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开心吗？

    那时的林沐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聪明，既有孩子气的好动，也会有一般男孩没有的细心和体贴。他很坚韧，我记得他在某一节英语课上说过，“Iwanttobeadoctor!”我起初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他一时胡诌，可他后来真的考上了清华学府的临床医学专业，成为一名可以拯救生死的医生。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是个明媚阳光独立自信的少年。可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他却是一个面目可憎的恶魔，总是喜欢整蛊我，只顾自己的意愿强迫我做这做那。

    某个临近初冬的下午，我因为历史月考成绩不及格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训导，她说我贪玩，历史考试认真复习就能考个满分，反之就不及格，如果再这样呆儿郎当只怕不能考上好的高中，在我面前夸赞林沐晨之流是如何认真进取。我向来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又想起昨晚爷爷奶奶因为我和妹妹争吵，不分缘由只凭我年龄更大而严厉斥责，就跑到小卖部买了支冰棍啃来吃。我站在教室后面角落的垃圾桶咬着冰棍，看着同学一如往常嘻笑打闹，在那瞬间突然感觉到不被人在乎的寂寞和凄凉，仿佛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脑海里不停回荡阿桑唱的那句，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正当我自怨自艾，伤春悲秋的时候，林沐晨悄悄走了过来，轻轻的说：“张熹颜，你不开心吗？”

    我愣了愣，始料未及，抬头问：“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吃冰淇淋。”

    听完林沐晨的回答，心里如同漆黑长夜里绽放出一道道绚丽多彩的烟花，我有些感动有些疑问，可是想起程老师对他们的夸赞，不耐烦的皱眉，背过头别扭生硬地应了句：“哦。”

    林沐晨没再说什么，很快上课铃响，我们回到了座位，我看着他整齐的寸头，骄傲的后脑勺，想起有一次不开心的时候，他问过我为什么这么冷还吃冰淇淋。我告诉他，因为不开心啊，我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吃冰淇淋。因为心里的难过被冰住就没有了感觉。

    后来的我，总是会时时回忆起这一刻，他陪我站在垃圾桶前，一个本该最不浪漫的地方，却在我心中浪漫唯美极了！从此以后，再没人在我吃冰淇淋的时候问我是不是不开心，也再没人知道我难过的时候喜欢吃冰淇淋，我刻意戒掉这个习惯，也许是想这个寒冷甜蜜的秘密只属于他一个人，我知道他或许已经忘记这个秘密，也不记得曾经这么安慰过一个人，即便什么没说，什么没做，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总在难过的时候想，他如果还在，会不会还像那样问我，你是不是不开心？也许是痴心妄想，也许后来对他的思念，仅仅是缘于我无法放下这些过去，无法释怀他就这样离开我的世界，毫无交集，于是以回忆的形式一厢情愿地把他留在我的生命中，一遍一遍回放倒带，自欺欺人，仿佛他还没走，他还和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