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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箭指林溪

    黄昏,半山驿。

    萧云峥近日吩咐府上整理书房,想着有没有遗漏什么,白日见到傅长晖匆忙拿回的《税银征收记录》,对比皇后胞弟刘悦澄留在郡王府的书信,辨出笔迹与司库石罗财日常手书一致。

    为了确认一些信息,萧云峥带着傅长晖和最近鲜少露面的傅鸿飞快马加鞭向半山驿赶来。

    半山驿的驿丞眼尖认出了傅鸿飞,快速迎出接待,安排叫“阿锐”的侍者引他们上楼入住上房。

    阿锐下楼后拉着驿丞到一旁窃窃私语:“你说,那三位什么来头?”

    驿丞一脸嫌弃的看了眼多嘴多舌的阿锐,低声说:“别瞎打听,那位我们可惹不起。”

    阿锐撇撇嘴,溜去一旁做事,心里嘀咕是惹不起,他眼睛又不瞎,刚才看见他们里面有两人可是刀剑随身的,说不准这几位爷一个不高兴,脖子上就怼上来一把刀。

    可是阿锐又想起他爹说过的话:富贵险中求,越是凶险的地方越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人要保住脑袋的同时稍微机灵一点。仰头向楼上望了一眼后,低头拿起栏杆上的抹布向后厨走去。

    更深露重时分,驿站后密林有夜鸟鸣叫,传来一阵阵“咕咕”声,听声像是猫头鹰。

    有人御马抵达,轻巧落地后,将缰绳交予一旁闲坐的马夫后步入驿站,见傅长晖在三楼扶手处无声挥手,意会后快步走上楼梯。

    将来人请入上房后,傅长晖和傅鸿飞退到房外关上门,在廊道护卫。

    傅长晖悄悄靠近身旁的傅鸿飞低声问:“阿兄,那本《税银征收记录》你是怎么搞到的?”

    傅鸿飞快速果断的回了俩字“偷的”。萧云峥命他先不要现身,于是他去石府中厅屋顶蹲守,想瞧瞧这石罗财平日都和谁来往,却在前日自屋檐离开时,偶然瞧见横梁上有个木盒子,取下来一看里面就是萧云峥正在搜寻的《税银征收记录》,顺手就偷了,反正都做了梁上君子,不如坐实。

    傅长晖听后差点惊掉下巴,阿兄素来守规矩,来东山郡竟连偷文书这样的事情都做了!担心隔墙有耳没敢多问,专心守卫。

    他们二人身后的屋内,萧云峥唤来人“柳公子”邀他落座。

    柳公子施礼后走到桌前随意坐下,疑惑的看向萧云峥说:“王爷,前次信中你提到调查无甚进展,可为何今日派人贸然回都召我?”

    萧云峥没有浪费时间解释,直奔主题低声询问道:“情况有变,文书可有想办法带来?”

    柳公子听后连忙从衣襟内里掏出一本《税征年志》递给萧云峥,说:“此物乃用家父的令牌调出,需在卯时之前还至原处。”

    快速打开《税征年志》,萧云峥翻找近几年记录的东山郡税银征收载明数据,再拿起桌上的《税银征收记录》摊开一一对应核对,随后将两本文书推向柳公子手边说:“你看看”。

    柳公子伸手接过两本文书,震惊的翻看,东山郡《税银征收记录》近年记载的夏税、秋粮和绢棉布麻数量均倍数于《税征年志》中的数目。

    可以推断出,东山郡上报的征税数目远远比实际征税少,单论这几年逐年递增的人头税,明明东山郡人变多了,可夏税、秋粮却逐渐减少,属实反常,这是明目张胆的瞒报。

    合上手中的两本文书,柳公子一边咋舌一边将右手放在《税银征收记录》封首,忍不住骂骂咧咧的说:“看来这本记的才是真的,连税征都敢造假,真是混账!!”

    柳公子这人平素斯文有礼,不知是其任了谏官的缘故,还是有与生俱来的正义感,看不得世间不平事,尤其看不得百姓蒙难受苦,毕竟粮食可是百姓的命啊!

    只见柳公子越想越气,猛地站起来说:“不行,此事不可拖延,我这就赶回去禀明家父,写折子递上养心殿。”

    萧云峥听完站起身,将柳公子按回座位,耐心说:“且慢,柳公子,现下时机不可,若此时收网,恐怕大鱼就游走了。”

    此时上书固然能惩戒一波,但东山郡以郡守为首之流都是老姜,查清征税又如何,结局不过是经手此事的司库被推出来,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柳公子经萧云峥提醒后,稍微冷静些许,请教道:“那王爷以为,此事先搁置,届时秋后算账?”

    “嗯,先将《税征年志》还回宫里”,萧云峥说完想起刚才听到驿站后院的鸡叫了,子时应该已经过了。

    柳公子听后从座位站起,看着桌上的文书问了一句:“那这本真的《税银征收记录》怎么处理?”

    萧云峥伸手轻点桌面说:“我命人复制一份后,会派人将原本送到柳府,勿惊动旁人,此事可告知令尊,不早了,你该启程了。”

    半山驿距离都城20里路,快马半个时辰能到,这也是柳公子敢赴约的原因。

    不再客套,柳公子与萧云峥拜别后,下楼牵马出发,抓紧时间返城。

    萧云峥站在窗边,看马驮着柳公子跑远,在手边的圈椅随意坐下,揉了揉眉心,唤门外的傅鸿飞进屋,吩咐他立即出发去邻县安平镇,寻一位董书生复印《税银征收记录》,并将复印件放回石府屋梁,别被石罗财发现。

    门外的傅长晖见来客和阿兄都撤了,走进房内问:“王爷,我们现在动身回去吗?”

    虽然他俩的马快,可是从半山驿回东山郡基本也需近两个时辰,易遇上东山郡守城换防,未免太过招摇了。

    萧云峥想了想说:“不了,天亮再回”,沈林溪睡眠一向很好,除了偶尔枕他手臂,他早出晚归,她似乎都不曾在意。

    可是,萧云峥猜错了。

    沈林溪睡的并不安稳,整夜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听到书翠的大叫声,赤脚跑到门边查看,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瞧见书翠正小心靠近一只脚受伤的信鸽,看样子应该是很努力才落到庭院里。

    “小姐,这好像是养在府上鸽舍的鸽子,你看,腿上有蓝色绸带”,书翠突然指着信鸽对沈林溪说。

    沈林溪急忙穿上鞋走到房外查看,是书信!信鸽脚上绑着熟悉的信纸颜色,顾不上其他,拆下来查看,果真是莺娘的信,只有一页,站着看了一会差点腿软跪到地上。

    信的开端莺娘写林慧烟最近喜欢上了刺绣,还提到沈林溪她爹沈逸清送来了一些钱,给宅里添了一个丫鬟。

    再往后看,信的末段写着:小姐坚持要用老爷给的钱扩建裁缝店,为了纠正瓦工的修葺从高处跌落,莺娘对不起你。

    信的内容在此戛然而止。

    沈林溪翻来翻去,发现真的只有这一页纸,没有后文,这不像莺娘的风格,可当下她急的快要疯了,她娘从高处跌落然后呢?她娘怎么样了?

    萧云峥没有回府,他那个像影子一样的侍卫傅长晖也不在,沈林溪不会骑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封信应该是上封的回信,许是因为鸟受伤隔了这么多天才收到,也就是说她娘受伤了几天,她这个做女儿的今天才知道!

    不知道是母女连心,还是事急从权,亦或是心存侥幸,沈林溪做了一个冲动无比的决定。

    只见沈林溪匆忙换上红霜的衣服,带着哭腔对红霜、书翠她们俩人说:“娘摔倒了我得回去一趟,书翠你记住,有人来问,就说我和红霜去山里了,红霜,你找个安全的位置躲起来,谁喊也别出来,你们记住了吗?”

    红霜和书翠从未见过沈林溪如此惊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又一齐重重点头,仿佛如临大敌,还是红霜略为稳重靠谱些,在沈林溪出府前想起塞钱给她。

    沈林溪出府后站在街上一时不知道去哪,回都城首要考虑是交通,乘船走水路太慢,租马车又似乎有点招摇,她得不暴露身份安静的回去。

    也许是上苍怜爱,在沈林溪寻去长街的路上,偶然遇到一位赶着双轮马车去城里卖水果的中年货商,看沈林溪哭红眼睛在路上晃悠,以为是谁家小丫鬟大早上被骂了,得知是家母生病这等要紧事,同意捎沈林溪去都城。

    沈林溪就这样坐在编篓装的橘子柚子旁,向着回城方向前进,货商很体贴的加快了赶车速度。

    郡王府。

    萧云峥和傅长晖在巳时回府,萧云峥沐浴更衣后回房未见沈林溪的身影,也察觉今日府上没有准备午膳,感到奇怪去膳房看了一圈,命傅长晖去寻红霜、书翠她们来。

    书翠一边挪到膳房门边,一边在心里哀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萧王爷一般都不关心小姐,怎么今日想起找小姐了!撒

    书翠迅速的行礼,恭敬的喊了一声“萧王爷”。

    瞧见来的只有书翠一人,萧云峥开门见山的问她:“王妃去哪了?”

    听到问话,书翠的头低的不敢抬起来,声音都比平常小了些,硬着头皮回答说:“小姐…王妃,王妃她和红霜去山里了”