“只有我姐,才配得上大美人的称号,我姐是全京城最美的。”

    闻鹂鸣:……

    小子,你这样说我就没法跟你争了,你姐确实好看,我一女子都眼馋。

    但是——

    阮绥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逆耳?

    闻鹂鸣嘤嘤哭泣,作势伏在阮深怀里,“深姐儿你看你弟弟,你快帮我教训他。”

    阮深还未开口,阮绥立马主动认错,“阿姐你别生气,我下次注意说话的艺术。”

    闻鹂鸣仍决定打压下少年的气焰,人也不准备走了,重新坐下来掩面道:“阮深呀,听闻你过几日便要去江南了,你不在京城……嘤嘤……我可怎么办呀……”

    “什、么?”

    少年不羁又张扬的脸有了一丝皴裂,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呆立在那里。

    阮深不敢看少年的表情,侧首咬牙切齿地盯着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